于海顺着他的话,调侃:“魏少是管接不管送啊?那我只能走着回去了。”
魏朝宗脱口而出:“可以不回。”又补救道,“我们是朋友,朋友借宿很正常。”
这话听着耳熟。
“说起朋友,冒昧的问一句,魏少刚才在周先生面前握我的手,是向周先生表达什么呢?”
魏朝宗抿唇默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干巴巴的问:“于海,如果有同性向你表白,你会怎么做?”
“魏少收到了男人的告白?还是打算跟人告白?”
“你先回答我。”
于海笑了笑:“有感觉就答应,没感觉就拒绝。”
“拒绝之后呢。”
那就不由他自己决定了。“拒绝的后果魏少也亲眼见过,朋友也难做啊。”
感慨的声音中带着点遗憾。
魏朝宗心乱如麻,谨慎的问:“你有动心的人吗?”
于海无所谓的挑眉:“还没遇到。”
魏朝宗失落的同时想到孙震元和乔叶尧的结局,瞬间打了退堂鼓。
“我遇到一个。”他没有挑明,只说有个动心的人。
“男人?”
“男人。”
“所以…魏少刚才的举动,是为了公开性取向?”
魏朝宗含糊不清的唔了声。
“我还以为魏少对我有意思呢,原来我无知无觉的成了魏少的工具人啊。”
岂止有意思…
魏朝宗有什么好办法,事到如今,只能捏鼻子认了,毕竟坦白事实的后果比这严重多了。
“抱歉。”
“魏少的道歉我接受了。”于海表现的相当大度,“下次提前通知我,我一定尽力配合您的表演。”
魏朝宗灵光一闪:“于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于海懵了:……
怎么就给他派发好人卡了?发好人卡的还是魏朝宗?
“好人做到底。”魏朝宗一本正经,“为了让周维更加的信服,你今晚在这儿留宿吧。”
于海嘴角抽动:“是不是最好还要跟你睡一个被窝?”
魏朝宗眼睛噌的亮了。
于海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闪着了,丫怎么比狗子还兴奋。
魏朝宗手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他需要疼痛才能压下涌动的兴奋和躁动。
“咳。”魏朝宗假装咳嗽,以拳抵唇,遮掩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也……也不用。睡一张床就行。”
眼前想要又不敢要的魏朝宗,倒挺有意思的。
“好啊。”于海笑了笑,“同床而已,我又不吃亏,能帮到魏少,我义不容辞。”
他倒要看看魏朝宗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魏朝宗忍着笑意,双眸中的喜悦却要溢出来:“你晚上锻炼吗?我们去打会球?”
打完球,他们可以去泡个温泉,喝点红酒,然后同床而眠……
魏朝宗陷入美好的畅想。
于海换了身运动装——魏少倾情赞助,然后和魏朝宗打起了网球。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出了一身汗。
尤其长衣长裤的魏朝宗头发都被汗湿透了。
于海也没多问,可能人家魏大少有自己坚持的衣品。
两人各自去冲了个澡。
魏朝宗目光深幽,看着冲完澡的于海,声音喑哑:“时间还早,我们去泡温泉吧。”
于海没意见,将擦头发的毛巾抛在架子上:“行。”
据魏朝宗所说周家共有6座独立露天温泉池,引的温泉水来自于奚北温泉地带,结合周家颇具古韵的庭院设计,周宅像一座豪华的皇家别苑。
不同的温泉池采用假山隔离,照明的方式也别具一格,在假山叠石的空隙间和温泉池边放了几盏做工精美的宫灯,既保护了隐私,又不失和谐的美感。
魏朝宗让人取了特定年份的陈酿过来。
“喝点红酒?”
“还是魏少会享受。”
拿到酒瓶一看,正是他出生的年份,笑道:“今天难道是什么我没想起来的特殊日子?莫非我把自己生日记错了?”
“这是我收集的第一瓶这个年份的红酒。”今晚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约会,准确的说是五年后第一次……虽然在于海眼中,只不过是一场朋友间的约会,但对魏朝宗来说,这是五年后他第一次如此靠近于海,意义非常。
为免于海产生抵触的心理,魏朝宗强行给年份上价值:“只是觉得那一年挺有意思的,发生了许多写进教科书的国际事件。”
“比如…K国独立,S国总统意外中弹身亡…R国换届…”
于海挑眉:“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魏少特意为我准备的。”
魏朝宗嗫嚅着,半天挤出来一句:“那年的大事件也包括你出生。”
对魏朝宗来说,于海来到这个世界是那年唯一重要的事。
于海笑出了声:“多谢魏少抬举。”
魏朝宗的冷笑话水平见涨。
于海倒了两杯酒放在假山旁一个平滑的石台上,然后单手扯开浴袍带子,准备下池子,忽然身边的魏朝宗猛地转过了身。
出什么事了?难道有突发情况?
于海警觉,低声问:“怎么了。”
魏朝宗仰着头瓮声瓮气:“没事,你先下池子,不用管我。”
于海无语了,没事一惊一乍的,这环境氛围,他以为发生什么“皇家别苑”刺杀事件了。
他跟着抬头,只看到无边无际的夜空和半圆的月亮,所以魏朝宗到底瞅个什么东西。
魏朝宗让不要管他,于海也没再多问,下池子后倚靠在池壁上,舒服的喟叹一声,就见昂头不知看什么玩意的魏朝宗身体似乎颤动了下。
这地方打光比较暗,于海并未看清楚,以为自己眼花了。
过了一会,魏朝宗终于有了动作,他端起酒杯绕了个圈子,走到对面才脱掉浴袍,下了水。
模糊的灯影中,于海只能看到魏朝宗身体的大致轮廓,比五年前身量高了些也健壮了些。
魏朝宗下水后,就近靠在了池壁上,和于海坐成了两个对角。
灯光暗黄,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身体,然而朦朦胧胧的视觉观感,已经令魏朝宗血脉偾张了,鼻子痒痒的,险些流鼻血。
夜空明月高悬,于海看了下手机显示的时间,估摸着刘江应该到酒店了,于是发送了一条问候的短信。
很快收到回复:【一切顺利,放心吧阿海{OK手势}】
魏朝宗忍不住问:“你在和人聊天?”
“刘江。”
魏朝宗了然:“他到V国了?”
“嗯。”于海放下手机,端起酒杯喝了口,“你的身份他现在还没缓过神,如果他无意中得罪了你……”
“于海。”魏朝宗打断,声音有些沉闷,“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对刘江也这样吗?”
“魏少的意思是?”于海顿了顿,道“用命令式的语气警告你不准对刘江发难?”
魏朝宗声音明朗些许:“那也比阴阳怪气强多了。”
于海冤枉:“我哪阴阳怪气了,我那是恭敬客气。”
“还不如阴阳怪气呢。对我恭敬客气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魏朝宗不满道,“你是我朋友,能和他们一样吗?在我眼里,你是我朋友,无话不能说无事不能谈,在你眼里,我却是个外人。五年前,你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你身份转变太大,一时半刻适应不过来。头几次见,你那才叫阴阳怪气,我说你了吗?”
魏朝宗面色涨红:“我那是觉得你遇人不淑,想点醒你。”
什么鬼东西。
于海黑线:“遇人不淑用我这儿不合适吧。”
魏朝宗无视他的反对,自顾自的说:“孙震元、乔叶尧、韩涛,有一个靠谱的吗?”
于海幽幽道:“就你靠谱。”
魏朝宗长叹:“你终于明白了。”
于海:……魏朝宗自信心异常膨胀啊。
“有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说。”魏朝宗强调了一下他们的关系,“我们是朋友,互帮互助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他对目前的朋友关系不满足,但不得不说朋友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于海顺嘴接道:“然后得到魏少几句阴阳怪气?”
魏朝宗挺后悔的,他那时看到于海跟其他人在一起,尤其于海对其他人友好和善,对他冷冷淡淡,顿时压不住火怒气上头,言语上没把握住度。
怨他自己醒悟太迟,连追人都不会。
魏朝宗无可奈何:“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以后绝不那样和你说话了。”
语气中颇有些拿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意味,温暖的泉水浸泡中,于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记仇的到底是谁啊?
记仇的问题先不争辩,说话的语气能正常点吗?
魏朝宗继续道:“还有,我为什么要对刘江下手?”
“那不是五年前和你发生过一些小摩擦。”
骂他是狗的事,于海就不点明了。
魏朝宗心底生出郁闷和委屈的情绪:“在你心里,我是记仇的人吗?”
于海默默道:难道不是吗,不记仇你偷狗。
魏朝宗见对方沉默,反思了下自己,好吧,他确实记仇,但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仇,也就那时和于海的纠葛了。
其他人得罪了他,当场就以牙还牙了,没必要记心里。刘江和其他人一样,对他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费心思记他干什么。
于海……他始终下不去手报复,缠绵不绝的怨气与不忿无法驱散,反而让他对于海的记忆愈加深刻。
魏朝宗害怕于海看出了他曾经的记恨,不由得有些心虚。
“我向你保证行吧,绝不会报复刘江。如果不是你,我早忘了这号人了。”
于海笑了:“回头我告诉老刘,他这下算是握着块免死金牌了,也能放下心了。”
免死金牌几个字让魏朝宗有些意动,他也想要。
“我压根没记恨过他。”
于海向高脚杯倾入半杯红色酒液:“那你记恨过我吗?”
魏朝宗一愣,眯眼试图看清于海的神情。
于海语气轻松,模糊中他的神色似乎也一贯的从容。
魏朝宗迟疑不定,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我的确记恨过你一段时间,但那是以前。想通之后,我对你一点恨意也没有了。不然,我也不会和你成为朋友。”
于海笑了笑:“我信你。”
三个字让魏朝宗心头滚烫。
他想了想开口解释,试图更多的挽回印象分:“我那时起了不好的心思,全是因为周维从中挑拨,事后他不断的对我洗脑,加深我对你的仇恨。”
“如果他没有添油加醋,告诉你的都是实情呢。”于海把当年的事抛在明面上,“事实上,我的确收了五百万,和他做了那笔交易。”
魏朝宗不满:“我只值五百万吗?周维太吝啬了,你应该至少要他一个亿。”
于海一愣,笑了起来。这段时间和魏朝宗的相处,以及今晚这场谈话,将他的顾虑打消了。
看来魏朝宗确实对过去释怀了,他们的朋友关系可以继续维持,或者更进一步加深友谊。
魏朝宗还在继续甩锅周维:“如果不是周维从中作梗,那些无谓的怨恨根本不会存在。”
在人家的地盘,有些话魏朝宗能说,他不能说。
“周先生或许有他的考虑。”
“他的考虑就是我必须做这个无聊的周家继承人。”
“继承周家不好?”于海问出问题,预感到会再次听到魏大少的凡尔赛。
魏朝宗嗤笑:“周瑶早已定好了我的人生,周维不过是按照她的意思把我摆放在既定的位置。”
没意思,当棋子是很无聊的事。
不过,后来他遇到了于海,黑白单调的人生瞬间迸发出光彩。
于海五年前救下魏朝宗,从他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他对已故父母的怨愤,五年过去,咬牙切齿的恨不外露了,替代的是不屑与嘲讽。
魏朝宗强调:“周维就是个虚伪的小人,你不要被他的假面给骗了。”
于海疑惑,周维告诉魏朝宗身世的秘密,可以说掏心掏肺了,但魏朝宗完全不领情。
于海斟酌了下措辞:“我这个外人看来,他确实对你还不错。”
谁是外人,周维才是外人!魏朝宗心里反驳,面上冷笑道:“他哪里是对我不错,他是想讨好死去的人罢了。”
“在外人眼里,周维有能力却不贪恋权势和美色,大公无私,不仅是商业巨擘,还是个道德楷模。他亲口告诉我身世的秘密,你大概也觉得他是个不藏私的人。”魏朝宗语调随意,“你猜猜他是什么情况下告诉我的?”
死去的人?指的是魏朝宗的母亲——周瑶?于海心头一震,预感即将听到一个掩藏更深的豪门秘辛。
“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于海打断他的话:“既然是秘密,还是不要透露给我一个外人了。”
于海承认,魏朝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但他人的秘密,尤其牵扯到周家这种豪门家族掩藏的秘辛,知道的越少越好。
周维不会对魏朝宗动手,不代表周维能放过他,如果这个秘密牵涉过深,周维说不定起了杀心,什么时候被灭口的他都不知道。
魏朝宗不满他的话:“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之间也可以有隐私的。”
“好吧,你不想听就算了。”魏朝宗轻飘飘的说,“反正听了也是脏耳朵。”
于海:……
转眼过去半个点,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于海从汤池起身,披上浴袍,对面也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两人一同回了主屋,魏朝宗进大门前就握住了于海的手,似乎坚定的要把戏做到底,不过这次并未碰到周维。
房间内备好了两套质地柔软的同款睡衣,洗漱用品也是成双成套。
看来魏朝宗早已经安排妥当了。
魏朝宗没急着换衣服,他一把拉开了通往阳台的门,走到灯光晦暗的阳台上,从茶几上磕出一根烟:“抽吗?”
于海忽然发觉,他能看清的魏朝宗总是衣冠楚楚,无论衣领还是袖口都严丝合缝的遮掩住可能裸漏的皮肤。而今晚的魏朝宗不时就往暗处里钻。
于海并不想抽烟,但为了解惑,他走上前接过烟,视线却落在魏朝宗因为宽大的袖口滑落而露出的半截小臂上。
昏暗的环境中,于海微微眯眼,如果他没看错,魏朝宗的手腕上方蜿蜒着数道深浅不一区别于正常肤色的疤痕。
于海并没有说什么。
魏朝宗却被他的视线烫到似的,近乎慌乱的收回手,用袖子遮住裸漏的皮肤,面上强作镇定的说:“不小心划伤的。”
魏朝宗不想让人知道,于海也就顺着他的意,点点头表示了解,视线转移到魏朝宗递给他的香烟上。
“这烟挺漂亮的,定制的?”滤嘴上缠绕着一把银色软剑。
“嗯。”魏朝宗见他注意力转移,不禁暗暗松口气,“你喜欢,回头我送一批给你。”
“一批是多少?”
“你想要多少都有。”
相当的豪爽,于海也是相当的无奈:“我烟瘾没那么大。”
然后把手中的烟也放在了茶几上,随手扯下浴袍带子,准备回房间换上睡衣,却见魏朝宗彷佛受到刺激似的猛地侧过身。
这一幕和温泉池旁的情形对上。于海记起五年前也有类似的场景,怎么五年过去了魏朝宗看不得同性身体的毛病还在?
于海把敞开的浴袍合拢。
魏朝宗偷偷瞥了一眼,于海没换睡衣反而把浴袍又拢上了。
“怎么不换了?”
于海:“我去更衣室。”
“去那干嘛?”
“你不是膈应看到同性的身体吗?”
于海心想,魏朝宗也挺矛盾的,嘴上说喜欢男人,实际上十分排斥同性的接触,五年前的魏朝宗看到他脱衣服会惊慌失措的避开视线,看到其他人嫌恶的表情简直溢于言表。
魏朝宗默默道,其他同性的身体,有一个算一个都令人恶心。但于海……膈应?觊觎还差不多。
仅是面对于海的那张脸,魏朝宗不时就会头脑发昏做出些失去理智的事情来,若是近距离看到于海的身体,他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和冲动吗?
温泉池,听着赤身裸体的于海发出的叹息,他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了。
“没有。”魏朝宗给自己找理由,“看你脱衣服,不是占你便宜吗?”
对方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着看似贴心的话。
于海:“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你占便宜?”
魏朝宗:“我喜欢男人。”
我喜欢你。
“看你的身体,不就是占了便宜。”
魏朝宗想到某些事情,脸有点绿:“你在其他人面前,也是当众脱衣服的?”
这不废话吗?出国打工就那么一个公共澡堂,能洗上澡就不错了,矫情个什么玩意。哦,魏朝宗不知道,这家伙还真的一个人偷摸洗澡。于海用魏朝宗的话怼了回去:“人家又不跟你一样喜欢男人。”
再说喜欢男的怎么了,他性取向和魏朝宗一样,也没这么多忌讳。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不怀好意的人隐藏起来了呢。”
于海被他诡辩的话逗乐了:“大庭广众的,就算有不怀好意的人,他能干嘛?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魏朝宗只要想到有人用充满色欲的目光看过于海,他就气的想杀人。
于海见魏朝宗脸色变幻莫测,不知琢磨什么东西,捡起睡衣去隔壁更衣室换了。
等他换好回来,卧室的魏朝宗和另一套睡衣也不在了。
于海咋舌,魏大少的脑回路真是令人费解,邀请他共浴温泉池,留他同床睡觉,还以为他多大胆呢,结果连“坦诚”相对都不敢。
该说魏朝宗保守?还是纯情?
魏朝宗也从另一房间走了出来,打量着于海身上和自己同款的睡衣,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于海挑了挑眉:“魏少这么介意,不如我换个房睡,或者打地铺也行。”
“不用,我没介意。”魏朝宗下意识否决,然后犹豫了片刻,解释道:“我刚才进去换衣服……”
魏朝宗的身体有许多丑陋的伤疤,他不想于海看到丑陋的身体,但解释起来肯定不能用这个理由。
于海表示理解:“明白明白,魏少是想为喜欢人的保护自己的‘清白’。”
魏朝宗面孔扭曲了下,他是挖坑给自己跳,自作自受。
吃饭、逗狗玩、逛园子、打网球、泡温泉,转眼到了于海平时的休息时间,既然魏朝宗说了不介意,于海也懒得折腾。
方才喝下去的红酒开始发挥作用,困意袭来,于海洗漱之后简单道了句晚安,掀开薄被,躺了进去。
魏朝宗自觉的关上灯,却并没有立刻上床。
不知过了多久,几将入睡的于海感觉到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过他知道那人是魏朝宗,模模糊糊吐槽了一句对方太磨蹭,便陷入沉睡当中。
第二天,于海的生物钟让他准时在六点醒来。
尚未完全清醒,迷蒙中感觉有东西压在身上,下巴有点痒,温热的气息规律的拂过那个部位。
于海下意识偏了偏脑袋,抽动了下胳膊,慢慢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大脑中的迷雾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魏朝宗!在他床上?
昨晚的事浮现在脑海,惊讶的情绪短暂停留了一秒便消失了。
哦,对,他昨晚留宿,说要和魏朝宗同床来着。
以前魏朝宗和他同屋睡过,一直睡在他的上铺,刚开始的时候大概不习惯硬床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但没过两天就消停了,偶尔翻身也是静悄悄的,完全不会影响下铺的休息。
于海一直以为魏朝宗睡相挺好的,眼前这一幕刷新了他对魏朝宗睡相的认知。
脑袋枕在他胳膊上,手臂搭在他腰上,一只脚压在他腿上。
于海想抽身都难。
抬眼看了会天花板,于海实在没办法忽略身上的存在感。
“魏少……”
“魏朝宗?”
于海叫了两声,用未被霸占的右手揪了下魏朝宗的耳朵。
窝在他肩膀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皱着眉头不耐的睁开了眼。
然后于海就见那双半睁的凤眼里先是带着点不耐烦,忽然变成不可置信,眼睛越瞪越圆。
“艹!”
下一秒瞪大眼睛的魏朝宗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去。
于海:……
床垫的弹性这么好?还有,魏朝宗大早上是在搞抽象的行为艺术吗?
于海费解的看了满脸懵的魏朝宗一眼,然后抬起麻木的左臂试着活动,血液恢复畅通的瞬间又麻又痛,不由得嘶了声。
魏朝宗被刺激的场面惊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美滋滋的回味于海身体的触感,此刻听到于海不舒服的声音,全副心神骤然集中到一处。
“哪受伤了?”魏朝宗也顾不上收拾乱如麻的心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于海近前。
“没事,手麻了活动活动。”
魏朝宗脑子还有点懵,下意识关心的问:“怎么麻了,是不是没睡好?”
于海看着罪魁祸首,幽幽的说:“换你被人当肉垫枕了一晚上,你也麻。”
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脖颈,魏朝宗感觉置身蒸笼之中,整个人都熟透了。
“抱……歉。”
于海于海蹬上拖鞋,坐在床沿唉声叹气:“一天到晚光听魏少道歉了,没见着诚意啊。”
他确实在于海面前搞砸不少事,魏朝宗涨红着脸试图补救,两手搭上于海的肩膀开始给人按摩。
边按边说:“我不是故意的。”
魏朝宗想了想,建议道:“今晚我们一起睡,你压回来?”
真是绝妙的公平的好主意。
于海嘴角一抽:“无福消受,魏少潇洒豪放的睡相还是适合独居。”
听到嘲讽,魏朝宗也不恼,诚恳的检讨自己:“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于海:还有下次?想的挺美。
魏朝宗想到一个办法:“不然,下次睡觉前,你把我绑起来。”
“把你绑起来扔床上?魏少玩得花啊。不过我没这特殊癖好,配合不了魏少了。”于海站起身晃了晃肩膀,麻痛的症状减轻大半,魏朝宗的按摩技术倒是没退化,和五年前一样优秀。
魏朝宗双手停在半空中,有些愣神。
绑起来三个字,从他自己口中说出尚不觉有异样。同样的话由于海来说,却让魏朝宗不由得浮想联翩,幻想于海拿着绳子似笑非笑走向他的场景,呼吸不觉变得粗重。
“傻了?”于海挥了挥手。
魏朝宗回过神,眸色深幽,不由得懊恼昨晚怎么就睡过去了,应该趁深更半夜于海熟睡之际占点便宜的。
一边极力压抑内心的欲望,一边仍装作淡定的模样:“我在想待会干什么。先吃早餐,还是去运动?”
“运动吧。”
“打网球?跑步?”
于海都没意见:“看你。”
魏朝宗黑眸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我怎么觉得你笑得像有阴谋?”
魏朝宗绷紧脸:“哪有?跑个步而已,我还能半路给你使绊子吗?”
“那可说不准,踩脚这么幼稚的事是谁干的?”
魏朝宗瞬间绷不住了,热度刚消退的脸再次升温,他恨不得穿回三个月前打自己一顿,丧着脸讨饶:“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于海:小样儿,跟他耍心眼。
两人换了衣服出门。
很快,于海就懂了魏朝宗的用意。
朝霞轻染天幕,清晨的微风轻拂面颊,带来清爽的凉意。
趁着早上温度舒适,周宅的佣人们已经开始了工作。
于海和魏朝宗绕着周宅漫无目的的跑步,无论跑到哪处,都能接收到好奇的打量视线。
“你选跑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当你家观赏猴啊?”
魏朝宗被逗笑了,不过他有自己的理由:“让他们认识一下你,万一你要在这儿常住呢。”
“魏少想得挺周到啊。”
魏朝宗洋洋得意:“那当然,以后你会知道不会有比我更贴心的朋友了。”
“魏少的厚脸皮令人佩服。”
“我是自信。”
于海无语,魏朝宗的自信心越来越膨胀了。
早餐时分,依然是他们两人一起用的,直到魏朝宗开车送他去公司,周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于海好奇问了句:“周先生不在?”
“昨晚上他就坐飞机出国了。”魏朝宗不在意道。
于海:……
“那请问魏大少……我这又是留宿、又是配合您牵手、跑步,是做给空气看的吗?”
魏朝宗讪笑:“周家的人都看见了,周维知道是迟早的事。”
“你生气了?”魏朝宗小心翼翼的偏头打量于海的表情。
于海冷笑一声:“闭上嘴,开你的车吧。”
魏朝宗精神一震,头皮发紧,乖乖的挺直身板开车,一句话不敢多说了。
时隔五年,于海和张秘书再次坐在了同一张桌子的对面。
张哲联系他的事,于海并不意外,打从上次在周家见到周维,他就猜到会有这一天。
“于先生,好久不见。”
“张秘书又来做善事?”于海缓缓搅动咖啡,“这次准备了多大金额的支票?”
张哲笑道:“让于总失望了,这次我是空手来的。”
“张秘书和五年前相比,活泼多了。”于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像面对多年未见的老友般闲谈,“成家了?”
张哲心底微怔,微微一笑:“是。”
“小孩多大了?”
“两岁。”
闲话家常般的对话,似乎不该出现在今天这场有目的的见面会谈中,张哲却没有感觉到突兀,因为对方的神色态度太自然了,好像他们真的是故友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