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by云依石
云依石  发于:2024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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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威浩大,没有人敢在后宫中生什么事,所有贵眷都规规矩矩按照指引落座,该拜的时候拜,该吃的时候吃,该交际的时候小声说一两句话。
这场宫宴的瞩目点全在栖梧青君和被他强抢来的驸马解檀光身上,秋华年稍微躲了躲,在栖梧青君特意安排的人的照顾下,无惊无险地完成了第一次进宫之旅。
除了宫里规矩太大没吃饱肚子外,一切都没有问题。
太阳西沉之时,前朝和后宫的宫殿终于同时结束,秋华年来到长安东门外,一眼就看见了在门边上等自己的杜云瑟。
两人坐着马车一起回家,至于栖梧青君,他今晚要摆酒迎驸马,秋华年便不去打扰了。
栖梧青君闹得非常大,杜云瑟在前朝的宴会上也听说了这件事,那些大人们三缄其口,欲言又止,明显不赞成栖梧青君的做法,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要是太子干了类似的事情,言官们弹劾劝诫的折子早就如雪花一般飞上来了,可面对栖梧青君,递折子根本没有用,因为对方完全不在乎名声。
“云瑟,你知道青君今天要来这一出吗?”
杜云瑟在马车里摇头,“恐怕太子殿下一开始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这是太子殿下的计谋呢。”
杜云瑟笑了笑,“太子殿下虽然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但行事有原则和底线,且对自己身边亲近之人极为看重,吴深与青君都在此列。”
“他是不会拿青君殿下的姻缘做谋划的。”
秋华年点头,对太子的认知加深了一分。
太子的这个特质貌似是作为储君的缺点,其实也是优势。
一个人若是太过无情和心狠,是无法得到他人真心的信任和效忠的。至少杜云瑟决定坚定地站在太子一方,原因里面有这方面的要素。
回到家之后,银川和金婆子早早在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秋华年和杜云瑟美美吃了一顿,祭了在宫里没得到满足的五脏庙。
九九见他们吃得香,忍不住问,“华哥哥,难道宫宴不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可上面坐着随时随地能拿你脑袋的人,周围也都是不知底细的人,每吃几口就要做个规矩,根本吃不了多少。”
九九一听,对那巍峨奢华的宫廷顿时没了向往。
“还是在家里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说话就说话。”
秋华年点头赞同,“还是家里好。”
吃完饭后,秋华年换上轻薄的睡衣,和杜云瑟一起歪在床上说话。
“万寿节一过,好像一时半会儿没什么事了。秋记六陈铺子开稳了,两个庄子上的事也都有人管,孩子们也上着学,回头给春生请一个练武的师父就够了……”
秋华年数着一件件事情,杜云瑟从背后揽着他,手抚在他的小腹上。
秋华年的肚子快两个月了,看起来不明显,手放在上面却能感到微微地鼓起。
不知是怀孕的原因还是吃胖了,他肚子上的肉软了几分,杜云瑟没人的时候总喜欢捏一捏揉一揉,逗得秋华年笑着躲。
“别捏了,再捏以后不好看了怎么办。”
“怎么会,华哥儿什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杜云瑟说着弯下腰,靠近秋华年腹部小声商量,“宝宝乖乖的,不许闹爹爹,以后父亲带你骑马玩好不好?”
秋华年一阵失笑,心里却无比柔软。
“他现在恐怕连手脚都没长出来呢,哪里听得懂这个。”
杜云瑟亲了下秋华年的肚子,坚持地说,“听得懂的。”
秋华年不好打断这位准傻爸爸的兴致,索性让杜云瑟抽出本诗集念起来,给孩子做早期胎教。
万一真听得懂呢?卷王的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先学起来!
万寿节宫宴上,秋华年结识了几个还算对胃口的身份相当的朋友,之后渐渐打开了京城的交际圈子,时不时请人小聚一下,随便聊聊八卦。
而如今京城最大的八卦,当属栖梧青君和他的驸马解檀光。
万寿节当晚,栖梧青君真在府里摆了两桌酒,随随便便拜了个堂,就把解檀光留在了青君府上。
夜里动静闹得无比大,叫了好几次水,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之后解檀光就再没去过翰林院点过卯,虽然翰林院编修的职没丢,可所有人都清楚,他不可能再回官场了。
大好前程,全部断送。
栖梧青君也没给驸马背后的解家好脸色,成亲之后好几次叫解家人来青君府,不由分说一顿捉弄奚落,让解家人恨不得绕着青君府走,再也不敢明着联系解檀光。
解檀光被困在了青君府上,不知道内情的,纷纷为本该前途无限的探花郎打抱不平;知道内情的,清楚这本质上是太子和晋王之间的纷争,暗道一声可惜了解家的好儿郎。
谁都看得出来,栖梧青君在故意折辱解檀光,根本没有把他当成驸马看,只当成个泄愤和猎奇的玩意儿。
解檀光在青君府的日子,恐怕煎熬到度日如年,谁叫他倒霉,偏偏被栖梧青君给看中了呢!
秋华年听着这些演变出八百个版本的青君和驸马的爱恨情仇故事,心想古人都挺有说书天赋的。
栖梧青君和解檀光私下里是如何相处的,秋华年没有见过,不好下定论。
他现在的精力主要放在如何撬开十六的嘴上。

第151章 战事欲来
翰林院是裕朝官方文史机构,里面收录了前朝与本朝几乎所有的案卷。杜云瑟作为翰林院修撰,一大本职工作就是整理和修订史料。
杜云瑟原本以为知道了那些先决条件,找出二十年前梅家发生了什么很容易,谁知大半个月过去,他把翰林院书架上的卷宗翻了一遍,竟一无所获。
“当年相关之事的卷宗显然被刻意隐去了,我在一些卷宗中发现了缺口,却找不到相应的文书。”下班之后,杜云瑟坐在碧纱厨窗下,一边帮秋华年摇扇子一边说。
秋华年正在吃樱桃豆花布丁。
这是他让银川想办法改良出来的甜品。在豆花的基础上加入水牛奶和砂糖,做成口感水润滑弹的奶白色豆花布丁,再加上一勺桂花蜜和一勺果酱,说不出的好吃。
秋华年有身子不敢吃冰,就让人把布丁碗放在冰水里激凉,吃一点凉气。其他人吃的时候可以在碗里垫上小半碗的冰沙,吃的时候用勺子舀到底,香甜的布丁混上晶莹的冰沙,嚼起来咯吱咯吱的,九九和春生一次能吃一大碗。
时间接近农历六月,许多早熟的果子已经下了第一波,在京城你几乎不用担心买不到东西,只用担心钱不够。
秋华年不喜欢奢侈和铺张浪费,但也不亏待自己,每隔几日就花重金买一筐南方来的果子,有樱桃、草莓、荔枝等等,都是刚从树上摘下来就埋进冰里运来的,一个赛一个新鲜。
这些果子有的直接吃了,有的则做成果酱,搭配各种夏日小甜品吃。
秋华年用小银勺从甜白瓷碗里舀起一块豆花布丁,上面带了许多殷红的樱桃果酱,伸手喂杜云瑟。
“张嘴,啊——”
杜云瑟从善如流地张嘴咬住勺子,把布丁吞了下去,他奉行克己禁欲的理念,夏日也不会贪冰贪甜,但秋华年总是有办法打破他的规矩。
见杜云瑟吃了布丁,秋华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之前就有预料当年的事不简单,翰林院摆在明面上的资料里查不到很正常,想要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突破口还得在十六身上。”
提起自己这个小舅舅,秋华年心中温暖的同时也有些头疼。
“他现在一直在躲我,都不带和我说话的。”
秋华年嘀嘀咕咕地抱怨。
“小舅舅不想让太子发现你们的关系,谨慎一些很正常。”
“唉,你说他和太子……真的有未来吗?”
杜云瑟摇了摇头,他虽然深得太子信任,可也看不透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与未来。
“对小舅舅来说,太子太重要了。但我总觉得至少现在的他并没有动其他的心念。”秋华年食不知味地吃了勺布丁,“真希望他永远也别动。”
快到六月的时候,秋华年接到了来自襄平府的家书。
云成高高通过了院试,以襄平府第六名的成绩成为了秀才。孟圆菱在信里说,老家的宝仁和孟福月夫妻知道后特别高兴,专门带着族长来府城探望他们。
远在边关靖山卫的宝义也托人给亲侄子送了厚礼,约定过一两个月有休假了就来襄平府探亲。
秋华年虽然远在京城,见不到这些故交老友们,可在信里看着他们团聚心里也很开心。
秋华年把信放在一边,正感慨着,就听见金三进来禀报说闵乐逸来了。
秋华年起身去迎,刚走到穿堂,闵乐逸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热死我了,热死我了,这天在外面一会儿就一身汗。”
他穿着窄袖束腰的衣裳,头发编了两条辫子竖在头顶,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个子又长高了几分,忽略清秀的脸和眉心的红痣,身高腿长的样子几乎不像是个哥儿。
“知道天气热,你还大中午地往外跑。”
闵乐逸嘻嘻笑着隔空比划了一下,“我比华哥儿高半个头啦!”
秋华年假意瞪了他一眼,闵乐逸笑着往旁边躲。
“我身上全是汗和热气,华哥儿你离我远点,免得你不舒服。”
秋华年见他身上的汗像小溪一样往下淌,让人带他去外院的厢房擦洗一番换上干净衣裳,又在外院正房摆了冰盆,打开穿堂前后的门通风透气,在这里接待闵乐逸。
闵乐逸出来后三两口吃完一大碗加了冰沙的豆花布丁,又拿起在井水里冰镇过的西瓜啃了几口。
“呼——活过来啦!”他舒服地宣布,“还是华哥儿你这里的东西好吃。”
“别拍马屁了,我不信你顶着大太阳出门只为了吃冰。”
闵乐逸家虽然称不上豪富,但父亲和哥哥都是进士,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并不少,他们家人少事少,闵乐逸又受宠,想吃什么东西都是说句话的事。
“我是无聊啊,一个人待在家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去外面逛又太热了,还不如来陪华哥儿说话呢。”
“你哥哥在大理寺衙门上班,你嫂嫂呢?”
闵乐逸遗憾地说,“最近大理寺出了个奇案,我哥哥擅长断案,被派去负责那个案子了,十天里八天不着家,我嫂嫂也去给他帮忙,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闵乐逸也想帮忙,可闵乐施却说这次的案子不是胡闹的,任夙音也不帮他说话了,闵乐逸只能遗憾退场。
“什么奇案?”秋华年吹着从冰盆那边来的凉风问。
京中的各种奇事和八卦,上层的秋华年是从贵眷交际圈子里听到的,涉及三教九流和平民百姓的,则多出自闵乐逸之口。
闵乐逸的哥哥闵乐施是大理寺官员,闵乐逸自己也喜欢遮掉红痣到处游逛,关于京城平民圈子发生的事他的消息非常灵通,涉及天南海北五花八门,让人听了忍俊不禁。
闵乐逸就等着秋华年问呢,清了清嗓子后模仿起说书先生的架势,还拿手里的折扇充当醒木。
“要说啊北城的北居贤坊有一户姓赵的人家,原是商贾之后,分家后左手右手倒腾脱了商户户籍,分了一笔家产在城外置了些田地,勉强算是个地主富户。”
“赵家老爷有一个嫡幼女,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养到九岁的时候,元宵节跟着下人出去看灯,竟一个不小心丢了!”
“赵家上下心都碎了,坚持找了整整三年,到处求神拜佛花钱找关系,终于把女儿找了回来,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过了几年,这位赵小姐走了大运道,成了京中中军都督府参议的续弦!”
闵乐逸小声补充,“这是外头的人的说法,要我说的话,那个参议虽然是正四品的官,可年纪都能当赵小姐的爷爷了,府上小妾子女一双手数不过来,给他当续弦真算不上什么好运道。”
秋华年被他的碎碎念式说书逗乐了,“这都是市井八卦吧,和奇案有什么关系?”
“华哥儿别急,下面才是奇的地方。”闵乐逸吃了块冰镇西瓜,缓了口气。
“赵小姐是元化十四年走丢的,到现在整整十年,她今年十九岁,四年前嫁给了中军都督府参议,这都是对得上的。”
“谁知前阵子,赵小姐的娘出城礼佛,在庵里瞧见一个二十左右的尼姑,突然发了疯,明明女儿早就找回来了,却非说那个小尼姑才是自己的亲女儿——”
闵乐逸啪的一声把扇子敲在成套的黄花梨木家具上,非常过瘾地卖起关子。
“华哥儿猜猜后来怎么了?”
秋华年饶有兴趣地配合,“应该不是赵太太疯了,不然事情也不会成为大理寺侦办的案子。”
闵乐逸点着头继续说,“没错,这件事确实非常蹊跷。那个小尼姑见了赵太太,也是泪流不止,说起自己小时候在家的事情,每一件都对得上。”
“而且这个小尼姑,和如今的参议夫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不存在长得像认错的可能。参议夫人也坚持说自己才是真正的赵小姐,赵家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也分不清谁才是真的。”
“赵家人没办法,只能到大理寺报案,希望官差帮忙查清楚。这件事涉及正四品官员的夫人,大理寺不敢敷衍了事,便让我兄长认真督办此案。”
闵乐逸一口气说完这个民间奇案,搂着跳过来的奶霜继续要冰豆花布丁吃。
秋华年阻止了他,“留些胃口吃饭吧,冰吃多了当心肚子疼。”
闵乐逸只好悻悻放弃,秋华年笑着让人给他多端些水果上来。
下午五点后杜云瑟下班回家,一家人一起吃完饭,杜云瑟照旧拿出书坐在秋华年身边诵读,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做胎教。
胎教这个概念是秋华年提出的,但里面蕴含的道理和“孟母三迁”有异曲同工之处,杜云瑟接受得很快。
秋华年听了一章的古文,渐渐受不住了,打了个哈欠后开始捣乱,拉着杜云瑟的衣袖乱挠。
杜云瑟知道华哥儿今日的耐性用完了,把书放到一边。
“圣上打算在东北用兵了。”
“嗯?”秋华年眨了眨眼。
杜云瑟知道秋华年多么聪慧,也完全信任自己的爱人,进京以来朝堂上的事几乎没有瞒着他的时候。
“上次在东北大规模用兵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鞑子休养生息多年渐渐起势,近年屡次犯边,致使边境百姓损失惨重。圣上的意思是与其养虎为患,不如直接下狠手将它打痛打残。”
“是这个道理。”秋华年觉得元化帝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有气魄和胆量动刀兵的帝王总比一味求和退让得好。
只是……
“大军出征,征兵、粮草、军饷、徭役……每一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打仗不像郊游,去一趟就能结束,大规模战役至少要持续半年时间,很有可能要从夏打到冬去春来,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
一旦战事陷入胶着状态,拖上个三五年时间都有可能,好消息是只要不出意外,比起占据中原之地幅员辽阔的裕朝,鞑靼肯定是先撑不住的。
杜云瑟说,“陛下一直在等待发动这场战争的最佳时机,华哥儿的棉花和甜菜给了他非常大的信心。”
秋华年的新式棉花种植法已经在裕朝各地的皇庄种植了,在秋华年的远程指导和皇庄官吏与佃户们的努力下,皇庄上的棉花长势喜人,可以预料到秋天的丰收场景。
上千亩皇庄的棉花,产出数十万斤棉花,足够供给十万大军,让兵卒们在冬日没有后顾之忧地战斗。
此外白糖是重要高热量供能食物,能够榨糖的甜菜的出现,解决了北方辽阔的土地无法种植甘蔗产糖的问题,让元化帝对赢下拉锯战的把握更大了。
这一场主动出击的守边之战,裕朝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势必要赢下来。
秋华年缓缓吐了口气,如果告诉三年前刚穿越来打算种棉花赚钱的他,他的棉花种植法在未来会成为奠定一场战争胜利的地基,他一定不会相信。
但现在走到这一步,他只能继续向前向上努力,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帮助到更多的人。
秋华年热爱和平,却也明白和平是要用斗争和鲜血争取的,一味偏安一隅、养虎为患,下场就是历史上的宋朝。
“东北打起来的话,吴深和宝义叔他们是不是都得上战场?”
“嗯,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但——”
“也有命丧黄泉的可能。”秋华年接口说完后半句。
接下来的几天,秋华年一直在琢磨自己还能为即将开始的大规模战役做些什么。
裕朝国富民强,战事刚开始的时候粮食是不缺的,夏天也不需要保暖的被服,到天气冷下去的时候,全国各地皇庄上的棉花已经丰收了。
夏天、夏天……秋华年想着想着,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夏天气温高,细菌增长快,伤口处理是行军打仗过程中的大难题,一旦处理不当感染,一条命就没了。
裕朝虽然有许多治疗外伤的膏药,但造价昂贵,调配不易,无法大规模供给,很多兵卒受了伤只能默默等死,侥幸捡回条命,也会像杜家村宝真的小儿子云空那样缺胳膊少腿,失去生活能力。
如果能研制出一种原材料易得也易于保存的处理外伤的药品,裕朝军队的战斗力和生存率一定会提高许多。
而这样的药品,秋华年脑子里正好有一个现成的——碘酒!
他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敢自己直接研究走漏风声,趁去小庄子看果树苗生长情况的时候悄悄找了太子,把十六要了过来。
这下十六可没借口继续躲人了。

皇庄旁的小庄子上,秋华年和十六一起进入主宅的正房。
主宅是今年春天新建的,三进宽敞的院落外加一个铺着石子的大跨院,用料扎实、营造精巧。秋华年没有让人盖花园,墙外就是一整个庄子的自然美景,何必弄个围在墙里的人造景致。
这个庄子离京城近、土地肥沃、水渠发达,秋华年整体上非常满意,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温泉。
京中权贵多,有数的好东西早就被占完了,离京城近的有温泉的庄子几乎都在权贵手中,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
秋华年只能遗憾地与泡温泉的爱好说再见。
进了正房后,秋华年先让人给椅子上垫上舒服的垫子,从冰窖里取来冰盆,又上了各色时令水果与色香味俱全的甜点,把房间收拾得舒舒服服的,才以有要事商谈为由让所有人都出去。
整个过程中,秋华年一直愉悦地勾着唇角,脚步轻快,十六瞥了他一眼,默默移开视线。
等下人们全部退出院子后,秋华年拿起一枚荔枝剥了一半的皮,把嫩白晶莹的果肉放在十六眼前晃了晃。
“小舅舅,来一口荔枝?”
“……”
十六生硬地转移话题,“殿下还在等,我们来说那个碘酒吧。”
“太子殿下让你全权负责帮我制作碘酒的事呢,不急这一会儿,我们今天先叙叙旧。”
秋华年已经直接跟太子给十六申请了长期外派工作,在碘酒完成之前,十六别想再像以前一样东躲西藏。
十六不想让太子发现自己和秋华年之间的关系,秋华年反过来利用这点,让十六必须假装正常地和自己不断来往。
秋华年晃了晃手里的荔枝,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快要钓到鱼的得意小猫。
十六垂下眼睛,直接选择了沉默,不能走但也不说话。
秋华年知道撬小舅舅非一日之功,见好就收,说起了正事。
“做碘酒的两大原材料,海带和玉米,这两样东西都很便宜和易得,但大量采买容易引人注目,原材料我就交给小舅舅了。”
十六努力忽视秋华年对自己的称呼,“放心,避开人买几十车送过来不是问题。”
“第一批有几十车足够了,对了,玉米可以连着玉米杆、叶子一起送来,只用玉米有些浪费。”
十六没问秋华年要玉米秆做什么,直接点头。
秋华年继续说,“第一批碘酒就在这个庄子上做,我把东边的大跨院收拾出来。这里都是自家佃户,旁边就是太子殿下在的皇庄,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碘酒事关重大,在做出来能投入使用的一大批货之前,秋华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十六表示认同,保证一定会让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庄子上的东跨院。十六是太子最得力的暗卫,他的能力毋庸置疑,秋华年非常放心。
“碘酒工坊索性让丙七丙八负责吧,他们俩擅长动手制作工具,跟着我这么长时间,比新来的人更容易理解我的意思。除了他俩,其他的人还是由小舅舅你来选,最好来几个酿酒的老手。”
意识到十六多么“好用”后,秋华年开心地做起了甩手掌柜。
秋华年选择丙七丙八,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个人能力强且用得顺手,另一方面,也是想给两人一个立功的机会。
秋华年知道,这两个人都是罪臣之后,连本名本姓都被隐去了,只能和十六一样,用冰冷的数字当代号。
人心都是肉长的,丙七和丙八性格好,能力强,且非常听秋华年的话,一日日相处下来,秋华年也开始将他们视为亲近之人。
在知道十六是自己的小舅舅后,秋华年对遭遇相似的丙七和丙八更加同情,希望有机会的话能帮到他们什么。
制作碘酒绝对是大功一件,有了这个功劳,丙七和丙八肯定能获得厚赏,说不定还能提高一下身份……
秋华年心里过了一大通东西,有点走神,十六静静地看着他,也开始走神。
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神游天外,直到冰盆里的冰块化了大半,发出咔嚓一声的动静,秋华年才猛然回神。
“小舅舅?”
十六开口,“你这个冰盆不好,太小了。回头我给你府上送一个大的。”
秋华年知道,十六刚才那么看着自己想的绝对不是冰盆,但暗卫不愿意说的东西,他强问也问不出来,只能以滴水穿石之功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秋华年笑了。
“小舅舅知道我的生辰是哪天吗?”
“八月十五,中秋,还有两个多月了。”十六当然知道,在发现秋华年是姐姐留在世上的小外甥后,十六恨不得把秋华年的所有事情都摸清楚刻进心里。
秋华年点了点头,朝十六伸出两只手。
“我要二十岁了,小舅舅记得给我补二十个生辰礼物。”
他语气轻快地补充,“不要贵重的,要特别的,每一件都要说出来为什么送这个。”
“……”
秋华年可怜巴巴地说,“我从来没收到过舅舅的生辰礼。”
“……”十六知道秋华年是在装模作样地搞怪,但心依旧软了。
这是梅家的小辈,是梅家唯一的第四代,是唯一一个比他小的孩子。
虽然秋华年姓秋,但在十六心里,姐姐已经和秋家的杂种和离了,小外甥跟着姐姐走,自然算是他们梅家的人,而不是秋家的。
看见姐姐的孩子和自己撒娇,十六虽然有八百个理智知道这样不好,心依旧软得一塌糊涂。
小外甥伸手跟自己要东西,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十六都敢去找,何况只是要二十件生辰礼呢?
见十六答应下来,秋华年露出一个计划通的笑容。
让十六一件件准备生辰礼物,每准备一件都想一个原因出来,其实也是在引导他一步步重新走入红尘。
秋华年很期待十六会送什么,希望这些礼物能让自己进一步了解十六。
两人半句正事半句闲聊地说了许久的话,无论是正事还是闲聊都是秋华年在说,十六只给一些必要的回应。
但十六听得非常认真,紧绷的身体在不自觉间放松了一些,秋华年停下话头时,他甚至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小舅舅,我想给春生请一位练武的师父,你可以帮忙找一找吗?”
“你们终于舍得了?”
“是春生自己的主意。”秋华年说,“不过他年纪小,以强身健体打基础为主就好了。”
“快九岁了,不小了。”十六先说了一句,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春生的身子骨架。
“是能练武的苗子,这个年纪已经快要卡在线上了,再过一两年便真晚了,现在开始,只要练对了路子还来得及。”
十六对秋华年说,“我知道你心软疼孩子,我也不是要用练暗卫的法子,好人家的孩子谁吃这个苦。”
“不过凡要做成一件事,必定要勤奋刻苦、一心一意,虽说文武不同,但杜云瑟能连中六元,一定是自幼发愤图强,你这样聪明厉害,也一定吃了大苦头。想要练武有成,不吃苦是不可能的。”
“我给的师父会用最适度的方法教他,不会伤到根本,但一定会又苦又累。既然是春生自己要求习武,你就放开手不要管,如果日后他受不了不想学了,你再做别的打算。”
秋华年听到一半时,已经明白过来了,想让孩子一点苦都不吃就学有所成是不可能的,慈母多败儿,他可不能当那个“慈母”。
“小舅舅突然话多起来了。”秋华年笑眯眯地说。
虽然听到这三个字时心跳还是会加快,但十六已经锻炼出了点免疫力。
“我明日就让人去你府上,你肚子里有孩子,不能劳累,早些回去休息吧。”十六说完,把面具往脸上一扣,一阵烟似的消失了。
第二日,十六果真介绍了个练武的师父,同时送了一个说好的大冰盆。
看见从马车上卸下来后四个人合力才抬进院里的庞然大物,秋华年很想说“你管这叫冰盆”?
眼前的“冰盆”差不多有秋华年那么高,是一艘停靠在仙山上的巨大的楼船造型,通体黄铜打造,上面镶嵌着珍珠与各色宝石,揭下黑布后,在阳光下几乎要闪瞎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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