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朝好奸臣重生三次!by清风匝地有声
清风匝地有声  发于:2024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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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郑长忆并未因此放下心来,他仔细端详着严孤山的眼眸,那里面分明藏着深深的忧虑与挣扎。
最终,他还是不放心地翻身坐起,轻手轻脚地为严孤山泡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中:“喝点这个吧,紫虚山那个地方确实有些邪乎,我第一次去完回来也是有些神志不清。这茶,或许能帮你醒醒神。”
严孤山不疑有他,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哑然失笑:“又是奉山的茶?那地方确实出好茶,但这茶虽好,却也不是万能的解药吧。”
郑长忆坐在他对面,笑得温柔而神秘:“第一次下山后,我确实曾有一段时间记忆模糊,仿佛是走到了哪家医馆或是客栈,被好心人灌了一杯这样的茶,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后来,我花了几年时间寻找那种味道,却始终未能如愿。直到上次去奉山,宋恕用这茶招待我,我才发现它与记忆中的味道极为相似。于是,我便又在这茶中加了一点冰片,希望能更贴近当年的味道。”
严孤山对郑长忆的信任,如同磐石般坚定不移,即便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玄妙与不可思议,他也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随后,郑长忆轻轻拉着严孤山躺进了温暖的被窝,两人紧紧相拥,严孤山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神志也清明了许多。他轻声问道:“长忆,你相信鬼神轮回之说吗?”
郑长忆闻言,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严孤山的眼眸,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我从前是不信什么鬼神、什么轮回的。我以为人生在世,不过是一场场悲欢离合的交织,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无关。但是……”
他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不过我现在,确实有些信了。”说到这里,郑长忆自己也不禁觉得有些荒唐,他重生归来,并未亲眼见过什么鬼门关、阎罗殿,一睁眼就是下一世。但那份莫名的信念却在他心中悄然生根。
严孤山闻言,目光微微一黯,他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再次开口:“那你信宿命吗?灵虚道人今日与我说了一些话,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似乎是说人的一生都是注定的,未来可以预见却无法改变。”
郑长忆这次毫不犹豫的摇头,他紧紧抓着严孤山的手,十指交缠,目光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我不信宿命。人的命运,从来都不是由天注定的。它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在此时此地,与你同枕而眠?”
严孤山的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悸动,他更紧地握住了郑长忆的手,仿佛要将这份温暖与坚定永远镌刻在心间。“长忆,你真的是我命中的贵人。”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深深的情感。在这寂静的夜晚,这句话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郑长忆凝视着严孤山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也映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他情不自禁地微微倾身,轻轻地吻上了严孤山的嘴唇。
几乎就在这一刻,远处传来了烟花爆鸣的声音,轰然炸开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也让两人微微一怔。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悄然流逝,已经过了丑时末,而今日已是腊月二八,距离新年不过数日之遥。那些烟花,是别的府邸里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而放的,绚烂而璀璨,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氛。
他们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对彼此的思念与不舍。严孤山轻声呢喃:“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长忆,新年快到了。
郑长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他轻轻地亲亲严孤山的手背,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是啊,新年换旧年,又涨一岁。愿我们岁岁年年,都能如此相伴。”
然而,想到即将来临的离别,严孤山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委屈之色。他故意瞪大了眼睛,看着郑长忆说道:“可是你天一亮就要回青州了,我要与你分别十余日了。这漫长的日子,我该如何度过?”
郑长忆故意笑着转过身平躺不看他,但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他轻轻拍了拍严孤山的肩膀,安慰道:“那没办法嘛,新年和元宵不回乡是要被弹劾不孝的。你就安心等到正月十五吧……哦不,正月十八,我一定会提前赶回京城的。”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与承诺,试图缓解严孤山心中的不舍。
严孤山闻言,委屈地抱住了郑长忆的身体,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怨:“太久了!那我要是想你想得厉害,思念成疾了怎么办?我们都没法通书信,这漫长的等待让我如何是好?”
郑长忆非常喜欢看他这样撒娇的样子,平日里严孤山行事稳重成熟独当一面,甚至在情爱缠绵时都游刃有余的占主导。郑长忆虽然很享受被宠溺的感觉,但想想自己满打满算加上前两世的年岁,比严孤山年长了太多,心理有些不平衡。
他突发奇想的翻身把严孤山按在床上,刚要开始宣布自己的上位计划,就听严孤山握上他的手突然来了句:“长忆哥哥。”
严孤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的人畜无害,歪了歪头:“以后在无人处我都叫你哥哥好不好?长忆无弟,我无长兄。皇家兄弟无情,我也很不愿与他们相处。长忆若觉得一人孤单,那我来郑府做你的幼弟如何?我觉得郑漓也挺好听——”
郑长忆脸颊发烫,赶紧捂住他的嘴:“说什么呢,你我若成了兄弟……还怎么……日后云雨时喊起岂不觉得违背伦理?”
“好,好,我不再说了。”严孤山笑着应允,声音里满是宠溺与温柔。他双手紧紧搂住郑长忆,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长忆,你回家一定要好好养身体,等到了春天,你伤好透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郑长忆闻言,脸颊微红:“殿下总是给微臣许下各种承诺,还不知猴年马月会兑现。我不一样,我要给你看得见摸得着的承诺。”
说着轻轻挣开严孤山的怀抱,笑着拿起两人的一缕头发,灵巧地打了个结。他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又仔细学了同心结的打法,你看,这个怎么样?”
严孤山目光缱绻地看着那个发结,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他笑着伸出手来,想要接过那个发结仔细端详。郑长忆却按住了他的手,笑道:“哪里有解同心结的道理?你也结一个,我们一人一个,这样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严孤山笑着点了点头,拿起两人的头发又打了一个同心结。他用剪刀剪下这个精致的结,两人拿着它仔细端详。
严孤山不知怎的下意识地道:“一朝结发从君子,将妾迢迢东路陲。”
郑长忆哑然失笑,心想太子怎么想起了这么一句。
永昌三十年冬,腊月二十八这一日。他没有去纠正,只当严孤山是随口一说。

第116章 啼尽血,向谁诉?
郑长忆安顿好京城的府邸安排,带着金环、银铃、卉卉和几个家在青州的仆从回家。
随着马车缓缓驶入青州城门,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特有的温馨与祥和。
青州,这座偏安一隅的小城,虽不及京城繁华,却自有其独特的宁静与质朴。
往昔,青州郑氏曾是此地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然时光荏苒,自六十年前起,郑家便再未有人能步入仕途,光耀门楣,即便是他的曾祖父,也仅止步于四品官员。
直至郑长忆的出现,犹如久旱逢甘霖,为青州郑氏乃至整个青州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耀。
在青州百姓的心目中, 郑长忆身为三品少府寺卿,这在青州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然而,天高皇帝远,青州百姓对于京城中的种种复杂与阴暗知之甚少。
在青州百姓的眼中,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只看到了郑长忆那显赫的官职、日渐丰盈的家财,以及他为家族、为青州所带来的荣誉与风光。
人们议论纷纷,传颂着郑长忆的种种事迹,那些关于他在京城的真实处境,如同宫廷深处的秘密,被高墙深院紧紧锁住,不为人知。
他们无需知晓宫墙内的种种纠葛与牺牲,只愿相信眼前所见寓。。
郑长忆端坐在马车之内,车窗外的喧嚣与热闹透过细密的窗帘缝隙悄然渗透进来。他轻轻撩开一角,目光掠过那些夹道欢迎的百姓,他们的脸庞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质朴而热情。人群中,不乏许多熟悉的面孔,那些儿时与自己一同嬉戏打闹的伙伴,如今已各自成家立业,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
自己虽对这个家乡并无太多眷恋,甚至在某些时刻还对它抱有不满与逃避,但唯有在这里,百姓把他当个官看待。
老宅在冬日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宁静而庄重。当他踏入那熟悉的厅堂时,母亲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她微微抬眼,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温情,仿佛眼前的儿子只是一个陌生人。她的面容冷峻,如同被冰霜覆盖,让人难以亲近。
而父亲呢,似乎比从前平和了一些。但那也仅仅是相对而言,依旧是一张冷脸。然而,至少这一次,没有像以往那样,一见面就挑三拣四,言语刻薄。
郑长忆站在那里,心中暗自揣测,不知道这究竟是上次自己的那一番推心置腹起了效果,还是因为自己给的钱足够多,让父亲没了什么怨言。
晚宴时分,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郑府除夕的团圆饭,自从老太太过世后,就越发显得冷清了。往昔老太太在时,虽也说不上多么热闹非凡,但好歹有那么一丝温情在流转。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寂静与落寞。
本该当家的郑母,对这一切不管不问。她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这府中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郑父接手后,这些年在青州仗着自己儿子做官,便肆无忌惮起来。他做点小生意,却仗势欺人,丝毫不顾他人感受。几房亲戚曾多次前来理论,却都被他蛮横地赶了回去,渐渐地,关系都被搞僵了。
郑长忆对此心知肚明,可他又能如何呢?他在京城为官,整日周旋于皇帝与朝臣之间,已然疲惫不堪。哪还有精力去管这些家中琐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
此时,偌大的府邸中,团圆饭的桌上,只有一群仆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父母和自己三人。那曾经热闹的场景一去不复返,如今只剩下这过于安静的氛围,实在是太萧瑟了。
看着这冷清的场面,郑长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他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可如今,却物是人非。父母的冷漠,亲戚的疏远,让他感到无比孤独。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改变这一切。
郑长忆食不知味地默默吃着,那精致的菜肴在他的口中全然无味。他的思绪仿佛游离在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夹菜、咀嚼的动作。耳边,上首的父亲正兴致勃勃地大谈特谈他的生意,那激昂的话语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郑长忆听了片刻,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上次给您的那些钱财存好了吗?”
郑父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嘲讽之色,大声说道:“你真是没有头脑!我已经全部投到码头上了,等到开春,就能坐等着捞钱。”
郑长忆心中冷笑,他还从没见过自己爹赚过钱。从小到大,父亲尝试过无数的生意,却无一成功,估计这次也不过是又一场泡影。他微微转头,看向母亲,母亲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对这一切都已经麻木了。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父谈兴正浓,突然话锋一转,对郑长忆说道:“年后你就去码头监工。” 郑长忆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我是京官,去那种地方不合规矩,被陛下知道了……”
郑父一听,立刻嘲讽道:“哼,你就给自己贴金吧!你以为你在京城有多了不起?皇帝哪有闲工夫管你这些事。”
接着,他又多嘴多舌地逼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郑长忆没法说,他在京城的处境复杂而微妙,又岂能轻易向父亲吐露。他只能囫囵应付道:“没忙什么,就是一些公事罢了。”
郑父见他如此敷衍,心中不满,便向郑母抱怨道:“你看看,这孩子现在翅膀硬了,说不得。当初他那次回来你怎么没留着他?就不该让他再回到京城,在这青州待着,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郑母依旧沉默不语,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郑父的抱怨。
郑长忆听着父亲没完没了的大声嚷嚷,那尖锐的声音在屋内不断回荡,整个屋子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息,他只觉胸口愈发沉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猜测或许是这几日连续的车马奔波让自己疲惫不堪所致。
他强撑着想要站起来,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郑父瞧见他的举动,怒声喝道:“你想干什么?为父话还没说完你就要走?”
郑长忆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勉强开口道:“我有些不太舒服,想回去歇一歇……” 然而,话还没说完,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努力想压制住这突如其来的不适。然而,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郑长忆猛地一张嘴,一大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呕了出来。
血液顺着青瓷碗筷缓缓流淌,滴落在桌面上,汇聚成一摊令人胆战心惊的血泊。

第117章 割肉还母,剔骨还父
周围的仆从们吓得惊慌失措,有的忍不住发出惊恐的低呼,金环急忙上前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郑长忆。郑父和郑母则瞪大了眼睛,愣在当场,他们的脸上满是震惊与担忧,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郑长忆自己也懵了,他怔怔地看着面前那摊触目惊心的鲜血,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差到了这种程度。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抹刺目的红色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他下意识地去看父母,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和无助。当看到他们眼神中的慌乱和不忍时,他的心中竟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暗喜。一直以来,父母对他都是那般冷漠虚伪,他们的眼中似乎只有利益和虚荣。然而,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他们不一样的神情。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前两世临死前的场景。那时候,他也是这般无助和绝望,心中却依然下意识地想着,自己就这样死了,父母会不会心疼呢?会不会因为黑发人送白发人而为自己流点眼泪呢?
郑长忆甚至有点快活地沉浸在这种幻想之中。可是,很快他又理智了过来。他看着父亲那慌乱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怀疑。他开始想,父亲这个表情是不是仅仅因为担心自己死了,就没人给他捞钱了呢?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黯淡下来,心中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也瞬间熄灭。
周围的仆从们惊慌失措地忙碌着,有的在呼喊着找大夫,有的则手忙脚乱地清理着血迹。
金环吓坏了,想要扶他回去休息。然而,郑长忆却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秋风中的落叶,随时都有可能飘落。但他还是强撑着坐了下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倔强和不屈。
他让仆从们不要再收拾了,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后,他随便拿块帕子擦了擦嘴,那帕子上瞬间染上了一片殷红。他看着帕子上的血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郑母终于说了他回家后的第一句话:“小鹤,你怎么了?”
郑长忆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那是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感觉,似苦涩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欣喜,又仿佛绝望里透出点点希冀。他静静地看着母亲,母亲脸上此刻的表情,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也见过一次。
那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后的冬天,
那时的郑长忆满心困惑,他问外祖母,为什么母亲看着自己从来没什么表情,好像根本不关心自己。
外祖母满脸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年幼的孩子解释,随口说道:“你生病的时候你母亲就很关心你啊,你忘了吗?”
郑长忆觉得外祖母说得对,他当时很单纯,就那么躺在床上,笃定地说自己病了,母亲自然不信。
于是,年少无知又渴望关爱的郑长忆当晚穿着一件单衣站在院子里许久。刺骨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他的身体,他却一动不动,真把自己冻得高烧不退卧床不起。
郑长忆躺在床上,看着母亲慌张的神情,外祖母愧疚的面容,母亲流着泪骂他不懂事糟践自己的身体。
七岁的他却很高兴,因为这是母亲关心他的表现。如今二十五岁、活了三辈子的郑长忆也很高兴。
郑长忆感觉心口失血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端。在这一刻,他似乎有了一种莫名的胆量。
他摇头缓缓说道:“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只是他的指尖、嘴角、下巴上都是干涸的血迹,怎么也不像是没事。
郑长忆缓缓地将目光转向父亲,只见父亲脸色苍白,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
郑长忆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他冲父亲说道:“码头那边我会去的,您之前的生意盘口我过几日也去看看。”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的手也开始发轻,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他朝金环吩咐道:“去把那些首饰和银票拿来。”
金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抱过来一个匣子,然后颤抖着双手打开。
郑长忆因为吐血,身体极度虚弱,此时感觉手指已经使不上力气了。他胡乱地抓起里面的银票和各种珠宝首饰,踉跄着起身将桌中央的饭菜用力推开。那些美味的菜肴瞬间散落一地,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他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疯狂。他笑着说道:“这些…… 是孩儿,孝敬,父亲,母亲的。” 说完,他又转身打开了盒子的暗格,把里面的银票全拿了出来,再次拍在那堆财宝上。
他看着震惊的父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笑的头晕目眩,感觉整个厅堂都在旋转。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这些,是孩儿这些年,所有的私钱,也都,还给你们。”
郑母看着郑长忆这般模样,那向来冷硬的心也不禁涌起了丝丝心疼。她的眼神微微闪烁,嘴唇微微颤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郑长忆敏锐的捕捉到她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脸上露出如小孩子般纯真的笑容。他笑着把那堆东西往母亲那里轻轻推了推,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献上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娘,给…… 给您保管,您省着些用,用来……您和父亲养老……” 郑长忆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一直是这样,谁给他从指尖渗出一点好意,他都恨不得把血肉还给对方。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语却已然十分明显了。
郑长忆紧紧地盯着父母的表情,那目光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在交织。他心中想着,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干脆把要说的一起说了,省得留到新年徒增烦心。
他缓缓转头,朝着老宅的管家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把银铃的奴契给我拿来。” 管家下意识地看向郑父,眼神中流露出犹豫和询问。
郑长忆见管家如此反应,有些恼火道:“那就去老爷房里拿!”
郑长忆平时回家都是逆来顺受的样子,从来不敢违抗父母的任何要求。然而今天,他却格外反常。那苍白的面容上,下半张脸上的血迹在除夕的烛火下看着有点吓人
管家被郑长忆的厉声呵斥吓了一哆嗦,他从未见过少爷如此严厉的模样。在这紧张的氛围中,管家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转身回去拿银铃的奴契。
不一会儿,奴契拿到手。郑长忆又让人举来蜡烛。郑父见状,怒喝道:“大过年的你要干什么!”
郑长忆笑了笑,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和决然:“是啊,大过年的,我也得给我的手下人送点东西。” 说着,他把银铃的奴契直接放在蜡烛上烧了。
那薄薄的纸张在火焰的舔舐下迅速卷曲、变黑。快烧完时,他随手将其丢在地上,然后看着站在身后的银铃,缓缓说道:“银铃年纪不小了,年后找个喜庆日子成亲吧,所用的钱财我出六成。”
银铃听到这话,瞬间哽咽,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着说道:“多谢公子。”
郑长忆此时的状态像是喝醉了似的,嘴唇发白,眼神迷离而狂热。
他生来性格偏执,在内心深处,有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
只是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书上的道理,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后来,生活中的种种压迫更是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在京城的官场中,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忍受着皇帝的喜怒无常和同僚的明争暗斗。在家庭里,他面对父母的冷漠和虚伪,却无从反抗。渐渐地,他学会了将自己的真实情感隐藏起来,被迫乐观与麻木。
那刚刚呕出的鲜血像是他的郁结,失血缺氧的大脑让他如同挣脱了枷锁一般,释放自我般地任性了一次。
新年的烟火轰然炸响,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
郑长忆慢慢的转着脑袋,动作显得有些迟钝。他的眼神迷茫而空洞,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混乱与疯狂之中。
他看着满堂狼藉和神色各异的众人,踉跄的站起来,朝面前所有人拱手,笑的两眼昏花:“新春大吉,岁岁平安。”

第118章 殷勤元日日,欹午又明年
郑长忆在除夕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闹腾过后,第二天醒来,只觉脑袋还有些昏沉。但他依旧强撑着精神,去给父母拜年。当他踏入父母的房间时,气氛略显尴尬,却又有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决定将昨夜的一切当作从未发生过,整个宅子里确实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是啊,没什么大事。郑长忆还活着,好端端的能走能说。在这个家中,他无疑是那根主心骨,只要他没倒,似乎就真的没什么大事。
这大年初一,他按例要在家里坐等青州的知州、通判、县丞、县令这种青州地方官拜见。
今早,金环曾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用点脂粉掩盖一下气色,郑长忆本说不要,在京城涂脂抹粉也就罢了,在这里若是如此,定会被人说三道四。不过,临出门前,郑长忆照了照镜子,看着自己苍白的嘴唇,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沾了点胭脂膏,薄薄地涂了一层。
他坐在正堂,看上去气色还可以,但金环还是很担心。昨天晚上,郑长忆吐血回屋后直接倒在了床上,金环焦急地问了好几遍,郑长忆却只是淡然地说没事,只让他去拿个厚厚的软垫,不然坐久了腰痛。
天色大亮,青州的官员们都带着礼品笑容满面地前来拜见。郑长忆相当客气,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知州率先上前,恭敬地行礼道:“郑大人,新年大吉!下官特来给大人拜年。”
郑长忆微微颔首,微笑着回礼道:“知州大人客气了,新年同喜。快请坐。”
知州连忙道:“郑大人,您在京城为官,可是我们青州的荣耀啊。新的一年,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郑长忆笑道:“知州言重了,大家共同为百姓谋福祉,自当相互扶持。”
县丞也紧随其后,满脸堆笑道:“郑大人,小的一直听闻颇得皇帝器重,今年又与那位太子也是关系甚好。看来日后是要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了!”
郑长忆听到“太子”二字,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喜笑颜开的回应道:“承蒙各位抬爱。也祝各位大人在新的一年里官运亨通。”
其他小官们也不知县丞是哪句话拍上了这位寺卿大人的马屁,反正也都纷纷上前拜年说着类似的吉祥话,郑长忆感觉在家乡能听到满耳朵的“太子”,这感觉又奇妙又欢喜,心情大好的一一回礼。
这个新年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着,看似平静的氛围中却隐隐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
大年初三,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鞭炮燃放后的硝烟味道,冬日的阳光虽洒在大地上,却未能带来多少温暖,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清冷。
码头那边今日开冰通船,郑长忆坐着轿子缓缓前往。
轿子在石板路上微微摇晃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郑长忆透过轿子的窗帘缝隙,静静地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行人。
此时码头虽已开启,然而运河之上却仍有坚冰残存。青州之地本就通航稀少,如今这情形下,更是没几艘货船的踪影。今日方才开始慢吞吞地进行除冰之举,那破冰之声在这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闷。放眼望去,仅有两艘小货船在缓慢地装货,工人们动作略显迟缓,仿佛也被这严寒与冷清的氛围所影响。
负责的管事远远瞧见郑长忆的轿子,急忙一路小跑迎上前来,满脸堆笑地问候道:“郑大人,您来了。新年好啊!愿大人新岁福泽深厚,万事顺遂。”
郑长忆微微点头,神色淡然,与他略作寒暄几句后,便直接进入正题说道:“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管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道:“小的这就去取。” 说罢,让人搬了椅子请郑长忆坐下,又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便取来账本,双手恭敬地递给郑长忆。
郑长忆虽不太懂水运,但看得懂账本。他仔细地翻阅着账本,一项一项地核对收支情况。
从账本上看,郑父的这次投资虽然难以获取巨额利润,但只要精心管理,应当不会赔钱。青州的地理位置着实不佳,这便决定了它在运河贸易中的地位相对较弱。管事的瞧着郑长忆的神色,心中忐忑,自然是把行情往好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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