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霄扶了下眼?镜,气息同样?有点不稳:“我让你误会了?”
他这?个时候扶眼?镜,显得整个人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冷峻刻薄,偏生很快又被浮现的笑意取代,同样?的胜算在握被掩于这?个轻笑中。
江霄很少这?么笑,钟情勾了下嘴角,一只手?还攥着衣领,另一只手?从纯色领带的末端开始往上卷,卷到领结的时候,颜色冷白?的手?腕已经被这?条领带所缠住,要挎不挎要松不松的,手?腕既像被缚住又像是掌控的那方,抓得紧紧的,略显色气。
抓着人衣领的更衣衫不整,衬衫被酒精和?外力糟蹋得不成样?子,被抓着衣领的江霄倒是严整肃穆,袖箍都绑得严实,领针领带夹衬衫夹一个不少,有海盐的男士香水味,气味对撞。
两个人在床上也对峙得硝烟味四起,并没有因为谁爱谁就落入下风,输赢在此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此时的心都在对方身上。
此时此刻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半晌,江霄才扯开嘴角:“这?么喜欢这?条领带?”
钟情没松开手?,只微微低头在上面落下一吻,像吻了江霄一样?,一抬眸,连泪痣都生动。
笑意很轻。
“更喜欢你。”
“胡扯,”江霄的手?肘支在软得能陷进去的床上,抬了下头去亲钟情的侧脸,声音挺轻,还有点喘和?哑,“这?么喜欢我就带着。”
钟情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嘴角上扬了点:“眼?镜也架着吧。”
蛮带感的。
有时候穿得太?正经也有点不好的地方,比如拆掉的时候太?过?麻烦,从上到下钟情拆的时候还惊讶地问了句:“你连这?都带?”
江霄没说?话,他只是看了眼?就敷衍地点头,意乱情迷里去和?钟情接吻,在这?个夜晚搞得大汗淋漓喘得不行。
窗外漫长的雨季还来了场回头雨,硬是没力气了才结束,最后领带的样?子都狼狈不堪,摸过?去一手?的黏腻,隔着冰凉的眼?镜镜片,钟情从来没见?到过?江霄眼?尾这?么红过?。
被窝在冷暖之间交替,那条领带还重温了下当初勒人的感受。
能呛得人生理?性泪水都出来。
蛮像仇人打架的,只有结束的时候带上脉脉温情。
雨催人眠,钟情握着人的手?,睡过?去的时候听到外面有雨,江霄就着手?按在他的心口,挺用力,不知道现在怎么这?么有力气。
他在半梦半醒间听见?江霄问:“现在你的心呢?”
没听清。
但是钟情会想起点什么,过?了一会,又或许过?了很久,他硬撑着眼?皮开口:
“也许早就给你了。”
声音挺轻,不知道江霄听见?没。
钟情没有来路,南城的雨季漫长,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常常在阳台对着窗外的雨丝觉得荒谬,结果睡个昏天暗地都没有从这?个所谓的梦里醒来,只好看着雨幕发呆,心想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他遇见?江霄的那一天是个同样?的雨天。
但是并不讨厌。
爱从来没有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处于下风,只有因为爱才泊停,像找到了家。
那条领带当然是不能用了。
被子温暖得像下一秒就能从里面长出只猫来, 然而江霄一伸手只能摸出来条沾满不知名液体的领带,最后被他干脆地扔进了垃圾桶。
记忆糟糕,但是体验不差。
钟情裸着上半身, 被子要搭不搭地盖在身上, 他有?闲心地翻着推理书, 搭下来的头发把脖颈上的痕迹也遮下去一半。
他们两个都跟食肉动物似的,做起来能咬掉对?方半块肉下去的那种, 现在他肩膀和胳膊也很酸, 青紫懒得遮。
但是江霄的比他更严重。
江霄在那里对?着衣帽间的镜子打领带, 眼镜从昨天晚上架到现在,理论上来说没沾什么?东西?。
他架眼镜确实很帅, 无论床上还是床下。
天亮得不明显, 过了一会江霄才转身, 领带还没夹上,空气中有?微小的弧度。
钟情挑眉:“你今天不能不去公司?”
他怕江霄腰疼。
然而敬业的家伙看了他一眼, 抿了下唇角:“最近忙。”
钟情这时候发现什么?,手里的推理书抖了抖, 抬头问:“我?带过来你真看啊?”
江霄衣服已经穿好了,不像钟情在家里就会耍流氓, 他看向在床上的钟情, 伸手就去拿书, 结果高估了自己身体素质的总裁没站稳, 半条腿支上床, 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疼得他狠狠皱眉。
然后钟情清楚地听到从来很有?番礼仪的江霄说出来个不雅词汇,他把江霄要拿的书塞给?他, 凑上前,第一次做这种事的酷哥有?点迟疑地道:“要不要我?帮你——”
凑得近, 江霄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你又没弄进去,不用。”
嘴硬的家伙。
钟情突然想?起来,问:“我?昨天晚上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黑发遮挡下,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但是是真切存在的。
江霄的动作一顿:“你昨晚说什么?了?”
钟情不知道他这句话真的假的,他把对?方的领带夹好,随即道:“如果你没有?听清,那也没有?办法。”
他半跪坐在床上,抬起眼看床边的江霄时眉目还含着点很轻的笑意,力度用得轻又谨慎,莫名有?种古怪的感觉。
现在没力气说点什么?争锋相对?的话,两个人同时在危险的边缘止步。
江霄的手伸到他脸边,用同样的力度轻轻摸了下他的脸。
触感轻柔,像摸又像拍。
那什么?的意味真的很重。
外面天色渐明,最后两个人不约而同收回?了手。
当做没事发生,也没力气搞针尖对?麦芒那一套。
钟情衣服还没穿好,江霄看着对?方肩膀上自己留下的痕迹,别的不说,还挺显眼:“你先?把衣服穿好。”
他这么?盯着,感觉自己的肩膀也疼起来,两个人第一次做这种事都没轻没重的。
钟情耸了下肩,然后猝不及防被肩上的疼搞得笑意一僵,他为了掩饰一下:“江一恪中午回?来?”
仿佛他已经摸清了这个家的运行规律。
江霄说:“嗯。”
钟情的目光移向他的喉结:“你不考虑穿个能遮的衣服吗?”
被咬的痕迹也很明显,他惯来觉得江霄喉结上的那颗痣很性感。
江霄还单腿支在床上,深蓝色的西?裤膝盖弯起来也没什么?褶皱,皮鞋铮亮,整个人笔挺得不行,他似笑非笑:“我?不介意他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钟情这下没耸肩,怪疼的:“行。”
既然江霄没打算遮,他也没这个打算,穿的衣服宽松,和江霄完全不同的风格,锁骨上有?点痕迹欲遮还掩的,比直白露出来还要让人愣神。
江一恪回?来把书包一扔扔进沙发里的时候还没发现,上了餐桌的时候目光才不小心撞到。
餐桌上气氛比之前和缓很多,起码他哥没有?时刻散发冷气,嗯,家里的灯光怎么?还换了。
江一恪腹诽着,然后视线就撞上对?面的钟情,这位哥来多了他都熟了,只是刚刚蹦跳打招呼的时候没注意到的事,现在却?注意到了。
锁骨青的?嘴角怎么?还红红的。
钟情打架去了?看上去还打输了,要不然怎么?搞得这么?惨。
这家伙,一会一定要好好嘲笑他。
他将同情的目光移开,对?上他哥,结果发现他哥领带系得安安稳稳之上的喉结也有?点,呃,像被咬了一口?
什么?鬼?
江一恪懵了。
原来是他们俩在打架吗?可是他哥不是和钟情是朋友吗?
窗外的阳光打进来,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桃花眼的小少?爷没忍住多看了好几眼。
是的,朋友。
他对?他哥和钟情的关系就是这么定义的,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哥身边出现过这样的人了,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也许是这目光太明显,江霄看了他一眼,难得在餐桌上说话:“怎么??”
江一恪猛地低头扒饭。
他哥声音怎么也变了?
江霄自己没意识到,但是钟情听出来了,他对?上江霄的视线,向江霄示意了下喉咙,对?方自然地停下了说话。
江一恪心想?要是他哥和钟情真打架的话,他一定会在旁边劝架的。
不仅是因为他还挺喜欢钟情的,还因为这是他哥的朋友,朋友之间怎么?能打架呢?
他和他哥之间年?龄差大,他今年?十七,有?记忆的时候他哥就是这么?一副模样,这么?多年?来没变过,冷冰冰的。
所以?,有?朋友的话,是不可以和朋友打架的。
洒在碟子边的光变得近乎透明,江一恪切开最后一块肉,咬着叉子想?。
钟情看着这家伙变得沉思的表情,一眼就看出来他在猜测,没忍住勾起嘴角,差点就要直接在江一恪耳边开口:“不知道你猜得对?不对?,但是,我?和你哥在交往。”
会让人大吃一惊。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江霄在下面轻轻踢了下他的腿,钟情看过去,然后笑了下。
暖融融的太阳照得人好看,痕迹在白净的脖子上还挺明显,江霄看着就想?起上次的东西?,还想?给?人带上去。
江一恪感觉桌腿轻微地颤动了下,困惑地往桌底下一看,结果看到他哥的皮鞋正蹭在钟情的靴子上,挨得很近。
小少?爷:?
这是在搞什么??
很快他就又看到钟情没拿筷子的另一只手往他哥大腿上蹭去。
小少?爷:??
没意识到他在看吗?
他猛地抬头,然后发现他哥和钟情两个人的表情都没变,隐隐还有?冷淡肃穆的感觉,但是江霄的眼神却?落在桌子底下,钟情嘴角的笑还没往下落。
联想?到前段时间家里的异样,猜到再简单不过。
江一恪:“……”
江一恪的心情在天塌了和天亮了之间来回?转换。
最后他擦擦冷汗,冷静地咽下了这最后一块肉。
原来是这种打架。
饭桌上江一恪没敢多说话,饭桌下趁着他哥上楼拿东西?的空隙才和钟情开口,说话间像咽了一口水:
“那个,钟情哥。”
他实在没办法问出口,现在巴不得当自己在饭桌边没看到。
平时他不轻易叫哥的,现在江一恪审时度势换了称呼。
虽然他在心里也在擦汗,叫钟情一声哥,不是真的让他和他哥搞上啊。
钟情正要上楼,听见江一恪叫人的时候还回?头看,灿烂的光线打过楼梯,黑色衣服里锁骨的痕迹半遮半掩得更明显了。
他猜到了江一恪在想?什么?,微微弯了下眼睛,黑色短发下原本?近乎冷淡的长相温和起来:“猜对?了。”
他向别人笑的时候眉眼没有?什么?多情意味,看上去挺正常。
一楼楼梯太阳光线好,能够看清楚江一恪愣愣地点了点头。
钟情在心里笑出声,面上还无比正经地回?了个点头。
他还真只对?江霄那样笑。
褪去嚣张跋扈的表皮,江一恪在他哥面前起码有?十足的教养,现在在钟情面前也不敢放肆,挠了挠鼻尖就往后退一步,干笑一声。
以?后真得叫哥了。
这日子。
但是也没有?那么?糟糕。
后花园新移植过来的花草还没有?完全长密,也许得过一阵子才能更郁郁葱葱,现在只在新鲜的土壤上扎着蛮深的根。
钟情从二楼阳台往下看的时候,还能看到一夜风雨过后叶尖滴着水滴的花。
江霄又换了条领带。
钟情倚着阳台,问:“刚才那条挺好看的,为什么?换?”
江霄看他一眼,手里动作没停,他漫不经心地说:“想?起来不适合今天。”
他嗓子还有?点哑,钟情皱了下眉,这下两个人都恢复精力,连呛嘴的力气都有?了。
钟情走了过去,一摊手:“我?放弃比赛。”
江霄侧头去看他:“什么??”
钟情不经意般把一杯水递给?他,开口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心已经给?我?了。”
开玩笑的语气。
江霄看了他一会,接过了那杯水,表情似笑非笑:“你真以?为我?昨晚没听到?”
颇有?番剑拔弩张的气氛。
但对?他们俩来说这才是最舒服的氛围。
“虽然我?从来不否认我?说的话,”钟情顿了一下说,“但你也得相信。”
仿佛输赢对?此时的两个人不重要,更重要的是相信对?方的心为自己停留。
江霄喝了一口水,原本?冷淡又干燥的唇变得湿润起来,他又把这杯水放到一边,然后去和钟情接吻。
这家伙的行动总比话多。
他们擦了一个冰凉的、带水湿润的、争锋相对?又温情十足的吻。
在这个吻的最后,江霄在他耳边轻声说:
“搬来我?家吧。”
钟情捏了一把对?方的后颈,没说话。
江霄看着他,从来笃定的人在这时当然也不会怀疑自己,他只是想?起来很多年?前的事情。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明白,对?他这种人来说,家人、朋友这些是会一个一个失去的,只有?不把心交出去,才能不被伤害,所以?他才偏爱一潭死水的生活,而要与最浓烈的爱恨绝缘。
钟情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例外。
过?了一会, 钟情问:“为什么?”
江霄的眸光还落在他的唇上,听到他的话时才抬起眼:“你不是要考研究生吗?那边太吵。”
钟情笑道:“你都没嫌过?酒吧吵的。”
江霄扯开嘴角:“你在那里备考?”
钟情一噎。
江霄也没笑他,继续开口:“你还要继续上班?”
“照相馆的工作我已经辞掉了, 没有那么忙的。”
钟情道。
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 钟情往后?靠, 手肘支在后?面?很高的柜子上,黑色针织衫里露出冷白的脖颈, 肩膀处还缀着条银色链子, 他扯了下, 问江霄:“你觉得这会是我喜欢的衣服?”
江霄神色淡淡道:“我以为。”
又不花里胡哨。
钟情说:“你需要对我的审美有重新的认识。”
一水儿的黑白灰倒挺得江霄的偏爱的,只?是钟情难免也会有看多了难道不会厌倦嘛这样的想法?。
外面?江一恪隔着电话和人?大吵大闹的声音穿过?来, 钟情突然问:“江一恪明?年毕业?”
江霄把那条链子扯过?来, 又慢又细腻地在手里摩挲:“嗯。”
“我打?算送他出国?。”江霄说。
钟情挑眉:“出国??”
出国?也好, 远离剧情线又一步。
江霄说:“原本我对他没有特别?的要求,但偶尔还是觉得他需要成长?。”
“你给我的灵感。”他补充道。
钟情抬眼, 卧室里的光很明?净,面?前的江霄垂下眉眼细细摩挲银链子的时候表情稍微柔和了点?。
然而这柔和还没过?些时候, 江霄就发现钟情在看他,嘴角一扯就顺势把人?也扯过?来了。
还蛮暴力的家伙。
床上也一样。
肩膀上咬出来的痕迹可到现在还没消。
“怎么?这衣服方便你捞我了?”
钟情一只?手搭上人?的肩, 另一只?手扯过?对方的领带, 笑容轻佻的意味很重。
领带被拿起来, 在裸露的喉结处挠着, 江霄的表情还能勉强维持不变, 但他的喉结滚了滚:“好好穿。”
他侧了下头?,轻轻上手给人?把衣领整好, 指尖的触感很轻地滑过?去。
钟情表情没变,黑色短发的男人?歪了歪头?, 正巧对上江霄移开的视线,勾起嘴角:“你先输了。”
江霄:“……”
他不知道连对视这种东西都还要比一下。
他很快松了手,银色链子弹出“崩”的一声,江霄嘴角扯出来个冷笑的弧度:“你才输了。”
有点?幼稚。
钟情拿着他的领带没松:“再?换一条吧,被我弄皱了。”
倒挺理直气壮。
江霄说:“看出来就说你扯的。”
钟情沉默了下,很快就松开了手,嘴角没忍住上扬。
江霄问他:“你不打?算辞掉酒吧的工作吗?”
钟情耸了耸肩:“还不着急,挺好玩的。”
“这么忙你能考上吗?”
钟情说:“还真能。”
他上辈子保送的,没考过?,但是理论上来说应该大差不差。
楼底下江一恪还在吵,也许电话对面?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气得江一恪在电话这头?更加咋呼。
楼上的气氛却称得上安静了。
江霄没有说话,他看着钟情,现在这家伙同样安静下来,扯着领带的手松开,黑发下又酷又淡的长?相和一双眼不太搭。
……他很难相信钟情的话,不是关于这家伙考不考得上的问题,而是其他方面?。
“考上了之后?呢?”江霄问,他的眉压眼,偶尔看上去也挺凶的,看钟情的时候表情却略带了点?主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并没有那么锋利的味道,“我以为你不是喜欢上学的那种人?。”
反正看着挺不像的。
更像上学时候会打?架人?狠话不多的那种人?。
钟情诚恳地说:“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立志献身科研。”
“而且,”他的嘴角勾了点?笑意,“我不上班怎么把俱乐部的钱还你。”
P.L写了他的名字,没债可还的钟情觉得这还是有必要的。
而且对他来说,有些东西是无法?割舍的,要不然他当初不会选择当一个研究员。
这是确切的爱,比新鲜更重要。
就像江霄对于他一样,在陌生的世界和一切不熟悉的事物之中?,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熟悉感。
连江霄偶尔的掌控欲都并不会让他感到厌烦。
就像一个锚点?,能够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不会枯竭的感情。
后?花园的芭蕉叶把放晴的雨滴落下来,江霄的眼睫毛颤动了下,以往钟情没注意过?这个的,毕竟这需要同时兼具全神贯注和一点?走神。
然而江霄惯来的作风当然不是什么温情作风,他扯开个笑:“按照你读研究生出来后?的可能性,大概率也是一辈子都还不起。”
钟情眨了下眼,愣是装出点?困惑中?夹杂苦恼的表情:“那怎么办?”
“那你就把一辈子赔我吧。”
江霄脱口而出。
他这话说得毫不心虚,说完才从中?捕捉到点?气短来,但是他依旧能保持面上的镇定去看钟情。
江霄不赌钟情会永远停留,只?赌他会在此刻停留。
只?要此刻停留,那之后?的更加好说。
他没有让人?走掉的道理。
钟情给人?的感觉太叵测了,看上去很喜欢的工作说换就换,追逐新鲜,问他最喜欢的推理作家都能两天换一个答案,什么都不在意又随时都能走掉,江霄偶尔会对这样的个性生出点?厌倦或者说恐慌。
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奇特的、可以命名为迷恋的感情。
被吸引。
钟情在他面?前抬眼,往前近了点?,笑挺懒散:“赔你赔你,两辈子都赔你。”
他凑到江霄耳边亲了下,然后?银链子又被扯了。
江霄最后?还是没换领带,因为差点?要过?他平日里的上班时间,决不允许时间差错的江霄反倒允许这条领带的不完美了。
外面?太阳挺好,钟情待在后?花园看书,别?墅里还有江一恪咋咋呼呼的声音,不算吵闹。
江霄走掉后?,这座别?墅里人?气还真更少了点?。
这么一看江霄也是有点?人?气的,钟情把书翻了一页,在记住页码的同时笑了下。
他不管弯弯绕绕,但是他向来是个守诺的人?,说出来的话算数。
而且研究员的工资是真的买不下来一个俱乐部啊。
钟情手托下巴,在纸页上压出点?痕迹,想得一本正经。
第二天天气也很好,江一恪要回学校,大早上就哭丧着脸,看来无论是私立还是公立大抵上学都是讨人?厌的。
金发的小?少爷坐在副驾,两个大男人?挤在后?座,颇有副大家长?送孩子上学的架势。
气氛蛮冷凝的。
直到钟情开口:“您往旁边坐坐行不,江总?”
江霄沉默片刻把手从对方衣服里伸出来,脸上一片平静。
江一恪咳嗽了声,把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开。
气氛又和缓了不少,江一恪感觉自己都敢在他哥面?前说点?什么胆大的话了。
很快到了私立高中?门口,穿着工整校服的学生们在校门口来往,江一恪一把拉过?书包哒哒地往车下跳,表情已经恢复了张扬。
在即将变得更张扬的下一刻,江一恪头?没回地往后?退了几步,抵上车门,冷静地拿出东西从车窗里递了进去。
“答应你的辣条。”江一恪说。
钟情:“……”
江一恪贿赂他教他打?架的东西真是敢拿出手。
钟情面?不改色地接了,江霄一把给拿过?去,最后?两个人?目送江一恪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校门,背影渐渐消失在校门许多学生来往的脚步中?。
“不会打?架挺吃亏的,”钟情诚恳道,“他也得会,才能保护自己,你难道不会打?架吗?”
江霄看了他一眼:“不会。”
钟情心想那他俩在床上算怎么回事:“那你下次少用点?力。”
江霄:“你再?多说一句。”
钟情在旁边笑,泪痣颜色在阳光下变淡了点?,江霄伸手在上面?戳了下。
然后?钟情也没收起笑,看向江霄的时候还带了点?轻佻的意味,最后?把人?的手给握住。
又是情意绵绵。
有种酷烈的风在此时停住的感觉。
显得比他们上床还亲密。
江霄垂下了眼。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对视不再?,钟情手腕一转,就给人?手机从西服口袋里拿了出来,江霄接过?去。
钟情看着车窗外,高中?学生们洋溢着青春的脸一一闪过?,太阳炽烈,无比真实的世界铺开在他面?前。
江霄这个人?坐在他旁边,挨得近散发的气息也是温热的。
过?了一会,江霄才听完工作汇报,钟情侧过?脸去,恰好能看到他勾起嘴角。
他挑眉问:“怎么?好事?”
江霄说:“大概算吧。”
“一点?生意上的事。”
这个关头?——
钟情微微眯了下眼:“我猜,你抓到了秦家的把柄?”
最近能让江霄操心的事无非也就这一件。
江霄毫不意外地向钟情坦诚:“他们非法?操纵股市露出了马脚。”森*晚*整*理谁让秦家已经被逼急了呢,为了点?喘息的机会,入流的不入流的手段通通使了出来。 钟情的手指摩挲了下。
其实按照这个时间线来说的话,走向是对不上的。
原书里的那场死亡事件,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很久前,他想,他不乐意江霄死。
现在已经不再?是不乐意的程度了。
江霄接着说?:“不止这个——”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点, 镜框下的眼睛一时间显得狭长危险:“还抓到点被塞进来手脚不干净的家伙。”
南城的太阳烈了点,打在江霄的脸上,极为冷淡的锋利毕显, 阳光都不能渡暖。
江霄从来都是?压在很?多人心中的一座大山, 无论再多年过?去, 依旧巍然不动。
存在感太强烈,忽视不了。
钟情支着肘, 侧眸看着他, 一时间缓慢的岩浆在心里穿过?, 感情和江霄这个人一样厚重地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迹,他勾了下嘴角。
“那我可得提醒你, ”钟情的手还在外套兜里, 短发?因为刚刚靠着靠背而上扬了点, 像缕呆毛,“最近小心点。”
江霄看了眼他, 第一次在南城细雨里见到的家伙现在依旧穿着黑色衣服,泪痣游走得像水墨画, 他开口,声?音带着笑意:“怎么?关心我?”
钟情挑眉, 指出事实:“我们?俩正在交往。”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轻佻意味, 难得也不显调笑, 正经得很?, 只有唇角的弧度在阳光下很?清晰。
钟情确实长了副好相貌, 但比脸还要让人感觉深刻的,是?这家伙的一颗心。
因为捉摸不定, 才更?让人喜欢。
江霄开口:“我知道?,难不成你以后还想找别人?”
他说?这话时镜片下的眼眸略显黑沉。
钟情叹了口气:“一辈子已经要给?你了。”
找个什么别人, 他从来没找过?别人。
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腕骨冷白的手搭上江霄的肩,江霄垂眸时发?现他的手腕骨节处还有颗痣,太鲜明,会?让人想亲上去。
车窗的缝开了点,外面学生们?叽叽喳喳讨论作业的话钻进来,他们?两个已经离这个年纪很?遥远,两个成年人现在已经学会?直白地说?话,钟情说?:“拜托,对我有点信心。”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江霄的模样。
阳光把黑眸泪痣的男人渡成暖色,车窗里的一线光因此显得更?加珍贵,江霄能够看清他认真的神色,外面人声?熙熙攘攘,听不清,只有面前这个人是?清晰的。
他凑近,于是?冷冰冰的眼睛框也被打上一线阳光的烙印了。
出奇地温和起来。
他把钟情耳边多余的碎发?给?捋了过?去,耳钉恰到好处地露出来,只有一枚,看上去很?漂亮。
江霄垂眸笑了下,眼镜上的一线光把人瞳孔照得剔透:“我对我自己更?有信心。”
钟情这人,现在给?出来的心以后未免就不会?收回?去,变数太大,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能够牢牢把这个人锁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