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by明又灭
明又灭  发于:2024年12月01日

关灯
护眼

或许已成青山白骨,或许连一座坟茔都没有,因为他们除了是梨园优伶,还是捉妖人,或许哪天就会在荒野死于妖兽爪下。
祈桑沉默了片刻,“是,我忘了。”
他现在才真正意识到,一百年对于阿符这样的人类来说,究竟是多漫长的时光。
见到阿符不适地扭动了一下手腕,祈桑突然善心大发,用绢帕在阿符手上打了个结,简易地包扎了一下。
“没必要为我放血,回去以后,好好养养伤口。”
阿符明明有办法立即治愈伤口,却还是任由祈桑为他包扎出一个丑丑的结。
“我希望能满足您的愿望,让您把锦鲤带出凌云寺。”
祈桑很满意自己包出来的成果,“想让带着锦鲤离开凌云寺,难道你还能为我放一路的血不成?”
阿符微微摇头,似乎心虚了一瞬。
他手臂按着轮椅扶手,侧身摘下了一旁灌木里长的野果。
“您可以将这个果实碾碎,将碎屑撒在湖中,锦鲤就会跟着你们一同离开了。”
祈桑捻起一颗果实,这个果实有点眼熟,像他来时摘的那个野果,但阿符摘下的这枚明显要大一些。
他把果实凑在鼻尖闻了闻,气味也有些熟悉:“这是什么果实?”
阿符眼底漾起几分笑意,“桑桑。”
祈桑下意识“嗯”了一声,紧接着才反应过来阿符的意思。
叫的不是桑桑。
是说果实叫桑桑果。
祈桑又好笑又无语,随手把手中的果实丢进水里,瞬间吸引来一大群锦鲤。
“这便是你用来酿酒的那个果实?”
阿符“嗯”了一声,“它在凌云寺很常见。”
祈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很常见,那你刚刚为什么要放血做引?”
阿符故作纠结地沉思了一会,原本还算沉稳的表情,因为手上那个奇丑无比的结,而显得有些好笑。
“殿下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若在以前,祈桑当然只听真话,但现在他不介意浪费一点时间和阿符多聊几句。
“假话吧,让我听听你的假话编得怎么样。”
“假话便是,因为我想要用伤口来博取您的同情。”
阿符的气质如修竹,看着刚正笔直,一旦对上祈桑,嘴里说的却全都是些逢迎讨喜的话。
“我希望在您走之前,能用一点痛,换取殿下对我的印象深刻。”
商玺在后面听得火冒三丈。
他觉得自己真是时运不济,无论在哪,都能碰到一群狐狸精抢着勾引殿下。
幸好祈桑没对这句话做出任何特殊的表态,甚至还有心思点评。
“这听着不像假话,假话都如此真,那真话呢,是什么?”
“真话……”阿符顿了顿,“我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祈桑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阿符露出了一个单纯的笑容,看起来没有半点心机。
“我本没想到殿下会愿意听我编假话,只想好了真话该怎么说……所以我刚刚说的就是真话,没有第二套说辞了。”
商玺觉得自己悬在腰侧的剑,突然很想自动拔出砍了阿符。
幸好他以惊人的意志力克制住了,否则这场饯别就该提前结束了。
“真话假话都被你说尽了。”
祈桑随手摘了几颗野果丢到商玺那,让对方拿着。
“你如此能言善辩,阿符,一直在凌云寺避居,倒是浪费你的才华了。”
月亮落下的速度很快,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到了子夜。
好在一池锦鲤发亮,四周倒不显得的昏暗。
这里甚至算不上是一个渡口,只有一个简陋的木桩用来栓船。
祈桑又摘下一颗野果,碾碎了丢在水中,“我该走了。”
阿符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祈桑的衣服。
“殿下,您走之前,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阿符摇着轮椅停在湖边的石台上,祈桑总怀疑他会掉进水中,忍不住把他往后推了推。
“不可以。”祈桑说,“我从来没有满足过任何人的愿望。”
明明是拒绝的话语,却让阿符忍不住弯起眼笑了一下,“殿下,您在关心我吗?”
祈桑没有别扭,哼笑一声:“我是怕你死在我的面前,算是我可怜你。”
“那您就再可怜可怜我吧。”阿符坐在轮椅上,牵上了祈桑的手,“就把我当成已死之人一样,再怜悯我一下吧。”
商玺闭上眼,在两人身后用力握紧了拳头。
贱人,才认识殿下多久,就敢这么自作聪明地勾引殿下,殿下可不会轻易被你这种人……???
祈桑没有像商玺想象中那样甩开阿符的手,反而微微俯下身,以一种包容的姿态凑近了对方。
“一百年都等下来了,何必说这么晦气的话。”祈桑拍拍阿符的脸,“活着吧,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阿符很少与祈桑有这么近的距离,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对方深灰色的眼睛。
商玺在后面恨得牙痒痒,不断宽慰自己,刚刚那番话只是祈桑给阿符一个安慰。
阿符将自己腰上挂着的那个锦囊解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瓣洁白但微微有些干瘪的花瓣。
“只剩下这一片花瓣了。”阿符说,“殿下能让它重新变成一枝完整的花吗?”
祈桑接过这片花瓣,仔细端详片刻便有了结果:“这是我养的那株昙花吗?”
“对。”阿符说,“我没有办法像您一样,停住它的时间,它枯萎了。”
商玺在后面咬牙切齿,因为无能狂怒,所以只能在心里扎小人。
明明不久之前,殿下和这个该死的镜妖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今却多了一种旁人都插不进去的默契感。
商玺只能安慰自己,殿下的确心善。
但是月神殿下的心善是有底线的,绝对不会无条件纵容阿符的愿望。
若换在其他情况下,只剩下一片花瓣是没办法复原花枝的。
但这枝昙花有些特殊,祈桑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过它一个月。
祈桑的指尖泛起淡蓝色的灵力,花瓣慢慢扭曲几下,最后延伸成一株盛放的昙花。
“您走的时候,它就已经枯萎了。”阿符垂眸看着花,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怀念,“哪怕我成了镜妖,也没办法让生灵死而复生。”
祈桑将昙花递给阿符,等对方拿好以后,他又伸出手指在昙花上面轻轻点了点,一道灵力瞬间融了进去。
“此后,只要我灵力尚存一天,它就永远也不会枯萎了。”
原本只有一晚花期的昙花,从死到生,最终拥有了永恒凝结的生命。
阿符其实并不喜欢昙花,他什么花都不喜欢。
如此执着于这株昙花,其实是在执着当初一直照料这株昙花的人。
想到这里,阿符抬起头望着祈桑。
“殿下,可否请您弯下腰?”
祈桑挑了挑眉,“你又想做什么?”
话虽然说得毫不留情面,但他还是弯下腰,用一种疑惑的眼神平视阿符。
阿符抬手拢了一下祈桑耳侧的黑发,旋即将这株昙花插在了祈桑的鬓边。
祈桑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嫩黄的花蕊和霜白的花瓣盛放在他耳边,柔顺的发丝被风吹动。
“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阿符丝毫没有以下犯上的自觉,笑容不如以往温和,却多了几分轻松的真实,“殿下,您还是被我戏弄到了。”
商玺面无表情地把剑抽了出来。
他准备等祈桑生气了,就抬剑砍了阿符。
几人沉默片刻。
晚风里,祈桑轻笑一声:“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吗?”
阿符想过对方可能会生气,却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忍不住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
话语骤然顿住。
祈桑伸手摘下了插在鬓边的昙花,轻轻抵住自己微微勾起的唇角。
紧接着,他手腕一转,又用花蕊扫了一下阿符的嘴唇。
“我以为你会想要对我做更过分的事情。”
阿符只是因为漫长的等待将心底的执念愈发扩大,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保守的人。
被祈桑这近乎挑逗的动作一扫,瞬间眼神飘忽,脸上的红意转眼间就蔓延到了耳根。
阿符艰难开口:“我……”
垂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攥成拳。
“来不及了哦。”祈桑松开手,让昙花掉到了阿符的身上,“过期作废。”
晚风里。
阿符缓缓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心跳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几乎要将他几万年的等待都倾诉完。

第八十七章
商玺面无表情站在后面, 看着“欢声笑语”的两个人,按在剑柄上的手已经垂下来了。
他独自走到湖边,思考自己现在跳下去能不能挽回祈桑的“圣心”。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因为祈桑一定不会救他, 还会因为觉得他丢人, 甚至不带他回千滨府。
当一条被溺死的鱼有点丢脸。
当一条被抛弃的狗, 更丢人。
祈桑戏弄了阿符两句就正色, 翻脸无情的速度堪比翻书。
他突然发现了一点自己的恶劣本性,很喜欢逗那些看起来严肃古板的人。
祈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在镜像双生里卖掉了, 他想了想, 重新拿起了那株昙花。
阿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原本稍微退下去的红色, 瞬间又重新攀爬到了脸上。
祈桑看透了他的表情, 略有些无语。
掌心涌出淡淡的蓝色灵力, 笼罩在昙花周围,不过片刻, 一株昙花就慢慢分裂成了两株一模一样的昙花。
祈桑将其中一株递给阿符, 自己则留下了另一株。
“如果你未来能够离开凌云寺,就扯下它一片花瓣,我留下的这株昙花也会落下花瓣。”
阿符先是点点头,紧接着想到了什么, 露出欣喜却又极力克制的表情。
最后他稍微结巴了一下, 问出口:“您的意思是……您会天天看着这株昙花吗?”
祈桑不是个说话喜欢模棱两可的人, 所以他很直白道:“是,我会将它植在我的书房,但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所以早点出来。”
阿符不自觉收紧手掌,想要借此来平复翻涌的情绪。
但顾忌着手中的那株昙花, 最终也只敢微微用力地握了一下它柔软的根茎。
做完这一切,祈桑转身准备上船。
商玺先一步上船,准备扶着祈桑。
就在这时,阿符又开口了,不是任何挽留,而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殿下,您现在的确是无所不能,不会再生病了,对吧?”
“可以这么想。”
祈桑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我不会再生病了,也不会再死去。”
阿符垂眸,“……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好。”
远处的桃花香飘了过来,与手中那株昙花的香味混合,融合成一种腻人的甜香。
这一次,阿符主动开口告别:“后会有期,殿下,我们要再见。”
祈桑没有给出任何承诺:“这得看你。”
说完,商玺迫不及待地解下栓船的麻绳,让乌蓬船被水流推着往下行。
祈桑坐船离开了。
阿符的眼神近乎贪婪地停留在祈桑的背影上。
对方的一句话,就让他的野心无限制地膨胀,明明是神,一举一动却都让信徒滋生欲望。
阿符却依然待在原地,像是一块望夫石,看着早就没有乌蓬船的碧溪。
随着时间的流逝,凌云寺上方黑沉沉的天空渐渐明亮……又到了子夜的尾端。
从前每当月亮将要彻底落下,原本渐渐明亮的天空就会重新变得黑暗阴沉。
然而这一次,群山背后的光亮却越来越明显,金色的光芒从青山后骤然钻了出来。
——凌云寺的天亮了。
因为祈桑死的时候是白天,所以凌云寺一直是永远也不会亮起的黑夜。
但现在他没有遗憾了,所以凌云寺终于有了白天。
碧水桃花溪,乌篷船顺流而下。
明明来的时候也是顺流而下,此刻走同样的路,却能回到原点。
祈桑把玩着手中的昙花,弹了弹上面的花瓣,许久后才将它收了起来。
收好昙花,祈桑偏过头,这才发现商玺不知道看着自己多久。
看出商玺眼神里的哀怨,他莫名其妙。
“请问商大人,你又怎么了?”
商玺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殿下,您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我……盛翎和您相处的时间最长,您都没有对他那么好过。”
走之前,祈桑让商玺摘了很多“桑桑果”。
此刻他一边说话,一边捏碎一颗桑桑果丢进水中,吸引锦鲤跟着船一起顺流而下。
祈桑疑惑了一会:“我以前对你们不好吗?”
“您对我们当然是极好的。”商玺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您别转移话题,您明明和他萍水相逢,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见转移话题失败,祈桑只好暂时抛下锦鲤,和商玺解释:“虽然我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绝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短。”
商玺明明知道自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但还是忍不住嫉妒:“您从来都没有对我那么好过。”
面对商玺幼稚的举动,祈桑破天荒的没有生气:“你觉得我们走了以后,他会怎么办?”
商玺对阿符了解不深,便不走心地胡乱猜测:“镜妖手底下那群小鬼那么活泼跳脱,整日都在举办宴会,他过得定然不会无趣。”
“那你可就猜错了。”祈桑的指尖染着淡淡的果红色,“如果我不给他一个希望,等我们离开以后,他就会去自杀。”
商玺表情有些意外。
在他眼里,这个镜妖虽然有些古怪,但绝对没有自毁倾向。
祈桑没办法解释自己和阿符那两年的梨园相处,他也不想和商玺解释那么多。
真要说起来,因为受到了幻境的影响,那两年的时光,绝对是他成神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两年。
商玺坐在祈桑身后:“殿下,您很喜欢他。”
“只是和他待在一起会很轻松而已。”祈桑将野果捏碎在湖中,“我不喜欢任何人。”
商玺又说:“殿下,你变了很多。”
祈桑将野果丢下水的动作一顿。
这一次,他没直接肯定或否定:“或许吧。”
乌蓬船顺着水流蜿蜒而下,天边的月亮落下了,但群山连绵的地方升起了一轮金乌。
祈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天亮了。”
商玺沉默着,没有给出回应。
水里游动的锦鲤还从来没有见过日光,一时间不免有些慌张,没头没脑地游来游去。
祈桑展开一小块结界挡在它们的头顶,遮掉了大半过于刺眼的日光。
锦鲤这才渐渐安定下来,亲近的想要靠近祈桑,却只是一头撞上了乌蓬船的木板。
祈桑好笑地弹了弹它的脑袋。
商玺跪坐在祈桑身边,看着忽然变得幼稚许多的月神殿下。
他只从盛翎的只言片语中,隐约构建过少年时祈桑的模样,但那毕竟只是想象的,还有很多不清晰的地方。
此刻他却觉得,如果他能见到少年时的祈桑,大概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吧。
桃花飘进水中,成为流水无情的证据。
在没有上岸前,他们都只是误入桃源乡的旅人,没有凡间尊贵的身份,也可以暂时抛开责任的重量。
在某几个瞬间,商玺会自私地想——如果能一辈子都不上岸就好了。
彻底离开凌云寺时,祈桑很明显感觉到他们穿过了类似结界一样的地方。
锦鲤吃了一路早就吃饱了,没有掉队,单纯是想要追逐祈桑。
游到后来,甚至有几只锦鲤翻起肚皮开始装死。
幸好有流水推着往前,才没有让它们被落下。
上岸后,祈桑变出一盏玉碗大的琉璃容器,将这些锦鲤变小后都装了进去。
理所当然的,托着这些锦鲤回千滨府的“苦活”交给了商玺。
祈桑则拿着那株昙花,偶尔用柳叶逗弄一下变小的锦鲤。
明明是白天,回去的路上却没遇到什么行人,花朝节张灯结彩的装饰也都被拆了下来,不见踪影。
只是短短两天,不可能将这些东西都拆得这么干净,而且周围的景色也变了许多。
祈桑原本轻松的神色有些变了,他微微眯起眼,轻笑一声:“莫不是桃源一日,人间数年?”
商玺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拉着祈桑,移形换影,直接将他们二人传送到了千滨府。
千滨府往日虽然有守卫驻守,看起来庄严肃穆,但绝不至于府门紧闭。
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紧张,讳莫如深。
祈桑抬步正欲进入千滨府,却被一道结界拦下,商玺试了一下,同样也被拦在门外。
祈桑略有些诧异的笑了一声:“居然被我自己的府邸给拦住了?”
他抬手碰了一下结界,发现这已经不是他当初设下的那个结界了。
——盛翎将先前的结界打碎,自己重新设了一个新的结界。
商玺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所有事。
他认真地看着祈桑:“殿下,盛翎要造反。”
祈桑:“……”
“下次你还是闭嘴吧。”
祈桑正在等他说出什么有用的话,乍一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无语。
不过现在也可以确定了,凌云寺的时间流速的确和外界不同,不然两日的功夫,盛翎不可能从北地赶回来后又做了这么多事。
祈桑直接挥手打碎这块结界,刚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一道凛冽的罡风拦住去路。
一把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长枪劈空而来,横在路中央,上面的杀气令人不可忽略。
商玺皱眉挡在祈桑身前。
祈桑眉眼一肃,待看清那人的身影后,又微微放松下来。
——是盛翎。
两日不见,盛翎的气质似乎阴郁许多。
曾经的满身正气,也化为了浓郁的血腥杀气。
祈桑只以为是自己离开太久,盛翎心中有怨,正当他准备向前一步解释时,那柄拦在路中央的长枪却陡然被主人抬了起来。
——长枪的尖端直指祈桑。
盛翎明明看清了祈桑的脸,却依然没有半分退让,甚至更加警惕戒备,浑身上下都是不加掩饰的敌意。
“站在那。”
盛翎语气冰冷。
“谁允许你踏入千滨府了?”

不是,盛翎真要反?
祈桑看向商玺,对方显然也很懵, 但下意识的愤怒显然让商大人的反应速度快了许多。
“盛翎, 你找死还是脑子出问题了, 敢这么和殿下说话??”
盛翎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两人, 握着长枪的手似乎放松一瞬,但下一刻又重新收紧。
“商玺,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说了什么?”
商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我怎么可能记得?”
“不记得就去死。”盛翎语气很冷, “反正你是不是……死了都没什么大碍。”
商玺简直要被气笑了, 当即抽出长剑, 准备砍了盛翎这个神经病。
本来在凌云寺就憋了一肚子气,正好这时候发泄发泄。
下一刻, 有人出声打破了这个僵持的局面。
祈桑捏了捏眉心, 有些头痛:“你骂商玺是脏小孩,商玺对你翻了个白眼,这样可以了吗?”
商玺:“。”
商玺:“殿下,我怎么会对盛大人翻白眼呢, 我不是那样的人……”
祈桑打断了他:“别装。”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本来就烦。
盛翎阴翳的脸上满是犹疑。
他还想再问什么, 却被祈桑的举动打断。
祈桑直接伸手抓住盛翎的长枪,让掌心被锋利的尖端刺伤,划出深可见骨的伤。
盛翎下意识收了长枪, 却还是没能避开,见到祈桑流血, 忍不住微微睁大眼睛。
祈桑大步走到盛翎的面前,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桎梏住盛翎。
因为后者心绪不定,一时之间竟没能挣脱开。
祈桑强硬地拉起对方的手,将自己正在渗血的掌心和对方握紧。
微微的灼热感霎时从两人掌心相连的地方腾起,成为一种独一无二的联系。
——主仆契约。
这则契约立于两人少年之时,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祈桑又从来没有发动过契约,盛翎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没想到此时,反而成为证明身份的铁证。
盛翎的眼神太复杂,祈桑看不懂,像是怨与思念交织错杂,混成一潭拨不清的浑水。
等到掌心的灼热感慢慢消散,祈桑才道:“盛翎,几日不见,你想造反吗?”
话音未落,突然被面前的盛翎用力抱住。
祈桑很少见他情绪这么外露的模样,一时间竟被盛翎抱得有些喘不过气。
祈桑没好气道:“……放手。”
还和狗似的。
往常盛翎虽然会故意磨磨蹭蹭许久,但都会在祈桑生气之前及时放开手。
但这次对方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分寸感,准备用一个拥抱宣泄完所有的情绪。
“殿下,这么久,您去哪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疑问,更像是在借着这句话,宣泄心中的委屈。
这些年?
祈桑皱了皱眉。
“我离开了多久?”
盛翎闭了闭眼,最终还是主动推开了祈桑,他的眼眶通红,里面藏着无数的疲惫与悲伤。
“两百年。”
盛翎语气沙哑。
“我一直在等着您。”
凌云寺一日,人间百年。
这件事在祈桑意料之外,但他只哑然片刻,便开始询问这些年发生的事。
“我不在的这些年,千滨府发生了什么?”
盛翎语气平淡,但眉间充斥着冷凝肃杀。
“有人冒充您。”
“我都杀了。”
盛翎的情绪有些不对,时不时会以一种很偏执的眼神盯着祈桑。
一眨不眨,像是担心对方又在某个时刻倏然消失,几乎有些病态了。
祈桑见到盛翎这副模样,也知道从这人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了。
他想了想,转而从下人口中问起霄晖的下落,在得知霄晖被盛翎提拔,暂理商玺的职务后,有些诧异。
盛翎有多讨厌霄晖,他是见识过的。
能不计前嫌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某些时候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祈桑不再兀自瞎猜,吩咐侍从:“去把霄晖叫过来。”
侍从毕恭毕敬地应声后,行礼告退:“是,月神殿下。”
这名侍从应该是新招进千滨府的,没有真正见过祈桑,但他对月神的敬畏一点也不比旁人少。
祈桑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奇怪。
他虽自知自己声名显赫,但影响力绝对没到让从未见过自己的侍从也这么战战兢兢。
随着下人的通禀,霄晖带着一身湿冷的雨雾气,大步迈入书房。
“殿下,您找我。”
相比起盛翎的失态,霄晖就要显得更沉稳许多,躬身施礼,动作挑不出任何差错。
这倒是出乎祈桑意料了,他本以为霄晖会更加失仪,毕竟从前的圣子,是个藏不住任何事的人。
祈桑等了一会,没等到对方的特殊反应,略有些玩味地勾起了唇。
“盛翎现在不太冷静,所以我想找你来问问,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
霄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盛大人仅花了一月就从北地回来,您尚未归府,盛大人以为你们只是有要事去办。”
其实这个逻辑里面有一个最显而易见的漏洞,那就是祈桑不可能放心霄晖一个人留在千滨府。
祈桑兀然问起霄晖:“在盛翎没回来的这一个月,你做了什么?”
霄晖微微一愣:“殿下,是还不相信我吗?”
当年在花朝节前夕将霄晖派出千滨府,就是因为不信任他,所以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千滨府。
“怎么会。”祈桑笑叹,“如今的千滨府,除了盛翎和商玺,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既然盛翎都愿意相信霄晖,那“丢下”千滨府两百年的月神殿下,没理由不信任这位新大人。
霄晖显然要比其他人更难糊弄一点,在听到祈桑口中的“唯一”后,没有特别外露的喜悦。
“我在没等到您回来的第三日,给盛大人传了信,告知府中的一切。”
盛翎确定祈桑失联后,当即缩短了北地的战线,一月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千滨府上有盛翎坐镇,本来因为月神失踪而人心惶惶的众人,顿时安定许多。
一年,五年
月神殿下一直不回千滨府。
一时间,江都流言四起。
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流言就开始发酵传播。
有人说月神是神陨了,但最终因为没人能说出谁能杀死月神殿下,这个流言也就不了了之了。
盛翎也不知道祈桑在哪,但是有资格、有能力处理这个局面的只有盛翎一人,所以他必须永远保持冷静。
月神殿下消失的第二十年。
出现了第一个暴动的信徒。
这人的背后是薛家授意,假借信徒的名义搅乱局势,就为了趁祈桑不在的这段时间,摧毁祈桑在凡间树立出的信仰。
薛家人为地创造出天灾,再嫁祸给如今消失的月神。
一时间,无数信徒开始骚动,他们质疑甚至否定神明的存在。
——薛家不断否定月神在信徒中的地位,因为他们想要不断蚕食神明的权利。
神明靠信徒的香火存活,如果信徒变少了,那神明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因为薛家背地里的鼓动造谣,无数游行抗议不断。
他们明面上是质疑盛翎夺权月神,实际上是逼盛翎将权利交给薛氏。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