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by明又灭
明又灭  发于:2024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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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还是有贵的道理。
醉仙楼的菜上得很快。
其他的都还好,祈桑唯独对一道素醒酒冰很感兴趣,不过吃了几口以后也就兴致缺缺了。
他说:“口味有些单调,如果里面加上羊奶或者鲜果可能会更好吃一点。”
阿符笑着说:“从没有见过这种吃法。”
祈桑也无所谓,“我就是随口一提,说不定做出来很难吃呢。”
阿符让他再尝尝这里的冰酥酪,但祈桑只吃了一口便放下勺子,“还可以,但不想吃了。”
见阿符似乎也吃好了,祈桑正准备起身,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吃剩下的那盏冰酥酪。
祈桑迟疑地问:“你是觉得我有点浪费吗?”
毕竟每个东西都只吃了一口就准备走了。
阿符本来摇了摇头,但见到祈桑疑惑的神情,又点了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是有点浪费,如果你吃不完,可以给我吃,我、我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觉得有点浪费……真的。”
祈桑想想也是,阿符赚的都是辛苦钱。
这家酒楼的东西都价格不菲,随随便便浪费一点就是几两银子。
虽然想通了这一点,但祈桑没有让别人吃自己剩下的东西的习惯,便重新拿起了勺子。
“算了,我来吃完吧。”
“哦。”阿符的语气似乎是有些遗憾,“吃不完也可以给我吃。”
祈桑:“?”
“我只是不想吃了,又不是吃不下了,我还是拥有正常人类的饭量的。”
祈桑又吃了几口,突然反应过来,或许阿符不是怕浪费,而是想尝尝?
无论是在千滨府,还是在祈家的时候,府上有什么好东西,一定是属于祈桑的,所以他早就习惯不和别人分享了。
但如今才想起来,其实阿符没必要对他这么好。
祈桑在心里短暂地反思了一会,最终决定把自己面前这碗素醒酒冰给阿符。
因为头一次给别人做这种类似示好的举动,祈桑表情有些不自然。
阿符理所当然地误会了:“你吃不掉了吗?没关系,可以给我吃。”
祈桑气得微微鼓起脸,但是又拉不下脸去解释,他的沉默就被阿符当成了默认。
阿符欲盖弥彰道:“这里只有一个勺子,我只能用你的勺子了。”
祈桑莫名其妙:“你用啊,一个勺子而已,我还能霸占着不成?”
“咳。”阿符干咳一声,“……我没有这么想你。”
他拿起白瓷勺,上面似乎还带着尚未散尽的热度——当然,这只是他的臆想而已。
阿符捏着瓷勺,慢慢放进嘴中。
嘴唇刚碰到瓷勺边缘的瞬间,他从脸到耳根红了个遍。
祈桑:“?”
大变红人?
阿符一口一口吃了很久。
久到祈桑甚至觉得自己睡一觉再醒来,阿符还在慢吞吞吃他的素醒酒冰。
要不是进入幻境进入得太突然,祈桑高低把这间酒楼包下来,让阿符不必吃得这么拮据。
唉,这素醒酒冰贵是贵了点,但也不至于这样吧,好像每一口都在吃什么珍馐美馔一样。
因为等得无聊了,祈桑便拿起筷子又在桌子上扒拉了几口。
吃得不想吃了,就一边把玩着自己的发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符聊天。
在他终于下定决心抛下阿符独自离开前,阿符终于吃完了。
干干净净,没浪费一点。
祈桑:“嗯?”
吃完的都是我吃过的。
看来我品味还挺好的。
长街喧嚷,人流如织。
阿符本想带着祈桑逛一逛,但在祈桑第三次被误认为戴着面纱的女孩子时,他终于识趣地带着祈桑回梨园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买了不少东西。
祈桑自知除了卖不掉的鲛人绡,和还算值点钱的银冠以外,他身无分文,当然不敢买东西。
全都是阿符买给他的。
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不少钱了。
若说祈桑之前还只是疑惑,现在则是十分真诚地发问:“梨园赚的钱很多吗?我帮你们打杂工可以分点钱吗?”
也不知道在镜像双生里还要待多久,至少得留点钱傍身。
阿符点点头:“正巧梨园现在缺人,你情况比较特殊,我可以帮你向班主申请每日一结工钱……对了,你希望每天的工钱是多少?”
祈桑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偶尔也会藏起身份在人间体察民情,但让他准确地说出想要多少工钱,他还真说不出。
他按照自己发给千滨府下人的工钱,又往下说了一点:“每日五颗下品灵石?”
阿符很久没有听过用灵石来当工钱的说法了,自己在心里算了算。
算出结果以后,他沉默半晌,又算了一次。
阿符只以为是自己算错了价钱,半点没怀疑是祈桑不知行情漫天要价。
反复算了几遍,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算错。
阿符委婉地劝说了一下:“祈少爷,你知道我们梨园满座的情况下,一天的收入是多少吗?”
祈桑十分有“打工人”的自觉,坏脾气收敛了许多,乖巧地摇了摇头。
阿符说:“加上包厢里每座一壶金骏眉,我们梨园一天也只有十颗下品灵石。”
祈桑:“。”
千滨府的管事一天都有十颗下品灵石了。
以前盛翎总是和他说,千滨府每年有这么多人想进来工作,是因为瞧上了他月神的威名……
如今看来,分明是因为千滨府给得多啊。
阿符委婉道:“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工钱的事情?”
“算了。”祈桑说,“管住就好,工钱你们看着来……对了,如今普通工人一个月一般能赚多少工钱?”
阿符实话实说。
月神大人对待自己的子民十分上心,他问了问如今的柴米油盐价格,和自己那个时代对比了一下,发现物价相差不大。
如果物价相差不大,那百姓的工钱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往下压。
月神大人正在思考回去以后要怎么整治这些问题,阿符却以为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祈家小少爷被“廉价”的劳动力吓到了。
两人心思各异。
祈桑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下要不要回一趟祈家拿点钱,但他记得这时候的自己应该正在和父母冷战。
他回去拿钱了,尴尬的是幻境里的祈桑。
算了,还是不要坑曾经的自己了。

梨园老板人很好。
哪怕在听见阿符说要给祈桑一天一块下品灵石当工钱时, 也没有发脾气,而是温和地让阿符滚出去。
见识到了阿符的不靠谱,戏班主直接把祈桑叫了过来。
两人商量了一会, 最后决定把工钱定在一天两百文, 兼包食宿。
从戏班主那离开后, 祈桑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阿符, 对方似乎有些焦虑祈桑会因为不满意工钱,直接离开梨园。
祈桑没有解释自己是被未来的阿符骗来这里的, 也没说自己暂时离不开这里。
戏班主给祈桑准备的工作并不累, 大概也是看出了他平日里养尊处优, 只让他负责整理一下道具, 顺带着扫扫地, 清理灰尘。
其实, 祈桑并没有打算偷懒的。
当他坐在椅子上,吃着被削好切成块的苹果时, 慢吞吞想。
只是每次他一拿起扫把, 阿符就会默默把扫把接了过去,同时不让祈桑做任何事,只让他安安心心坐在椅子上吃水果。
就这么辛勤劳动了半年,祈桑终于被养得愈发白净, 甚至还胖了一圈。
起初还有人让祈桑养好了嗓子就赶紧表演《桃花扇》, 但祈桑第一天说自己头疼, 第二天说自己牙疼,反正成天都不舒服。
半年下来,这些人终于明白。
——祈桑就是不会唱戏。
伍欣荣表现得尤为激动, 在私底下和虞巧大吐苦水:“我就说他是阿符的童养媳吧,要不然干什么遮遮掩掩的?!”
好巧不巧, 祈桑正巧路过拿洒扫器具。
扫把被伍欣荣挡住,但见对方说得慷慨激昂,他也不好意思打断,就默默站在后面听了一会儿。
伍欣荣说上头了,越来越激动。
“大家又不是不开放的人,虽然他小媳妇摆明了看不上他,但我们也不会嘲笑他,是不是?”
祈桑没忍住插了一嘴。
“可是你正在嘲笑他。”
伍欣荣:“……”
“小巧,后面有人吗?”
虞巧很贴心:“回头看看?”
伍欣荣默然一秒:“……不回。”
祈桑很包容地迁就了伍欣荣逃避的心理,礼貌地冲对方笑了笑,一身轻巧地拿了扫把就走。
其实祈桑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沉思了一会,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回去以后,祈桑把扫把递给阿符。
“你可以教我唱一段《桃花扇》吗?”
阿符皱眉:“是伍欣荣又说什么了吗?”
“没有。”祈桑摇头,“是我自己想学。”
“好。”阿符低声说,“那我演你的侯方域……你是我的李香君。”
祈桑真情实感笑了笑,“行呀,多谢你了,阿符。”
希望学成以后,伍欣荣不要再叫自己是童养媳了。
一直被人这么叫,有些瞧不起他的太上忘情道。
梨园没有新戏服,同一套前前后后不知道被穿过多少次了,纵然洗得很干净,阿符也不希望祈桑穿。
“班主让我去买两套喜服,用来唱之后要排的戏……你陪我一块吧,正好帮你也订一套新的李香君戏服。”
其实老班主并没有给他布置过这个任务,只是某天吃饭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这时候被他拉来当借口用。
祈桑觉得阿符铺张奢侈的毛病一点也不好,试图纠正对方:“你赚点钱不容易,不要花得这么大手大脚。”
阿符说:“你不是祈家少爷吗?这些钱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以后你回了祈家再来找我,把钱还给我不就好了。”
祈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祈桑能感觉到这个幻境越来越不稳定,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的,但他知道结局——阿符摔断了腿,后又变成镜妖,一直被留在凌云寺。
有时候这个幻境真实得让祈桑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旁观一段记忆,还是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在影响着过去。
在梨园待了半年,众人都和祈桑很熟了。
在没事的时候,每个人总会想办法来找祈桑搭话,心思各异。
虞巧是觉得祈桑长得很漂亮,喜欢给他打扮得五彩斑斓。
因为衣服太过艳丽,甚至会显得有些俗,幸好有祈桑一张脸撑着,才没让结果变成灾难。
甚至后来虞巧上头了,还想要让祈桑穿女装。
尽管后者坚定地拒绝了,但虞巧还是苦苦哀求,无奈,祈桑只能先用缓兵之计应了下来。
虞巧特别高兴,杏眼弯弯,高兴地哼着轻快的小调。
“我之前看到你和阿符一块儿买了件特别好看的羽衣,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你穿这件给我看看!肯定像仙女一样好看!”
祈桑记得那件衣服,特别贵,阿符买回来以后就收起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放在哪里。
他想着,这么贵的衣服阿符肯定不舍得拿给他穿,虞巧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于是他放心地点了点头。
除了虞巧,伍欣荣也特别喜欢来找他,但也不做其他的事情,就是一直盯着他。
祈桑明白他的意思,伍欣荣在试图用最原始的凝视方法,让祈桑承认他就是阿符的“童养媳”。
面对虞巧的要求,祈桑尚且还能用缓兵之计应下,但伍欣荣这个要求是万万不能应下的。
祈桑发誓,如果他今天承认了这件事,明天整条街都会知道他是阿符的童养媳了。
祈桑觉得伍欣荣会这么坚定地觉得他是阿符的童养媳,绝对和阿符三天两头跑过来找他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没办法对伍欣荣生气,祈桑只能和阿符生闷气,连扫地的活都不给他干了,给阿符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最后阿符终于知道祈桑为什么生气了,半夜阴森森跑到伍欣荣房间,把睡得正熟的伍欣荣拉起来。
“伍欣荣。”他身上的怨气比鬼还重,“要是桑桑被你吓跑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半夜三更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杀伤力的确很大,伍欣荣被吓得两眼一翻,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好半晌,他才艰难开口:“不是就不是,你想吓死我吗?”
阿符顶着眼下的两块乌青,鬼气森森说:“你知道吗?桑桑这两天总共只和我说了十三句话,比以前又少了整整十句,都——怪——你——”
伍欣荣险些被阿符的无耻气笑了,“还不是因为你天天粘着他,人家早就烦你了好不好?”
这倒是阿符从没有想到过的,他愣了愣,虚心求教:“那请问师兄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
伍欣荣冷笑一声:“有事叫师兄,无事伍欣荣,滚,自己想去吧。”
伍欣荣没睡醒,身上怨气比坟场的鬼还要大,直接开门把阿符轰了出去,让后者碰了一鼻子灰。
阿符讪讪摸了摸鼻子,回房间的路上还在想这件事。
他知道祈桑不喜欢他花钱大手大脚,问原因,祈桑就说他得攒老婆本,不然以后都没有姑娘愿意跟他。
阿符觉得这话不对,便说现在都不愿意给祈桑花钱,以后怎么可能会变得大方?
哦哦,他不是真的把祈桑当成自己妻子的意思,他就是举个例子。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只能继续用自己觉得最好的办法去对待祈桑。
阿符在祈桑面前,其实是有一点自卑的,他觉得祈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和他待在梨园过这样的苦日子,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他相貌一般,又买不起那些彩珠宝玉,没有一点比得上京城那些少爷。
唯一的长处,大概也就只有唱戏了。
于是阿符私底下教祈桑唱戏时更加卖力了。
祈桑不知道阿符最近为什么和打了鸡血一样,但他乐见其成,专心随阿符一块学唱《桃花扇》。
因为常年练剑,祈桑身体的柔韧度特别好,做起一些动作来也不会显得僵硬。
再加上他在唱戏这一方面似乎也小有天赋,半年过去,基本上已经将《桃花扇》中的一小段节选学得七七八八了。
练习的过程中,为了节省时间,他们都是没有换过戏服,也没有画戏曲妆的。
等他觉得练得差不多了,便拉着阿符一块出去买衣服,阿符自己都快忘了还要买喜服这件事,倒是祈桑一直在提醒他。
《桃花扇》的戏服买起来不难,只要穿着合身就行,没有其他款式。
倒是在挑喜服的时候,祈桑有点为难了,“班主有说要买什么样的款式吗?”
买喜服这件事本就是阿符瞎说的,自然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他本想随便挑一套就算了,但看着祈桑站在一排排喜服前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两下。
“我也说不出具体的,得看到合适的款式,才能认出来。”
“哦。”祈桑没起疑心,“这里有这么多款式,得挑到什么时候?”
阿符清了清嗓子,因为心虚,眼神飘忽一瞬:“这样看确实看不出来效果,不如你穿上试试看?”
祈桑:“?”
“你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说都说出口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这时候改口,他一定会被祈桑打死。
阿符装出一副没有任何私心的模样,大义凛然道:“这关系到了梨园一大班子人的生计问题,自然要谨慎一些比较好。”
祈桑对阿符的感情不详,但对梨园其他人的观感还是很好的。
阿符见祈桑被他忽悠……不是,被他劝说住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下意识道:“你比较喜欢哪一件?”
祈桑:“……所以你果然还是在骗我吧。”
又不是我来唱,为什么要问我比较喜欢哪一件?
阿符觉得自己毕生的演技都发挥到今天了。
“是因为你的身形和越温茂比较像,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行吧,相信你一次。”
祈桑走到喜服那一边,挑挑拣拣半天,也没有个想法……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穿上这身衣服。
最后勉强挑了一件还算满意的。
是一件水红色的喜服,料子轻薄但很有质感,穿在身上不会显得累赘,正好也适合唱戏的时候穿。
阿符原本对这件衣服没什么感觉,但见祈桑选了这件,顿时觉得这件衣服顺眼起来。
好看好看,穿在祈桑身上肯定会显得小少年皮肤雪白,像捧在掌心都要担心随时化掉的雪。
阿符清了清嗓子,几次张嘴,都没敢让祈桑去试试看合不合适。
他心怀鬼胎,怕自己克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让祈桑看出端倪。
在祈桑主动开口前,阿符含糊道:“……就这个了,我们走吧。”
祈桑疑惑问:“不需要试试吗?”
“很合适。”阿符移开了目光,不去看抱着一身喜服的祈桑,“非常合适。”
祈桑与越温茂的身形的确很像,但毕竟不是一模一样的,这件衣服对于祈桑来说很合身,但对于越温茂就有些紧了。
阿符拿了配套的新郎喜服,连款式是什么样都没有看清,就拿到柜台那结账。
掌柜的看着衣服,显然认出了阿符,他好心提醒:“这套可不能唱戏,这是正儿八经的喜服……”
提醒的同时,推荐了店里更贵的一套喜服。
掌柜觉得自己出息了,居然能指教阿符了。
祈桑不懂也就算了,阿符怎么也不懂呢?
谁料阿符做贼心虚似的回过头,看着没注意这里的祈桑,暗暗松了口气。
然后回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认真地看着掌柜的:“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你不懂。”
掌柜的:“?”
我只是不懂,但不是眼睛瞎了。

满园桃花灼灼,嫣红一片。
祈桑背着旁人,跟阿符学了很久的《桃花扇》, 终于赶在其他人忘记他“前梨园弟子”身份前, 决定请众人看他唱戏。
因为担心穿帮, 他便想让阿符和他一起演, 不然他几斤几两,旁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阿符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帮对方化脸上的妆, 他巴不得祈桑多“麻烦”他。
祈桑以前从来没有化过这么浓墨重彩的妆, 只有偶尔祭祀的时候, 会在脸上扫上薄红。
他忍不住做出很多夸张的表情, 对着铜镜颇为新奇的看着自己的脸。
阿符在他身后忍俊不禁。
“我来帮你抹口脂, 别动了。”
总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祈桑变了很多。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大概就是, 多了几分凡人的七情六欲。
祈桑乖乖巧巧坐在原位上。
若是让百年后的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绝对不会联想到他就是那名清冷矜傲的月神殿下。
阿符拿出一张红色胭脂纸,让祈桑用手指抹湿了嘴唇,旋即抿了抿。
抿完以后, 祈桑的嘴唇上就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红色, 像糜烂的凤仙花汁。
其实这已经足够了, 但阿符仗着祈桑不懂,说:“颜色还是不够红。”
梨园的众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祈桑的妆造只剩下唇上的红还没弄好。
祈桑没有多想, 将自己手上捏着的那张胭脂纸递给阿符,红纸边缘有淡淡的湿痕。
想着刚刚祈桑的唇瓣轻轻抿在上面的样子, 阿符耳根不由泛起一抹可疑的红色。
祈桑眯了眯眼:“你又在想什么?”
阿符胡乱找了一个借口:“这家胭脂铺卖的胭脂纸效果太差了,我简直被气红了脸。”
祈桑:“?”
你精神还正常吗?
虽然这句话有点古怪,但祈桑因为这几个月来的“友谊”,还是选择相信了阿符。
“别生气,下次不买他家就是了。”
阿符咳嗽一声,“咳……嗯。”
他拿起边上的胭脂膏,用手指的温度化开膏体,随后抹在了祈桑的嘴唇上。
因为要擦开胭脂膏,阿符的拇指在祈桑的嘴唇上反复碾磨几下,指尖压到了对方的唇珠。
祈桑下意识抿了抿唇,而阿符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唇瓣上……抿唇的举动,看起来就像祈桑亲了一下他的指尖。
一时之间,两人都愣住了。
阿符像是被烫伤一般收回了手,刚刚还只是耳根微红,此刻整张脸都红透了。
祈桑盯着阿符,觉得对方的脸现在已经快有他唇上的胭脂那么红了。
他有些不满:“你躲那么快干什么,就算嫌弃我,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阿符因为心脏剧烈地跳动个不停,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嘴里说出的话还带着一点颤抖。
“我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
祈桑也不知道信了没。
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太高兴。
阿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那件事冲昏了头脑,平日里本就不多的分寸,在这个时候彻底消失。
“我真的没有嫌弃你……不如我们再来一次,我这次不会躲开了……”
祈桑:“?”
祈桑:“别逼我在我心情这么好的时候打你。”
阿符闭嘴了,但看他的表情,显然还在想刚刚的事情……幸好没被祈桑发现。
不然待会的《桃花扇》很有可能变成《李香君三尺青锋血溅侯方域》。
阿符借口有一样配饰忘在房间里面,准备先到外面独处一会,平复一下心情。
祈桑本来不在意,但对方起身时,有一样铜色的东西晃了他的眼。
——像是一块碎掉的铜镜。
祈桑拉住阿符:“等等。”
阿符不明所以回过头:“怎么了?”
祈桑看着阿符扇子上面铜色的挂坠,问:“这是什么?”
阿符顺着祈桑的视线望去,语气镇定:“只是一个扇坠而已,忘记从哪里捡过来的了……也可能是小巧送给戏班里一人一个的?”
谁会拿一块碎片当扇坠?
祈桑伸手想要碰一碰扇坠,却被阿符不着痕迹地躲开,“班主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我们快些出去吧。”
阿符的举动太可疑了,祈桑怀疑道:“不过是想看看你的挂坠,你何必这么大反应?”
阿符装傻:“碎片锋利,我怕划伤了你的手。”
见阿符装傻,祈桑道:“难不成,这挂坠不是小巧送你的……而是你哪个念念不忘的相好送的?”
“这半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哪里见到我身边有什么老相好?”阿符避重就轻,“若非要说我身边有一个相好……那也就只能是你了,祈桑小公子。”
祈桑没有被忽悠过去,“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你为什么不敢给我看看?”
阿符将铜色挂坠从扇子上解了下来,“它的边缘有些锋利,我怕划伤你。”
祈桑脸上画着柔丽的妆,但眼神里却带着犀利的神色,他避开铜镜破碎的锋利边缘。
捏上碎片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神识陡然震荡一下,像是将要被什么外力吸走。
……果然。
这是镜像双生。
昏沉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等祈桑再次恢复意识,眼前已经变成了另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他的面前依然是阿符,只是对方的脸色要苍白许多,而且坐在了轮椅上。
——这是未来他在凌云寺里见到的那个阿符。
祈桑一时间还有些恍惚,分不清此刻是真的回到了凌云寺,还是依然待在幻境里。
他想要开口询问眼前的人,“你……”
然而只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喉咙艰涩,无论怎么费力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要往前走,伸出手却发现,面前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拦住。
祈桑用眼神质问阿符,后者白到病态的脸上闪过几分祈桑看不明白的情绪。
半晌后,阿符开口:“殿下,你还没有离开镜像双生,碎片只能让您短暂回到这里。”
祈桑表情未变,冷冷地看着阿符,等待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阿符垂眸:“我没办法解释太多……让过去的我为您修好那面铜镜吧,他有办法帮到您。”
面前的景象开始晃动,像一滴水落入湖中,打碎了花树的倒影,影影绰绰的色彩化为虚无。
祈桑知道自己马上要回到镜像双生里了,但阿符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又重新开口。
“如果您愿意大发慈悲,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您……祈求您,就算镜像双生被过去的我修好了,也请在幻境里多待几天吧。”
阿符知道祈桑是个不喜欢做无意义之事的人,他只能不断抛出不算诱人的筹码。
“镜像双生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无论您在里面待了多久,对外界而言,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祈桑没办法开口,但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现在想问的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但是向来很会察言观色的阿符却假装没有看懂他的意思,选择了闭口不言。
外面有夜枭的叫声,于黑夜之中更显得荒凉阴森。
在夜枭叫完第三声后,祈桑眼前一暗,又渐渐明亮了起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同样是阿符,但他的脸要年轻许多,也没有浑身萦绕着阴郁惨淡的气息。
对方用一种担心又疑惑的目光看着祈桑,时间似乎并未过去多久。
祈桑这一次没再说什么,直接把挂坠还给阿符,“你知道它是什么吗,就敢把它留在身边?”
阿符面对质问却没有任何惊慌,面色疑惑地反问:“桑桑,你看见什么了吗?”
既然阿符装傻,那祈桑也懒得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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