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by明又灭
明又灭  发于:2024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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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大婚当日,萧彧重新将那套红色的喜服拿到祈桑房间,在对方的示意下,帮他的“新娘”亲手换上了这套喜服。
“我们走吧。”萧彧牵着祈桑的手,“虽然今日就你我二人,但还是不要误了吉时为好。”
祈桑在对方将要为他盖上红盖头时,拒绝了:“就这样吧。”
萧彧没有任何意见,“好。”
红烛蜡泪,剪纸双喜,桃花暖香。
他与萧彧都穿着新郎吉服,虽然款式略有不同,但能看出出自一套。
萧彧盯着祈桑看了半晌,眉眼温润。
“桑桑,你知道吗?我等了很多年,才等来今天这场美梦。”
明明祈桑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幻境,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回应了萧彧。
“还能等了多久?你死时我才十六岁,你至多等了十六年而已。”
萧彧没有反驳,但态度却也不像默认。
他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这套衣服很衬你。”
祈桑撇撇嘴,故意和萧彧唱反调,“你准备的衣服难看死了,还有那个红盖头,更丑。”
萧彧细心地帮祈桑理好衣领处的褶皱,“你可以不喜欢红盖头……但喜服是我们一起挑的,你可不许嫌弃。”
随着萧彧的话音落下,祈桑脑海中凭空出现了一段记忆。
——是他陪着本该重病死去的萧彧一块挑选喜服。
在这段记忆中,他的头发用蓝色发带绑了起来……
祈桑记得这条发带,萧彧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萧彧那条有些褪色,看起来很旧了。
祈桑穿着细腻华丽的织金交襟广袖长袍,萧彧的衣服依然简朴。
没来得及等祈桑看清楚其他细节,这段记忆就如同云烟一般消散了,只留下了模模糊糊的印象。
祈桑嘴上说身上这套喜服丑,但事实上,这就是他会喜欢的款式。
为什么这个幻境会这么逼真?
萧彧的性格和长相,也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全无二致,甚至某些他自己都记不清的小习惯,幻境里的萧彧也都还原了。
祈桑愣神的功夫,萧彧弹了弹他的眉心。
“怎么变傻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想悔婚。”
祈桑:“……不会,拜堂吧。”
哪怕有再多疑问,问眼前的萧彧也注定得不到任何解答,只能顺着幻境的发展,继续走下去了。
萧彧悄悄松了一口气,与祈桑牵着同一条喜球红绸。
长长的红绸在祈桑与萧彧连接在了一起,让两人在这一刻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
没有司仪喊拜天地,便由萧彧来代替。
他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一拜天地。”
两人面对装扮得喜庆的厅堂,弯腰鞠躬。
萧彧似乎有些紧张,第二声有些干涩。
“——二拜高堂。”
两人都是无父无母之人,但该有的礼仪都得有。
面对两张无人坐着的八仙椅,完成第二个鞠躬礼。
该夫妻对拜了。
祈桑和萧彧同时转身。
没有盖头的遮挡,祈桑将萧彧的表情看得很清楚。
萧彧想要自己尽量看起来严肃一点,努力板着一张脸,眼睛却都是笑意。
——萧彧真的很开心。
祈桑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这不是一个低劣的幻境,靠读取记忆就能创造出来的“假人”。
尽管很早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在此刻真正确定眼前的“萧彧”,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萧彧时,祈桑的心口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礼成,两人步入喜房。
红烛摇曳的喜房,祈桑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萧彧,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亲?”
明明早有答案,祈桑却又问了一遍。
他注视着萧彧的眼睛,“我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这话在这大喜的日子问出来,实在是有些扫兴了,但萧彧从不会怪罪祈桑,也不会觉得祈桑有什么不对。
萧彧从前总是遮掩爱意,如今终于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祈桑。
“桑桑,因为我一直一直,爱着你。”
相似的语气,萧彧曾对祈桑说过另一句话。
从前的萧彧总是给人很沉重的感觉,眼神里像是藏着很多事似的。
在祈桑的记忆里,萧彧只说过——
“桑桑,因为我想一直一直,陪伴着你。”
尽管祈桑早就知道萧彧那些没有藏好的心思,但因为在某些时刻有些迟钝,过了这么多年,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那时候的萧彧,想说的不是陪伴,而是爱。
祈桑没能给出任何回应。
萧彧没有在意对方的沉默,因为他将自己的爱意说出口,也不是为了一定得到回应。
喜欢从来就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祈桑瞧见身边有两杯交杯酒,便端起一杯递给萧彧,“哥哥,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萧彧端起酒杯,与祈桑挽着手喝下了第一口。
按照习俗,再交换酒杯,一同饮完剩下的酒。
喝完交杯酒,萧彧却没有松开祈桑。
反而借着这个姿势,顺势抱住了祈桑。
祈桑手上还握着酒杯,也没推开萧彧。
“哥哥,不会一杯花雕酒就把你灌醉了吧?”
萧彧笑了笑,终于松开了祈桑,还顺便弹了下祈桑的眉心。
“酒量不好的是你吧?之前去秀姨家吃饭,你喝了两杯桃花酒就醉了,闹了好久,最后是我把你背回家的。”
祈桑也记得这件事,却不承认。
“有吗?我酒品可好了,我应该直接睡了吧?”
萧彧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喝醉了就玩泥巴,一晚上给家里的几只鸡捏了好几个泥巴房。”
祈桑不满,“你不是说那是邻居家的小瓜捏的吗?”
“我哄你的,你真信了?”萧彧乐了,“难怪你过了几天给小瓜编了几只蛐蛐,原来是怕他再来我们家鸡圈玩泥巴?”
祈桑不可置信,“你居然骗我?”
难为他学编蛐蛐学了好几天。
萧彧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抚摸上祈桑的脸颊。
“我骗你的事情多着呢,桑桑。”
祈桑在萧彧的表情里明白了什么,没有追问下去。
萧彧的身体微微往前倾,似乎是想要在祈桑脸上落下一个吻。
祈桑没有躲开,温柔的桃花眼专注地看着萧彧。
然而在祈桑近乎默认的态度下,萧彧却没有继续向前吻上少年的脸。
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这是他们从前从没有过的亲近距离。
萧彧的身体再微微往前倾半寸,就能亲吻上他如今名正言顺的爱人。
可他眼睑颤了颤,却只用手掌托起祈桑的一缕头发,在上面落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萧彧又靠近了祈桑,但这一次,他只是为了给祈桑一个拥抱。
“桑桑,我记得我死的时候,你可是一滴泪都没有为我流。”
这句话相当于撕开了本就一触即碎的伪装。
祈桑默了默,笑了:“是啊,你骗了我,我早就恨不得你去死了。”
萧彧听完这话,却没有生气。
“这很好,桑桑……不要为了我难过。”
祈桑推开了萧彧,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审视地看着对方,“所以萧彧,你不远万里地来到宁安镇,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你,是吗?”
从前,只要祈桑脸色一冷,露出一点生气的情绪,萧彧就已经急得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用来哄好对方。
可如今,他只是坐在原地,用一种很悲伤的表情看着祈桑,“桑桑,我已经是一缕孤魂,杀了我,也只是让我回到本来的归宿。”
祈桑抿了抿唇,“我现在当然不能杀了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从这个幻境离开。”
“你知道的。”萧彧很平和很温柔地看着他,“在我们见面之前,我就告诉过你答案了。”
萧彧的眼睛仿佛在说。
——桑桑,你很聪明的。
——你早就发现了,只是心软了。
祈桑当然知道,也正是如此,他才觉得异常可笑,“萧彧,你真是太狠了。”
萧彧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好情绪,但还是瞬间红了眼眶。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曾几何时,他也曾幻想过与祈桑成亲时的画面。
于是他亲手设计了一个纹样,说要绣在祈桑的盖头上。
祈桑在刚上花轿时,就在红盖头上发现了那个纹样。
——他从最开始,就知道接他成亲的人,是萧彧。
萧彧将一样柔软的东西放在祈桑手上,正是那块被祈桑说“难看”的红盖头。
祈桑攥紧了掌心的红盖头,将鲜亮的红盖头攥出难看的皱痕,可是此刻已经没有人在意它了。
祈桑问:“我该怎么杀了你?”
萧彧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祈桑掌心。
“我现在只是一个孱弱的孤魂野鬼,你能想到的任何方法都可以杀了我。”
祈桑低头看着掌心那柄锋利的匕首,“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就像今天这样,你又莫名其妙地把我拉入了幻境。”
萧彧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很残忍。
“不会了,桑桑。”
“你还记得我送你那个吊坠吗?"
祈桑当然记得。
那个吊坠如今就挂在他的脖子上。
萧彧摸了摸祈桑的脸,没有半分暧昧旖旎,只有最单纯的亲昵。
“我死前曾有一缕残魂附在上面,所以如今才能再见到你。”
明明得到了生离死别的答案,祈桑却连眼眶都没红,“萧彧,我都要走了,你还不肯哄一下我。”
萧彧从祈桑手中拿过那块红盖头,小心抚平上面的皱痕。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在见你最后一面时,依然对你说谎。”
红盖头上的皱痕没办法彻底抚平了,萧彧只能尽力恢复。
他说:“桑桑,让我来为你盖上红盖头吧。”
祈桑默了默,在铺着红色被褥的喜床上坐下。
萧彧走到祈桑面前,就那么站着,又看了祈桑好久。
许久之后,萧彧才摊开手上的红盖头。
缓慢而珍视地盖在了祈桑的头上。
红色的丝绸缓缓遮盖了祈桑的所有视线。
他感觉有人隔着红盖头,弯下腰,珍视地亲吻了自己的侧脸。
明明面对离别,那人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润。
“庆合卺,期偕老……能与你共饮合卺酒,也算是圆了我白头偕老之梦。”
祈桑问:“你没有遗憾了吗?”
萧彧的语气仍是笑着的,“无憾了。”
祈桑抬起手,摸上面前这人的脸颊。
“你骗不过我的,哥哥。”
“你的眼泪把我的盖头都弄湿了。”
萧彧没有说话了。
祈桑只能感觉到自己被萧彧牵着的手上偶尔落上一两滴冰凉的眼泪。
曾经的祈桑在面对死别时,就一滴泪都没有流。
如今他修了无情道,就更加不可能露出难过的情绪了。
萧彧默默看着祈桑。
少年盖着鲜红的盖头,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柄匕首,刀尖没有对准任何人。
萧彧握住祈桑那只拿着匕首的手,慢慢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祈桑的视线被红盖头遮挡,只能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匕首狠狠扎入了某个地方。
手上又摸到了液体,但不同于刚刚的眼泪,这是粘稠温热的。
祈桑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脑袋里的眩晕让他忍不住松开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祈桑感觉到有人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依然是那种虔诚又珍视的态度。
萧彧静静地站在原地。
看着祈桑的身影逐渐消失,看着周围的幻境慢慢崩塌。
此宵我有逢君梦。
梦里逢君见我无。

古庙掩映在深山中, 寺门口杂草丛生。
山上的气温会比山脚下更冷一些,明明是夏末,山上却已经有了初秋的凉意。
透过回纹窗棂, 一缕没什么温度的天光洒在床头的雕花木柜上, 映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忽然, 祈桑的眼皮微微颤动, 随即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模糊的红色。
他愣怔了片刻, 旋即揭开了脸上盖着的红色丝绸盖头, 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
像南柯梦醒, 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祈桑感觉掌心有些黏腻, 垂眸一看, 发现上面满是猩红, 是萧彧的血。
——不是幻境。
——他真的杀了萧彧。
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祈桑本该难过, 但心里却空落落的, 任何情绪的出现都在瞬间消失。
他坐在铺着软褥的雕花刻蝶的红漆木大床上,有好一会一动不动。
祈桑握着红盖头的一角,剩下的部分都垂落了下去,金色的流苏凌乱地落在地上, 像碎掉的太阳光斑。
略微平复了心神后, 祈桑想要伸手将掉在地上的红盖头捡起来叠好, 却有人先他一步,用手握住了红盖头的另一角。
他们一人握着红盖头的一角,就像在握着一条没有喜球的红色牵巾。
熟悉的姿势让祈桑心神一震, 他本能地松开红盖头,抓住了面前之人的手。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他下意识喊道:“……哥哥。”
那人动作微微一顿,亦松开了红盖头。
轻薄柔软的丝绸飘落到地上,成为一摊红色。
对方握住了祈桑的手,因为手上有些用力,暴露了这个人不平静的心情。
手上微微吃痛,祈桑终于彻底回过神。
谢亭珏唇角微微抿紧,似乎在压抑内心的波动,许久后才语气淡淡地问:“桑桑,你在幻境里见到了萧彧吗?”
祈桑这时候才发现,谢亭珏和萧彧在某些时刻,其实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尤其是冷下眉眼时,简直如出一辙。
祈桑就这愣神的一会儿功夫,让谢亭珏感觉到了不对劲,“桑桑,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就好像在这一瞬间,把他当成了其他人一样。
谢亭珏不想给祈桑太大的压力,于是像往常一样,微微勾起唇角。
然而因为他此刻心情不佳,笑容也显得冷淡许多。
祈桑身上还穿着一袭如火的喜服,鲜亮的颜色衬得少年的皮肤愈发白皙,纤长的睫毛如同流云,遮不住眼底的湖光山色。
他的美是暴力而又直观的,这一点谢亭珏早就知道,少年用一双专注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时,这美丽就变成了更加难以言喻的诱惑。
祈桑突然抬手遮住了谢亭珏的嘴巴,只留下和萧彧最像的眉眼。
凝神看了一会,他说:“师尊,我突然觉得,你和萧彧好像啊。”
谢亭珏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
没有人能够接受被喜欢的人当成别人,谢亭珏当然也是。
他几乎是瞬间就沉下眉眼,拉下祈桑压在他嘴唇上的手。
“桑桑,不管你刚刚在幻境里看到什么,这些都是假的……我们该出去了。”
谢亭珏避开祈桑的视线,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红盖头,递给祈桑。
祈桑手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一个不慎就沾在了红盖头上,他抹了两下没能抹掉,反而将血迹晕染开来。
“算了。”祈桑看着脏掉的红盖头,“他又死了一次,或许我该给他再立一座坟。”
不过这一次祈桑没有萧彧的尸骨,也没有萧彧的衣冠,只有一块沾着萧彧血迹的红盖头。
两人手腕上的丝线突然收紧,祈桑手腕倏地一痛,皱眉垂眼看去时,发现“寻踪”悄然断了。
冰晶般透亮的线断落在床上,很快便融化一般消失无踪。
可谢亭珏已经顾不上“寻踪”了。
明明祈桑的脸上没有任何难过的情绪,只是发呆一般看着有些发皱的红盖头,但谢亭珏就是觉得祈桑这时候有点难过。
“你不会为了虚假的幻境难过,桑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们拜了天地,喝下合卺酒。”祈桑攥着红盖头,“然后,他让我杀了他。”
三日的亲密无间,最后一日的求仁得仁。
因为在自己如今最信任的人面前,祈桑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事情。
祈桑没有哭,也没有说自己有多难过,甚至脸上还带着习惯性的笑意。
但是谢亭珏就是知道,祈桑这时候很难过。
他想,如果这时候能哄好祈桑,就算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都会去想办法。
可是祈桑不需要星星,祈桑只想要萧彧回来。
死别是这世界上最无解的分离。
从前谢亭珏一直很讨厌萧彧,他觉得这个人心思深沉,诱哄欺骗当时尚且年幼的祈桑。
但是他忘了,祈桑从来就不是天真无邪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别人的别有用心?
——杀夫证道。
传闻中无情道大成的必经之路。
萧彧能够毫无顾忌地献祭出自己的性命,只为了让祈桑能够得偿所愿。
谢亭珏扪心自问,如果可以,他也愿意成为祈桑修真路上的过河桥,垫脚石……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像萧彧这么无所顾忌。
他希望能够陪伴祈桑。
他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的私心。
从这一点上看,他就已经彻底输给了萧彧。
谢亭珏默了默,半晌后才苍白无力地安慰道:“幻境里的事情,都是假的。”
所以别难过,桑桑。
祈桑摇了摇头,却没力气解释什么,只将脖子上挂着的琉璃挂坠拿了出来。
谢亭珏看着挂坠,记忆里流光溢彩的颜色不知为何,黯淡了许多。
想起自己曾被这珠子吸进一段记忆之中,谢亭珏明白了什么。
因为珠子里有萧彧的残魂,所以他才会看见萧彧死前的一段记忆。
谢亭珏揉了揉祈桑的头,让对方抱着自己。
萧彧和祈桑之间曾有过的羁绊,是他没有办法插入的,他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安慰祈桑。
“这里没有魂灵留下的怨念,萧彧应该没有遗憾了。”
祈桑将脸埋在谢亭珏的臂弯之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三天我对他有求必应,他要是还有遗憾,我以后就……再也不去祭拜他了。”
谢亭珏调整了姿势,让祈桑靠得更舒服。
他低声笑了笑,语气揶揄:“好狠毒的惩罚。”
祈桑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
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庆合卺,期偕老。”谢亭珏低声说,“他与你共饮过合卺酒,又拜了天地,或许已经觉得圆满了。”
祈桑抬起头,愣怔地看着谢亭珏。
“师尊,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
看着谢亭珏茫然的神情,他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算了,没事。”
有时候他的确会有些恍惚,谢亭珏和萧彧实在是太像了。
——但谢亭珏毕竟不是萧彧。
而且,谢亭珏应该也不会愿意被他当成萧彧。
“我们走吧。”祈桑喜服的外袍有拖尾,他嫌弃碍事,便直接用风刃割断了,“还不知道宁安镇现在是什么情况。”
祈桑推开门,发现自己身处的这座寺庙杂草丛生,荒芜一片,“师尊,你来过这里吗?”
谢亭珏摇头:“这里似乎游离在尘世之外,一般人没办法进来,我是靠寻踪才找到你的。”
唯一能解答他疑惑的萧彧已经死了,想再多也没办法求证。
祈桑穿过一道道圆门,向寺庙外走去,院子里的玉兰花香离他愈发遥远了。
在推开寺庙的大门前,他兀然闻到外面飘进来一股浓郁的桃花香,热热烈烈地盈满前门。
祈桑脚步顿了顿,没有推开门出去,而是思忖片刻,在四周找到一棵古树,在旁边用灵力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随后将手中的红盖头随意折叠几下,放置在坑内。
谢亭珏见状不由提醒:“桑桑,我们从这里出去了,或许就再也进不来了……你日后若要祭拜萧彧,会有些麻烦。”
祈桑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将盖头掩埋好。
“没关系,如他所愿,我以后不打算再祭拜他了。”
将这块土壤压实后,祈桑问:“我们走了,郭老爷子和他孙子,不会有事吧?”
谢亭珏调起周身灵力,微皱着眉,掐算那对爷孙的命。
很快就有了结果,却不是“安全”或者“危险”的其中一种。
……那两人命格虚无,看不到未来。
谢亭珏如实将自己算出的结果告知祈桑。
祈桑心中瞬间有了很多种猜测,但最后又都一一否定。
“什么情况下,会看不到他们的未来?”
谢亭珏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凭借经验回答:“我只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当时算的是……连肉身都腐烂了的亡灵。”
这世上没有他算不出来的活人命数。
哪怕是死人,如果只是死去不久,那他也能卜算出“横死”或“喜丧”的结果。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祈桑抿了抿唇。
接二连三的蹊跷事件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谢亭珏问:“还要去找他们吗?”
祈桑没怎么犹豫:“去。”
祈桑所想之事很简单,理由也很纯粹。
——既然答应了郭老爷子要保护好阿宝,那他就一定会信守诺言。
谢亭珏尊重祈桑的意见。
反正他有自信能保护好祈桑。
两人再次御剑飞往宁安镇的方向。
然而过了很久,他们都没再看见那座繁荣小镇的影子。
若说原先只是觉得蹊跷,那此刻就是诡异了。
偌大一座城镇,竟然在半天不到的时间里,凭空消失了。
祈桑循着记忆,回到宁安镇曾坐落的方位,此时这里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林。
他半蹲下来,掌心贴紧地面,探查地下的情况,仍然一无所获。
谢亭珏询问:“要继续找下去吗?”
祈桑的手指拈起一点土,凑在眼前搓了搓。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我们找不到的。”
祈桑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尽数说的出来。
“萧彧给我讲过一个传说,他说这世间有一座寻常人看不见的虺镇,每半月便会挑选一人‘处刑’。”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从如今的经历来看,虺镇与宁安镇的相似度实在是太高了。
——宁安镇的事情,绝对和萧彧脱不开关系。
谢亭珏试探道:“你这位兄长,简直像是能预知未来一般。”
“他可没那么大本事。”祈桑淡淡笑了笑,“他只是一个逃不开生老病死的凡人而已。”
“师尊,不说他了。”祈桑不想多提萧彧,“既然找不到宁安镇,那我们先回天承门吧。”
还有半月的功夫,便是虚灵渊境开启的时间,无论是为了里面的机缘,还是盛翎说的“往事”,祈桑都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在御剑回天承门之时,祈桑想起一件事。
“师尊,先前寻踪为何会突然断裂?”
“寻踪将我们的神魂连接在一起,许是在那一刻,我们之中有人的神魂有了变化,让寻踪认不出来了。”
祈桑半懂不懂,“什么情况能让神魂变了?”
谢亭珏举了几个例子,“被人附身,夺舍,魂片碎裂,融合……都有可能。”
天风夹带着细细的水雾打在祈桑脸上,湿凉凉的,却让闷热的感觉一扫而空。
三万里天高之上,人间万丈土地,千仞山高,于此间一观不过渺茫烟云。
想到了某些荒谬的猜测,祈桑忍不住笑出声的同时,心里又轻松了许多。
他和萧彧的相逢是个意外,和谢亭珏的师徒之谊更是个意外。
所以,谢亭珏不可能是萧彧。

祈桑回到天承门时没有声张, 却还是被原星岫第一个发现了。
在谢亭珏“闭关”,祈桑又下山游历后,浮雪殿的那两只小妖兽就没有人管了。
虽说只是几个月的功夫, 饿也饿不死两只妖兽, 但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早就习惯了每天有祈桑陪伴, 并亲手投喂的两只妖兽,怎么可能乖乖饿上小半年, 绝对会在门派里捣乱。
更何况, 祈桑也不是喜欢虐待自己家小宝的人。
临走前, 他清清楚楚罗列了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 交给了自己的两位好友。
沈纨欣然接受了祈桑的委托, 倒是原星岫一直拿腔拿调, 说自己有空才会来。
但是祈桑和沈纨早就习惯了他这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谁都没有理会他。
当时原星岫看着他们聊天, 一个人在旁边气得要死, 心里发誓绝对不会管这两只妖兽。
然后每当想念祈桑时,原星岫就会跑到浮雪殿来喂栗子糕和小粉果。
终于将两只小妖兽都喂成了小胖兽,它们身上的每一斤肉都是原星岫对祈桑的思念。
这不,今天眼巴巴来喂栗子糕和小粉果的时候, 就遇到了祈桑。
祈桑见到原星岫, 高兴地打了个招呼, “原哥,好久不见呀,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我的小宝们了。”
原星岫咳嗽几下, 略显尴尬。
“也就偶尔,不常来。”
结果栗子糕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他的身边, 一个大跳就叼起了原星岫的腰袋,熟练地从里面翻出食物。
原星岫闭上了眼,好像没看见栗子糕的举动,就可以假装没发生这件事。
祈桑笑了笑,没有继续打趣对方。
原星岫本来都做好准备被祈桑狠狠嘲笑了,结果对方雷声大雨点小,让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觉得祈桑下山了一趟,整个人都变得严肃了许多,“你下山了一趟,修为高了是好事,怎么人也和那些个仙尊似的,开始拿腔拿调了?”
祈桑愣了一下,自己都没有发现。
“有吗?我的变化很大吗?”
“可能是我想多了。”原星岫想了想,“你如今无情道参悟到第几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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