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低落,想要自然而然地亲到谢楼还是太难了,温鱼磨磨蹭蹭了许久,直到睡觉时间,他都没能成功亲上。
思来想去,还是剪头发的时候谢楼最没有防备,他正想在睡前故技重施一次时,范文敲响了房门。
范文是和柳轻羽一起来的,两人进门的时候还在打情骂俏,温鱼听到了两人带点颜色的娇嗔和调情,眉毛轻抽,他的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
这三个人真是好混乱的关系。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小楼哥哥,我们来商量一下晚上值班的事情~”柳轻羽依然执着于叫谢楼哥哥,每喊一声,温鱼都能出一身鸡皮疙瘩。
范文道:“明早七点出发,小羽是女孩子,就不让她熬夜了,我们四个男人,一个人盯两个小时刚好。”
在末世,夜里值班是很正常的事情,丧尸群和污染物都喜欢在夜里活动,相比于白天,夜里视物不清感知下降,确实更加危险。
长期组队出城狩猎的队伍和区外车队都有专门安排的夜班表。
但温鱼和谢楼在一起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值夜班这个概念。
他每天准时准点十点就会上床睡觉,一觉睡到天亮。
末世来临前这样,现在也这样。
他从高一起就因为学校离家远而选择和谢楼一起住校,两人住一个宿舍,谢楼从来不让他熬夜,就连高三那段时间,在有谢楼给他补习的情况下,他从来没有学习超过十一点。
范文和柳轻羽突地提起这件事情,他稍微愣了愣:“需要值班吗?我们从来不值班,晚上也没有遇见过什么危险。”
“……那你们运气还挺好的。”范文和温鱼科普了一番夜里的危险系数,温鱼成功被他吓到:“那我选哪两个小时呢,要不我——”
“哪两个小时都不选,小鱼,准备准备睡觉了。”谢楼的语气不由分说,示意温鱼睡觉,范文犯了难。
但他想了想,温鱼一个无异能的,值班好像也没有太大用处,他道:“那我们三个人分一分?我多熬会儿也没事儿,不过我得去和沈泉说一下。”
柳轻羽见状,体贴道:“要不还是我来吧,小鱼弟弟年纪确实还小,应该多睡一会,小羽熬两个小时也没关系的,虽然昨天晚上就觉得有点心悸,不过没……”
范文顿时心疼:“算了小羽,身体最重要,我帮你值就好了。”
柳轻羽捂了捂心口:“还是范哥哥对我最好了。”
“心悸不一定是熬夜导致的,也可能是性生活过度。”谢楼一出口,鸦雀无声。
柳轻羽的脸色垮了垮,范文呆滞了一瞬,反应过来:“谢楼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小羽好歹也是女孩子。”
谢楼没有搭理他,开门逐客:“我们不参与你们的值班,夜里你们可以只管自己的一小片区域安全,不用管我们。”
“还有,”他说完这些,忽地转过头,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向柳轻羽:“拜托你搞清楚,温鱼是谁的弟弟。”
柳轻羽出了身冷汗。
下楼梯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腿在发抖。
她阅男无数,还没有见过这种眼神。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女人,那眼神和看丧尸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过是喊了温鱼一声弟弟而已。
打心里说,她对谢楼没有好感,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看起来比沈泉那种老油条还要不好对付,但他的异能和颜值又确实让人眼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系的异能,但那种程度的话,虽然是B级异能,但作用相当于A级。
如果能够傍上A级,不论是以什么方式傍上,那都是前途无可限量的。
是十个沈泉,一百个范文都比不上的。
更何况又年轻帅气,看那体格,好好调教一番的话,应该也挺厉害的。
送走柳轻羽和范文,谢楼很快替温鱼铺好折叠床,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枕头:“小鱼,过来睡觉。”
经过方才范文的一番恐吓,温鱼现在莫名有些不安:“楼哥,我觉得我们要不也值一下班吧,思维网里的人都说现在的丧尸可聪明了,会开锁,连活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到,要是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偷袭我们怎么办?”
“不会。”谢楼说得非常肯定,温鱼还是不太安心,但身体一沾到柔软的床铺,他立马犯困:“你怎么知道不会,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哈……算了,好困。”
少年说睡就睡,眼帘乖巧地合上,手里还抓着蒲扇的扇把。
天气干燥又闷热,谢楼伸手摸了一下他白皙的额头,举起扇子轻轻地扇了起来。
温鱼觉得凉快,翻身把头埋到了谢楼怀里。
“要等我睡着了……再吃我……”
“谁敢吃你。”谢楼稍微侧过身,灭了屋内的灯光,他不需要和他们轮流值班,自从末世到来,他已经习惯在夜里守着温鱼了。
只要温鱼在他身边,有任何危险靠近,他都会醒过来。
他渐渐闭上眼。
闷热的夜晚,腐烂的生物更加躁动。
角落里的行尸走肉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爬行,生前或许也是西装革履的精英。
它膝行着爬上一栋居民楼的楼梯,领带缠绕的脖颈流着一点点的黑色粘稠物,在爬上二楼时,它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二楼,三楼,五楼,好多食物。
它忽略掉了二楼和三楼的食物,直接朝着五楼爬去。
那里的食物更年轻,也更诱人。
涎水顺着楼梯蜿蜒,滴答滴答声在夜里流淌,它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堪比一只血红色的巨型蟑螂。
终于,它到了五楼的平台,它想要从窗户里爬进去,却在那里看见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冰冷得如同月亮一般的双眼,宣告了它死亡之后的第二次死刑。
心脏在体内无声爆裂,它被沉入了地底,没有吵到任何人的睡眠。
温鱼睡得迷迷糊糊间,感到了一阵燥热,他抬手就要掀身上的被子,被一只手压住了。
“唔……”他费力地睁开眼,谢楼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重新抓起扇子给他扇风,低声道:“继续睡,天还没亮。”
凉风重新袭来,温鱼懵懵地看着他,困得要命地眨了眨眼,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谢楼没有听清,俯身去听他的梦话,却突地被少年勾住了脖子。
他没有设防,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反抗,轻而易举地被温鱼亲了一口。
温鱼眼前一会儿是思维网里的各种帖子,一会儿是谢楼的脸。
他可是亲上去了,他哥怎么还不推开他。
哦,原来是梦。
楼哥的嘴巴好软,为什么觉得甜丝丝的,好像棉花糖。
温鱼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棉花糖。
被棉花糖黏住了。
谢楼头皮发麻:“小鱼,你是清醒的吗?”
他放开温鱼,温鱼又自己主动缠了上去,轻轻地去咬谢楼的嘴唇。
谢楼稍一松开,他就把舌头探了进去,软绵绵地勾着不放,谢楼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把床单拧烂:“小鱼,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呼吸缠绕间,温鱼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灼热的气息呼在谢楼脸上:“我在,上英语课。”
谢楼稍稍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在说梦话。
他轻笑发问:“谁教你这么上英语课的?”
温鱼答非所问,糊里糊涂地道:“感受到了吗?楼哥,这是abcd。”
练习ABCD的记忆在天亮时被温鱼忘得一干二净。
他稀里糊涂地起床洗漱完毕,走出房门,看见楼下那辆锃亮的车时,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
完蛋了。
他昨天明明想好了,要半夜去扎爆这辆车的轮胎,结果他睡过去了,过去了,去了,了……
“猪头啊,怎么没把你睡死!”温鱼用力捶头,眼睁睁看着沈泉三人收拾妥当,把东西都塞进了后备箱。
只等谢楼拿车钥匙下楼,他们就可以出发前往零区。
一千公里,哪怕路上的高速已经全部毁掉了,哪怕他们一个小时只能开四十公里的路,也只需要25个小时。
如果正常休息,三天能到。
如果不眠不休的话,岂不是一天就能到?
不不不,绝对不可以。
他要作妖。
但是作什么妖呢???
温鱼游魂似的从厕所里晃出来,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被吓得煞白煞白的脸,他灵机一动,有了!
“啊,呃……”临上车前,温鱼突地捂着肚子朝地上蹲,谢楼就走在他身后,见他不对劲,立马扶住了他。
温鱼两只手胡乱地压着肚子,眉头紧紧皱起,一副疼得要命的样子虚弱地靠进了谢楼怀里:“楼哥,我肚子突然好疼,呜呜呜可能走不了了。”
范文几人见状围了过来:“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吃坏了?要不要去一趟卫生间?”
这话让谢楼脸色一白:“是吃坏东西了吗?我去拿药。”
温鱼平时吃的所有东西都是谢楼准备的,要是吃坏了可不就是谢楼的问题,温鱼默默在心里骂自己说哪里疼不好非说肚子疼,他连忙拉住谢楼:“不是,哥,不是吃坏了,我好像是……胃病犯了。”
谢楼脸色更难看了。
温鱼很小的时候就有胃病。
这当然不是因为有人苛待他,温家就他这么一个孩子,虽然笨,但所有人都把他当宝贝宠着,不管是他的父母还是温家的雇工,又或者是谢楼。
但他小时候特别娇气,吃冰一点的东西会受凉,吃稍微辣一点的东西会上火,吃荤会肠胃不消化,吃素又会营养不均衡,能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他还挑食,家里佣人准备的早饭,午饭,他没有胃口就全部带到学校里扔掉。
谢楼每天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坏习惯,后来还是他有一天在学校里疼得受不了,被送了一趟医院,所有人才知道了。
那之后家里人就特别注意他挑食的问题,他在学校里吃饭,都是谢楼监督的。
每一天每一顿,都没落下过。
已经很多年没有犯过胃病了。
谢楼一直担心的就是温鱼的身体,他这几个月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就是怕温鱼生病,保护区外没有医院,如果生了很严重的病,后果不堪设想。
“小鱼先忍一下,乖,楼哥马上给你拿药。”谢楼扶他在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左上腹,确认没有痉挛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温鱼几年前常用的药他一直都记得,他们这一路搜刮的药里,胃药占了很大一部分,这些药全是谢楼囤的。
温鱼看了看那花花绿绿的一袋药,在谢楼把水和药递过来时,他咬了咬牙,稍稍别开了脸:“不吃。”
众人都是一愣,沈泉头一个不理解:“你胃病犯了你不吃药?”
范文也着急道:“别耍性子啊。”
谢楼把水放到了一边,凑近他:“是不是怕苦了?”
温鱼把嘴唇咬得发白,点了点头。
他就是要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设。
是个人都不会喜欢的。
柳轻羽道:“你都多大人了你还怕苦,一个男的怎么比女的还娇气。”
沈泉直接拉开车门:“别耽误时间了,他不想吃就算了,先上车吧。”
谢楼没有搭理另外三个人在说什么,他眼里只有温鱼微微发白的小脸:“楼哥把药给你泡水里行不行?”
温鱼还是摇头:“不要,泡水里也苦。”
“那加颗糖?”
“我不喜欢糖和药混起来的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这样哄我。”温鱼油盐不进,沈泉的拳头硬了又硬:“你他妈到底能不能哄好?哄不好直接硬喂算了,巨婴啊,这么麻烦。”
谢楼的脾气好得出奇,完全把沈泉的话当成耳边风,他极其有耐心地放好水和药:“那小鱼什么时候想吃再吃?我们先上车好不好,早点去零区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伸手去扶温鱼,温鱼反手推开了他,水洒了谢楼一身。
温鱼呆滞了一秒,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他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心疼谢楼一边说着讨人厌的话:“你根本没有把车洗干净,我不要坐车,也不要吃药,你们要走就走吧,疼死我好了。”
柳轻羽愣在一边,目瞪口呆。
这简直比她作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种脾气到底是谁在忍受???
范文也觉得温鱼这实在有点不可理喻:“不是这都洗得比你脸还干净了还不够呢?”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话音落地,“啪嗒”一声,一串钥匙砸到了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车钥匙。
柳轻羽和沈泉都是双眼一亮,范文迟疑了一会儿,看向谢楼:“这车……你不要了?”
温鱼也盯着地上的钥匙,表情都凝固了。
沈泉飞快捡起钥匙,二话没说就钻进了车,柳轻羽怔忪地看着温鱼和谢楼,眼神有些发直。
她感到不解。
真的会有人这样包容另外一个人吗?
又不是亲兄弟。
“小羽!发什么愣,走了!”范文生怕谢楼后悔,推着她进车,车门刚一关上,汽车扬起尘灰扬长而去。
温鱼呆滞地瞧着那越开越远的车,眼泪流得越发厉害了:“楼哥呜呜呜呜呜呜是笨蛋。”
他都不可理喻到这种地步了,谢楼为什么还可以受得了他啊。居然还把车钥匙给了那三个人!
清晨的风里捎来凉意,谢楼全程对那辆车和离开的三个人无动于衷,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渍,握紧了温鱼发凉的手:“还疼得厉害吗?”
温鱼哭丧着脸:“疼。”
不是胃疼,是心疼。
他一想到谢楼辛辛苦苦洗的车被开走了,他就要哭死了。
谢楼伸手来替他揉胃,温鱼泪眼朦胧地看着谢楼。
所有人都走掉了,只有谢楼一直留在他身边。
心里难以遏制地爬起一阵酸楚,温鱼想到某一天会和谢楼离别,就哭得快要喘不上气,胃里竟然真的抽抽了起来。
看他哭得越来越厉害,谢楼也慌了神,偷偷摸摸捻碎药扔进了水瓶里,把水瓶递到了温鱼手里。
温鱼哭够了,抱着水瓶一顿狂灌。
“不苦吧?”谢楼问他。
温鱼一愣,咂了咂嘴,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他尴尬了一瞬间,朝谢楼摊出手。
谢楼:“什么?”
温鱼哽咽道:“不,不是说加颗糖吗?”
谢楼似笑非笑:“骗你的,没糖,有也不给你。”
“怎么可以这样……”温鱼可怜巴巴,谢楼道:“谁说了胃疼的时候可以吃糖?”
温鱼只能默默流泪。
“再哭成小鱼干了。”谢楼抹了他脸上的泪,温鱼轻轻地扑到了他怀里:“楼哥,接下来怎么办?”
谢楼道:“我去清理一下食材,看看有没有过期。”
温鱼微微一怔:“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问的是赶路的事情要怎么办。
谢楼道:“那也要先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我真的没有吃坏什么东西,我们昨天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你什么事情都没有,那就不是食物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温鱼不想让谢楼自责,谢楼反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那按照小鱼的意思,我应该扔掉的不是食物,应该直接把你扔掉。”
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楼哥会扔掉我吗?”
谢楼没说话,转身去清理昨天吃过的那些食材。
温鱼忐忑地朝他旁边挪,刚一凑近,一块包装袋被谢楼翻了出来。
温鱼心尖一跳,他昨天吃过的小饼干袋子忘记扔掉了。
谢楼面沉如水。
温鱼有气无力道:“还差一点过期,扔掉了好浪费。”
谢楼撕开一袋,把已经不太脆的饼干扔到嘴里嚼了两口,一股潮意在嘴里翻滚,他喉结轻动,看了温鱼一眼。
温鱼顿觉不妙:“楼哥?”
谢楼垂眸,盯着手里的饼干袋沉默。
温鱼又喊了他几声,谢楼忽地开口,嗓音很轻:“过期了。”
小鱼以前最喜欢吃这种饼干,现在却只有过期的小饼干可以吃。
温鱼不知道谢楼想说什么,但他总觉得楼哥现在很难过,他轻轻握住谢楼的手:“哥哥……又不是你的问题,现在是末世,没有人再生产这种东西了,大家都一样的,吃不到也没关系。”
谢楼默不作声。
不一样。
别人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可是他就是想要给温鱼好的东西。
他的宝贝本来可以在众星捧月里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但就像是一个魔咒,在十八岁这年被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他想要给他以前的生活,可是在足以倾覆全世界的末日浪潮前,他的力量太过渺小。他甚至没有办法在吃穿住行这种基础的事情上面满足他,他的小鱼只能穿来路不明的衣服,吃过期的小饼干,坐不干净的车,住充满未知危险因素的房子。
如果有终结这场末世的办法,哪怕需要献出一切,谢楼也心甘情愿。
由于温鱼的装病计划非常完美,两人在原地多待了一天才再度出发。
谢楼一整天的情绪都不太高涨,温鱼生病,耗费的像是他的精气神,他的状态不好,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除了上厕所,就没有一秒和温鱼分开,睡觉都是抱着睡的。
温鱼没敢再作,他虽然想让楼哥把他丢掉,但他不想让楼哥难过。
他必须慢慢来,不能太极端。
吃完早饭,两人出发去找车,一路上,只有温鱼在说话,谢楼心情不好的时候,话就会变得很少。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超低的冷淡能量场,不了解他的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他这个人平时也这样,但只有温鱼知道,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种时候的谢楼,急需能量救济。
两人十分好运,在离开城区的时候,他们从一户卷帘门里找到了一辆三蹦子。
不仅有遮阳伞,而且加满了油,看起来足足有九成新。
温鱼高高兴兴推着谢楼朝那边走,谢楼眼底一片漆黑,还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鱼实在是看不下去谢楼这样,他把谢楼推到车前,伸手双手抱住了谢楼的腰。
谢楼就那么靠着车,有些回神地问他:“怎么了?”
温鱼用下巴蹭他,像一只在疯狂想办法给主人提供情绪价值的小猫:“抱抱你,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事实证明,会。
十分钟后,三轮轰轰隆隆地开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噪音。
温鱼哄好谢楼,高高兴兴地坐上副驾驶,直到三轮车出库,开出一段距离后,他看见正前方,一栋建筑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一只丧尸。
温鱼笑容凝固:“楼哥,这辆车好像太吵了,会把丧尸都引出来的!”
不用说,谢楼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谢楼道:“我昨天摸排过了,这里只有丧尸,没有污染物,末世降临前留守在这小县城里的基本都是老年人和儿童,攻击力比较弱,跑得也不快。”
虽然谢楼的话就是温鱼的定海神针,但温鱼透过后视镜看过去,后面已经有零零星星十多具丧尸追了上来,正前方的马路上也越来越多,他看一眼都觉得可怕,默默地把眼睛闭了起来:“楼哥,前面的怎么办,绕过去吗?”
所有建筑里的丧尸都闻声出来了,温鱼一点也不想和这些东西近距离面对面。
他下意识想躲,想去抓谢楼的衣袖,手在半空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收了回来,选择了抓起旁边的铁棍。
楼哥的异能施展范围有限,且能够一次性控制的对象数量也有限,温鱼已经做好和少数丧尸搏斗的准备,却突地感觉身体变轻了。
“小鱼,把脚收回来。”
谢楼一声令下,他立马收脚,前方是一个不算很陡的下坡路,丧尸几乎都在路的低凹处,谢楼没有减速的意思,温鱼隐隐察觉到三蹦子在加速的过程中有离开地面的趋势,眼看车和丧尸即将撞上,下一秒,三蹦子从一群丧尸的头顶掠过了。
“哇哦!”呼啸而过,车身重新落地,温鱼兴奋之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前方,又出现了新的一波丧尸群。
这车的声音实在是太大,方圆十里的丧尸都要被吸引出来了!
不能再开了,温鱼和谢楼想到了一块儿,不等他开口,在一处小型商场前,谢楼飞快踩了刹车:“跑!”
逃亡了这一路,两人已经非常有默契,放在平时都是谢楼拿包裹,但温鱼今天非常反常,谢楼踩下刹车的瞬间,他抢过包裹背到背上,跳下车就朝商场大门冲。
谢楼一手摸了个空,温鱼直接抓住他的手:“冲冲冲!”
三蹦子引来了乌泱泱一大群丧尸,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穷追不舍,温鱼是一眼也不敢转头去看,但凡看一眼,他就会腿软,腿软了就会跑不动路。
三两步冲上台阶,商场大门外赫然是无数凝固的血渍,一些人体残骸就大摇大摆地摆在那儿,他还在找入口,谢楼忽地拉着他往另一侧跑。
温鱼一愣:“不从这里进吗?”
谢楼道:“里面应该有人,门被堵死了。”
商场不大,只有两层,比起大城市里的大型商超,更像是个超市,一楼卖副食和生活用品,二楼卖生鲜的那种。
这种地方有幸存者很正常。
既然有人,证明里面很安全,但温鱼和谢楼这一路遇到过很多幸存者,愿意接纳陌生人的基本为0,想要让里面的人主动开门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外面这么多丧尸。
丧尸越发逼近,不知道是不是温鱼的错觉,它们不仅数量多了,移动速度也更快了,再找不到入口进去的话,就要被堵死在外面了。
他们有很多工具,想要破坏这个玻璃门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把玻璃门砸了的话,丧尸也会跟着进去。
他犯了难,后背被冷汗湿透,难道他和他哥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辆三蹦子上?
“小鱼,抬头。”
他还在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谢楼拉着他在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温鱼抬起头,看见了一扇敞开的窗户,但是在二楼。
四米来高。
他还没反应过来,谢楼已经单手把他抱了起来。
温鱼的身体变得非常轻,轻得和纸片没什么区别,他换了一个姿势,趴到了谢楼背上,谢楼问他:“好了没?”
温鱼双手紧紧箍住了谢楼的脖子:“OK!”
温鱼从小就在爬树和爬墙这件事情上没有天赋,但谢楼很厉害。
小时候,谢楼就会从自己家的院子偷偷翻到温鱼家院子里来,高中的时候两人住一个宿舍,谢楼睡上铺,爬床的时候都不用楼梯,轻轻一撑就能晃上去。
现在也不例外。
谢楼抬手扣上墙壁,手臂上肌肉线条流畅漂亮,长腿在外墙的凸起上探了探,确定足够站立后,很快爬上了窗台。
翻窗进入室内,温鱼先一步从谢楼背上跳下来,脚下忽地踩到了什么东西,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谢楼眼疾手快扶住他,他定睛一看,他刚才踩到的,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这里似乎不是超市的采购区,光线很暗,地上那个人应该不是一开始就躺在那儿的,似乎是温鱼落地的时候把他撞倒的。
“啊对不住!对不住!”温鱼猜到应该是此刻躺地上的这个人打开了窗户放了他和谢楼进来,也算他们的救命恩人,他去扶救命恩人,对方却迟迟没有反应。
温鱼愣了一秒,男人身上穿的衣服稍显破旧,但款式质地上好,蓝色头发遮住了眉眼,露出的小半张脸却依然精致完美。
他莫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动手拂去了对方挡住眼睛的头发,温鱼呆滞了。
呆滞的第一个点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睛是闭着的,不知道是被温鱼撞晕了还是撞死了。
呆滞的第二个点是,这个人他认识。
他一时想不起男人的名字,转头看向谢楼求助,谢楼显然也认了出来:“乐遥。”
对!乐遥。
温鱼见过他,虽然只有一面,但记忆深刻。
那是乐家为独子乐遥举办的生辰宴,像温家和谢家这种小富阶层,本来是不会被邀请去参加那场宴会的。但乐遥的十八岁成人礼,对爱子如命的乐家父母来说,自然是能有多大排场就有多大排场。
那会儿温鱼和谢楼才十二岁,温鱼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要王子病的人,他在乐家的超级大豪宅里,看见十八岁的乐遥还要让佣人帮他套鞋上的挂扣。
温鱼那时候都会自己系蝴蝶结了。
但当时温鱼年纪还小,对乐遥的少爷派头非常神往,回家后他要求爸妈给自己也雇一个贴身保镖,既要负责他温大少爷的人身安全,还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但他遭到了父母的无情嘲笑。
没有请到保镖,温鱼非常不开心,他决定让谢楼胜任一下这个职位。
谢楼同意了。
但温鱼的王子梦没做太久,某次谢楼替他系鞋带时,被老师看见了,虽然谢楼明确表达了是自愿的,但双方还是被叫了家长。
温鱼差点就被扣上了校园霸凌同学的帽子。
但这些统统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温鱼的记忆里,乐遥一直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温鱼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听旁人说起他很多。
长得巨帅,家境巨好,念书的时候成绩还一直是全省前一百名。
简直是温鱼的梦想人生。
而天之骄子,现在居然狼狈地躺在他面前,生死未卜。
温鱼立马要实行抢救,跪到地上去探乐遥的鼻息,他的手还没碰到,忽地被谢楼拽起身,谢楼凉凉的声音传来:“凉透了。”
温鱼一愣:“我把他撞死了?”
“不是。”谢楼蹲下身,表情认真地摸了一下乐遥的颈部,抬头对温鱼道:“他已经死了一个小时了,小鱼觉得是把他扔出去喂丧尸好,还是拖到储物室里去,放在这里应该会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