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鱼不知道他四年前离开的时候,楼哥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那六个月的幻觉消失的时候,楼哥是什么感受。
特别是,当他说出楼哥不够爱他的时候,楼哥,会不会也像他一样难过得掉眼泪。
他能够做什么来补偿呢?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法子,就是让楼哥明白,自己的心意。
温鱼毫不含糊地拽着谢楼回家,这一次,刚一回屋,换他把谢楼推到沙发上,伸手去脱谢楼的衣服。
谢楼这一路都在魂游天外,温鱼把他推到沙发上时,他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撑着沙发想要起身:“别急,小鱼,我们先把话说清楚。”
温鱼突如其来的告白对谢楼来说,简直是谢楼毕生以来遇到的最大意外,事态如同脱缰野马一般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缜密的大脑因为没有设计过这一环而彻底卡死,整个人的反应都被逼迫得有些慢。
温鱼屈起腿,骑到了谢楼腰上,把谢楼重新压了回去:“先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先做该做的事情。”
他根本不给谢楼机会,直接上手,谢楼猛地被他摁了回去,抬手捂住了眼,长腿抽动了一下。
温鱼突然俯身,附到了谢楼耳畔,看着谢楼清晰锋利的下颌因为他的动作而绷起,他亲了亲谢楼的耳垂。
谢楼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温鱼以为把谢楼摁疼了,有些紧张地放轻了力道,他脑海里不停地闪过那天看的视频,尝试性地学着视频里那样低声哄谢楼:“楼哥,别害怕,我会很轻的。”
谢楼挪开了挡住眼睛的手臂。
温鱼看着谢楼眼底的薄红和那黑白分明的眼睫,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楼哥这个样子,好漂亮,好性感。温鱼好像真的有点口干舌燥。
温鱼不太好意思地挪了挪自己的身体,看谢楼没有抗拒,他这才动手去脱谢楼的衣服,一边脱谢楼的衣服,他还怕谢楼这样躺着不舒服,从旁边抓过一个抱枕垫到谢楼的脑袋底下:“楼哥,你这样躺着,舒服一点。”
谢楼躺在枕头上,看着坐在自己腰上脱自己衣服的人,明明眼泪都还没哭干净,居然有心思做这种事情,他观察着温鱼,不知道温鱼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四年之前,小鱼也做过这样的事情,那个时候温鱼的表白,是在做戏,为了离开自己。
那么这一次呢?小鱼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做/爱,还是做戏而已?
他还在头脑风暴,腰上突然发痒,谢楼垂眸,温鱼已经把他的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正在亲吻他身体上的那些伤疤。
纵然有一丝怀疑,但被心爱的人这样亲昵地亲吻,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心如止水。
谢楼忍了又忍,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喘,温鱼突然直起腰,脱去了身上的衣物。
谢楼的视线如同被吸铁石吸住一样,无法挪动半分地落在温鱼纤细的腰上,那里洁白,单薄,小腹的薄肌在黑色腰带的映衬下,白得晃眼。
谢楼一手就可以卡住温鱼的腰,而他此刻突然怀疑,自己如果真的进入那里,那单薄的厚度,是否可以完全承载。
温鱼没有看明白谢楼打量的目光,因为那天看的视频,他此刻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攻的位置。
他脱完衣服,才意识到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他立马翻身从谢楼身上下去,谢楼一把握住了他的腿:“去哪儿?”
温鱼道:“我出去一趟。”
“出去?”
温鱼有点窘迫:“不好意思楼哥,我没什么经验,回来的路上我忘记买油了。”
谢楼还在怀疑温鱼这是不是在找托词,眼看温鱼要走,他突然直起身:“不用去。”
温鱼看着谢楼从床头柜里,摸出来两个瓶子。
温鱼一愣,谢楼甚至没有和温鱼解释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可以了,不用出去了。”
温鱼:??????????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盯着那两个瓶子,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是那天晚上看视频之前,楼哥在超市里拿的。
所以那个时候……楼哥是真的想要和自己——
温鱼脸颊通红。
进了卧室,就没有再去客厅的道理,温鱼把瓶子放到床头柜上,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谢楼:“那楼哥,我们继,继续吧。”
他回忆着视频里的攻体贴的样子:“楼哥,我帮你脱?”
重逢之后,温鱼和谢楼,还并没有坦.诚相待过,哪怕是那次在木屋里,也只是温鱼单方面地被谢楼看了一个精光。
在明白心意之前,温鱼看见谢楼的身体,虽有些许反应,但因为懵懵懂懂,因此还能平和地注视,但现在,只是看着谢楼的胸膛和腰腹,他都已经感到脑袋发热,眼睛酸胀。
性感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肌肉线条和曲线,温鱼捂住自己的口鼻,总觉得自己好像要流鼻血。
为了分散一点注意力,他选择了和谢楼接吻。
他小心翼翼地亲吻谢楼,没有再胡乱地去咬,拥吻间,他似乎听到谢楼溢出了一声轻哼,他以为是自己又把谢楼咬疼了,想要分开,手往前一探,探到一片滚烫。
楼哥又发烧了吗?温鱼垂眸扫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压住了自己心里的惊讶。
没有给自己太多思考和打退堂鼓的时间,温鱼一鼓作气蹲下了身,谢楼还没来得及制止,整个人便陷入了温热的漩涡。
他的视线落在温鱼的脸上,温鱼也正在注视他,温鱼在谢楼的眼底看到了震惊,不解,以及,一点本能的欢愉。
仿佛受到了鼓舞,哪怕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温鱼依然非常努力,他只想让楼哥高兴一点,他想要补偿他。
哪怕那显然已经超过了他的极限,他也没有半途而废。
谢楼的神思完全被温鱼攥取,他有些发抖,轻轻地抚摸上了温鱼的刘海:“小鱼,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温鱼的眼神真挚无比,毛茸茸的脑袋如同一只可怜可爱的小猫,握住了谢楼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喉咙里呜呜咽咽地说着认真,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他的目光触碰到屋里的药瓶,因为想到谢楼这些年的苦楚而流下眼泪,眼泪落到唇边,被他含混地一并吞进口腔,谢楼看他哭了,连忙抽身,把温鱼抱到了床上,温鱼坐在床沿,搂紧谢楼的脖子:“楼哥,对不起……”
谢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但他再不理智也隐隐察觉到温鱼一定在今天傍晚经历了什么,他在脑海里翻找一切的可能性,最终,精确无比地将矛头指向了叶哲。
“叶哲和你说了什么?”
温鱼没有开口,只是抱着他默默掉眼泪,但谢楼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有些慌乱。
他之所以不和温鱼说实话,就是不想小鱼像现在这样,但现在,却还是成了这样,他拍了拍温鱼的背,喉间梗涩:“小鱼。你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什么对不起我的,所以不用哭,更不用说对不起。”
那些事情,最多只能算他单相思和自作孽,和小鱼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是因为觉得愧疚,而和我做这种事情的话,其实是不用的。”
谢楼话音落地,温鱼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不是,没有!没有别的任何原因,我和你做/爱,才不是因为同情你,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想要和你做,楼哥,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你!”
谢楼被他一连串说得愣了愣,温鱼把谢楼扑到床上,对谢楼这种冥顽不灵的态度有点生气,他气呼呼地坐在谢楼身上,抓过床头柜的瓶子:“你再不信,我就要做到你相信为止。”
谢楼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他为什么觉得,小鱼抢了他的台词。
温鱼深陷人设不能自拔,但对着瓶口折腾了半天,把手弄得油乎乎的,他非常不舒服,疯狂拿纸擦手,谢楼眸色如墨,从他手里接过了瓶子:“我来。”
温鱼把瓶子交给了谢楼。
“小鱼,你转过去,背对着我。”
“好。”
温鱼以为谢楼是不好意思,于是听话地转过了身,谢楼却突然抱住了他的腰,让他坐在了自己怀里。
温鱼不解,谢楼突然在他身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嗓音微颤:“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真的,喜欢我?”
温鱼忙要回答,谢楼低声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说了喜欢,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温鱼转头,眸光坚定:“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不需要回头路。我真的喜欢你。”
话音落地,温鱼突然躬起了腰,浑身剧颤。他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声音,抖着手去按谢楼的手腕:“别——”谢楼的指尖立马停止,亲了亲温鱼的后颈:“慢慢来。”
温鱼的额角瞬间出了一层薄汗,他单薄的胸膛疯狂起伏,身体颤抖得厉害:“楼哥,不,不对……”
谢楼趴在他肩头,问他:“哪里不对?”
温鱼差点哭出声,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好像,没有不对的。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做攻,但其实为爱做受……也可以。
温鱼从小就知道,楼哥很厉害,在任何方面。
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抖成这样。
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呜呜咽咽地趴在谢楼怀里,用牙齿把谢楼的肩膀咬出了零零星星的牙印,他几乎快要听不清谢楼的声音,眸光迷离,摇晃着水光。
谢楼的牙齿轻轻地磨咬他的耳垂和脖颈,热气全部喷洒在温鱼的皮肤上,温鱼浑身滚烫,全然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从眼眶里溢出来的。
那咸涩的液体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一个劲地顺着脸颊滑落,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他死死地咬紧了嘴唇,把眼睛埋到了谢楼的胸膛里,神思恍惚之际还在嘀咕:“呜……楼哥,喜欢你。”
谢楼动作温柔地抚摸他的发梢,亲吻他的眼泪:“嗯,小鱼喜欢我。”
温鱼点头,搂紧谢楼的脖子:“最喜欢你。”
他的话似乎触动了谢楼心底那隐秘的,不可告人的部分,温鱼眼前突然一黑,谢楼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只喜欢我。”
温鱼颤着声音:“嗯……只,只喜欢你。”
温鱼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他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身体暖暖的,哪里都暖暖的,他甚至没有立马反应过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起身就要下床,双脚着地的瞬间,他双腿一软,猛地看见大地朝自己压过来。
要不是谢楼正好进门挂住了他,他应该能在大清早给太阳拜个早年。
温鱼的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腰也随着起身而感到了酸胀,五感复苏,他差点疼到哭出来,谢楼把他抱了起来:“先洗漱?洗漱完吃饭,饭已经做好了。”
镜子里,温鱼浑身都是红痕,脖颈和锁骨的一片全部沦陷,就连大腿根都有吻痕,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谢楼,突然有些时过境迁的恍惚。
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在谢楼家里玩到很晚,就会索性和谢楼一起睡,谢楼的房间里有他的全套洗漱用品,早上起床的时候,温鱼也会这样和谢楼一起洗漱。
偶尔慌乱的时候,两人还会穿错对方的校服,别错对方的铭牌,等到了学校,再被班上喜欢起哄的同学发现,那个时候,便有人会开玩笑,说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温鱼会红着脸反驳所有人,说他们在胡说八道,但谢楼从来不会反驳。
那个时候温鱼只觉得谢楼是不屑于搭理这些流言蜚语,但现在再看,温鱼却开始怀疑,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谢楼就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他感到好奇:“楼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谢楼没有多想:“第二人格出现的那年。”
温鱼一愣:“……那也太早了。”
这是妥妥的早恋。
谢楼突然道:“小鱼,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骗了你。”
温鱼一听到‘骗’这个字,瞬间机警起来:“什么事?”
谢楼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我的副人格,其实一直没有消失。”
温鱼脑瓜子里嗡了一声。
一直没有消失,是什么意思?
那他现在是在和谁谈恋爱?和两个人谈恋爱?
谢楼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我们在很久以前,便达成了协议,现在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协议?你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突然,温鱼觉得自己这样问不太对劲,仿佛把那个危险的人格第三人化了,但其实,眼前的谢楼,既是他最初认识的楼哥,也是那个人格。
温鱼总觉得有一丝丝别扭,他喜欢的只是楼哥,鬼知道另一个人格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但又觉得,如果两个人格已经融合的话,他后来喜欢上的……其实也有一部分就是那个不认识的孤魂野鬼。
补药啊!他不想要喜欢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啊!他怎么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呢???
谢楼似乎看出了他的苦恼,突然,他不满似的,一口咬住了温鱼的脸:“讨厌我?”
温鱼感受到脸颊上的拉扯感,很好,他现在觉得,这就是那只坏鬼在和自己说话。
怪不得楼哥这些年一直喜欢动不动就咬他,以前那个第二人格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咬他。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温鱼居然一直没有感受出来!他果然还是太信任谢楼了!楼哥完全就是撒谎精嘛!
QAQ,这都什么事儿啊,有一种盖头掀开,发现自己嫁了两个人的既视感,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反社会的变态。
怪不得楼哥是A+异能者!看来之前思维网上关于A+异能者都是精神病的说法,根本就不是空穴来风!
但想退货好像也不能够了。
“那你刚才说,你是在副人格出现的那一年喜欢上我的?可是那个时候,你们是两个人格,楼哥,到底是你先喜欢上我,还是他先喜欢上我?”
谢楼没再计较温鱼口中的‘你’和‘他’,他看向温鱼:“他。他见到你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你。”
温鱼不高兴了:“怎么是他啊。”
谢楼:“你现在,是在讨厌他,还是在讨厌我?”
温鱼:“……”
他不管,他才不会喜欢一个反社会的变态,他喜欢的肯定是一开始就对他很好很好的哥哥。
况且,温鱼不相信那个反社会的家伙会喜欢自己,还第一眼就喜欢,他问谢楼:“那个时候,他明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谢楼顿了顿,没开口。
温鱼催促他:“怎么不说话?”
谢楼摸了摸鼻尖,似乎有些尴尬:“因为他看见你的时候,会硬。”
……………………
“变态!我那个时候才十来岁!”温鱼猫猫炸毛,一张脸刷地通红,明明变态的是谢楼,但尴尬的却是他,反而谢楼跟没事儿人似的评价道:“确实变态。”
“但生理反应……不太好控制。”
温鱼:“……”借口,绝对是借口。
谢楼突然道:“如果害怕的话,我可以尝试掉,摈弃那一部分。”
摈弃是骗人的,记忆什么都存在,最多只能让自己表现得更像一个正常人。
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不用。”温鱼捧住自己的脸,缓了缓那阵滚烫:“不害怕。”
怎么可能会害怕。
他虽惊讶,但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这么些年里,他偶尔会听到谢楼说一些不合常人的话,做一些超出常人的事情。
在末世刚刚到来的时候,谢楼就可以眼也不眨地砍掉丧尸的脑袋,清除掉威胁他们生存的一切障碍。
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受那个反社会人格的庇佑。
表明了心意之后,谢楼似乎没有再把温鱼锁起来的理由,但当几天后温鱼提出要去医院找向尹时,谢楼还是脸色不太痛快。
温鱼就知道,这小肚鸡肠的毛病是改不了一点。
“来,亲一口就走。”温鱼把脸凑到谢楼嘴上,强迫谢楼亲了自己一口,然后抓过谢楼的手就要出门,谢楼的目光落在他脖颈后面那一片稍稍褪色的红痕上:“不走。”
温鱼伸出手去抱他,讨好他,拱他的下巴:“谢楼哥哥,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还吃醋啊。”
谢楼一手抵住了他的脑袋,对自己的认知倒是非常明确:“因为我心眼小。”
温鱼:“。。。。。。”
“你去找向尹干什么?”谢楼问他。“他现在还在医院里照顾乐遥,你不是不喜欢医院那种地方?”
温鱼心虚:“我去找他玩。”
“他有什么好玩的。”谢楼注视他:“我不比他好玩?”
温鱼:“。。。。。。”
他当然不是去找向尹玩,这只是借口。真实原因是,如果他再不出门的话,他可能会被谢楼玩死在床上。
这些天里,除去最开始休养的两天,第三天开始,谢楼就在磨他,白天磨,晚上也磨,温鱼受不了,只能答应他的一切请求想,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他觉得自己迟早J尽人亡。
但他当然不能和谢楼说是自己受不了了,这样他温小少爷太没面子,因此,温鱼只能说:“玩腻了,不玩了。”
谢楼闻言,暗色眼眸里闪出一些奇怪的光泽:“腻了?”
他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才能不腻,温鱼胡乱嗯了一声,在谢楼思绪翩跹的时候,他一把推着谢楼出了门。
不管楼哥在想什么,今天这门是不出也得出。
两人去到医院,温鱼刚一踏进乐遥住的那间病房,他敏锐地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乐遥醒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坏消息。
温鱼本来是来找向尹的,但看见乐遥已经清醒,他的心情霎时不好,正好向尹还出门去买饭了,压根就不在,温鱼郁闷至极,扭头就要叫上谢楼离开,乐遥的输液瓶却正好挂完,温鱼杵在门口,和乐遥虚弱的眼神对视了一小会儿,最后,他还是没有过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认命地出去帮乐遥叫了护士。
护士给乐遥换了吊瓶,温鱼看乐遥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还没有好,于是顺口问了护士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护士说,不是简单的肋骨断裂,似乎有伤到心肺。
温鱼微愣,再看向乐遥惨白惨白的脸,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没有在乐遥身上,看见过自己曾经羡慕的那个影子。
那场宴会里的乐家大少爷早就不存在了,现在在他眼前的,只有乐遥。
温鱼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能同情坏人!温小鱼你清醒一点!
在病房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向尹带着打包的饭回来了。
“小鱼你怎么来了?”
温鱼走到一边:“没什么,我就过来看看。”
向尹不需要吃饭,因此那食盒是给乐遥带的,温鱼看着向尹把乐遥扶起来,用勺子给乐遥喂饭,显然向尹已经仁至义尽,但凡乐遥是个识趣的人就应该别再挑三拣四,但乐遥居然还挑食!仿佛向尹照顾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温鱼看不下去,他突然拽了一下谢楼的袖子:“楼哥,你借一点钱给我。”
谢楼从进门起就在看手里的一张三折叠传单,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此刻温鱼和他说话他才收拢传单回过神:“拿钱做什么?”
温鱼道:“我要给乐遥请一个护工。”
谢楼挑眉:“护工?给他请?”
温鱼点头:“你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向哥明明就讨厌他,还要照顾他,向哥太可怜了,我看不下去了。”
谢楼突然问他:“小鱼,你是不是很讨厌乐遥?”
温鱼点头:“讨厌。而且乐遥还欠我十万能量石呢!可恶的家伙!”
谢楼闻言,倏忽道:“要不我把他杀了吧。器官拿去地下城倒卖的话,刨去坏掉的心和肺,应该也可以凑齐十万能量石,这样他欠你的债就可以还清——”
温鱼:???
谢楼好像没有在和他开玩笑。
温鱼急急忙忙捂住谢楼的嘴:“不可以,楼哥你不准想这些!”
温鱼不让他说,谢楼便闭嘴不提,重新和温鱼谈请护工的事情:“如果是照顾乐遥的话,你想请一个什么样的护工?”
“最普通的就可以。”
“最普通的啊……”谢楼托着下巴想了想:“最普通的护工,一个月大概需要,五千能量石。这五千能量石,小鱼借了之后打算怎么还我?”
温鱼囊中羞涩:“等我去工作了,慢慢还你。”
谢楼垂眸看着他的小表情:“小鱼想找什么工作?”
这末世,可没有无异能者能应聘得上的工作。
温鱼显然对这一点还不太清楚,他天真地和谢楼道:“上次我和何一帆去地下城的时候,有人给我递了名片呢,他说我非常适合做这个工作,一个月有一万能量石,我决定等会从医院离开就过去试试,你陪我一起去呗,我连那个人的名片都带上了。”
“哦?什么工作?一个月一万能量石,这很高啊。”谢楼好像真的很感兴趣,温鱼点点头:“我也觉得很高,那个人好像是说去做什么……站街来着?”
谢楼脸色一僵:“什么?”
“就是站街啊,字面意思。那个人和我说,只需要在他们店门外给他们揽客,就相当于,嗯……销售?他说我非常适合,夸我长得漂亮,夸了我好久呢。楼哥,我都没有想过我居然有做销售的潜质,我嘴巴很笨的,但是他说长得好看就可以,你觉得可以吗?”
他觉得?
谢楼一张脸快要黑得滴出墨来,他朝温鱼伸出手:“名片给我。”
温鱼在自己的衣服兜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红金撞色的名片,看起来十分有范儿,谢楼双指夹住名片看了一眼,那名片上面只写了联系人的名字和地址。
联系人的名字谢楼不认识,但这个地址谢楼却知道是谁的地盘。
地下城长丰路3号-附1号。
很好,贺鸣飞,挖人挖到他头上来了。
温鱼不知道站街是什么意思。
他十八岁之前,只有谢楼这么一个朋友,加上半路离开的何一帆,也才两个。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的性格,非常,非常地不合群。
很少有男孩子,可以像他那么娇气。因此男孩子们也都不和他玩,生怕给他磕了碰了,会被谢楼找麻烦。
温鱼本身并不可怕,他虽然娇气爱哭,但也还算玩得起,不会动不动就找人告状,但他的竹马,那是一点也玩不起。
如果有人弄哭了温鱼再被他发现,那个人一定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诸事不顺。
正因如此,温鱼交不到什么朋友,加上他不是非常热衷于电子设备上的低俗碎片化信息,这就导致他对于少年人喜欢讨论的成年人话题,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别说站街了,可能别人脱光了衣服在他眼前跳舞,他都会以为这是什么特别的风土人情。
谢楼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但正是因为清楚,才觉得生气。
他的小鱼非常好骗,在某些方面胆子又莫名其妙地很大,何一帆带他去地下城那种鬼地方,他就真敢去,别人给他递名片,他也真敢接。
“这样子的话,我去工作一个月,就可以还你五千能量石,我自己还可以存五千能量石,可以给叔叔阿姨——”
温鱼还在畅想未来,谢楼突然给了他一个暴栗。
打得不重,但温鱼脑瓜子还是一痛,他抱住了自己的头:“打我干什么。”
谢楼把他的那张名片没收,声音不容置疑:“不准去。”
温鱼不明白:“为什么啊,楼哥,做销售又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而且,你现在不给方舟做事了,我们的收入来源就断了,我们以后还要养两个老人,没有钱怎么生活。”
温鱼觉得自己考虑得非常周到,他以后是要和谢楼过日子的人,当然要思考他们在零区的生存问题,谢楼却突然问他:“你知道我有多少钱吗?”
温鱼道:“我知道你没有多少钱。方队长和我说过,你们出一次任务一分钱也没有。而且你们缴获的那些能量石和材料,都要上交,属于公有财产,自己只能留一小部分。”
谢楼没有否认方知信说的话,他突然问温鱼:“我给你的那块石头,你带着的吗?”
温鱼点点头,从怀里摸出来拿给谢楼看:“带着的。”
说起来,他总觉得这块晶莹剔透的石头戴在脖子上热乎乎的,不像是被他的体温捂热的,更像是石头自己在发热。
谢楼只和他说过这是一块能量石,在上面戳了一个洞挂在了温鱼脖子上,但温鱼没有异能,感受不到能量石其中蕴藏的能量大小,更无法吸收其中的能量,他只能带着玩玩。
温鱼看这石头的样子,好像和最普通的能量石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挂着还蛮舒服的。
温鱼问谢楼:“这块石头值钱吗?”
谢楼道:“不值钱,但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找平芜医院的院长,用这块石头把这座医院买下来。”
温鱼吃惊:“真的假的?”
谢楼道:“小鱼想当院长吗?这所医院的日均营收,应该在五千万上下。”
“院长怎么可能会同意啊……”温鱼觉得谢楼在异想天开,别说真的假的了,平芜医院是零区最大的医院,里面不仅有在末世中存活下来的专业医生,还有不少AB级治愈系异能者,这些人都是如今非常稀缺的人才,而温鱼一个无异能者,想要靠一块破石头成为他们的老板?
这简直是在做梦。
谢楼没有多说什么,仿佛真的只是在开玩笑,玩笑开完,他带温鱼离开医院:“走,去找护工。”
“不直接在医院找护工吗?”
“去另外一个地方,找护工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中介去办,便宜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