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到底是比二代?聪明,当日我择的决战的日子,乃是太?仪灵气波动的峰值日,此日于我们双方都有?压迫,他大抵也是意识到局面可能失控,临时启动了桃州这个备用计划,也想到第二轮我们必定?有?所防备,便给自己的后代?留了后路。”
秋眠在光板上画出覆盖于桃州的邪屏的立体图,道:“如果他夺的到主角光环,就会继续用一代?的套路,但如果主角没有?立即出现,或是他一时半刻夺不下光环,他便会打算在太?仪掏出一个洞,让两个太?仪进行远程接驳。”
“但是我们的太?仪不是已?经封锁住了吗?”白蓁晚小半个时辰来到山洞,眼眶尚有?些红,但神色却比平日要?好上了许多,一种?轻盈卧在眉目间,将那绷住的气息舒缓了下来,她严肃道:“如果他有?这种?本?事,为何不直接尝试让那混账天道降临,而是要?这样大费周章,难道他已?经可以联系上那个天道了?”
陌尘衣思忖后道:“太?仪的封锁没有?解开,他如今如此行事,恐怕并不是联系上了天道,那天道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
薛倾明要?把法则空间嵌入太?仪,这就相当于往冻湖里投入石子,有?一定?风险会直接冲破太?仪的封锁。
天道接驳通道打开,穿书局的远程支援通道也或许能恢复。
一旦局面演变至此,那便不再是太?仪之内的争斗,而是直接把穿书局与A921天道放在了明面上。
一代?留下这条后路,绝对不是让二代?去冲破封锁,而是在封锁已?经解开的前提下,借由此媒介把两界的通道打开,真正实现接驳,通道开启,老太?仪的邪气便可以涌入此地。
陌尘衣也大抵猜到那A921的意图,这是最后的一个基座,穿书局要?以此基座去净化被污染的太?仪,而那占据老太?仪界的天道也在惦记,能否将邪气转移到基座上,或者干脆舍弃原境界,迁移至此境中。
但这本?可以徐徐图之,假如秋眠和陌尘衣没有?回转,翻书计划没有?让生灵保留记忆,薛倾明在桃州大可以谋得妖王之位,甚至能再次踏入仙阁,将所有?的阴谋沉入暗处。
显然,这个长远之计已?经化成了泡影。
“但如今这个接驳并不是真正的联通,这很像是把老太?仪的一个碎片强行卡到了我们如今这个太?仪,在碎片中薛倾明才是本?土生灵,那A921只要?刻意在碎片中搅乱因果,就很可能形成书,那么光环……”
“光环会在薛倾明那里。”秋眠沉声?道:“这个碎片是薛倾明最强的一件道具。”
二代?薛倾明没有?想过?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他没有?拿到新书主角的光环,也没有?躯体复活,又被这些保留了记忆的修士围困,更联系不上天道父君,便在困境中启用了这个空间碎片。
在那个空间内他便是气运主角,等到碎片膨胀解开了太?仪的封锁,局面将发生大变。
封锁消失,穿书局的远程支援组介入,A921要?么放弃这个境界,用邪水直接冲垮当做一次性的损耗品,要?么就是拉上基座太?仪,与穿书局正面对抗。
“听起来真是……”白蓁想起当年?在穿书局群聊里见过?的一个词,“坑爹。”
不过?这坑爹的同?时,却也会把这个基座太?仪界彻底毁掉。
穿书局不可能让这个基座太?仪也落入对方手中,哪怕是成为对方倾泻邪气的一个工具。
那也意味着会让A921暂时减轻邪气的压力而实力暴涨,而这个基座的所有?权归于穿书局,陌尘衣可以靠自毁神格去点爆,穿书局也有?其核心控制权。
秋眠读过?曾经境界危机时的处理方案,穿书局倒不至于会弃他们这些生灵于不顾,生灵留在太?仪也是邪气把他们全军覆没的结果,离开太?仪却也不过?赌运。
若是封锁打开,穿书局很可能会搭建横渡虚空的桥梁开始捞人,但没有?三大天道的灵力在灵魄内,生灵渡过?虚空存活概率只有?千分之二。
碎片的启用是薛倾明的权限,要?破这个局,非杀他不可。
陌尘衣和秋眠本?就是要?诛他前来,但如今时间变得更加紧迫。
出了望川星海,他们再向桃州游了一段路,隐隐便能感觉到邪屏的气息,凝住灵气在双眼上,桃州在他们眼里如被笼在一层黑纱之下,隐约可见正上方有?浮出一个繁复的阵纹。
阵修见那阵纹眼熟,停在一块礁石上,凭空也画出一个阵圈去探,却在灵力逼近的瞬间,手中阵圈粉碎殆尽。
他自己闷哼一声?,皱着眉缓了片刻,道:“那阵法是妖族阵修所制。”
秋眠听罢因果琴的回音,发觉在邪障之上,竟牵了万千的因果。
因果系于一个屏障,这在修真界闻所未闻,便看?向云明宗的阵修长老。
这位长老对生僻冷门的阵法颇有?研究,也曾翻遍古籍,走遍太?仪,更是渡海去过?桃州。
“这是一个共灵力的阵。”阵修长老肃然道:“但我从未见过?用在死?物之上,妖族的作战方式大多如族群捕猎,会相互配合,我在书上见过?此类阵纹,在当年?道妖大战中出现,为的是共享灵力,也可共担伤势。”
此话一出,白蓁厉声?道:“难道薛倾明把桃州的生灵全部压在了阵上?”
“按此阵法的灵力运转,极有?可能是这样。”阵修也寒了语气,心中更是愤怒,如此草菅人命,阵术竟成了屠杀之术,若是因果还能清算,必定?要?遭天谴。
可而今天谴定?是落不下来,这阵要?破其实也不难,用的就是寻常破阵的法子,以灵力冲破即可,可此屏后系的是桃州生灵的灵力性命,且又有?邪气加持,实在棘手。
阵修极力在回忆自己在那本?妖族术法典籍上看?见的记载,结合自身对阵法的研究,托下巴思考一阵,道:“但凡是阵法,便是要?有?阵眼存在,若是在幻术类的阵中,寻找到阵眼或阵主在幻术中的一个投影,击碎也可破阵,这个阵虽无幻术加持,但牵连了那么多的生灵,依在下所见,此阵可以采用以阵对阵。”
“以阵对阵。”陌尘衣通阵法但没有?到精通的地步,他思考一阵,道:“是说此阵不是幻术类,但我们可以用幻术阵法与之相对。”
“没错,这样不会因灵力对冲立即损坏阵法,也可以尝试接管阵眼,这样的话这个阵你们至少可以有?一定?操纵力,对方既然是在拿桃州的生灵来做筹码威胁,又岂能被他拿捏。”
他遥遥看?向那邪障,咬牙道:“我本?应与你们同?去,但其上附的灵力高于我修为,两阵相对,修为不足我会在阵中寸步难行。”
阵修坦然说出,转而对他们道:“我会留在这里守阵。”话罢在半空中双手画出阵圈,灵光交织成一片缭乱的影。
跟随的符修拍拍他的肩,道:“那我便给你护法了。”
白蓁虽有?心跟随,但她的修为还不及阵修长老,便知自己前去没有?任何助力,亦道:“鲛族的撤离也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在此作为中转,时刻保持联系。”
把袖子中的狐狸抓出来,说:“你回岸……”与狐狸水汪汪的双目一对,叹息一声?道:“好罢,那你也留下。”
待到阵圈画好,阵修已?大汗淋漓,累的恨不得在礁石上躺下,他把那光华绮丽的阵圈送到陌尘衣手中,对陌尘衣与秋眠道:“宗主,峰主,还请保重。”
秋眠一愣,随后重重点了头。
陌尘衣解了鲛族秘术,御云自邪屏可以被靠近的极限。
他一手牵住秋眠,运转阵圈,手中阵法光华大放,拢着他们的身形,如一颗流星向邪屏坠落。
以阵对阵在对战时并不少见,可如?此?改造也是从未有过。
云明宗长老所绘制的阵圈,结合了阵修斗法时的一个暗招,阵圈内,含了追踪和诱术。
阵修讲究变幻无穷,绝不会仅依赖于一个或几个?阵圈,多是后手之后还有后手,层层嵌套,令人防不胜防,更会想尽办法见招拆招,云明长老深谙此?道,闭关多年,将符术中的引符与阵法结合,以?求一个便捷又实用的方法。
这改良过后的阵圈的功能,就是能让对方某个暗藏的阵法,提前暴|露出来,由此?便可先手破开,不至于等到敌方时机成熟,再启动那隐住的阵法。
目前桃州内部尚不知情形如?何,但与其等?薛倾明给他们下套,还不如?先行?破阵。
白光一晃,秋眠重新脚踏实地。
他环顾一圈,不由嗤笑出声?。
薛倾明的花样,总还是那么几样。
头几次还真会被坑的很惨,可交手多了,也无甚新颖。
穿书者?不是出生在小?境界中,也没有体验过修士的修炼方式,以?往的训练模式多按照穿书局培养员工那般来,故而?思维逻辑上与修者?有一定的差距。
或许在他以?“主角”为参照模本的规培方式中,始终坚信,一个?人可以?被过去毁灭,秋眠受其磋磨,一度也为此?深信不疑。
其实这话倒也没有全说错,他所经历的一切,确实把他捏成了一个?与当年天差地别的秋眠。
不论?他付出怎样的努力,想要再拥有从前的心性和性格已了无可能。
他也曾在执剑时心中会弥漫无尽的杀意,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杀个?干净,也会对脉脉温情心生恐惧和怀疑,难以?再对人产生信任。
可这一段时间?,他也在陌尘衣的引导下逐渐改变。正如?师尊所言,没有人可以?回头,那么只能往前走,新的经历会填满每一日每一夜。
过去的东西会影响他,却无法真正否定他,因?为这个?决定权,只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但在旧日的“主角”模式的立场上,薛倾明站在众星捧月的位置睥睨着配角与众生,笃定受尽欺辱便会睚眦必报,曾未得到过爱便满怀嫉妒,这种?生灵心中充斥了得不到便宁愿毁掉的恶意,人性里的污浊如?同一个?境界中的清气?与浊气?,根本不可能纯粹。
他只要将其调度,便可无往不利。
一代的薛倾明犯下的错误,二代仍还在犯。
秋眠踏上了这幻境中的石子路,眼前的景象正是他昔日居住的云明第六峰。
以?幻术阵法引出阵眼,这个?幻术陌尘衣给过一个?基础的设定,是类似宗门大比考验一样的走铁索道,可眼前并无这个?铁索可走,只能说明阵修长老的诱阵发挥了作用。
在桃州之内,薛倾明还设有阵,这个?阵不定是幻术幻境,但一定与云明宗有关。
第六峰上春和景明,秋眠抱了因?果?琴,衣袖褶皱中落了柔软的花瓣。
他不急于把幻境打?碎,只用灵力稍微试探,发觉到与师尊相牵的那条灵线还在,但通讯似乎不行?,水镜也无法亮起。
他们入阵是为找到阵眼控制法阵,就不会以?常用的暴|力方式闯出。眼下这个?幻境还没有人出现,秋眠也不打?算等?。
以?往幻术追着他去,如?今他要赶着幻术上门。
走过青竹小?道,眼前的这第六峰与他刚搬过去时又有所不同,后山的药田已开垦了大片,灵植草药长得茂盛,俨然像是已过了多年。
不过此?景秋眠也不是头一回见,那些投射他妄念的心魔阵也曾有过如?此?构建,第六峰越好,就越像是他没有被逐出过宗门,还在云明安然过了一生。
秋眠对那次的幻境刻苦铭心,但却在幻境醒来后,对诸如?此?的幻术冷漠到了极致。
一颗心被人拿在掌上翻来覆去玩的感觉并不好,当日秋眠用的法子,便是让这心也生刺也带毒。
一代薛倾明在是仙阁阁主时,从不会自己下阵,他编造谎言,让不知情的阵修来,秋眠自尽出阵,破阵的反噬令阵修苦痛不堪,他也帮对方了断。
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秋眠有时恍然自己真的修了无情道。
拨开垂花紫藤,秋眠与院中的一个?虚相生灵打?了个?照面。
对方手下一把古琴,似是正在修着。
医修有时也会用乐修的法器来进行?治疗,那仙君抬眸过来,与来人相对。
秋眠立即便知道了,那穿书者?在桃州内究竟有何布置。
薛倾明将老太仪的碎片空间?放置在了桃州,这碎片的运行?地点恐怕就是云明宗的旧址,由此?可在小?范围内调动其中时间?因?果?,为他所用,并抽取了其中的片段,来给秋眠等?人设套。
但显然如?今这个?阵法虽运行?了起来,但因?启动时间?的偏差,导致内容也发生了偏离,里头的生灵也没有被控。
若是真的正常运行?,这里怕不是就要上演一出我杀我自己,或他们师徒交换对杀的戏码了。
失了外界的操控,这投射的幻境内便是稀松平常的一日,春风和煦,花间?正暖。
一袭黄丹色枫纹华服的秋仙君,与那黄白游轻袍的少?年在这错位的时轨中对望。
他们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彼此?的一种?过去未来。
秋仙君已是青年模样了,身量欣长,气?度从容,眉眼间?是无情道淬炼后的平和与清淡。
他挽袖平掌,示意秋眠入坐石桌对面的圆凳,也似乎丝毫不惊讶于少?年时的自己突然前来。
这是原书的剧情,身负因?果?的秋仙君修为登峰造极,他本可有成为天道垂目的机缘,对天地灵力更有体会,如?今又是无情道大成,冥冥之中他会有感应。
秋眠便几步上前,坐在了秋仙君对面,这下便能看出两人个?子上的差别,秋仙君足足高了他快一个?头了,如?此?倒像是家中长辈与小?辈的相见。
秋仙君拂袖,化出茶盏,杯中清苦的气?息漫开,是秋眠从前压根不会去碰的那种?。
在他少?年时认为,与其等?那回甘,不如?直接吃糖,而?秋仙君大抵想起什么,又伸手一点,一盘甜糕凭空出现。
秋眠拿起来吃了一块,秋仙君只风轻云淡地看着,什么也不去问。
一盘甜糕很快就吃的差不多了,秋眠眨眨眼,对他道:“你真好看。”
对面的华服仙君轻轻一笑,“难道我要说,彼此?彼此?么?”眉目弯弯,道:“嗯,你也圆圆的很可爱。”
……这是在说我胖了?秋眠挑眉,在对方笑时,才恍然能找到一些镜中影的模样。
秋仙君号“秋归君”,已是当世大医修,并不常在峰上住,今日他才从仙阁会上回来,是为养伤。
他有了仿佛可海纳百川的灵力,气?息却在因?果?琴的映照下如?履薄冰。
无情道登峰造极,离崩溃只有一线。
但他半点没有即将破道的惶恐,也不知这无情道修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修成了还是没修成,秋仙君道:“你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这话说的含蓄,他们本就是一个?人,这句分明就是在说,秋眠来自于另一个?与他如?今所处的命途完全不同的时空。
亦或者?甚至已经意识到了,谁是真谁是虚,只是没有问的直白。
“哪里?”秋眠歪了歪头,“沧桑了?”
“说不上来。”秋仙君不再继续这个?自己评价自己的话题,手上仍在去修那把琴。
秋眠看了一会儿,他其实还是不大懂琴,但看那弦坏成这个?样子,似是被刀刃用力切开,连琴身上也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几乎要一分为二。
可以?想象这刀气?会如?何在琴毁后重伤琴主,这法器其内的灵力也跑了个?干净,已一把废琴了。
可秋归君仍在修,一根根将断弦接上,动作很慢,这极其枯燥无味的活儿在他手中倒像是郑重了起来。
秋眠又默了一阵子,从芥子囊中化出了一把筝。
筝身流光,在这缤纷的时节,蕴含的灵力像是吹了一场细雪。
因?果?琴的灵线密密匝匝地牵在了这筝上。
秋仙君见他取了这法器出来,手上的动作变得更慢更慢,终至停下。
他的目光落向那把“桃花雪”筝,如?果?视线有分量,那恐怕比树上落的一片花瓣还要轻,一小?阵风就能拂走,可只要风不起,便仿佛会长久长久地停驻。
风总会来的,秋仙君重新修整着桌上的琴,道:“收起来罢。”
“给你。”秋眠眨眨眼,说:“那时候他给我这个?,我便想活下去,现在我把这个?给你,等?来日你再还我。”
“你就不怕我不还么?”秋归君含笑道。
“不怕。”秋眠说:“我信得过。”
薛倾明要引他们二人厮杀的话,定是要事出有因?,虚相夺舍主位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一旦这条书中命轨上的生灵走火入魔,他们又本就同出一源,即便不能完成夺舍,也会同担伤害。
可穿书者?也许没有算到,修着摇摇欲坠的无情道的秋归君,对另一只可能,并没有窥探之心,也没有想过要用极端的方法,去转变自己如?今的命运。
他将最后一根断弦续上,站起身,托扶起了那筝。
“你要找的东西,本君有所感知,那儿有个?陷阱,我用此?筝桎困住他的时候,云明主峰顶灵力泉眼处,怕是会浮出真正的阵眼,那时你抓紧时间?,便与……师尊一起出去吧。”
秋归君合抱住桃花雪,秋眠忽然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其实说什么也已为时已晚了,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书中的投影,于是他也笑道:“好。”
“我是怎么死的?”秋仙君淡声?问。
秋眠看着他,道:“为百姓散毒。”
“嗯,挺好的。”秋归君抚着那紧绷的筝弦,又问:“我徒弟们呢,云明宗的其他人呢?”
他们后来都死在了A921的邪气?灌顶之下。
秋眠迎着他的目光,道:“该行?医的行?医,该打?怪的打?怪。”
秋仙君便颔首,抱了筝往月门那边去,只是走到花架紫萝下,忽而?回头,朝秋眠也眨了眨眼,方显出几分与清淡有别的神色,道:“以?后一定要把师尊按在床榻上过冬,我少?时的志向,便拜托你去完成啦。”
庭中的风暖的令人昏昏欲睡,秋眠端了白瓷杯喝了一口茶,在许久之后,才品出其中涌上的甘甜。
而?与此?同时,灵力通讯打?开,陌尘衣在对面道:“眠眠,我抓到了一个?我自个?,呃……严格意义上是又不是我自个?,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回去当天道了,然后才被薛倾明坑,这里的时间?是原书和老太仪界的剧情。”
他叹息一声?:“眠眠,你那边如?何,我好想你啊,这个?‘我’看起来好憨。”
陌尘衣一来?到宗主峰,心里头大体便有了个数。
因他隔了一帘,见?那“鹤仪君”正将一枝桃花簪到“白蓁”的鬓发?间。
在《迷仙》的原书剧情中,他本人虽身在太仪界,但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了因果的异常,只是奈何没有证据,以这造化出的仙骨胎也无?法?查阅更多。
回?归天道之位的流程十分繁琐,最快的方式便是斩断这个身体在境界中的所有因果联系,可陌尘衣当年的因果没有查出,且尚有许多事未来得及交代处理,他不放心,与代为接手的太徽天道联系,讯问可有异常。
对方表示自己已经回?到了太徽,太仪界已经进入按陌尘衣的灵力自动运转的阶段,并?把因果数据给他打包空投了过去。
末了还?淡淡问一句祂是否信不过前辈,又道祂小心谨慎是好?,只是也不必太吹毛求疵,毕竟当年祂去穿书局开会请求自查,局中派了专员来?到境界,结果也未发?现什么问题,实在是过于疑心了。
太徽天道已执掌了境界无?尽的岁月,对因果的推断早就烂熟,陌尘衣也不便再与祂求证甚么,就自己继续在太仪界行走调查。
偏偏还?越查越不对劲,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回?天道位去重新梳理一遍。
陌尘衣还?记得,自己决定离开云明宗前,把留下的“鹤仪君”的数据和因果仔仔细细又规整了一遍。
一旦他抽神格而去,留下的鹤仪君将完全融入因果中,继续走完他的主角路。
借由天道垂目,陌尘衣大?体可以推出这?一本书的剧情不会太波澜壮阔,而当前另一位主角还?在望川星海中遨游,剧情远没有到开篇的地步。
其余内容陌尘衣也就顺其自然?没有去推,至于与之相关的角色因果,更因一切还?未开始,推了也是多轨同行,不过是徒添忧患。
启程那夜,无?星无?月,陌尘衣走过云明宗的各处,书斋里一张张木几在廊下的悬灯后曳出错落的影子,剑坪巨石上灵力划出的痕迹仍是深深,山上弟子们的房舍中还?有橘色的光自窗后透出,传来?的阵阵低呼是因午夜惊心动魄的话本。
陌尘衣擒了一盏烛灯,乘风去到一座座山峰,隐去身形,匿去气息,他见?到大?弟子还?在为不久后的宗门大?比而操心,二弟子除魔归来?,又在尝试用养蔫儿了的药草做糕点?,奇奇怪怪的味道从后厨中飘出,三弟子的机关齿轮在山洞中日夜不停地旋转,在散落一地的机关零件旁,有一个全自动的蒸笼在吭哧吭哧地响,四弟子在夜色中回?到峰上,不知从哪处山水中来?,许是又做那游侠行侠仗义,一并?记了不少?素材。
这?些弟子几乎是陌尘衣看?大?,不论是来?自世家名门,还?是来?自红尘凡间,不论是怎样的性情,皆是可爱万分。
陌尘衣把能教的几乎倾囊相授,弟子们也极为争气,往后应当不会太苦太难。
可真到了离别时刻,他却总是放心不下。
烛灯在夜风中摇晃,转眼便照亮了第六峰的山路。
这?第六峰上多扶花木,春日里万物苏生,芽衣初生,山上的风来?的舒爽,漫山遍野会渐开浓丽的花朵,是目盲的少?年人在识海中可辨出的颜色。
待到花谢成?泥,日头也炙烤着大?地,峰主会亲自挽了袖子去抓知了烤了,或松松散散披条外袍,撒手撒脚地躺在竹席上吃冰瓜。
秋日高大?的树木会被风携去叶子,在山道旁积上那厚厚的一堆,黄昏夕阳将这?连绵的山道也镀上了一层金,他会在任何地方随机捡到一条打盹的小蛇,揣在怀里就能带走。
但芷州的秋日一年长一年短,等?到第一场雪下过,那已修为足够的小蛇还?是会成?日躲在被窝中,写他的医书手稿,更加不愿动弹。
陌尘衣站在小弟子的窗外,天一日较一日冷了,秋眠也一日睡得比一日早,他在冬日睡时总是会蜷成?一团,把能抱住的东西完全往怀里抱,大?部分时间都是安稳的,但陌尘衣联想到到,当年眠眠怕也不是在梦中也要?气鼓鼓问他,明年春天的江南行,到底能不能去呀。
大?抵是两年前,眠眠有了这?个出行的打算,并?一定要?在春天去,因春雨绵绵,青团风筝,要?到春风绿过江南岸才是书中的绝美。
但第一年的时候陌尘衣在外斩魔,回?来?后便要?准备仙阁的宗门会,他给弟子们放了假,让他们先去,或等?自己几日,可那白蛇不大?乐意,心中总惦记着任务怎么能玩好?,于是也搁置下来?。
第二年的时候,秋眠在外出任务受了伤,由此又搁置下来?,眼看?到了第三年,双方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他不知小徒弟是否还?记得这?个约定,陌尘衣记得,却也无?法?再实现,至少?来?年的春天他已不在太仪界,而他留下的那个“鹤仪君”,或许会替代他去。
陌尘衣握紧了手里的烛台,心底浮出了许多的不快,但不久便被他尽数压下。
他默默告诉自己:这?样才对。
那个鹤仪君与眠眠的相处才是真正的师徒,师尊传道授业解惑,如所?有云明宗的师长一样,他给所?有的弟子的感情都是纯正的,那种喜欢是对一种单纯的小辈对弟子的喜欢。
绝不会像自己一般……
不会像自己,心中有那么多的妄念。
陌尘衣的手碰上了窗纸,却又仿佛被燎了火焰,一触便分开了。
这?是不应该的啊。
不管他是身为天道,还?是身为师尊,这?都是不应该有的心思。
不应该心生嫉妒,不应该计算着分离的时日,也不应该想要?去亲一亲那白软的脸颊,在少?年人飞扑上来?时,害怕对方听见?自己不安分的心跳。
更不能在大?雪漫天的日子里,想要?把小徒弟怀里的枕头抽走,把自己给换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生出如此多的“不应该”。
可如今这?些都将随着他抽出神格的离去而烟消云散,他早已知晓会有这?么一日,却没有想到会来?的这?般早。
穿书局的员工有辞职的可能,但对于天道而言,祂们并?没有这?样的权利,祂们有天生无?穷无?尽的寿数与洞察因果的能力,不能又想着占有这?多少?境界内生灵得不来?的地位,又想要?像生灵一样去拥有情爱,穿书局的并?不针对天道有监察,可陌尘衣知道,祂不能因为这?一己之私去影响整个境界的因果。
况且他的小弟子,又怎会知晓师尊心中有这?样多的不堪的念头。
于是在那一夜,陌尘衣久久在第六峰上徘徊。
这?是属于太仪天道不可言说的一面。
而时至今日,当陌尘衣亲眼看?见?了这?原书剧情的发?展,也已明了在《迷仙》中的眠眠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长成?了一位世人赞誉的无?情道仙君,这?本该是陌尘衣作为师尊该欣慰的事?情。
可当新的基座开启,如轮回?周而复始,他在山洞中听见?秋眠崩溃的哭声,见?过他在泥泞血路中将师尊二字咬在唇齿间,或在充斥着苦药和伤病的江南湿雨中,才知他们真正错过了一生。
那《迷仙》之中,有关秋仙君的故事?,并?不如何精彩。
他是吐槽颇多的无?情道的秋归君,一身药香地站在红尘外。
城中毒祸肆虐,秋仙君会坐在客栈的独间里,用这?烛火将所?有失败的解药配方点?燃,灰尘和火星在木桌上迸开,点?燃了那封夹在厚厚纸张里的烫金喜帖,他便这?样看?着一切都烧成?灰烬,心中没有悲伤,也无?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