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反派他一心求死by山隐水迢
山隐水迢  发于:2024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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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唱歌,但又害怕唱歌。
旋涡之中来了成群的游鱼,各色的鳞片在海底光芒熠熠,迷乱了众人?的视线,秋眠以弦拉住几人?,心中已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忽听?一声低低的闷哼,继而一道嘹亮的喉音划破了翻滚的海水。
螺鸣声再度亮起,空前的灵压自头顶盖来,秋眠飞速往下潜去,不多时便已经落了地。
“呕——”这?定时鲛族的攻击,阵修一落地便按住胸口要连连作呕,素来听?闻鲛人?族虽修为不高,但有?得天独厚的一套功法,鱼死网破之下能够越境界杀修士,如今果然名不虚传。
而他们?另有?一项优势,便是集体作战,一只?鲛人?或许无法有?多么高的战斗力,但一群鲛人?能以身为森罗幻象。
修士们?中修为最低的就是晏司焰,又因以合欢宗秘法对抗,此时脸色惨白,白蓁比他好?上一些,但因吟歌之故也耗损许多。
秋眠看了一眼对面来势汹汹的鲛人?,对他们?道:“调息片刻吧。”
“可他们?……”
“不必担心。”秋眠怀抱因果琴,“可以谈。”
修士们?顿时安了心,真要硬碰硬未必会?输,但既然可以谈便是最好?。
此时此刻,他们?也明白了为何桃州能够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安然无恙。
当年道妖大战,虽后来已有?盟约互不侵扰,但早年毕竟还是有?修士妄想以服用妖丹走修炼捷径,却多折在了望川星海中。
海洋便是鲛人?的天下,庇护海中生?灵,一如山灵于?山中草木。
纵然是多高的修为,与造化自然为敌也是以卵击石。
阵修原地调养起灵息,白蓁也搀着晏司焰靠在石壁上,自己在一旁打坐,那符修往自己脑门上拍了张符,也逐渐入定。
秋眠在琴上一拨,灵屏在他们?周身搭起。
而陌尘衣环顾四周,此地是一洞穴,明珠的光华将洞壁点缀地如同九天星辰,且在灵石缝隙中,形成了一个古阵法。
这?样的环境对鲛人?的歌喉有?放大作用,也可令被困其中的人?无退路可言,倒是十分巧妙。
远远可见在洞穴口处,已浮了不少鲛人?,手握刀剑,怒目他们?,领头的一个红尾鲛人?厉声道:“你们?是何人??!”
陌尘衣合袖道:“云明宗修士,道号鹤仪。”
“鹤仪?”
“是那个鹤仪君?”
“……他不是死了吗?”
“难道岸上也都活回来了么……”
秋眠与陌尘衣交换了个眼神,听?这?些鲛人?的话,似乎对岸上回转之事?并不知情。
当年血厄宫与修真界的战火并未波及桃州,也没有?深入海中,鲛人?族和妖族隐居多年,不问世事?,听?的消息都是靠去岸上的同族回传,往往要慢上一些。
而如今这?样看,他们?的消息来源早已被隔断了。
红尾鲛人?上前一步,道:“即便是鹤仪君,入我望川鲛族海域,还用的是我族秘术,是为何故?”又看向他身后的秋眠,道:“那海蛇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如何破除上方邪障?”
陌尘衣沉声道:“上方邪气障乃邪修以法器布下,我们?便是为诛邪修渡海,自是有?备而来,不知如今桃州情形如何?”
此话一出,鲛人?们?立即躁动起来。
“他们?是来杀那邪修,好?家伙……终于?!”
“我们?是不是有?希望出去了?”
“安静!”那红尾鲛喝道,皱眉想了一阵,对陌尘衣说:“鹤仪仙君,非是我们?不信你,但实在是已被那邪修害过,不得不防,如今岸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桃州沦落至邪修之手,血厄之祸又如何?”
“如今岸上所有?死于?血厄之祸的生?灵已经全部?回转,一切皆由那邪修所致,他操控仙阁,为祸世间。血厄宫是为挽苍生?而立,太仪时序倒转,百废待兴,桃州隐居多时,我们?追杀邪修于?此地,发觉桃州被邪屏锁住,我们?不欲打草惊蛇,以求渡海。”又道:“仙阁有?庇护修真各州之责,未察觉桃州异变,是本君之过。”
陌尘衣合袖行了修士重礼,秋眠亦是化去武器同师尊一般,见他们?如此,鲛人?们?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全都看向那红尾鲛人?,红尾鲛人?思索一二,对他们?道:“此事?重大,我不便做决断,还需请示大族长。”
“自然。”陌尘衣颔首,“有?劳。”

鲛人们去请示族长,陌尘衣便也与秋眠在洞内坐下。
不过由于双腿变成了尾,这个打坐就显得有些别扭了。
秋眠习惯用原身?盘着,但?陌尘衣那尾巴根本盘不起来,再一瞧早已入定的修士们,除了白蓁端正,那每个人的坐姿都不一样,东倒西歪的有,压住自己的鳍的也有,实在是有些?逗趣。
秋眠不需要如何调息,在风楼修养了这么多日,他体内的三股力量已经到了完全的平衡阶段。
如今他用因果琴和夺主剑也不再有之前那般沉重的负担,再者寻常修士的路子于他而?言已经?行不大通了,便只是坐下来,惯性地要往洞壁上靠。
他还没靠住,就?被陌尘衣的手掌截了道?,秋眠顺势往师尊肩膀上一斜,尾巴也慢慢松开了盘势,往陌尘衣那儿探。
蛇尾比鱼尾巴长了不知多少?,就?算是到了末段也十分有力,亦更加灵活。
衣袖在水中浮沉,秋眠兴致大涨,方才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顿时又?冒了出来,他将自己的尾巴在那鱼尾上慢慢盘起,却也不盘紧,而?是贴着鳞片去细细地磨。
两种鳞片的摩擦带出了一串串细小的水泡。
秋眠正在兴头上,忽然感觉师尊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手,气息也有了波动?,他抬眸去看,只见陌尘衣的耳廓耳垂如染烟霞,还一路蔓到了脖子那儿。
秋眠眨巴眨巴眼,尾巴又?磨了一下,陌尘衣“唔”了一声,眼都?要红了,尾鳍“吧嗒吧嗒”拍了拍,竟有些?委屈地看过来,道?:“眠眠,这个尾巴的感觉,很敏锐。”
“哦?”秋眠挑眉,他的蛇尾虽也是身?体的一部分,但?由于以?往在深渊下捕猎,除了用毒,多靠的都?是甩尾和绞杀,故而?他的尾巴也进化了不少?,绝对不会脆弱,连痛觉也不会太大的反应。
蛇族在季节到了的时候会用下颏去搭对方的颈背,秋眠见过同族如何做,但?后来他的习性更近人族,这些?也就?只是大体晓得而?已。
他连自己的种族都?不甚了解,何况是鲛人这个避世的族类,他身?边只见过白蓁一条鲛,但?白蓁对自己的身?份十分不想提及,下海之前也是大体科普了下鲛人的特性,但?绝对不会说到这么细的地方来。
秋眠歪歪头,尾尖顺着鱼尾一侧划过,陌尘衣竟猛地弹了一下。
他绷着一口气似的,居然抬手敲了敲徒弟的额头,道?:“不开玩笑的。”
“好嘛好嘛。”秋眠这样说着,却不松开他,不知为何师尊的样子让他心中起了几分久违的捕猎时的感觉,食肉动?物的本能让他在抓捕猎物时总会血液沸腾,此刻陌尘衣就?好似被他缠住的一条鱼,翻过来倒过去也可以?,抱在怀中一点?点?用下颏磨也可以?,明明有那么强大的挣开的力量,又?心甘情愿地被他这样盘捆着。
这条鱼要煮熟了一般,仿佛连鳞片也立变得烫了,秋眠忽然又?想起自己从前的那个妄念,把天道?藏在他被窝的深处,那么就?可以?抱过一整个冬天。
如果不是再这样一个地方,不是这样一个时候,他真?的就?会把这条鱼拖回被窝或叶堆。
“师尊,回去了再给我变鱼好不好?”秋眠到底还是松开了陌尘衣,尾巴绕着圈自己盘了,他画了个清心咒的阵圈浮到陌尘衣眼前,又?当着他们面把阵圈一分为二,自己用了一个,给师尊也用了一个。
另一头的修士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秋眠给他们加的灵屏有治疗的作用,毕竟被鲛人吟歌所创,严重的直接能伤到神识,队伍里没有医修,秋眠便把自己当做医修用,而?那灵屏也有隔音的效果,出了什么动?静他们也听?不见。
尾巴不让盘了,便商量了一阵子桃州的事宜,没一会儿便见洞口水波微澜,一只天青色尾的鲛人在众护卫的簇拥下游来,来者先向陌尘衣和秋眠行了修士礼,道?:“鹤仪君见谅,望川星海不同往日,吾族险些?遭那灭顶之灾,不得不谨慎一些?。”
桃州毕竟也是太仪四?仙州之一,亦与仙阁为盟,虽不必每年赴会,但?每十年还是要亲自去一次,在鹤仪君当仙阁阁主时,随桃州的妖王一同前去的便是这位天青尾的鲛人。
鲛人上岸不是想上就?上,外?出需佩鲛族灵珠,一来可保护此鲛安全,二来也是说明此鲛是上岸游历,绝不是害人后叛逃出去。
妖族与人族关系本就?微妙,毕竟打过血仗,去对方地盘都?要佩戴信物,信物如同盟约,代表不可随意伤害,于鲛人而?言见灵珠便相?当于见此一族,当年白蓁便是没有灵珠傍身?,才会被贩至挽仙楼。
而?灵珠少?有,故而?多年才有一只或几只鲛上岸的机会,上岸要有化出双腿和隐匿气息的能力,陌尘衣曾见过他,记得他在海中封名碧澜君,是正北海域的族长。
碧澜君大抵也猜中他所想,道?:“一年前,桃州大变,望川星海上被邪氛所笼罩,前去探查的族人皆不知去向,也无往日登岸的族人回返,海中灵气几乎流失殆尽,族中人多患虚弱之症,且还会有木人来猎杀我族,各海域难以?自保,便决定合盟协作,一面寻突破之法,一面也方便抵御木人来袭。”
如此看来薛倾明并没有疯到肆无忌惮的地步,这个二代似乎更忌惮于此间法则。
真?正时间意义上的一年前岸上各宗还在与血厄宫交战,这些?布置想必是一代留下,这二代也就?继续这样沿用下去。
而?所谓“木人”,恐怕就?是薛倾明在调试傀儡,一如在晏氏法则阵中见过的竹林入傀,被钉入傀儡的灵物会绝对的听?话,薛倾明想必就?是在用此法去尝试真?正控制邪气,即不被邪气所反制,也能铸造出一批不死不灭的傀儡大军。
陌尘衣道?:“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桃州上的那个邪修意图毁灭太仪界,手中有邪气与诸多法器,我们渡海只为探岛一二,若碧澜君知晓岛上情形,还请告知于我。”
思索后又?道?:“如今桃州几望川星海之内皆不算安全,而?今海面上的邪障已除,鲛人族应即刻撤离此地,我会与宗门通传,岸上有云明宗的修士接应。”
鲛人一族或多或少?已经?意料到要出大事,也已经?有了撤离的准备,但?奈何海上邪障一直游不出去,只能被困锁于此。
现下一听?陌尘衣所言,碧澜君立即吩咐下去,又?听?那蛇尾的少?年道?:“族中虚弱之症可否让我一观?”
碧澜君听?罢激动?不已,竟行下大礼,道?:“感激不尽!”
陌尘衣与秋眠并不会在鲛人族中长留,于是也没有打断白蓁等人的调息,只道?去去就?回,让他们在此先恢复灵力,调整一二,只是秋眠在离去前将因果琴短暂幻化出来,又?一抹而?去。
他们游出洞中,明珠光束将海底照地大亮,而?鲛人族不知以?何种秘法,将阳光的也引渡投入此地,海中的天空有一种迷幻炫目感,更加柔和与斑斓,但?就?在陌尘衣等人来到之前,这里除了明珠的光芒,再往上便是一片漆黑。
鹤仪君在修真?界的威信重,如今又?破了这困住他们一年之久的邪障,阳光再度洒落海面,而?在他身?边的修士竟将族中虚弱之症治好时,鲛人们对这些?岸上来的修士简直是能喜欢出花来。
其实鲛人族的病弱之阵就?是因为邪气的缘故,薛倾明的木人到底是以?邪气为核心,不具有感染性但?却会有气息,鲛人天性敏锐,他们这症状便如百姓闻见邪气后会有恶心反胃晕厥之症一样。
陌尘衣方才尝试过控制邪气,这回秋眠便自己来试一试,他将一滴血凝于玉佩,以?邪气引导邪氛,原想着不行便开一朵银花出来,谁知这方法果真?有用,陌尘衣又?给那玉佩内编了一个自动?吸引的程序,便可在族中流传使用。
症状消失的很快,尤其是被治好的小鲛人,好了后还特意游过来,抱着秋眠尾巴不撒手。
秋眠回头一看,只觉自己身?上挂了好多的鱼,其中一条还要往他尾巴上挂珍珠串儿,还拼命贴贴,被陌尘衣一手一只给拎开了。
碧澜君将自己所知的有关桃州的信息悉数讲出,但?毕竟鲛人与外?界断去联络许久,知道?的也并不算多,陌尘衣谢过他的相?告,便要回山洞,叫上人继续出发。
“仙君稍等。”碧澜君忽然叫住他,清俊的面上浮出几分苦色,他道?:“仙君所说,岸上的修士亦已回转,那么是曾否有见过一只鲛人,她、她也曾在血厄宫……”
秋眠坦言道?:“我便是血厄宫主,碧澜君所寻何人?”
“你就?是……”碧澜君睁大眼,竟是双唇颤抖,道?:“血厄宫主是你。”
这位淡然稳重的族长突然变的小心翼翼起来,仿佛在靠近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那……那您宫中,可有一名叫白蓁的修士?”
“有。”秋眠道?:“不知族长与白姑娘是何关系?”
碧澜君用力合上眼,似乎极力在平复心情,许久后他睁开双目,其内竟有水波,哑声道?:“那是我的小女儿。”

碧澜君亲自送二位修士回山洞处。
路上的鲛人已在准备离开深海上岸,但族中修炼成化形术的鲛人并不多,也没有那么多的灵珠给他们充当信物。
好在陌尘衣已用水镜与在岸头接应的云明宗修士说明,他们会护送所?有鲛人安全去往风楼和云明宗。
风楼地处郊野,也能匀出更多的地盘供鲛人们生活,而云明宗后山也可暂当做落脚之处。
如此安排碧澜君自是感激,并承诺若来日各州有险,鲛族义不容辞,必定会与云明修士合作?御敌。
浩浩荡荡的迁徙由此开始,一路上有不少鲛人与族长?打招呼,他们面上多有疲倦,是连日的紧张与对?未来的担忧,但却又并不愁苦。
当阳光再次洒入望川,鲛人族便收拾起行?装,一如他们的先祖,在螺音与歌声中去往一个新的地方。
碧澜君已成为全鲛族的大?族长?,是由各海域推举而出,能在危难关头扛起全族的存亡压力,启动?古阵法布下灵洞,也为抵抗木人来袭设计重重关卡,更是未雨绸缪做好了?登岸的准备,是十分有能力与远见的掌权者。
可?当他提及小女时,却又那么小心和忐忑。
秋眠听罢他的询问,颔首道?:“是,确有白蓁这一号人在血厄宫。”与碧澜君对?视,“只是我不知她是鲛人族,当日她投入血厄宫,只道?是自己已家破人亡,如今看来,碧澜君也是重生太仪界的生灵。”
他语气无波无澜,并不透出半分的私人情绪,也正是如此,才让对?方随着他的意图往下。
碧澜君道?:“彼时我族海域遭邪修来犯,我们族人伤亡惨重,就在几月前已全部回转。”
但回转与否,并不是碧澜君想?问的,这位英明的海中君迫切道?:“她在岸上,过的可?还好?”
“当日血厄宫与修士开战,乱世之年,不论如何也好不了?多少罢。”秋眠垂下眸,淡声道?:“她亦是回转过来的修士之一。”
碧澜君气息一抖。
在海面的邪障还未扩大?至全海时,最后一个拼着命回到海中的族人告知了?他们血厄宫与仙宗间的矛盾。
可?碧澜君心中还是留有侥幸,他那从小捧在手心上的小女儿,或许不会被?卷入的那么深,她那么聪明,也许躲过了?这场战乱。
但事实便是如此,他的蓁蓁,亦在生死之路上走了?趟来回。
秋眠稍稍放慢了?前游的速度,银色的小鱼在他身侧徘徊,还好奇地轻啄他的鳞片,他道?:“况且,碧澜君可?知晓,在投我血厄宫之前,白姑娘过的如何?”
碧澜君停了?下来,他天?青的尾在海中更显清冷万分,却不敌心中的冷,海中君眼睫颤动?,半晌才说出话来:“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也曾在挽仙楼待过。”秋眠也停下了?,陌尘衣在他身侧,牵住了?他的手,只觉秋眠掌心湿凉,用力在回握他。
然而他的语气还是平平淡淡,仿佛在陈述一篇枯燥乏味的文章:“碧澜君或许没有听过我一小小琴师,但恐听闻过如珠娘子?的名号。”
秋眠偏开视线,心中远没有面上的冷漠,甚至不敢去看碧澜君的脸色。
他知道?碧澜君会自责也会悔恨,但他更害怕在对?方脸上,看见丝毫的回避。
在因?果琴中,秋眠听见过白蓁的记忆,也看见了?那个一直活在这位族长?心中,天?真活泼的少女。
不谙世事,会犯些小错,会撒娇讨饶,那仿佛永远长?不大?的蓁蓁。
可?那终究是上岸前的白蓁。
如果碧澜君只想?要那样?一个白蓁,那么他注定会大?失所?望。
“阿澜!”
“父亲!”
忽听两声唤,两只鲛人逆着鱼群前来。
碧澜君颤声道?:“瑾娘。”
被?称为“瑾娘”的月白色尾的女鲛人飞快游至三人跟前,水珠从眼角滑落,化变成了?一粒一粒的明珠。
她的焦急望向夫君,见对?方颔首,立即转向秋眠二人,问礼后道?:“我听闻贵客自海上血厄宫而来,敢问、敢问……”
她难以为继,另一只银色的青年鲛人恭敬一礼,继续道?:“仙君,白蓁是我亲妹,二位可?知小妹今日在何处,我们被?困此地日久,担忧万分,只盼早日接她回家。”
秋眠深吸一口海水,道?:“蓁蓁回转后,如今是在风楼当二楼主。”
陌尘衣见眠眠如此,代替他道?:“本君如今是风楼楼主,白二楼主是极为坚强的姑娘,从来没有叫过苦喊过痛,不论是在挽仙楼,在血厄宫,还是风楼,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害人的恶事,依然喜欢桃花,从未忘过望川。”
青年鲛人搀住母亲,自己亦红了?眼眶。
“可?是她不敢回来,碧澜君,哪怕是与世隔绝的桃州和海底,也听闻过如珠娘子?,况且血厄宫如今还在法则禁锢下,无法昭告当年诸事,何日能真正清白于太仪还未可?知。”
秋眠缓缓道?:“您位高权重,更知人言可?畏,再者这么多年的漂泊在外,她是否还是您心目中的小姑娘,您其实比我清楚,以我的法器,我可?以告知你们她过去的每一桩经历,但来日若有人说起如珠娘子?在外的行?径……”
他顿了?顿,才道?:“恕我直言,如此多年,那些所?谓的风流艳名的传闻,她一人早已习惯,纵然心中有痛,经年累月也已麻木,但假如质疑的眼光来自至亲之人,那才杀她的刀刃。”
“三位,我知你们此刻定是极为迫切地想?要知晓她的下落,我当可?告知你们,她在风楼和血厄宫皆生活的很好,已是独当一面的修士,她不回来,也是想?让你们对?她的记忆,留在那个那个乖巧的女儿,那个活泼天?真的妹妹。”
瑾娘已无法止住哭泣,碧澜君的脸颊边亦滚落了?一枚珍珠。
他们是知道?的,他们都明白。
眼前这位血厄宫主所?说,他们甚至已有了?经历。
海中消息闭塞,越是如此越会有夸张的传言,当日鲛人合域,各族青年也在接轮班守夜的任务。
人心难测,也不可?能真的所?有人往一处想?,便有他域鲛人不满碧澜君为大?族长?,故意说起如珠娘子?。
唏嘘几声,假模假样?地叹息几句,道?是:“虽那女子?流落在外可?怜的紧,但竟落入挽仙楼,那地方是怎样?的去处呀?枕边杀人,还会被?送去世家做细作?,真是烈性那不一刀子?抹死了?,又是族长?之女,要是回来了?谁家儿郎会去提亲,要是我家出这样?一个,真是……”
“我有一法器,可?用于听心,亦可?听过去未来。”秋眠伸手在面前一抹,因?果琴浮出,道?:“不知这血浓于水,可?经得住这一听?”
这是太冰冷的一问了?。
听心便意味着所?有过去的一丝一念也会透彻于他人目中,因?果拉直未来,无非是落人把柄。
人心往往最会在这一刻动?摇,有或没有,他们究竟能不能从心中接受那漂泊在外多年的女儿,也便在这一问之中。
“你听罢。”碧澜君迎上他的目光,道?:“血厄宫主,我是一族之长?,却也是一位丈夫,一位父亲,如果连自己的亲人也庇护不了?,那又何其可?笑,我的女儿,我明白她是怎样?的人。”
瑾娘已泣不成声,有鱼群来到她身边轻吻她的面颊,如同安慰,她重重点头道?:“你听,你只管来听。”
那银尾的青年也道?:“如今我也已晓得血厄宫之事,我从不相信小妹会作?恶为祸,便也疑心血厄宫另有隐情,如今真相大?白,我自问未必有小妹的勇敢,只恨当兄长?的无能,不能为她遮风挡雨,来日有谁敢欺负小妹,我必不轻饶。”
他也确实做到,当日更多不堪的话要从那鲛人口中串出来,却被?一拳头给撂倒。
白家兄长?从来温文尔雅,那一回却把那鲛的尾巴也给打折,送到碧澜君面前,碧澜君下手比儿子?更狠。
他不是作?为碧澜君去出手,而是作?为一位父亲去出手。
秋眠牵住其中一根弦,却见那弦分出一段与山洞相连,他信手拨了?一曲,在无声弦音中听到了?白蓁的答复,便轻轻点头。
片刻后灵光自弦上星星点点浮出,不久后便显出一个身形来。
半刻前的情形被?存于弦上的留影珠中,伴随昔日过往,一并以一弦为媒,送于了?山洞中的姑娘。
白蓁垂着眼,珍珠从下颚中不断落下,她许久许久没有哭过,站在原地像是个木桩子?,却又像是当年犯了?错的小姑娘紧张又害怕。
方才秋眠故意把她与过去说的极为割裂,她确实无法回到当年,可?又仿佛其实从未改变。
至少在家人面前,是大?修士也好,是历经坎坷的如珠也好,只会心疼,不会苛责。
碧澜君与瑾娘上前,用力抱住这走散多年的小女,反反复复,不过一声“回来就好”,一声“我们的蓁蓁受苦了?”。
白家大?哥没地方抱,自己在外围抱自己抹泪,只听白蓁哽咽道?:“爹,娘,大?哥。”
秋眠与陌尘衣悄无声息离开,海上的曦光如梦似幻,秋眠看了?一会儿,说:“算计人心,咄咄逼人,我也变的像那个穿书者了?……”
却听陌尘衣低声道?:“乱讲。”又紧紧握住他的手。
小蛇没有见过他的父母,甚至死过一轮回转至晏氏,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晏氏家主根本不配为人父,那江南栀州的白蛇母亲,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一副画像。
有过她的种?种?,也只是在他人口中说起,她或许当年很爱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们的缘分又这样?浅。
陌尘衣想?起当日入栀州后,眠眠曾独自一人外出过一回。
当时他们有要事要办,秋眠没有去很久,也未说起去往何地,那时他已知晓陌尘衣的身份,却决定不去相认,又认定《迷仙》主角已可?再结前缘,自知万念俱灰,命不久矣。
当他走过江南烟雨,听到茶楼酒肆中的白蛇传说,看见女子?牵着小童在檐下避雨,又是怎样?的感受?
陌尘衣忽然抱住他,尾巴的鳞片相贴,反射着两种?同样?绮丽的光华。
“哎?”秋眠不知道?为何师尊会这样?,还以为陌尘衣触景生情,毕竟天?道?孕育自虚空,也是没爹没娘,他便拍拍他的背,说:“摸摸,鱼摆摆不难过啊。”
生灵与生灵之间,或许不可?能完全共通,比如这一刻秋眠并不知晓陌尘衣在难过什么,正如白蓁与她的家人,亦如秋眠与云明宗。
要完全明白对?方所?想?,连因?果琴也做不到,可?人心又如何能一寸寸去丈量,去扒开到一览无余。
即便如此,却也不妨碍他们真心相爱。
秋眠回抱住师尊,烟雨的冷意已从骨中褪去,只留下一片不散的余温。

第69章 对阵
据碧澜君所言,在望川星海被邪气压制之前,桃州就已?被来路不明的灵屏所笼罩,他们便与州上妖族断了联络。
但由于两族之间每一月便会固定通讯一回,桃州的妖王又与碧澜君自幼相交,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各种?大事小事都会往信上写,他送来的最后一封信内,就提及了几件发生在桃州的怪事。
其一便是州上的花草出现了反季生长的迹象,明明是数九严冬,池塘中却开了荷花,连荷妖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者便是在山崖边居住的鹰族走失了几个族人,不论?怎样用追踪术也不可寻其去向。
偏州上灵气却比往年?要?充盈了许多,明明是好事,但不知道为何使?妖王心中惴惴不安,信上末尾,他写自己正在准备给仙阁去封信,让他们派修士带法器来瞧瞧究竟是何缘故。
事实证明妖王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他这巨细无遗甚至堪称琐碎的写信方式,也给陌尘衣他们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信中所描述的反常现象,或可窥得桃州上的穿书者的布置。
薛倾明是要?引渡真正太?仪界的法则。
不是借用其中一条一段,而是完全在这个基座的太?仪界中掏出一个空间。
“晏氏的法则阵是他的一个实验地,因影响的不是真正的生灵,范围也不大,正好给他来试水,他这是做了两手的准备。”秋眠在山洞中再度把桃州的地形图调出,银蓝光板在水中更是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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