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去见白泽,刚被疲惫浸染过后的白茸顿时又提起精神。
白茸弯起唇角,黑葡萄般的眼眸里止不住地流露出欢喜。
“好!”白茸回答的声音都扬起欢快的情绪。
看着白茸离开时略显雀跃地背影,应非逐紧抿着唇。
路数从旁边走了过来。
“他好像很喜欢白泽。”
应非逐侧身:“你确定他那天看到了白泽?”
路数耸肩:“九成吧,能瞒住我的眼睛的妖怪屈指可数,看起来还很亲和的那就只有白泽了。”
他们上古时期活下来的妖怪们,除了白泽,没有人能和亲和两个字攀上关系的。
应非逐压低声音:“总不能真的是白泽的孩子。”
“……”路数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说谁是白泽的孩子?不会是白茸吧?”
应非逐:“只是猜测。”
路数看应非逐的眼神一言难尽:“我看你是疯了,白泽是天生地养的神兽,不可能有孩子的。再说了,他和龙富修都是公的,谁生啊?”
应非逐皱眉:“白泽和龙富修在一起不过千年而已。”
路数:???
他沉默了,艰难开口:“你不会直接问了龙富修吧。”
应非逐:“……”
见应非逐不回答,路数急忙道:“你不能再和龙富修打架了,如果被天道知道,必然会降下惩罚。”
说到天道的时候,应非逐嗤笑了一声。
路数:“应总,应哥,忍住!”
应非逐最终没开口嘲讽天道。
“待会不用跟过来。”
“?”路数傻眼,“我去看个戏也不行吗?”
应非逐:“下个月发不出歌,下半年行程就排满。”
路数火速滑跪:“我错了。”
白茸换回自己的衣服,脸上也清洗得干干净净,临走前还被化妆师抓住,喷了点保湿的水雾。
应非逐坐在驾驶座上,降下车窗。
这种情景让白茸莫名想到第一天见到应非逐的时候,他也是这也,半降下车窗,喊着让他上车。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白茸也不用应非逐喊了,小跑着去拉开副驾座车门。
从拍摄现场到北泽菜馆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路上,白茸和应非逐都安静得要命,谁也没开口。
那个有些年头的小院落还是如同前天晚上那样,幽静神秘,四周被浓雾所包围。
院子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盏灯,看起来还是手工制成的灯笼,最外层宣纸上还写着北泽菜馆四个字。
白茸心情复杂,这个灯笼的增加让这个院子看起来更像鬼屋了。
应非逐停好车,来到白茸身边。
“进去吧,别怕。”
白茸的确有惊喜也有害怕,但应非逐低沉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时,心中那丁点害怕就散去了许多。
他抬脚踏过小院木门。
和上次一样,四周的空气好像都往里陷进去了许多,淡淡的阻塞感让白茸误以为自己是穿过一道水门。
白茸刚站稳身体,前方就传来一道略显暴躁的声音。
“应非逐?你还敢来!”
嗯?这语气听起来好像和他老板有仇?
白茸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刚好贴到一处温暖的胸膛。
应非逐从身后拦住白茸,皱眉道:“别吓着他。”
龙富修气笑了:“你是不是有病?”
应非逐直接忽略他这个问题:“白泽呢?”
龙富修也不想和应非逐说话,干脆就将视线转到他怀中的白茸身上。
忽的,他的视线凝滞住。
“你……”他皱着眉,视线在白茸身上不停徘徊。
他看到白茸时的表情变化实在太明显,应非逐揽在白茸肩膀上的手倏地稍稍用力。
龙富修望着白茸,总觉得这个少年很熟悉。
他突然转身朝屋内走去,白茸被他的行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应非逐轻声安抚:“他是去找白泽了。”
白茸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去看应非逐。
但他的声音还是小小的:“应先生,白泽是妖怪吗?”
应非逐被白茸这句话弄得愣在了原地。
他低头和白茸对视。
白茸脸上的无措和茫然没有作假。
应非逐:“你不知道白泽?”
白茸乖乖摇头。
应非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半眯起凌厉眼眸。
“那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白茸被这句话问得猫躯一震,本能的伸手捂住了尾椎骨的位置。
他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我……”
白茸总是不敢对外说出自己的妖怪的身份,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应非逐看起来也是妖怪,或者说知道妖怪存在的人类。
白茸低下头,声音更低了些。
“我好像也是个小妖怪。”
应非逐:“好像?”
白茸吸了吸鼻子,悄悄往应非逐相反的方向挪了两步。
“我不知道。”白茸垂眸,他移开了和应非逐对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只知道,五岁之后,我有一条白色的猫尾巴。”
应非逐:……
他现在哪还不明白,白茸对自己的身份完全不懂。
别说知道自己什么血脉了,这小妖怪估计连妖怪存不存在都不一定清楚。
虽然如此,但应非逐的声音还是保持着基本的沉稳。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或者,你了解施淮吗?”
两个问题,直接将白茸心都问凉了。
果然,他就知道,应先生肯定也不是普通人类!
白茸嗫嗫喏喏:“不、不知道……”
风吹动着院外树影窸窸窣窣,应非逐的轻叹好像也从风里飘来一样。
他还从没见过应非逐叹气,这是第一次。
白茸更加不敢说话,恨不得龟缩到石头缝里。
直到温暖的怀抱再次向自己靠近。
白茸睁开眼睛,只见应非逐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自己的后背。
“没事,这次带你找白泽问清楚。”
太温情了……
白茸有些出神,他怔怔的看着应非逐,却又不知道如何回报对方的好意。
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涌了出来,白茸眼圈一红,却还是用力憋住了眼泪。
他低着头,手背胡乱地在眼睛上蹭着,但很快又被应非逐抓住手腕。
应非逐沉声道:“不许蹭眼睛。”
说完,他的手里凭空出现了张手帕,弓着腰替白茸擦拭眼角的泪水。
等白茸平复好心情后,紧扣在白茸手腕上的掌心下移,温热厚实的掌心将白茸的手整个握在其中。
白茸在应非逐的牵引下,走进了屋子里。
他眼尾还因为刚刚的哭泣有些泛红,眼睫上也挂着未干的晶莹泪珠,脸上却露出惊奇。
明明还是上次来的那个房子,一样的外表一样的入口,进去后的房间却和上次完全不同。
应非逐偏过头来看白茸:“怎么了?”
白茸看着屋子里古色古香的装修,“和上次不一样。”
应非逐:“是阵法,每次进入的门不同,所进入的空间也不同。”
并不了解这些都白茸听不懂,不过他想起上次在蓐收小院时的经历,忽然有些了然。
“之前那家蓐收小院也有这个吗?”
“也是阵法,但和这个不太一样。”应非逐说,“蓐收这个人有个臭毛病,喜欢捉弄人。”
被捉弄的白茸:……
因为电影看得多,白茸也特意去了解了一些古代知识,能看出屋子的大致装修风格偏向于唐朝。
除此之外,木质墙壁上还挂着许多名贵书画,角落里摆放的花瓶看起来也像是明朝时期的瓷器。
最重要的是,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味。
不过白茸对这种木质家具不算了解,闻不出这个是什么木头所制。
只是从味道上闻起来,不会便宜。
走进里间,映入眼帘的斜坐在榻上的长发男人。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白茸看到这个长发男人的瞬间,就想到这句诗词。
龙富修坐在床边,听到两人进来的动静,没有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暴躁。
“进来吧。”长发男人笑着开口,眼睛却一直看着白茸。
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打量,也没有恶意。
但白茸被他看得僵硬在原地,原本被应非逐哄好得情绪再度紧绷。
应非逐对白泽还算是有些熟悉的,看到他这个眼神变化就知道,他绝对认识白茸。
应非逐在前面护着白茸,替他挡住了白泽和龙富修的视线。
对应非逐,龙富修就没这么好的语气了。
“护得这么紧?”
应非逐:“你别吓他。”
龙富修脸色还是很臭,但还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视线动作,没再肆无忌惮的往白茸身上看。
白泽从榻上下来。
他只披着一件白色的大袖外袍,腰间随意得系着根腰带。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了小片胸膛,以及锁骨处白色的图案。
“阿修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同我说了。”白泽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温润。
“你叫什么?”
应非逐:“他叫白茸。”
白泽愣了愣,目光转移到应非逐身上。
“你之前问阿修的那件事,是因为白茸吗?”
应非逐:“是。”
白茸听不太明白,但在白泽提到“那件事”的时候,龙富修的脸都黑了几分,看起来不太愉快。
应非逐静静看着白泽:“你认识白茸。”
他语气肯定,但白泽却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白茸很熟悉,但我并不认识他。”
应非逐脱口而出:“不可能。”
白泽:“或许百年前认识。”
应非逐:“或许?”
白泽将他本就松散的衣服往肩膀下拉了些,露出了锁骨上完整的图案。
白泽:“应非逐,你能从这图案上面看出什么。”
应非逐上前了一步,却还是将白茸紧紧护在怀里。
应非逐:“天道的力量残留?”
龙富修立马上前,替白泽将衣服拢好,顺带将之前露出的锁骨和小片胸膛全部遮严实。
白泽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笑意却不及眼底。
“对,这是天道的痕迹。”他说,“阿修身上也有一个,我怀疑天道用了什么手段,封印了我和阿修的部分记忆。”
应非逐看了眼窗外。
白泽:“屋子里有阵法,它听不见。”
应非逐握着白茸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所以你怀疑,百年前白茸在养在你这里的?”
白泽:“我不清楚,不过,他身上的法术的确是用我和阿修的心头血所施展而成的。”
应非逐沉思:“我知道了。”
他们两人交谈间,白茸一直不在状态。
尽管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可在白泽漏出锁骨处图案时,白茸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应非逐扭头去看白茸:“白茸?”
白茸舔了下唇,看了眼白泽和龙富修,最后选择踮起脚附在应非逐耳边小声说道:“我觉得那个图案也很熟悉……”
太奇怪了,白茸有些麻木。
这种同样的熟悉感让白茸有些惊惶。
他也不想再麻烦应非逐,可除了应非逐以外,白茸又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
白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柳姨说,他抱我回来的时候,我全身被一块奇怪的白布包着。”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龙富修和白泽神色都变的很奇怪,尤其是龙富修,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应非逐。
听到白茸对天道之力也有些熟悉,应非逐一时间也摸不清事情原委。
但可以肯定的是,白茸肯定在白泽身边待过一段时间,而且时间不短。
这种遮挡血脉的法术没那么轻易施展,即使是白泽,也要取下自己和貔貅的心头血作为引子。
如此大费周章,应当是为了向天道瞒住白茸的存在。
应非逐:“等回到a市,我再陪你回福利院。”
白茸不停做吞咽动作,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嗯”。
两人靠得太近,龙富修憋不住了,对着应非逐就是叭叭一顿喷。
“人面兽心,白茸还这么小!”
“?”应非逐气笑了,“你有病?”
龙富修:“你离他这么近做什么?我跟你说,白茸说不定就是我和白泽养得孩子。你离他远点,别想有什么非分之想。”
应非逐:“他既不是小白泽也不是小貔貅,你有证据说他是你和白泽的孩子吗?”
说完,他才意识到龙富修后面那句。
“什么非分之想?自己心里肮脏,看别人都是脏的。”
龙富修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已经开始浮现鳞片。
他一字一句道:“你想打架吗?”
应非逐才不怂,他松开了一直握这白茸的手,“打就打。”
白茸不清楚应非逐和龙富修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他忙起身,两手抱住了应非逐的胳膊。
“别、别!”白茸赶紧拉住了应非逐,余光注意到白泽拉住另外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
“应先生。”白茸小声唤着应非逐,眼神哀求地看着他。
应非逐所有的冲动战意全部消失。
见应非逐和龙富修之间一触即发的矛盾缓和下来,白茸拉着应非逐往旁边后走了两步。
白茸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他扯着应非逐的胳膊,抿着唇,犹犹豫豫的问他。
“应先生,所以,我真的是猫妖吗?”
“谁跟你说的?”他问。
白茸回头往自己身后看了眼, 下一秒,一条白色的、毛茸茸的、看着手感就很好的尾巴出现在众人面前。
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尾巴上。
尾巴尖不好意思地轻晃了两下,贴着白茸的后背, 似乎是羞涩得不行。
白茸摸了摸自己的尾巴, 小声说:“这不是猫尾巴吗?”
这种情况很不对劲。
或者说,自从知道白茸完全不懂妖怪知识,甚至不知道自己和施淮是妖怪后,应非逐就感觉到这种不对劲。
妖怪的修行并不是像人类那样,开个学校,把所有妖怪聚集在教室里, 由老师们□□学。
大多数妖怪都是独来独往的, 吸收日月精华修行这种事情,是出生后自带的本能。
但白茸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身上明晃晃地多出了一条非人类尾巴, 应非逐觉得白茸会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类。
龙富修是所有人中表现得最直接的。
他起身直逼白茸身前, 本就偏硬朗的脸更是一脸严肃。
白茸被他盯得尾巴都蔫哒哒地垂下来了, 恨不得躲到应非逐身后去。
“干、干什么。”白茸眼睛睁的圆圆的,有些害怕地开口道,“我不是猫妖吗?”
应非逐直接拦住了还想继续逼近的龙富修。
“就站这里说, 别老吓他。”
龙富修:“我哪里吓他了?”
应非逐:“你就不能把自己那身暴戾的气息收敛点?”
每次和应非逐说话,龙富修都没什么好脸色,并且会狠狠怼回去。
但这次,龙富修居然硬生生憋住了, 黑着脸把自己周身的貔貅气息全部收了起来。
虽然害怕,但白茸没太露出怯懦的模样。
只是他的成长经历, 让白茸无法轻松地面对这种场景。
龙富修有往他身边走了一步,这一次, 白茸没有再往后退。
“把手抬起来。”
白茸先扭头用目光询问了一下应非逐的意见,在他肯定的眼神中,顺从地抬起自己的手。
他的这个举措自然逃不过龙富修的眼睛。
可能是自己和爱人收养的孩子,却更亲近这条讨人厌的应龙。
这个画面让龙富修很不爽,但他还是硬生生压制住负面情绪,缓慢握住了白茸的手。
不过眨眼的时间,龙富修便放开了白茸的手。
“他的身上也有天道的力量,不过没有我和白泽身上的封印那么强。”龙富修说完,还反问了一句,“这你都没发现?”
应非逐:……
他向来讨厌那喜欢束缚着妖怪的天道,也没刻意接触,对天道的力量远没有白泽和龙富修这么熟悉。
但这不代表他会接受龙富修的嘲讽。
只见应非逐悠悠开口:“那自然是比不过你们,被天道之力封印了百年,对其中的了解,肯定要比我强上许多。”
龙富修:“你!”
白茸都不用看白泽,有了上次经验后,他如法炮制再度抱住了应非逐的胳膊。
“应先生,不能打架……”
白泽也按住了差点动手的龙富修,有些头疼地对他们两人说:“你们俩这见面就吵的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
龙富修冷哼了一声,转头望向白茸。
“虽然不太清楚天道封印了什么记忆,但怎么说,我们也算是长辈。”说完,他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张黑金色的银行卡,“这是礼物,如果不想在应非逐手下待着,可以去ABZ公司工作。”
白茸惊讶。
只要是个华国人都知道ABZ公司,这是一家金融公司,被夸投什么行业什么行业就会起飞,工作轻松福利高,明明是个最不稳定的金融行业,却被ABZ创始人做成了比国企还稳定的工作。
ABZ创始人有着非常传奇的经历,据说开公司的第一笔资金是他中彩票所得。
从那支彩票开始,ABZ就开始投什么行业什么行业就赚钱的神奇之路。
这张黑金色的银行卡白茸不是很了解,但能从龙富修手里拿出来,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银行卡。
从外形上看,倒是很像各种影视剧或者小说里面存在的“黑卡”。
白茸不好意思接,倒是应非逐直接替他拿了过来,不顾白茸的拒绝直接往他口袋里揣。
“拿着,他不差这点钱。”应非逐说着,又转头对龙富修喊,“见面礼只给这么点东西?你鳞片呢,给他一块鳞片招招财。”
龙富修虽然瞧应非逐不爽,但还是拿出了一个绣着黑色小貔貅的锦囊出来。
这次,他没给应非逐拿走的机会,而是亲自来到白茸身边,将锦囊放在白茸掌心。
“拿着。”龙富修说道,“你太弱了,回头我会让人给你送一批修行药草。”
白茸:“这会不会有点贵重了……”
龙富修:“你很有可能是我和白泽养的孩子,拿张银行和鳞片算什么。”
应非逐:“就是,一个鳞片算什么,反正他每次和我打架都会掉。”
龙富修:“你闭嘴!”
一直没说话的白泽也开口,用他那如沐春风的嗓音温柔的询问着白茸:“你叫白茸,是吗?”
他温柔地上前,俯身替白茸整理着有些凌乱的碎发。
“不用想太多,这些对阿修来说算不上什么。”他轻抚着白茸柔软的黑发,姿态亲昵。
白茸被白泽的亲和力吸引,就这样呆呆地答应下来。
直到离开北泽菜馆后,摸到口袋里卡,白茸才回过神。
应非逐上车后,习惯性地先给白茸扣上安全带,见他捧着银行卡发呆,便说道:“你直接用就行,就貔貅那个招财能力,去公司转一圈就能赚一大笔钱。”
白茸眨眼,捕捉到了关键词。
“他就是传说中的貔貅吗?”
“对。”
白茸闷声道:“那我呢,我是什么?”
应非逐说:“可能是腓腓。”
“可能?”
“这个可能要等白泽撤掉你身上的法术才能看清。”
不过,他们在北泽菜馆呆了那么久都没人提,就是觉得现在撤掉法术对白茸来说很危险。
谁也不清楚天道的意思。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开,或许是腓腓一族拜托白泽护住白茸,或许是白泽主动救下当时还是幼年期的白茸。
天道欲意使腓腓一族覆灭,那必然不会放过白茸。
为了瞒住天道,白泽用了自己和貔貅的心头血,施展秘法,将白茸身上的气息全都遮住,想要借此护住白茸。
可白泽和貔貅身上的天道封印也不是平白出现的,天道最后应当还是发现了白茸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白茸没有死,还被封印了全部记忆出现在福利院附近,这其中过程就不得而知了。
应非逐说:“反正你绝对不是普通的猫妖。”
白茸:“哦,知道了……”
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上车后,白茸原本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
白茸陷在车椅里睡得正香,右侧脸颊在靠背枕头上压得有些红。
应非逐将车内温度往上调高了些。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白日就熙攘的街道并没有因为夜晚的到来而变得安静,市区人声喧闹,红绿灯处,来来往往的人类一扫上班时的疲惫,欢声笑语结伴而行。
路灯将夜晚照得明亮,但贴了遮光膜的车内依旧昏暗。
应非逐侧目看着熟睡中的白茸,因为等红绿灯而拧起的眉心渐渐放平。
三天的时间,白茸身后的那条伤疤已经好得几乎看不清了。
白茸对着巴掌大的镜子照了许久,不由感叹。
他当时还以为这个是有钱人才能用到的特制药物,没想到事情真相居然是这样。
也对,就算药物再怎么神奇,怎么会做到当天就止血结痂。
帐篷外响起施淮活力满满的声音。
“白茸!你醒了吗?”
白茸拉开帐篷拉链,冲着施淮说道:“我醒啦。”
施淮两只手都拎满了早餐,见白茸醒着,弯着腰钻进他的帐篷。
“早饭我已经给你拿好了!”施淮说道,“快趁热乎的吃吧。”
白茸笑弯了眼睛,对施淮说:“谢谢你啊。”
“嗐,我俩之间说什么谢谢。”施淮咬着馒头,口齿不清说,“不过,你下山这么久,就为了拍路数的MV啊。”
还去见了白泽。
白茸在心里说道。
“嗯,之后还吃了饭。”
施淮:“唉,我也好久没吃火锅烧烤了。”
白茸:“不是快拍完了吗?”
施淮:“还有一周呢,而且之后还要去L省拍几个沙漠镜头,不过你可以休息了,褚白的戏份在这个山林里能拍完。”
白茸伸了个懒腰:“那之后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这两个月,白茸算是从零开始一边学演戏一边拍剧,用来记演戏小技巧的笔记本都写满了整整两本。
不过白茸的进步也是十分明显的,他这两个月几乎学完了表演专业两年要学习的内容,代价是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学习。
换一句话来说就是,将时间压缩到了极致。
施淮:“L省那里拍完我也可以休息了,接下来就是放年假的时间了!”
白茸突然觉得刚到嘴里的红糖馒头不香了。
白茸:“现在才八月份!”
施淮有些得意洋洋:“方导一年才拍一部戏嘛,从年初的选题、选景、选演员等,忙到拍摄结束,剩下的时间全部都是假期,只需要工作日去公司打个卡,剩下时间回宿舍也好上班也好,自由支配。”
所谓的打卡也只是为了防止妖怪们趁着不工作四处捣乱,然后被什么人类看到。
白茸:……
感觉眼睛有点红红的,馒头怎么也变成酸口了?
早饭过后,白茸调整好状态,重新投入到《局中迷雾》这部戏中。
八月中旬的时间, 一场暴风雨让c市温度降了许多。
雨后又是新的晴天,日光从林间缝隙间落下,碎金色光斑倾洒在水面上。
水光粼粼的深潭旁, 碧绿的野草随着林风摇摆。
白茸穿着一身浅白暗纹的宽袖长袍, 腰间挂着翠绿色的玉佩和竹制长笛。
他一生没有明白什么是“爱”,最后孤独的死在了独林山的深水湖中。
尸体沉至深不可测的湖底,一切罪恶和恩怨烟消云散。
白茸闭着眼睛往水下沉,冰冷的湖水包裹着全身。
这一刻,白茸觉得自己就是褚白,褚白就是自己。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很慢, 水隔绝了一切的声音。
身上的多层戏服沾湿后变得很重, 仿佛那些压在褚白身上的偏见话语。
他不知道湖面上的剧情进展到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幕戏份是否结束。
最先发现白茸不对劲的是应非逐。
他站在湖边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看着白茸和带着防护措施的摄像师一起下沉, 直至过了约定时间, 依旧没有向上浮起的动向。
摄像师也发现了不对劲, 挣扎着想要去拉扯白茸。
“噗通。”
应非逐脱下西装外套,想也没想地就直接跳下水中。
他控制着身体不断下潜,直至快碰到白茸的时候, 对方忽地就睁开了眼睛。
白茸从褚白的剧情中脱离出来,扛着水中的不适感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应非逐那张放大版的俊脸。
白茸被突如其来的应非逐吓了一大跳。
他承认,他的老板长相十分出色,放在娱乐圈也是凌驾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但再怎么好看, 那也是老板的脸啊!
白茸划动湖水准备上浮,没等他游上去, 应非逐那双不容抗拒的臂膀环住了腰部。
白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应非逐揽着往水面上浮。
白茸还不忘看一同来水下拍摄的摄像师。
幸好, 见有人下来拉演员上去,原本还想来帮忙的摄像师也放心下来,放松肢体任由工作同事将自己拉上去。
破开水面的瞬间,白茸伸手去抹脸上的水珠,旁边的施淮赶紧伸手拉他上岸。
工作人员将提前准备好的毯子给白茸裹上。
人群中一阵搔乱,有人忙不迭地去找方驳深,有人拿着热水,生怕白茸在冰凉州的湖水中泡感冒。
白茸被两个人带离了深水湖,路过方驳深的时候,还被对方塞了个杀青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