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恂当然已经明白傅书行到底想说什么了,但他不知道傅书行又在搞什么鬼,所以只能果断的装傻捣乱,“你们都是我哥,精神力还那么高,当然的罩着我。”
纪恂最近一度在班上耀武扬威,得意洋洋,极尽炫耀,风光无两。
但此时此刻在傅书行面前,他收敛起“自己是超级向导”的气质,自我贬低的说:“我么,虽然有了大王蛋,但它还只是一颗蛋,我的精神力上限就那么高,哪怕它孵出来,我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小向导。”
“评测的时候,行哥你跟石头肯定都是A以上的哨兵,我就是个E级,顶多是个D级的小向导。”
傅书行明白了。
他紧紧的抿着薄唇。
纪恂拿了把刀,在他们之间砍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赵展磊说的没错。
纪恂还记着仇,他分明很在意这个。
“你不是。”傅书行好像有滚烫的油锅淋在心上,他忍着那种感受,沉声说:“精神力差距太大不可能在一起,是那样向导不能给哨兵做精神疏导。”
“对。”纪恂说:“书上有,我记得。”
傅书行说:“但你可以给我做精神疏导。”
“什么???”纪恂不敢置信,惊讶的立刻起了起来!
忘了白虎卧在脚边,冷不丁踩了它一脚,纪恂连忙撤步,“对不起对不起将军。”
挨了一脚的将军只轻轻摇晃了一下尾巴。
卧着不动如山。
纪恂再看向傅书行,忽然记起赵展磊也问过自己这样的话,肯定也是傅书行跟他说的。
纪恂冷静下来一些,说:“不可能,我连你的精神领域都进不去。”
“你自己也说过,在梦里救过我一次。”
他一提,纪恂就想起来了,但是通过做梦进入精神领域已经是很久远前的事了。
王阿姨说,等精神力稳定下来,就不会在出现夜游症。
纪恂想也不想的说:“那个不算的。”
傅书行沉声:“为什么不算?不管现实还是梦境,唯一结果是你给我做了精神疏导,并且成功了。”
“那是因为我有病,我精神力不稳定才会导致夜游症病发。”纪恂跟傅书行解释:“只有在精神力还不稳的时候才会出现那种情况,受到你的影响,受到你精神领域的强烈‘召唤’,而我能力低还不能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所以身不由己的进到你的精神领域。”
纪恂说:“但是,等我精神力稳定后,就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说完,纪恂还有一点来气,那天晚上尝试进傅书行的精神领域失败了,事后看书发现,就是因为傅书行在心里排斥自己、看不起自己,不接纳自己进入,自己才失败的。
真是,太过分!!
精神力稳定后就不可能再出现?
不可能。
傅书行下颌绷紧,不信,说:“你骗我。”
“我骗你干嘛?”纪恂扬眉,说:“我那个医院就诊记录都还在!你不相信,我等会儿回家找来给你看。什么在梦里精神疏导成功,那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纪恂:“行哥,你不会因为这个,下午才跟我说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吧?”
傅书行没说话。
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看傅书行默认了,纪恂垂了眼,已经脱掉鞋的脚丫轻轻踩在将军那软软大大的爪子上。
卧着的将军挪了一下爪子,这可不兴玩的。
纪恂垂着的眼睛里浮起很多很多难过。
但很快就消散了。
纪恂收回脚丫,突然哼哧了下,他抬头看傅书行,笑着说:“原来真的啊?你说那么多,都是因为以为我可以给你做精神疏导?”
“行哥你这人也太现实了吧!”
纪恂说:“我没有精神体,精神力又低的时候,你嫌我是个小废物。现在发现我虽然精神力低,但好像可以给你做精神疏导的时候,就一转态度,跟我说这些。”
“我说你最近这几天怎么老了给我送吃的,还来等我一起去圣所。”
“原来是误以为我可以给你做精神疏导?”
“行哥。”纪恂问傅书行:“在你眼里,哨兵跟向导在一起的唯一原因,是不是就是向导可以帮哨兵缓解情绪焦躁,做精神疏导?”
傅书行没有再说话。
他站在那,明明稳稳的站在那,却感觉自己在坠落,无尽的深渊到不了头。
纪恂的表情,纪恂的话,一点点化作光怪陆离的情绪,叫嚣着疯狂的冲撞着胸口,又疼,又叫人觉得茫然。
傅书行感觉头晕目眩。
好像下一刻,就会站不稳倒在地上。
纪恂说:“那我先回去了。回去找找医生给我开的证明,拿来给你看。”
在纪恂要离开卧室的前一刻。
傅书行从光怪陆离中抽出一丝清明, 他下意识抓住了纪恂, 抓住的那一刻,傅书行感觉自己停止了坠落。
他看向纪恂。
纪恂被傅书行抓的很痛, 但没说话,只皱眉看他, “还有什么事吗?”
傅书行声音显得有点沙哑、沉闷,“那你现在精神力稳定了吗?”
纪恂一愣, “什么?”
傅书行的话出口。
一时拨云见月。
周围所有的光怪陆离退去,只有眼前的小向导, 傅书行松开一点手里的力道,看着纪恂,重新问:“你说因为精神力不稳定才会出现夜游症, 精神力稳定后就不会。那你现在,精神力稳定了吗?”
问这个干什么?
纪恂心里迅速分析。
最后,他觉得傅书行这个利己主义, 说不定没人性到想要自己再通过梦境帮他做一次精神疏导。
个王八蛋。
把他当工具人呢?
纪恂立刻说:“当然稳定了!稳定得不得了!”
傅书行:“好。”
纪恂:“???”
好什么?
傅书行松开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小向导,目光沉静, 一字一句确定:“你精神力稳定了,再不会出现夜游症了,不会再进到我的精神领域里来了,也不能再给我做精神疏导了,是不是?”
你这是要问几遍!!
见傅书行反复强调, 纪恂担心他挖坑,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近况, 的确,最近吃好睡好,别说夜游症,连普通睡觉做梦都没有。
应该也还没有特别稳定。
如果精神力稳定,大王蛋应该也要孵出来了,但现在看上去一点苗头都还没有。
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纪恂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没错。”
傅书行说:“你回去吧。”
就这样?
这么简单?
纪恂不太相信,走了一步,回头看傅书行:“那我走了?”
“走吧。”
纪恂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诊断书你还看吗?”
“不看了。”
“行吧。”纪恂收回视线,走出卧室,但这次他还是没忍住,停了下来,第三次回头看傅书行,说:“行哥,你的想法有问题。哨兵跟向导在一起不应该只是工具人互帮互助的关系。就像我爸爸妈妈,还有你的爸爸,他们彼此感情都很好!”
傅书行靠在门框上,淡淡的看着纪恂,不再说话。
纪恂说完,见傅书行还是很回避对这件事进行表态,也不强求,抱着书包转身跑下了楼。
傅书行听到纪恂跑下楼,跑出大厅、院子,推开了大门的栅栏。
他仍靠在门框上。
许久,傅书行才低声的回答:“但那是一切的基础。”
纪恂走后没多久。
高明远、傅慎回到了傅家。
同时赵展磊也在。
赵展磊不知道纪恂已经回去了,他控制着脚步声,小心翼翼的来到傅书行卧室外,贴耳在门上,想要听一下两人在里面聊什么。
结果才把耳朵贴上去,身后传来个没有温度和起伏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全神贯注的赵展磊吓得浑身一跳,转头就见迎面飞来一个物体。
赵展磊伸手接住通讯器,再看向远处跟沙发要融为一体的傅书行,摸了下鼻子,讪讪,“行哥你怎么坐那了,还一声不吭的。”
“是你鬼鬼祟祟。”
“我就是来拿通讯器的。”赵展磊说着向傅书行走去,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你跟恂恂聊的怎么样了?”
傅书行说:“还好。”
赵展磊也躺进沙发里,像是更随口的问:“怎么个‘好’法儿?他怎么说的?”
傅书行没有看赵展磊,兀自道:“你还不如交代你跟我爸都说了什么。”
赵展磊:“……”
赵展磊试图装傻:“什么说什么?我跟高叔叔没说话啊。”
傅书行轻嗤一声。
三个人是一起进门的,不会那么凑巧。
肯定是赵展磊堵人去了。
赵展磊抓抓脑门,知道瞒不过,就从自己的卫衣兜里拿出一本书,翻到做了记号的那一页,递给傅书行看,“这是我今天‘不小心’看到的东西。”
傅书行伸手接过。
是一本很基础的科普书,傅书行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了,翻开的那一页说的是“只有高等级的向导,才可以安抚高等级的哨兵以及与哨兵的精神体建立有效沟通”。
傅书行看向赵展磊:“怎么了?”
“你往后翻一页。”
傅书行不用往后翻也知道后面是什么内容,是具体解释什么叫“跟精神力建立有效沟通”。
傅书行合上书,一语概之:“‘向导能准确理解精神体表达的情绪、并进行最恰当的安抚,叫做建立有效沟通’。”
他把书还给赵展磊,“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展磊佩服。
就傅书行这逆天记忆力,真令人不得不服。
赵展磊于是不再拐弯抹角了,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杰森和将军不是都很喜欢恂恂吗?我就想着,说不定恂恂真是个后起之秀,以后会成为高等级向导呢?然后,我看到书上写的这些。对号入座了一下,发现纪恂是可以跟精神体友好相处,但他完全不能理解精神体表达的情绪。”
傅书行一下明白赵展磊想做什么了。
傅书行没什么语气的说:“我没有说过纪恂是高等级的向导。”
赵展磊不意外被傅书行看出真实目的,他问傅书行:“他如果不是高等级向导,怎么可能给你做精神疏导?”
傅书行淡淡的说:“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他说这话虽然表情冷淡,却坚定,显然早已经有了打算。
赵展磊为傅书行的油盐不进感到头痛,不过看傅书行那不冷不热的状态,知道跟纪恂的情况“还好”是假的,又放下一半儿的心来。
赵展磊一走,高明远就上楼来打算找儿子再聊一下纪恂的事。
傅书行知道,不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的赵展磊,肯定拿着那本书跟他爸胡说八道过了。
所以他直接把卧室门反锁。
高明远敲门。
傅书行说:“爸,让我自己处理。”
高明远停在卧室门外。
他沉默,然后叹气。
第一次为人父,没有经验,因为部队军区里的事总那么忙,等回过神,才发现从小到大忽略儿子太多。
现在孩子已经长大,他想要管也无从下手。
甚至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对的。
高明远改口说:“我是来叫你下楼吃晚饭的,可以吃饭了。”
纪恂一边摸着大王蛋,一边努力记着书本里的知识。
几天的风平浪静,纪恂觉得傅书行已经认清事实及时回头是岸了。
马上要迎来期末考。
纪恂本来最初的打算是藏拙,免得一鸣惊人,打草惊蛇。
但知道军校录取学生,会参考圣所的期末成绩后,纪恂果断改变注意:全力以赴!!
开玩笑,不上军校怎么实施报仇计划?
越接近期末考,纪恂越是头悬梁锥刺股的勤奋。
向导不仅要考两门文化课笔试,还有实践课屏障建立、精神触须的释放、有效率的精神疏导以及精神体的简单治疗。
纪恂在恶补完理论知识后,天天拿鸡蛋来锻炼自己的精神力。
先给鸡蛋套屏障,再用精神力去攻击。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但每次,“矛”都要比“盾”要厉害。
一旁大王蛋看得是瑟瑟发抖。
鸡蛋碎一个它抖一下,碎一个它抖一下。
最后它还是受不了这个刺激,咕噜噜滚到纪恂手边求安慰。
纪恂摸摸它,顺手把它塞进自己衣服下摆,避免再“亲眼”目睹这可怕的场面。
相比于小向导们安全的各种科目,哨兵们的考核则危险很多。
机甲战机,枪林弹雨。
尽管大多都是模拟。
傅书行独来独往。
赵展磊发现自己不太能跟傅书行说上话了,上课的时候傅书行当孤狼远离队友,下了课就戴着白噪音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
脾气好像肉眼可见的变差。
这天,演练的难度又提升了。
赵展磊前期扛了好一阵,实在吃力,就想找傅书行汇合,然而才跑过去,就看到傅书行朝自己这个方向甩来一只两米大的虫子!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环境光影响,赵展磊看见傅书行眼睛暗红闪过!
虫子来了。
走神的赵展磊慌忙一躲,那大虫子“咚”的一声重重落在十米远处,一路滑一路撞毁草木。
发现来的不是虫族,傅书行没多看,拿着戈匕反手就是一刀!
身后试图偷袭的雌虫被开膛破肚,绿色的血液当场溅开!
傅书行以更迅速的速度跳起到四五米高的树干上,躲开了那一滩恶心的绿液喷溅。
五感力量显然达到了非常可怕的程度。
实战课结束。
赵展磊离开机甲舱,看向斜对面的傅书行,对方喘着气,一身的汗和戾气。
赵展磊觉得傅书行的状态不对。
刚刚结束的课程让他更确认了这一点,赵展磊走向傅书行想要问问,但没来得及开口,直接被傅书行撞开。
撞人的力道半点没收着。
赵展磊被撞一踉跄,等站稳后回头看,傅书行已经戴上白噪音耳机走得很远。
赵展磊莫名不安起来。
期末考前一天。
全校哨兵都要分批次进行精神疏导。
傅书行也在内。
然而上午疏导完,下午的格斗课,傅书行直接一个人干倒了两个班的哨兵!楼德导师见势不对,亲自压着傅书行去鉴定楼,盯着他做精神疏导。
楼德导师问傅书行:“上午为什么不过来做疏导?”
傅书行双手抄进兜里, 神色淡淡,“忘了。”
忘了??
楼德导师看他这样,隐隐觉得头痛。
傅书行是他最得意最优秀的学生, 此时却只让他觉得棘手。
楼德导师说:“回家了让你爸帮你看一下。”
“嗯。”
“你别只顾着嗯, 你还要去做!难道你没发现自己近期状况很不对吗?就先说这屏障,有跟没有一个样!是谁给你做的屏障?”
“我爸。”
“不可能!”楼德导师说:“高参谋长建立的屏障, 能让你五感累积这么无效信息和负面情绪?脑子都要炸了吧!你竟然躲着不去做精神疏导,你到底在想什么??”
傅书行声音淡淡的说:“没躲, 就是忘了。”
楼德导师气结,但也没办法, 说:“行,这次忘了也就忘了。明天给我好好考!”
傅书行淡应:“嗯。”
两人走出鉴定楼。
初冬的天色黑得早。
圣所亮起路灯。
傅书行看着天边最后一丝晚霞的光落下, 突然说:“老师,给哨兵做精神疏导,会对向导造成损伤吗?”
“当然不会了。”楼德导师以为傅书行问的是鉴定楼里负责给学生哨兵做疏导的向导医生们, 说:“向导的精神力本来就比我们哨兵强得多,恢复的也快。哨兵跟向导的本质区别,就是战士和法师, 我们靠五感力量,他们靠精神力。”
楼德导师说:“相比做精神疏导, 建立屏障消耗的精神力还多些。”
傅书行:“谢谢老师。”
楼德导师说:“谢什么,很晚了,快回家吧。”
“老师再见。”
马上就要期末考。
纪母特意为连日以来辛苦备考的儿子准备了一顿丰盛大餐。
马上要考试,纪恂不再看书不再练习了,放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今天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好好睡觉,养精蓄锐。
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明天的考试!
纪母上完菜, 喊:“开饭啦!”
纪恂:“来啦!”
跑下楼之前不忘冲隔壁书房喊一嗓子:“爸,吃晚饭了!”
纪父身为哨兵,耳聪目明,妻子在厨房洗菜时随口哼个小曲,他都能续着哼两句,哪里需要儿子再喊。
但儿子喊都喊了,他也就回一句:“就来。”
纪恂下楼,看到一桌子菜,两眼放光,哇了一声,“全是我爱吃的!妈妈我爱你!!”
他立刻伸手捏起个小酥肉往嘴里送。
摆餐具的纪母笑着看他一眼,“先去洗手。”
“得嘞!”纪恂嘿嘿一笑,先跑去厨房洗手了。
饭桌上。
纪母频频给儿子夹菜,让他这个也吃那个也吃。
全是喜欢的菜,纪恂来者不拒,只要他妈妈夹,他就拿着碗去接,一边吃一边夸好吃。
纪父看着儿子碗里一堆吃不完的菜,再看看自己,他端起自己的白饭碗,轻咳一声,装作很平常的说:“老婆,你那边红烧猪蹄给我夹一块,放太远了夹不到。”
纪母夹起一大块猪蹄肉放儿子碗里,再把整盘递给丈夫,“就放你那吧。”
纪父:“…………”
纪母想起来,说:“我做晚饭的时候,出去看见傅家没亮灯,两个大人都还没回,那小行今晚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吗?”
自从上次一别。
纪恂算一算,自己专心备考,已经快半个月没见着傅书行了。
期间纪恂也没联系赵展磊。
现在听妈妈提起,纪恂突然就想起今天放学时听到的跟傅书行有关的一个事。
“我估计行哥还没回来。”纪恂说:“明天不是期末考了吗?他们哨兵今天得统一做精神疏导。行哥下午才做,由他们班一个导师带过去,应该没这么快做完。”
纪母听了,感到疑惑:“小行精神疏导怎么在圣所做,不都是明远给他做的吗?”
“高叔叔估计忙吧。”纪恂夹起香喷喷的猪蹄啃得满嘴都是油,一边含糊说:“妈妈你刚不也说了高叔叔傅叔叔今天都还没回家吗?”
纪母叹气,大人忙,就是苦孩子。
难为傅书行从小独立懂事。
纪恂以为妈妈是担心精神疏导出问题,开口安慰道:“妈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就行哥那实力,哪怕不做精神疏导,那些个期末考核项目对他来说也是小儿科,轻松拿捏。”
纪母笑了下,心里却放心不下。
看着满桌子的菜,纪母起身去拿盒子,每样都打包了一点儿。
纪恂知道妈妈又要干嘛,没说话,暗暗撇了下嘴。
真是拿来当亲儿子一样疼……
纪恂心想,大人真的太容易被小孩伪装出来的表面欺骗了!
不行,得多吃点。
自己多吃一点,傅书行就少吃一点!
纪父看儿子那么敞开了吃,一旁骨碟都换了两个,提醒说:“你也别吃太多了,吃太多容易积食,晚上睡不着。”
纪恂一想也是,要是吃多了难受就不好了!
他吮完手里最后一颗螺蛳,果断的放下螺蛳壳,说:“我吃饱了!”
纪母立刻瞪丈夫一眼,“你说那么多干嘛,孩子难得胃口好。”
纪父委屈,“我这不是怕他积食……”
“妈妈,我真的饱了,吃得都快要撑了!”纪恂把自己碗上妈妈夹的没吃过的肉都夹到他爸碗里,“你们慢慢吃,我先上楼了!我今晚要早点睡!”
纪母说:“中药快煎好了,等会儿妈妈给你送房间里。”
纪恂立刻说:“今天就不先喝中药了吧?我吃了这么多肉,再喝中药,万一拉肚子怎么办?拉肚子我明天就没状态考试了。反正中药一两餐不吃没关系。”
纪母说:“行。”
纪恂见妈妈这么配合,莫名有了点干大事的紧张感,说:“那我去睡觉了,你们待会儿走路轻一点,别吵醒我啊。”
纪母笑:“知道了知道了。”
纪父在一旁,“就你话多。睡着了雷打不动,谁有那个本事能吵醒你?”
纪恂嘿嘿笑,“雷打还是会醒的。爸爸妈妈晚安!”
纪恂躺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没睡着。
也不知道是吃多了还是紧张,他下了床,走到窗边扒窗帘看,对面傅家还是漆黑一片。
傅书行还没回来吗?
最近傅书行都早出晚归的,今天要做精神疏导,会更晚也正常。
纪恂又回到床上躺着。
他在想,如果自己期末考了第一,行哥跟石头会是什么表情……
自己是超级向导的事就要瞒不住了吧。
到时候……
想着想着,纪恂终于渐渐睡着。
很快,纪恂就觉得很热。
他扒了扒衣服,然后发现这种热不是身体热,而是像天上挂着十个太阳。
空气里嗅不到一丝水分。
纪恂看到空气被炙烤的扭曲,往前走了一步,下巴有一颗汗掉落,掉在地上,竟然在耳边响起清晰的“滋啦”声音,而那颗汗也在一瞬间蒸发消失不见!
也就是这个时候,纪恂一惊,后知后觉周围安静得不正常。
他大脑顿时一炸——完了!!
这里是,这里是……
纪恂立刻慌张的四下看。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纪恂都快要忘了这种感觉了,但是,好好的怎么又会进到傅书行的精神领域里来?!
傅书行搞的鬼?!
纪恂让自己冷静下来。
着急没用,得尽早找到办法出去。
因为每次做梦进入精神领域,第二天醒来就会特别没精神。
要是影响到考试就完了……
但很快,纪恂发现自己没法冷静。
炎炎烈日让人头晕目眩,身上汗如雨下,脚下的沙子像是烧红的铁板,连鞋底都要融化。
“行哥?行哥你在哪??”
纪恂喊不出太大声音,喉咙干渴,连唾液都分泌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每个毛孔都炸开,体力水分迅速流失,皮肤传来焦灼刺痛。
就在纪恂以为自己要中暑热死时,远方忽然传来滚滚低鸣。
纪恂心里咯噔,不好!
纪恂抬头看,就见前一刻还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天空,迅速聚集了漆黑的云层,那些厚重的黑云仿佛一张巨大的嘴,吞天蔽日,迅速铺满整个天空!
那种聚集的速度太快,纪恂瞳孔紧缩,恐惧的转身就跑!!
前一刻还明亮的天空,迅速暗沉下来。
一道刺眼的闪电从黑云中劈出。
周遭大亮。
纪恂心窒了一瞬,立刻站住不跑。
纪恂捂住两只耳朵,一颗心脏紧紧的悬起,他不敢呼吸,就那么胆战心惊的憋着。
然而憋不住了。
纪恂才换一口气,震耳欲聋的雷声就在此时在他头顶炸开——“咣隆!!!”
“啊——!!!!”
纪恂害怕的边捂耳朵边跑。
他没有方向。
周围时不时被闪电照得昼亮,咣咣的雷声像是凿着整个世界发出的巨响,纪恂心惊胆战,也不敢停,慌乱的四处奔逃,直到乱中出错,左脚绊着右脚,狠狠摔在了地上!
周遭突然狂风大作,吹得沙尘满天。
摔在地上的纪恂感觉自己身体好轻,轻得快要被狂风掀起来,掀到空中去!
纪恂害怕,本能的想要找点什么东西抓,结果手里抓住的全是沙子。
身子在大风中一动一动的。
纪恂怕的快哭了。
在他要崩溃时,风停了,漫天的大雨像倒豆子一样瓢泼而下!
雨点像是子弹砰砰砰打在身上又重又痛,黄沙被大雨打的飞溅起来,纪恂被溅了一脸,只能连忙爬起来,拿胳膊蹭一蹭脸,沙子把脸磨的很痛。
纪恂四下看,但在大雨里连眼睛都睁不开。
无人的荒漠,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纪恂真的要崩溃的放声哭的时候,头顶的大雨突然停了,但也只是头顶的大雨停了。
纪恂一愣, 抬头看。
是一把伞。
纪恂:“行哥?”
傅书行伸出手给他, 声音沙哑,像是生病了不舒服, “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还要问你!”纪恂一把抓住他,气不打一处来, 委屈的大声嚷嚷:“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我带到这里来!我明天都要考试了!”
傅书行似乎没听懂, 他没有说话,把纪恂遮在伞下。
终于找到傅书行, 纪恂没那么怕了,他抓着傅书行的胳膊,说:“你, 你快把我放出去,我要睡觉!”
傅书行喑哑,“你要去哪里?”
“回去啊!”
“你要回他身边去……”
哪个他?
纪恂说:“什么他不他, 这里是你的精神领域,我要回到现实中去!”
傅书行却又不说话了。
纪恂真的要生气了, 他正要开口,却发现了不对。
刚刚大雨滂沱打在身上没发现,现在一起撑在伞下小小的空间里,纪恂才发现身边的傅书行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大火炉,身上传出来的高温似曾相识。
不、不会吧?!
纪恂想起上次在傅书行卧室里遇到的, 心里一惊,现在的行哥又是狂躁状态的?!
纪恂大脑瞬间一白, 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上次是怎么安抚好的??
就说了有很大的随机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