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本就因为没能保护好她陷入自责,不假思索便同意了对方的请求。忽略陆风烟的愤怒和悲伤,他和华月明假结婚了。
一开始的金戈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可随着金铃的出生和一天天长大,他竟真的有了一些为人父亲的责任和喜悦感。
只可惜这份喜悦持续的时间太短。
在那次他计划许久的度假出行中,一切都被摧毁。
那些人渣的聚会在干什么?黄赌毒他们全都沾,陆风烟竟也在其中。陆风烟将他叫出来,与他解释自己并未参与,只是为了站稳脚跟,他不得不来。
金戈怎么能信?
可情深难灭,就在两人相处的时光之中,金铃遭遇不测。
金戈愤怒,可他没有办法。事实太过残忍,没有任何措施可以惩治那群人。
他们把金铃当做幼犬,让狗撕咬她以此博乐。
而吴泊当真不知道金铃是人吗?他自己就有一个强.暴得来的变形人儿子吴西岭。
是他的保护伞知道了金铃的存在,授意对方故意所为。可金戈能怎么办?他是警界新星,他未来可期,可再出色,他也只是个背景普通的小警察罢了。
无力的愤怒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他的内心。
“十一年了。”金戈摸着照片中金铃和华月明的身影:“我终于要将吴泊绳之以法了。”
沈挈、丁志满以及其他的凶手,在他们被捕和死亡的过程中他在暗中做了许多的事,用了黑色的手段去催动许多案件的发生。可那又如何?若那些人真的心正,又怎么会被钓鱼执法成功?
“抓捕吴泊后……”金戈仰面自言自语:“那个小傻子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对不起了,让你做出这种抉择。就当是师父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把自己当做功绩,送到江小鱼的手中。
抓捕前夜,江小鱼睡得不是太安稳,有呼吸不上来的压迫感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上班时的天空雾蒙蒙的,一点都不像春日里的场景。江小鱼停好车,走进办案处里。
“早啊。”夜挽春与他打招呼。
“早。”江小鱼看着对方脸上的鼻青脸肿,忍不住问:“又是撞的?”
这次夜挽春却不提上次的蹩脚借口,而是笑嘻嘻地讲:“被陆挽晖揍的。”
江小鱼面庞的表情停了几许,接着问:“他为什么揍你?”
“哦,因为我操得狠了。嘛,不是什么大事,让他揍呗。”
江小鱼完全僵了,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好在这时金戈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夜挽春的后脑勺上对江小鱼说:“去准备一下,待会就要实施抓捕了。”
夜挽春哼着歌走了,江小鱼盯着金戈的脸想要看清他的神情,却觉得看不清晰。
“师父……”他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金戈却没给他再说话的余地,转身就去部署抓捕工作了。
时间过得很快,今夜无风无月,死气沉沉的氛围让江小鱼心中的惶惶然不可终止。
斗兽场中人声鼎沸,嘶吼掺杂。杀红眼的斗犬和激动到眼眶充血的观众,令江小鱼分不清到底谁是人,谁是兽。
他持着枪,跟在金戈身后快速前进。他明明跟得很紧,却将对方给弄丢了。
江小鱼茫然四顾,只能看见远处站台上获得胜利的观众在摇旗呐喊,回首眼前却根本找不见人。
他大力奔跑起来,通道没有尽头般无尽拉伸,他听到枪声响起,他往来头快速赶去。
金戈举着枪,对着躺在地上的吴泊说:“你被捕了,束手就擒吧。”
吴泊捂住自己持枪的右手腕,笑得挑衅:“金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变得跟丧家狗一般?你要是以前就长这样,陆风烟估计也看不上你吧?”
他像是一点不怕,好整以暇地坐直身体,将额头抵在金戈的枪口下,笑着说:“我还记得那小狗死时的场景,嗷嗷叫着拖着残肢想往外跑,应该是想去找她的爸爸吧?”
“你给我闭嘴!”金戈双目赤红,举起手中的枪,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吴泊有恃无恐,又将头往枪口下抵了抵:“我的确不清楚变形人的事情嘛,只当那是条狗,我杀了条小狗而已,这也不能怪我啊。再说这赌博,是,我赌了,那就坐牢嘛。”
他讲的风轻云淡,仿佛这些是根本不值一提的事情。他似乎笃定金戈不敢开枪,笑眯眯说:“有种你就开枪嘛,你不开,就再也看不见想看的场景了。”
金戈想看什么?他无疑想看吴泊去死。
江小鱼见金戈的呼吸局促,鼻翼快速扇动,他动了几下手指似乎就要扣下扳机。
“师父!不要!”江小鱼举枪对准金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不要动手,让法律惩治他。”
吴泊不知死活大笑道:“法律是什么东西?都说了,我最多只是杀了狗而已,一只狗一百只狗,她在我眼里和斗兽场中的那些畜生没什么区别。”
“你住口!”江小鱼咬紧牙关斥他,再次安抚金戈的情绪:“不要激动,他在故意激你。”
“激他?我有什么好激他的?”吴泊耸耸肩:“我说的都是事实罢了。不开枪就快点拷,早些进看守所我还能睡一觉。”
这人蔑视法纪已经到了人所不能接受的地步,他不顾金戈的面目狰狞,转眼间就直起身要逃一般说:“金戈,你可真是个孬种。我要是你,当年我就拿枪毙了我自己。你看你这徒弟,也是个孬种,对着你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江小鱼简直想拿针将他的嘴巴给缝起来:“师父,你不要激动,我去将他拷起来,我们能做到的,法律不会姑息这种人的。”
金戈侧身面对着江小鱼,一直看不清的面庞这时明了了。他笑得惨淡:“小鱼,没用的。”
“不要!”江小鱼终于看清了他孤掷一注的神情,他想开枪去打金戈持枪的手,却怎么也扣不下扳机。
电光石火之间,金戈抬起手腕,一枪命中了吴泊的胸膛。
他开枪后飞身从窗户处逃走,江小鱼连滚带爬地去按吴泊的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涌出,又臭又黏地扒在江小鱼的皮肤上,令江小鱼精神恍惚。
耳尖涌入警笛声,陆挽晖像是举着枪对自己跑来了。他脸上的表情愤怒得一如既往,他大声质问江小鱼:“他人呢?!”
一切都像是变成了慢镜头,江小鱼能听见自己缓慢的呼吸和鲜血在血管里缓慢爬动的声音。
下一秒,他失去了意识。
在睁眼时,头顶白炽灯刺眼。陆挽晖愤怒地问:“你为什么不开枪?你知不知道金戈钓鱼执法害死了多少人?他逃哪去了?……身为一个警察,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江小鱼看着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抬头喊出自己的不平:“我要世间真理,我要天道正义,我要犯罪者曝于烈日,蒙枉人沉冤得雪,我要亡者,在天安宁!”
激烈的情绪在心中翻涌,他的眼前闪现出一片片的白噪点,耳鸣声嗡嗡直响,几乎要让他无法呼吸。
窒息感让他的手脚抽搐,脑中鸣音愈来愈大,即将崩溃之际,有醇酒涓涓流进,有声响起:“小鱼,醒醒。”
亱莲看着小猫不断抽搐的身体,将他抱进怀里顺着胸膛安慰:“不怕了,不怕了。我在这里。”
如溺水人吸上一口新生的氧气,江小鱼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吸。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亱莲的卧室里。
“做噩梦了?”亱莲给他顺着气,按摩他抽搐的关节:“你把头埋在枕头里睡,怎么会不做梦呢?”
江小鱼急促的心跳渐渐变缓,原来刚刚是梦啊……
是了,叶青徐见他兴致一直不高,寻了亱莲过来为他开导。
是了,他在亱家,不在审讯室里。
亱莲捻起丝质的睡衣袖为江小鱼擦干眼角的泪水:“梦到什么了?和我说说好吗?”
江小鱼不敢回想梦中的场景,自欺欺人般将脑袋埋进肚皮里。
亱莲没去逼迫,只一下下顺着他的背脊。
许久,小黑猫将脸露出来,神情迷茫:“一个人犯了罪,可法律上,他能够受到的惩罚与他的罪孽根本不相匹配,该怎么办呢?”
亱莲安静了几秒钟,才说:“人世间的律法有时难以对罪恶做出相称的裁决,世人对此难免疑惑。可是小鱼,你是警察,若你都对此持有怀疑,这个社会又该如何?”
江小鱼被他问愣了。
“你要坚持自己的本心,不要被眼前的困恼迷住眼睛。你已走过那么多的风浪,你要相信自己终将驶向自己想去的彼岸。即便那个彼岸并不完美,可它也是陆地。”亱莲的语气很淡,却让江小鱼感受到了坚定的力量:“因为事物的发展是螺旋上升、不断进步的,没有任何事情是一定完美的……你要的未来一定会愈来愈好,你要如此坚信。”
他对银杏国的法律史娓娓道来,江小鱼不自觉地开始放松,将头搭在爪子上静默思考。他敢回想梦中的场景了,想清后他反而不怕了。
他是警察,他会维护正义。若有人走入迷途,不管是谁,他都会将他拉回正道。
第二天醒时,天空蔚蓝。阳光从阳台照进,如金缕衣般洒满半个床铺。
江小鱼在初春微凉的空气里张开粉色的爪垫,整个身子弯成一张小弓般抻了个懒腰。
枕头边有亱莲留下的纸条:小猫警光,要加油哦。
江小鱼鼓足了气在亱莲的枕头上狠狠蹭了几下,留下气味,这才握起爪子给自己打气:猫一定可以!
一路畅行,他驶进机关大门。进了办案处,迎面就是夜挽春的招呼:“早啊小鱼哥。”
娃娃脸上笑嘻嘻的,看不出梦里鼻青脸肿的痕迹,江小鱼如释重负,扬起笑:“你也早。”
夜挽春像是对他这副大方直白的态度有些诧异,挠挠头没说话。
江小鱼反倒问:“你和陆挽晖还好吗?”
这下是真的将夜挽春惊到了,他略微张口:“挺好的吧……”
江小鱼不像以往那般不问世事,认真问:“你喜欢陆挽晖吗?”
那般没脸没皮的人,在听见江小鱼这般问时,脸上的神情竟有一瞬间的慌乱。可很快他便收拾好,笑嘻嘻说:“怎么可能?什么喜不喜欢的,都是玩玩罢了。早就认识他了,觉得他这人挺可笑的,逗一逗而已。”
他像是遮掩什么,推着江小鱼往屋里走,岔开话题打着哈哈:“哎呀今天就要部署抓捕了,想想还有点激动呢。”
江小鱼被他一岔,心思也放在了今晚的活动上,没能注意到拐角处的高大身影。
金戈在两人进屋后没多久便赶来,他像是刚开完会,脸上的神情带着明显的激动。
见江小鱼一个劲地盯着他瞧,他不耐烦问:“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江小鱼看清了他的脸庞,递了个吃的过去:“有的。”
“有病。”金戈一把拽过零食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吩咐道:“都清醒着点儿,分头行头。”
从已知的线索中得知晚会有两个地点,刑侦那边的处长赵长河说:“对方有恃无恐,想必已经做好退路。将松市的出市关卡把持严密,不能给对方任何溜走的机会。”
计划部署多日,如此只是简单回顾一遍,很快便来到抓捕之时。
夜挽春随着刑侦那边去了丁志满的实验基地,金戈江小鱼和陆挽晖这师徒三人齐上阵,来到了犬只矫正中心。
江小鱼坐在金戈身边,看他将枪利索上膛递给自己。
“师父。”江小鱼抚摸着枪支冰冷的管身,在金戈挑眉不耐烦的神情中平静说:“我会看着你的,不会让你掉下水的。”
他的绿眸在月色下亮得吓人,像是有蹙火苗在里跳动。金戈竟生出一股不可直视之感,他不自在地扭过头,暗骂了一声:“哪里有水?你真是神经了。”
陆挽晖沉默得很,与梦中的那副模样相差甚远,江小鱼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果递给他们:“加油。”
金戈看着他的表情像在看异生物,可他的目光下移至江小鱼掌心中的糖果时,仿佛被蛊惑般默默拣起一颗塞进嘴里。
陆挽晖也接过一颗,开口的嗓音很沙哑:“谢谢。”
大战在即都没过多讲话的心思,随着最后一队人马抵达,金戈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夜色下冷峻而坚定。他握紧枪柄,指节微微泛白,但却没在意这因紧张和期待而微微发抖的双手。
“走!”
一声令下,大地都在等待着这场风暴的洗礼。
月光清明如水,可松市警方的心情却不太妙。
随着大部队突围进机构中,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呆愣在原地。预想中的斗犬赌博场景并不存在,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场正儿八经的犬只选美比赛。
深更半夜,狗在选美!
警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戈脸色阴沉,眉头紧锁。他与实验犬培育机构那边的警备取得联系,得知对面竟然也扑了个空。
“妈的被耍了!”金戈绷紧牙关,江小鱼都能看清他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直跳。
“两个地方都是烟雾弹?”江小鱼将枪收进枪托,有些担心金戈的状态。
金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语气中仍然能听清怒火:“我就说这线索怎会来得如此容易。吴泊那老东西老奸巨猾,早早便做了两手准备,连吴西岭都被他骗了去。”
“妈的!妈的!妈的!”他抬手捏着自己的鼻梁,发出连串的怒骂声,甚至忍不住情绪,狠狠踹了路边的垃圾桶几脚。
经历昨夜那场梦境,江小鱼在此时却无比冷静,笃定道:“赌会一定会在今天举行。”
透过金戈之前对吴泊的描述,再结合江小鱼自己亲眼所见的种种细节,他渐渐勾勒出这个人的真实面貌。
吴泊是一个心思缜密、布局严谨的狡猾对手,与此同时,他也有一种盲目的自负和狂妄,总以为自己能够运筹帷幄,将一切尽数掌控。
寻常的不法之徒,若是得知警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多半会选择偃旗息鼓,以求保全。然而吴泊这种人,越是面临挑战和压力,他内心的亢奋和战意就越是高涨,他在体制内待了这么些年,屠龙者终成恶龙,他对警方的举动了若指掌,跃跃欲试地想要一较高下。
甚至于,他看不起警方,蔑视法律,觉得自己凌驾他们之上。
这种情况下,两条虚假的线索对准了同一个日期。3月3日晚上八点的赌会时间必不会错,吴泊此刻一定会在别的地方召开赌博。
金戈两手攥着垃圾桶的两侧,用力之大甚至能听到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但或许是被江小鱼沉静的气质感染,他逐渐冷静下来,直起身说:“你说的没错,地点是假的,但时间一定是对的。”
陆挽晖带着其余警员搜查完机构内部,快步赶回两人身边:“场内干净,所有证据都被销毁,看起来真就是个养犬基地。队长,现在怎么办?”
他喊的是队长而不是师父,这也正常,毕竟行动中这样称呼符合常理。
金戈没回他,而是和刑侦那边的行动负责人再次取得联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所有可能的场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揪出他的老巢。”
他在部署行动规划时,江小鱼一直再看自己腕间的手表,等待一个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戈忍不了如此等待,掏出枪就想冲进机构中再次寻找。
陆挽晖见他神情不对,挡住他的去路说:“里面已经有人手了,若是有线索我们会发现的。”
金戈挥开他的手,牙关咬紧从唇缝中溢出声音:“所以呢?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干等着吗?等到找出地点时赌会都已结束了!”
“你需要留下来部署行动。”陆挽晖陈述事实,可此时情绪上头的金戈哪里是他能留得住的?
就在两人僵持甚至要擦枪走火之际,江小鱼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地点。
“慎行堂。”他说。
金戈推搡着陆挽晖的动作一滞,像是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江小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慎行堂!那个度假山庄,完全可以供人取乐。”
那里也是金铃死的地方,金戈静了两秒:“你说得对,那个地方对吴泊有特殊的意义,从前那里就是他组织社交聚会的地方。”他回过味来,掏出对讲机联系部署:“分一批人马往郊外的度假山庄去,对,慎行堂!”
他的眼中重新发出光彩,揽住江小鱼的肩膀大力拍了两下,随后等不及般冲上车。
陆挽晖站在原地,默默盯着金戈的背影,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江小鱼听:“其实我一直没有融入过你们。”
从前是不知道变形人的存在,现在是不清楚他们的过往。他是个站在门外的人,门里的师徒情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却妄想挤进。
甚至于,连他站在门外张望的这个权力,也是因为门里人与自己父亲的关系。
更可笑的是,他搞错了方向,以为是门里的徒弟抢了自己的东西。
他垂着脑袋望着地,这下是说给江小鱼听:“对不起啊。”
江小鱼本就是个共情力非常强的人,此时此刻,他竟开始同情起了这个人。不知道他从小的生活环境如何,会造就了他如今的这般个性。
他抿了抿嘴,路过陆挽晖身边时大力拍了他一下:“你有很多的往后可以做出弥补,现在还是想想抓捕工作吧。”
陆挽晖仍旧站在原地,从注视金戈的背影到看着江小鱼的远去。
直到他看见金戈不耐烦地从车里探出头喊:“你们两个搞快点啊!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江小鱼回头冲着陆挽晖招手:“让你快点!”
陆挽晖笑了,抬脚跑向他们。
去慎行堂的路上收到警方传来的信息:“已经和那片的警区取得联系,证明慎行堂在前几日便被包场,今夜更是有无数名流豪车上山,初步确定赌会的真正召开地点便是那里。”
金戈再次部署行动计划时,江小鱼仍旧再等信息,可直到上山前他都没能等到。
他嘴唇微颤,摸着冰冷的枪托缓解自己急躁的心情。
金戈却以为他在紧张:“挽晖你照看着他点。”在金戈的眼里,这个猫崽子始终是需要人照顾的。
明明和江小鱼一般大,却值得成为托付对象的陆挽晖点点头,侧头对江小鱼说:“待会你跟紧我。”
车速很快,前头部队取得进展:“放哨人员已被控制。”
金戈聚精会神地盯着山上,低声说:“Go!”
一声令下,警员们纷纷出动。
江小鱼猫着腰,跟在陆挽晖身后快速前进。路上制服了几个想要通风报信的人,进入山庄内部时江小鱼被瞬间鼎沸的人声震得停了几秒钟的思考。
灯红酒绿筹码乱飞,斗犬的嘶吼声伴随着赌徒们的欢呼声,简直不像人间的场景。
一声枪响,陆挽晖大喝:“警察!不许动!”
刹那间喧闹声戛然而止,可紧随其后便是惊恐的尖叫声炸起:“怎么会有条子!”
赌徒们如受惊的兔子般四散奔逃,筹码和现金抛得满地都是。斗犬也被突如其来的骚动惊扰,狂乱嘶吼着与人群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
整个山庄陷入一片混乱,斗犬圈内,几条凶猛的恶犬挣脱束缚,朝着人群狂吠扑去,瞬间引发了一阵更加凄厉的惨叫。
江小鱼在一片混乱中艰难穿行,试图寻找金戈的身影。
“看见师父了吗?”他朝着陆挽晖大声喊。
陆挽晖一个手刀干净利落地敲在逃跑赌徒的后颈,头也不回大声回道:“往那边!他看见谁追过去了!”
江小鱼握紧手中的枪朝着陆挽晖所指方向疾速追去,灯光闪烁,被斗狗撕咬的赌徒发出哀嚎,恍然让江小鱼重回昨夜的梦境。
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梦中的场景发生!他振奋精神,跟着枪响跑了数百米,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对峙的金戈和吴泊。
金戈受了伤,一手捂住腰腹一手拿枪对准吴泊。一只斑鬣狗倒在血泊里,吴泊脸上有着被撕咬的痕迹坐倒在地。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金戈此刻的愤怒显然已经到达顶峰。他握着枪的手颤抖,手指搭在扳机上隐隐欲扣。
“金戈,冷静!不要被他带动情绪!”江小鱼双手持枪对准吴泊,缓慢而谨慎地移至金戈身边,接着他松开一手按在金戈的手掌上:“他死了是一了百了,可那些罪责谁来承担?”
吴泊拿布按压着脸上的出血口,还有心情与金戈挑衅:“什么罪?警官,管管你的徒弟,讲话是要讲证据的,怎么能随意诬陷人呢?枪是你开的,狗是你杀的。对了,还要感谢你救了我呢。”
他这话说得意有所指,是说当年的金戈自己没有看住金铃,才让她遭遇了不测。指责是因为金戈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金铃的死亡。
“你住口!”金戈勃然大怒,趁他情绪激动注意力不在,江小鱼猛地一个手刀砍在他的手腕,在枪将要落地之时果断接住提在手中。
“都不许动!”他大声呵斥想要上前夺枪的金戈。
吴泊哈哈大笑,正想说什么,却听江小鱼开口:“吴泊,你真的觉得你的罪恶可以被简单带过吗?”
吴泊似乎没想到这小警察敢这么样问,捂着毛巾挑眉道:“你的主人没有教过你,大人讲话不要插嘴吗?”
江小鱼没被带着情绪走,再次反问:“你是觉得你的保护伞能够救得了你吗?”
吴泊失笑:“什么保护伞?救什么救?我是退休为了营生才开设的赌场,坐牢嘛,我也认。”
反正顶天了也就几年而已。
江小鱼说:“是吗?故意杀人,贪污贿赂,这些你都不认吗?”
吴泊在体系内待了多年,熟知一切运转,有恃无恐地怪叫:“小实习,都说了讲话要讲证据。”
“江小鱼!你把枪给我!”金戈被他那一副你们拿我无可奈何的笃定给激怒,顾不得腰间的伤口就要过来抢枪。
“陆挽晖!拦住他!”江小鱼的余光瞥到了门外的陆挽晖,冲他大声喊道。
陆挽晖不愧是警校第一,利落地飞身扑过将金戈控制在地。
吴泊戏看着眼前的场景,颇有欣赏般望着金戈发出绝望的哀嚎。
就在这时,江小鱼腕间的手表嗡嗡震动,他抬手只看一眼,便笑了:“吴泊,你故意杀人,贪污贿赂的证据找到了。”
吴泊佯装惊恐:“你说什么呢?”随后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怕不是失心疯了。”
只要他的保护伞不倒,就根本不存在什么证据。
“就在刚刚,他被抓了。”江小鱼没说他的名字:“陆风烟蛰伏调查他多年,假意同流合污,才能在今晚彻底揪住了他的小辫子。抓捕行动已经结束,犯罪证据被全数收缴,换句话说……你完蛋了。”
吴泊像是被他逗乐了,丢下捂着伤口的毛巾,手掌一个劲地拍地大笑:“你想诈我?这编得也太离谱了。”
可他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长得过分帅气的小生脸上,没有表情。平平淡淡的,干干净净的。
他意识到了,他是说真的,他是在陈述事实。
笑容僵在脸上,没过一秒,他闪身就起,目标瞄准江小鱼手中的枪。江小鱼从未觉得自己的反应如此灵敏过,变形人的天赋发挥作用,他飞身一脚直接将吴泊踹倒在地。
若亱莲在此,便会发现江小鱼这动作和他上次踹吴西岭时一模一样。
吴泊哀嚎一声摔倒在斑鬣狗的身边,剧烈动作后的江小鱼心脏噗通直跳。他咽下口水,握枪再度靠近,见吴泊已经丧失了行动力气,这才上前用膝盖压在他的背部,掏出手铐将他制服:“吴泊,你被捕了。”
金戈仍旧被陆挽晖控制着,半侧着脸对着这里。
轮到他笑了。
他笑得那样大声,笑得那样畅快,动作大到压着他的陆挽晖身子都微微颤抖。
“吴!泊!”他一字一句咬牙道:“我要看国家如何惩治你!我要看法律如何制裁你!我要给金铃和华月明烧纸,让她们早早在黄泉路上等着吃你!”
他说着说着眼角有泪淌下去,他癫狂的大笑,他无比的狼狈。可笑着笑着,他也笑不出来了。是大仇得报后的松懈,也是逝者再也不复存在的茫然。
处理完现场的警员纷纷持枪赶来,夜场的霓虹在眼前闪烁,金戈的眼前一阵阵地发白。慢镜头一般,他深深呼吸,在陆挽晖急切地呼喊中闭起眼睛。
惊蛰,虫鸣复苏。
冬天披着凉衣彻底离去,空气中有了属于春的味道。
窗外的梅树开得热闹,不知从哪来的黄鹂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
金戈看着病房里的一行人,只觉自己十分地想要抽烟。
“江小鱼!”他喊。
江小鱼捧着花瓶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直身问:“干什么?”
金戈瞥了人群一眼,压着嗓子挤出话来:“你把他们带回去!”
江小鱼一家那么多人,还有一行过来探病的警员,满满当当挤了一个房间。
江小鱼扁嘴:“带不走的,爸爸说中午要请他们吃饭的。”
金戈急了:“吃什么饭?!不上班啊?快带他们一起滚!”
“探病当然要招待啊,我爸爸还帮你暂收了礼钱呢。”
“啥?!”
亱莲离了交谈的人群走过来揽住江小鱼的腰肢,风度翩翩,却让金戈觉得装逼。
“金警官不要激动,医生说你的伤要静养。”
金戈在被下的手指互搓着想要吸烟,不怎么真心地回着这权贵子弟:“麻烦你担心了哈。”可静了几秒,他又认真地对着亱莲说了一句谢谢。
他刚醒没多久,从江小鱼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