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黎明之后by未见山海
未见山海  发于:2024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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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大喊:“方惜亭,方惜亭。”
是谢序宁的声音,他还是找过来了。
甜甜暖暖令自己着迷的琴声,戛然而止。
方惜亭终于不再镇定,慌乱起身。
可就在靠近窗边的那瞬间,脚步忽止。
不,不行……
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和谢序宁见面。
猫儿回头,向马之孝投去求救的目光。
男人心领神会,也对他给出的答案,很是满意。
谢序宁孤身一人,私闯民宅,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别墅森严的守卫,团团围住,暴力拿下。
但他今天来,不是打架撒气的。
男人的视线,不管不顾地游走在那些四四方方的小格子窗户上,他撕心裂肺地喊:“方惜亭,方惜亭。”
“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
“所有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你别不信我,别做傻事。”
“方惜亭……”
他浑身上下,连小拇指的指节都是痛的。
可不管自己怎么喊、怎么叫,都没能等到想见的人。
反倒是马之孝,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推开书房那扇窗,视线自上往下,从高处落到他身上,露出同情可怜的神色。
谢序宁嘴里还是喃喃在叫“方惜亭”的名字,直到那男人忽然伸开手,从一条系在铂金链子里,落出来的卡地亚戒指,让他彻底闭了嘴。
这是……方惜亭答应他求婚时,收下的礼物。
如今竟也要被当众扔出来,当做他们恩断义绝的见证。
这般绝情、这般残酷。
男人嘴角渗出血迹,被数十名安保缚住手脚,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一个人来,不算执法,强行入侵,马之孝遣人打他一顿,都不算过分。
但自己答应了方惜亭,只赶他走。
从铂金项链拆下来的那枚求婚戒指,被扬手扔到不远处的人工湖里,谢序宁挣开人群,头也不回的一个猛扎。
似乎想要用这样奋不顾身的举动,去挽回自己已经失去的爱情。
可他的做法,无异于大海捞针,自然无功而返。
整整六个小时,男人循环往复,空手而归,又在湖边发了很久的呆,到凌晨时分,才黯然离去。
而这全程,方惜亭都在熄了灯的卧房里目睹,脸颊泛起两条晶莹的泪光。
从谢序宁走后,马之孝加快了自己撤走全部身家的进度,那日正在书房查阅邮件,属下进屋汇报。
“谢序宁这几日也消沉了,福利院那边没什么动静。”
“按道理,这场仗打到现在,他们认输,那就是我们胜利,可我看着这两人实在反常,总觉得背后发毛。”
“老板,你真的相信他们?”
马之孝有条不紊地,回复了手里积压的两封邮件:“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方惜亭和谢序宁,都不是什么会轻易认输的软骨头。”
那人着急起来:“那您怎么还?”
马之孝示意他稍安勿躁,又起身,站到落地窗前,指了指在楼下挽起袖口裤脚,蹲在花园里安心种植罗斯德玫瑰的方惜亭说。
“他这几日,不是养狗,就是种花,和外界完全没有联系。”
“我也了解过,我的心上人,他本身就不喜欢罗斯玫瑰,而是喜欢渐变粉的艾莎。”
“但我之前不了解,总给他送罗斯德,他还以为是我喜欢,所以现在也学着适应我的喜好。”
“老板。”那人恨铁不成钢。
“这能证明什么?他现在要取得你的信任,当然要迎合你的喜好,让你放松戒备。”
马之孝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他爱谢序宁,我知道,如果这真是一场戏,为了让我相信,他们肯定会卖力演出。”
“会挑全世界最难听、最恶毒的话,来向我证明,他已经和谢序宁撇清关系。”
“但那天质问的电话打过来,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口,甚至心虚到不敢和谢序宁对视。”
“求婚戒指被扔掉的那天晚上,他躲在房间哭了一整晚,第二天难过到吃不下饭,也没力气和我说话。”
“一坐就是一整天,没日没夜的出神,发呆,对这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这是万籁俱灰的表现。”
“他的痛苦,也真真实实的告诉我,他和谢序宁的确是断了。”
下属还想说些什么,可实在找不到劝阻的重点,谢方两人,如今都在他们的密切关注之下,根本不可能互通什么消息。
谢序宁痛苦,方惜亭也痛苦,被失恋的消沉情绪连续反扑,还没走出来的两个人,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做戏成分。
“对了,谢家老爷子的病,怎么样?”
马之孝突然问起,下属连忙回答:“托人打听了医院里的消息,的确是复查后,结果从早期变成了中期。”
“因为情况特殊,谢序宁现在还没办法见到他父亲,只是每日会到医院确认病情,然后找个走廊,一坐又是一整天。”
双方都麻木的不像话。
马之孝满意的点点头:“行,福利院那边的最后一笔生意,今晚做完,我们就收手。”
“通知大家收拾收拾行李,三天之后,全员撤离。”
他说完,没忍住笑了笑。
满眼都是幸福的意味。
“方惜亭以后就是你们的嫂子了,对他都客气点。”
“我那心头肉娇纵,连谢序宁这样的太子爷都,得把他当祖宗供着。”
“从这以后,可就伺候我了。”
留出来给他的时间,最晚不过回美国。
到时候再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哪怕用强的,也得叫他从了。
成年男人在这方面,可没什么耐心。
马之孝不在家的当晚,方惜亭早早睡下。
据他观察,别墅里的那条罗威纳,性情敏感,易激怒,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狂吠不止。
待十点过后,别墅熄灯,四下安静到连呼吸的响动,都像是被强行放大八百倍。
心脏噗噗狂跳着,待阿姨逐一检查二楼完毕后,黑暗里大约安静十余秒,走廊尽头的主卧房门就被拉开一条细缝。
单薄清瘦的黑影,一闪而过,钻进书房。
像风一样带动的房门,轻轻落锁,传出一声清脆明朗的“咔哒”声响。
两秒后,二楼重归宁静。
长廊里漆黑安静到,像是从来都没有人来过。

这几日,打着弹钢琴的幌子,方惜亭进出他书房,数十次有余。
偶尔马之孝忙碌,自己也会带着那条罗威纳犬,进屋演奏,还美其名曰,替他放松。
流畅干净的音符跃动,并不叨扰,反而意外有令人安神镇定的功效,扫去周身疲惫。
质感上层、音色极具穿透力的琴声,悦耳动听,令人沉醉,一如方惜亭般,优雅高贵。
书房整体空间宽阔,约有两间主卧大小。
在密密麻麻的书柜里,挤满各类金融书籍、古今中外名著、猫狗训养及月季养护等,知识范围囊括广泛,少说上千本。
若是在这样的地方,藏匿指向性犯罪证据,他随手一塞,方惜亭都得翻个三天三夜,搜查难度实在是地狱级。
在谨慎潜入后,小心打上反锁,又迅速前往窗边,用指尖将窗帘撩起一条细缝,向外查看。
确认别墅内外安保动向,罗威纳犬颈间栓着铁链子,乖巧地趴在院门附近休息。
若马之孝突然折返,车灯远光会从房间窗台闪过,铁门开合会有声响,狗被惊醒也会狂吠。
三重保险,他有足够的时间还原现场。
再折返回主卧假装休息,不会留下太多破绽。
方惜亭大刀阔斧,开始行动。
他首先打开了马之孝处理公务用的台式电脑,那男人平常坐在这个位置的时间最多。
开机后,蓝色强光照亮了半边屋子。
密码锁定,有解除提示:“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方惜亭喃喃念出那句,却并不明其意,不知该如何破解,完全没有头绪。
手指伸进伸出好几次,始终下不定决心,又怕录入错误,会触发其他私人设置的警报机制,所以迟迟下不去手。
所以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方惜亭时间紧迫,按照马之孝的安排,他们最迟明晚,就要搭上回美国的晚班机。
那男人今夜,去谈国内的最后一笔生意,谈完就会回来,加上路途往返,最多不会超过4-5个小时。
自己不能在破解密码这一处,消耗太多时间,在他的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两个重要的节点,那都是马之孝的人生转折、分叉路口。
如果幼年时期,长久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会突然说出“来日方长”这样的话。
那就说明是在某个瞬间,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死灰复燃。
把自己放到马之孝那样绝处逢生的位置里去,以方惜亭的感受,当然是跟随养父母离开这个伤心地,前往美国,开启新生活的日期,是“来日方长”最重要的人生节点。
但……但那可是马之孝。
若马家的灭门案,当真与他有关,从地狱里爬起来的人,当然是探头的那一瞬间,就能看见光。
方惜亭心里“咯噔”一下。
尽管还未验证,但仿佛已经坐实什么。
他颤抖着伸出手,坚决敲下那串数字,回车加载时,度秒如年、惴惴难安。
幸而最终显示——【欢迎进入】。
那时才长舒一口浊气,劫后余生。
方惜亭背脊发汗,正确的选择,让他短暂松懈半秒,又立刻提高警惕。
进入主页面后,他直接忽略了某些显而易见的文件夹,使用代码搜索隐藏数据。
在翻找过程中,自己特意避开那些标注着【重要】、【勿动】等,具有明显引|诱性的文件备注。
转而把目光放到那些不起眼、藏得深、有意隐瞒,但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文件里。
通过这些加密数据,他找到了两份财务报表,和正常账目支出不同的是。
其中细账的商品名称,除却编码外,竟然还有用来区分男女性别的符号。
方惜亭当即警觉,掏出随身u盘,连接电脑,开始拷贝。
趁这空隙,他陆陆续续翻阅了不少电脑里的资料,又找到了向日葵福利院内,错乱信息的最原始版。
其中每一个被当做工具买卖的小孩,他们最真实的人生去向,都在这里。
完全如谢序宁所说,有被送往东南亚,明码标价,被当做商品贩卖的弱势群体,不在少数。
鼠标越往下滑,信息越是炸裂.
尤其发现福利院里,某部分接受社会人士资助,又进入青春期的女孩,竟然还有潜规则要提供那方面的服务时,方惜亭三观都碎了。
这该死的马之孝,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自己冒着危险走这一趟,倒还真不白来。
方惜亭迅速收集起这部分电子资料,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有关十六年前真相的蛛丝马迹。
根据已知线索推测,自己和谢序宁一致认可,强烈怀疑,双人作案,里应外合。
马之孝与其全家被害一案,脱不了干系。
只那另外三名嫌疑人,有被隐藏起来,让人不得而知的杀人动机,让凶手避开警方视线,逍遥法外十余年。
但他能和马之孝搭上线,互捏把柄,合作共赢,那就说明这那段被藏起来,见不得光的,是属于双方心知肚明的秘密。
马之孝谨慎,步步为营、毁尸灭迹,做得细致。
但以方惜亭对他的了解,此人生性多疑,纵是对待自己,也留有三分防备。
故而与昔日共犯相处,危险加倍,他更不会完全不留底牌,关键时刻拿人七寸,必然还有致命物证放在身旁。
从书桌到书柜,废了不少功夫,但很显然,马之孝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手搁置易被人发现处。
方惜亭望着那连绵不绝的满墙书籍,高度顶到天花板上,无能为力的同时又深感头疼,总不能那么毫无章法地找。
这期间既没办法开灯,又恐怕第一面墙翻不到四分之一,那家伙就得回来。
要在茫茫书海中精准锁定位置,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尤其这样重要的东西,他会放在哪个区域呢?
方惜亭视线扫过去。
看到金融管理,生意人必读刊物。
就连谢序宁这样的活祖宗,名下资产可观,偶尔也会看看股市,翻翻杂志。
就更别说马之孝这样,自幼活在争权夺势中,如履薄冰、没有实权的养子。
他会钻研这些门道,也并不奇怪。
有关那些古今中外的名著,日常解乏用。
月季养护,大抵是为了讨那雅致,酷爱茶道、花草的养父欢心。
而至于训狗手册,以这几日,马之孝对待那条罗威纳犬的态度来看,他并不喜欢宠物。
动辄打骂,手段残忍恶毒,折磨地那条攻击性和咬合力都极强的烈性犬,看见他都得夹着尾巴,且也十分恐惧对方的靠近和抚摸。
看得出来是经常被人暴力对待。
方惜亭和谢序宁,早前就调查过这一家子,在拿到马之孝与养父母的全家福时。
注意到每一年,他们都会站在自家别墅的院门前合影,与满墙粉色沙宝龙的月季品种一起,还有那条永不缺席的微笑天使——萨摩耶。
类似这样的合照,一直持续到马之孝的养母,因病去世,已有多年。
如果马之孝本人,并不喜欢猫狗,那么他就没有必要的理由,在养母去世后,还违背自身喜好。
方惜亭想了想,看这部分养狗的书籍,数量占比不大,范围缩小许多,于是伸手从书架里,随意抽出一本。
哪晓得突然间,像撞到什么机关似的,那一整格的书,噼里啪啦全掉下来,乱作一团。
黑暗间,突如其来的异动,几乎拉响了方惜亭浑身上下的全部警报。
他汗毛都竖起来,整片头皮发麻,呼吸猛窒,心跳骤停,直到确认这样的失误,没有引发其余严重后果,身体机能才又缓慢恢复正常。
期间借着自己拉开的窗帘细缝,从外部透入丝丝缕缕的路灯余光,在洒落满地的狼藉里,他意外捡起一只粉红色的蝴蝶发夹。
发夹做工粗糙,齿缝里还缠着半截长发,整体辨别起来,应该有些年头,很老旧的款式,甚至还有些脱胶。
尤其与之关联,还有紧随而出的一张照片,混迹在杂乱里,被方惜亭伸手拎出。
他认得照片里的那个小女孩,前段日子为了调查马之孝,自己几乎对那个男人生平的所有细节,都了如指掌。
其中包括,因为死了一个失足溺水的小女孩,所以才得到被美国华裔夫妇领养的机会。
方惜亭当时无意,却也翻阅了几遍那女孩的资料,总觉得她死在那个当头、那个位置,十分蹊跷。
但也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照片和发夹都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说明……方惜亭窥探到某些秘密,迅速收好缠着发丝的粉色蝴蝶结,和这张莫名其妙出现在此的照片,准备拿回市局检测指证。
在寻找的过程中,他又找到一本,和其余书籍外观、大小、触感都格格不入的笔记本。
自己原以为,这是那失足溺水,错失领养机会的小女孩,遗留下来的唯一物证。
哪知道翻开没看几页,方惜亭本就紧锁的眉头,更加拧成山川。
他完全不敢置信地,快速翻看数十页,又惊恐抬头,猛地将笔记合上。
待思绪冷静下来后,才又重新翻开,二度确认,简直不敢相信。
同样粉色系的软面书皮,娟秀整齐的钢笔字体,老旧泛黄但却十分干净的纸页,还搭配各类可爱贴纸,一看就是小女孩才会把控的细节。
根据日记内容,信息也的的确确出自女性之手,但却不是那名失足溺水的小女孩,留下来的遗物。
而是……如今早已精神失常的周臣女儿。
方惜亭难以消化,这白纸黑字,字字泣血的指控和悲泣。
众所周知,当年周臣和马之孝的继母有私情,被捉|奸在床后,如马父这般不肯吃亏的泼皮性子,也决计不会让他好过。
对外众人所知的消息,只是周臣原配,日日夜夜遭他上门讨要说法,拦路骚扰,不堪受辱,也无法接受丈夫不忠的恶习,这才含恨,服药自尽。
但实际,在她服药之前,为了保护未成年的女儿,已忍耐过多次,来自马父的强迫接触、言语辱骂,只为息事宁人。
直到那一天,酒后,又兽性大发的男人,在欺负过她后还觉得不够。
又进屋去拖拽自己视若珍宝,当命疼爱的亲生女儿。
在母女两人的奋力反抗下,马父打晕了周臣妻子,继而对他女儿,犯下人神共愤的恶行。
直到天黑时,女人转醒,看到缩在床脚处,满身伤痕的爱女,抱头痛哭,而门外恰巧又来了丈夫四处留情的风流债,要与她们母女二人讨个说法。
原先长久隐着的情绪,顷刻间崩塌。
女人当即情绪失控,开窗跳楼,倒还被那凶巴巴的小三给救了回来。
对方表示,自己也只想要点补偿,没打算要逼她去死,甚至还温声细语劝告几句。
哪晓得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女人就找出柜子里除草用的药剂,一饮而下,抱着自己受伤的女儿,倒在床上,嘴里喃喃念道。
“妈妈没用,是妈妈没用。”
“如果还有来生,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千万别再投胎这样的家庭里来。”
等到周臣收摊归家时,只听沿途邻居讲,今日又有人上门闹事来了。
他本就浪荡,司空见惯,没放在心上,哪晓得到家后,妻子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男人打听到,马之孝父亲今日也曾来过,以为他找麻烦的,根本没注意到女儿的情况。
他只以为是自己的妻子受人所害,于是上门算账,和他动手,与人互殴一场。
双方死敌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女儿的这本日记偶然被周臣发觉。
原来在妻子死后,那马父不仅未曾收敛,反倒更加肆无忌惮,威胁恐吓,持续对周家小女行欺辱之事。
周臣往日里,又疏于照料,只发现女儿的性格日渐暴躁、孤僻,还以为是受生母去世的影响,没多在意。
只到某日,家长会被老师留下谈心,他鬼使神差地,起了窥探女儿内心的想法,才翻开那本日记。
从而发现了这天大的秘密。
俗话称,祸不及妻儿,这该死的姓马的,撒尿竟然都敢骑到他脖子上来。
周臣血气翻涌,当即拿起这物证,找到半夜刚赌完回家的马父,将人堵在狭窄巷子口里,扬言要告他,要判他死刑。
谁知马父根本不以为意,说他老婆短命,没福气,自己非要寻死,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回来,那能怪得了谁?
又说他女儿味道不错,就是稚嫩了点,好好教养几年,应该也能值几个钱,就是不干净的名声传出去,以后更没人敢娶。
双方交谈时,爆发了激烈的肢体冲突,但马父的实力更胜一筹。
期间不仅言辞轻浮,侮辱性极强,骂他全家,甚至还把人按倒在地,暴打一顿。
周臣至此,彻底疯魔。
杀妻辱女之仇,不共戴天。
被遗落在狭窄巷子口的那本笔记,被后来路过,年仅六岁的马之孝捡到。
小小年纪,但谋划能力极强的人,几乎半分钟内,就想出了天衣无缝的缜密计划。
他趁课余时,找到连日酗酒的周臣,在挨了对方两个泄愤的巴掌之后,坚持说出了自己决心要清除某些人渣的计划。
在对方把他当小屁孩一把挥开时,马之孝不抛弃,不放弃,连续多日,耐心劝说,最后在马父明知故犯,再次欺辱周家女儿后。
终于扯断了周臣脑海里的最后一根弦。
当晚,在马之孝周密布局,放人进屋,任由周臣泄愤般报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让被绑在座椅里马父,亲眼目睹自己继室的妻女,被人威胁凌辱。
当然这件事情,对他没太大影响,因为那姑娘,本身也不是马父亲生的,而他与继室,更是没什么夫妻感情。
自己早些时候,也动过些腌臜的心思,但又因为续弦过于泼辣,以致于忌惮着,长久没敢下手。
而此时此刻,真正的恐怖,是阴沉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背后阴影处,露出把寒光闪闪的尖刀的亲生儿子。
——马之孝。
古人都云,龙生龙,凤生凤。
如他马某人这般阴沟里的老鼠,劣质基因,自然也养不出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东西。
在后背被冷汗大面积濡湿,周臣结束报复后,男人视线往右后方走,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嘴里喃喃求饶道。
“孝孝,孝孝。”
“你妈妈当年给你取名之孝,就是想让你做个孝顺的孩子。”
“爸爸知道,这段时间,没多关心你。”
“但以后,以后肯定弥补。”
“你不会伤害爸爸的对不对?”
男人祈求,露出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服软神态,但马之孝只冷声回应:“说完了吗?”
他把刀刃贴在生父的脖颈处,轻轻一拉就是一条血痕:“说完就该准备上路了。”
隐忍多年,被□□多年,不知曾在心里幻想过多少次。
以后等他老了,动不了了,自己要怎样分毫不差地,把这些年受过的委屈,悉数、甚至加倍地返还。
如今幸运提前二十年、三十年,来到他身边,又有这么好的机会,有人愿意协助,提前让这恶魔动弹不得,毫无反击之力。
马之孝发了疯似的,就像父亲曾经一次又一次红着眼睛,殴打他那般,生怕他没死的可能,尖刀循环往复的往那男人脖颈间捅。
大动脉被切断,血液四下飞溅,旁侧根本没想过要卷入复杂事态中的周臣,当即萎了。
待他反应过来,拦下马之孝,马父早已没了气息,头颅摇摇晃晃连接在脖颈处,死局已定。
“你不是说,让我报复到他女儿身上,就结束了吗?怎么还……”
这时自首,高低也是个帮凶,何况马之孝一个六岁孩子,万一再撒点什么谎,自己就真没命活了。
周臣被迫上了贼船,依照马之孝的安排,自己拿枕头,狠心捂住刚刚云雨过后的小姑娘口鼻,直到她不再挣扎为止。
而马之孝那边,以同样泄愤的方式,报复了从未善待过自己的继母。
两人合作清理现场,又破坏了继妹身体里,留下的DNA信息。
周臣离开时,将他锁至阳台,擦掉门把手的指纹,作案凶器和双方染血衣物,都被绑上石头,扔至十公里以外的长河里。
现场滴水不漏,加上马之孝的伪证,被隐藏的致命动机,更改过的作案时间,以及与另外两名嫌疑人混淆视线,这才让他们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方惜亭差不多拿到了,马之孝所有涉及犯罪的全部物证信息,他整理完好后起身。
出门前再次确认楼下没有异动,这才打开房门,哪知道迎面撞上高大黑影,以及一支黑洞洞对准自己眉间的枪口。
“方惜亭。”
“我是真的,很舍不得让你死。”
“你能明白吗?”

那枪拉开了保险栓,枪口处浅淡的硝烟气味,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周遭流动的空气,在与马之孝正面相撞的瞬间,骤然凝固。
冰冷坚硬的枪口,紧抵自己眉心。
“没什么遗言要说?”
顺着鼻尖缓慢下滑的枪管,崎岖尖锐处,扯过肌肤,留下片刻火热痛感。
直到行至方惜亭的下颌处时,才忽然停止动作。
“早知是你处处算计我。”
“今日却也中了我的圈套。”
马之孝指尖使力,用枪身抬起他的下巴,强行与人在黑暗中对视。
他随时随地,准备杀人灭口。
“今夜我根本没出去过,布好陷阱,就等着你来自投罗网。”
“原先只要你规矩着,这六个小时相安无事,明日回美国,我攒下来的财产和家业,够你余生挥霍无度。”
“可你呢?次次挑战我的底线。”
“非要寻死?”
男人情绪激动起来,枪口压住方惜亭的喉间,逼人后退两步。
猫儿小心吞咽,却始终没敢应声。
对方手里有枪,且已然起了杀心,这时再用言语激怒,属实不是上上之举。
房间里静的可怕,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方惜亭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寒毛,一根根立起,冷汗,一滴滴滑落。
他孤身作战,沉默半晌,抓紧自己手里的证物,又长舒口气。
“我已经知道真相了……马之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你能争取宽大处理的最后机会。”
“那本被用来指控谢叔叔在案发前,进入过你家的工作证件,实际是当天,我穿了谢序宁的衣服。”
“又在目睹现场时,失足滑落,意外遗失,才恰巧被你捡到。”
“你幼年受的苦,不是谢序宁的错。”
“他好心帮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恩将仇报。”
马之孝杀心渐重,方惜亭死到临头,都无法共情自己的伤痛,还在为谢序宁打抱不平。
男人忽然冷笑,拿枪指着他的力道更重几分:“你们两位情深义重,我自然是比较不得。”
“在这般境况下,你只身犯险,为他付出,为他牺牲,真是伟大的很。”
“我心里实在感动,但可惜今日要棒打鸳鸯,让你们天人永隔。”
“那姓谢的,此刻恐怕还盯着我明日离开的航班,但不料此次博弈,终究是我棋高一着。”
“两个小时后,我就回美国,等他反应过来,你早在这间屋子里,发臭、发烂。”
方惜亭被他拿枪逼退至屋内,腰骨撞在书桌上,打翻了带水花瓶,冰川纹玻璃落地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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