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赋圣摇头:“我忍不下心。”
在丘垌北绝望的视线中,丹赋圣继续道:“我这人良心不多,可我确实对灭族没兴趣。”
“我得为我自己考虑,孩子,我得平稳落地。”
“你们为情所困,一天到晚在意这个在意那个。”丹赋圣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归根结底你们都是在意自己,只是你们没有意识到。”
“我意识到了,我就特别在意我自己。”丹赋圣说,“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不愿意生出心魔,不愿意背负业债。”
“好孩子,我是个很傲慢的人,非必要时刻我不会去承担风险。”
丹赋圣见丘垌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又继续说:“你也是个傲慢的人,只是你用重情重义伪装自己了。”
“……您想救人吗?”丘垌北问他。
“看你,你实在不放,我也没有办法。”丹赋圣在自己储物器里重新翻出一件上衣给丘垌北穿上。
“我绑架了很多很多的人。”丘垌北又说。
“我知道。”
“我是你的下属,你没办法平稳落地的。”
“那不一定,我可以另琢磨脱身之法。”丹赋圣不乐意做个坏人,官方也不想把他摆在一个坏人的位置上。
和丹赋圣这样的修士做朋友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和官方也属于是双向奔赴了。”丹赋圣阻隔了丘垌北对疼痛的感知。
“我闹得很大。”
“所以你未来的名声不会太好。”丹赋圣摆弄了一下丘垌北的头发,又给他弄了个花里胡哨的卡子,“不过那时候你都死了,这一切与你无关。”
“这些人类死了,人类会重新开始仇视魔族的。”丘垌北执着地想在丹赋圣脸上看到些复杂的表情,愤怒也好,紧张也好,什么都好。
“不会的,官方不会允许这种冲突发生,所以你抓过去的这群人类里,至少百分之四十会变成纯血魔族。”丹赋圣给恍惚的丘垌北解释,“你这会是一场被心魔操控的袭击,与族群无关。”
“可他们是人类。”
“谁会知道呢?”丹赋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没人会在意他们的,他们活下来的至亲也没法在网络上发声,官方会控制舆论,尽可能地把影响降到最低。”这很不厚道,可这避免了更多的冲突。
“死的人太多了,也就没人在意他们是谁了。其他人会谴责你,但没人会一个个去关注这群死者的生平。”丹赋圣声音轻柔,可他说的话却是那么不近人情,“幸福一生也好,困苦一世也罢,在你死亡的同时,他们也就不重要了。”
“不重要?”
“不重要。”丹赋圣注意到丘垌北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好孩子,你临死前还有什么愿望吗?”
“不重要?”丘垌北还在纠结这三个字。
那是一群人类,他们不算重要吗?他们死了之后就会变成魔族,大家都认为他们是魔族?可他们是人类啊。
“他们不重要,那我做的这件事算什么呢?”丘垌北迷糊了,他似乎一直在混沌当中。
“算糊涂事。”丹赋圣说,“糊涂人做了一件糊涂的坏事。”
丘垌北再次沉默,许久之后他又不死心地询问:“没有人在乎他们吗?”
“在乎谁?那些人类?”丹赋圣想了想,“有吧,他们总有亲戚还没被你带走,虽然那些人没法将这份痛苦传达出去,可他们肯定是在乎的。”
“那就是没人在乎,你也不在乎,明明你觉得人类和魔族一样重要,可你不在乎他们。”
“别说得好像我多虚伪一样,这事儿不是我干的。”
丘垌北眼中溢出泪水:“那过去魔族的死又算什么呢?”
“现在这群人类算什么,以前的魔族就算什么。”丹赋圣说,“只要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那这一切就都是不重要的。”
丘垌北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我把人类给你。”丘垌北忽然说,“他们知道我是因为仇视人类才抓捕他们的,接下来你的麻烦可能不小。”
丹赋圣不怕这种麻烦:“你真准备把他们放了?”
“如果他们不能以人类的身份死去,那我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任何意义。”丘垌北的泪水落了下来,“他们死了就连人都做不了,多荒唐啊。”
丹赋圣摸了摸他的头,丘垌北拉住丹赋圣的手腕:“我把他们给你。”
“等等!别给我,给我师弟!”丹赋圣连忙挣开丘垌北的禁锢,“我结界里还装着一个覆冢。”
晨归蹲下身,他拉住了丘垌北的手。
他们的结界短暂相连,而那些人类最终也被转移到晨归结界里去了。
晨归本来还琢磨着放个血傀进去安抚人心,结果他发现那群人类和混血的情绪还挺稳定。
丘垌北不止抓了普通人,还有官方的工作人员。
圣城的人类干部并不算少,他们在努力地稳定普通人的情绪。
晨归莫名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弄了自己的血傀和丹赋圣的血傀进去。他们互相配合着安稳人心。
“给我把禁锢解开吧。”丘垌北闭上眼,“就这样吧。”
“也就这样了。”
“我这人也就这样了。”说到这儿,丘垌北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睁开眼看向丹赋圣,“你还记得我的哥哥吗?”他的哥哥曾经是丹赋圣的下属,后来他哥哥牺牲了,他被托付给了丹赋圣。
丘垌北其实对自己这个哥哥没什么印象。
“记得啊,你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丹赋圣笑了,“他喜欢讲笑话,一些无聊且容易让人尴尬的笑话。”
“你哥呢,喜欢把所有的事都压在心里头。他一直在找你,只是很遗憾,他活着的时候没能见到你。”丹赋圣的手轻轻拍打着丘垌北的肩膀,“如果他没死,你也许就不会活得那么辛苦了,至亲和上司总归是不同的。”
“可我没那么喜欢他。”丘垌北对丹赋圣说,“我不认识他。”
“人之常情。”丹赋圣也能理解。
丘垌北:“……你真的记得那么多人吗?”
丹赋圣点头。
“那你以后会怎么跟人介绍我?”
“看时间。”丹赋圣说。
“时间?”
“如果最近有人问我的话,我估计会说你是个看不清自己的倒霉孩子。”丹赋圣诚实道,“未来说不准,我的想法是会改变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太多正面的描述。”
丘垌北再次陷入沉默。
丹赋圣继续说:“负面描述也不会有多少,放心吧,我年纪越大对人的评价就越平。”
“你年纪还不够大?”
“我现在还活着呢!正当壮年!”丹赋圣看着丘垌北,“可你的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咱们的生命呢,本来应该属于短暂地相交,然后就各奔东西。”丹赋圣说,“就像玉獒那样,他把我当爹,但他会奔向他自己的人生,他最后的崩溃是人祸,不是他自己本身有什么问题。”
“他属于发了芽的种子,受了风雨摧残,还能不能挺立就看他自己了。”丹赋圣打比方,“你这个孩子没有发芽的勇气,被憋死了。”
“憋死?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不想离开。”丘垌北又想要去抠自己胸口的伤,他很难受,他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剧烈波动。
可这种痛苦和难受在某种时刻会让他安心,或者说是让他上瘾。
他对痛苦上瘾了。
好奇怪,可他真的没有力气再往外走了。
“师弟,让火烧起来吧。”丹赋圣抬头,他知道丘垌北没法继续活了。
丘垌北抓住了丹赋圣的衣领。
“怎么?”丹赋圣问他。
“没什么。”丘垌北摇摇头。
他只是知道,哪怕他死了,哪怕他可能搞砸了一切,丹赋圣也会记得他的。
记得有这么个人,哪怕没人问起,他的名字也会默默地待在丹赋圣的记忆里。
因为丹赋圣命硬啊,活得长,死不了,他的名字能跟着丹赋圣存在很久。
可他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薄?
晨归撤出了自己的灵力,黑色的火开始侵蚀丘垌北的身躯。
他就像一张老纸钱,被点燃之后,瞬间就会被烧成灰烬。
丘垌北闭上了眼睛,他谁都没有看。
在闭眼的瞬间,他试图内视,看清自己。
丹赋圣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黑色的火焰忽然膨胀爆发,包裹了丘垌北的身躯,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丹赋圣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
“师兄?”晨归蹲在丹赋圣身边,“你在难过。”
“稍微有点儿。”丹赋圣这次没有否认,“不过这种事儿不合适。”丘垌北做的事太荒唐了,丹赋圣的情绪是没有道理的,不过感情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的。
“让我沉浸一会儿。”丹赋圣说,“这阵风刮过去就行了。”
“风刮过去了,水面就能慢慢平静下来,是吗?”晨归接茬。
“师弟你这形容得还挺浪漫。”丹赋圣笑了笑,“那些人类还得跟官方报备一下,看看怎么处理才能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
“对了,师弟,跟我一起去拷问覆冢。”丹赋圣准备发泄一下情绪,让负面情绪走得更快。
“拷问?”晨归有些意外。
“像丘垌北这种别扭小崽子,他对我的感情很复杂,我对他们也下不了死手。”丹赋圣伸了个懒腰,“覆冢不一样,他压根不在乎我,那我也没必要跟他讲感情,可以痛痛快快地拷问。”
丹赋圣笑着说:“我要把他吊起来抽。”
长鞭落在覆冢身上,覆冢被抽得晃了晃,他再次闷哼出声。
丹赋圣没有自己动手,他操控血傀去抽覆冢,而他自己则是跟晨归凑在一起喝茶。
覆冢的嘴被堵住了,丹赋圣喝了一口茶之后忍不住叹息:“我也不想揍你的,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小子在山穷水尽之前是不会说真话的,所以我只能这样,不好意思啊。”
覆冢:“唔唔唔!!”
“他在骂你吗?”晨归问丹赋圣。
“他说‘陛下英明’。”丹赋圣继续喝茶,“诶,师弟,你觉得丹烈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网络上挑起矛盾很容易,但现在世界上少有真正会孤注一掷的个体。”晨归说,“大多数人只是想正常过日子,咱们那个年代闹得那么凶,是因为一大部分人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说到这,晨归顿了一下:“他不会想让人的日子过不下去吧?”
“不好说,只要他还在,谁知道他脑袋瓜里会冒出什么念头?”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掏出两个卡通眼罩和两对耳塞,“咱们先休息吧,等睡醒了再问。”
覆冢不断地扑腾,他很想质问丹赋圣这个魔主怎么能做出如此畜生的勾当,可他说不出话来。
丹赋圣和晨归还真特么戴上眼罩和耳塞睡了一觉,睡醒之后丹赋圣伸了个懒腰,把床收回储物器,随后他又掏出自己的练功服和软剑来了一套太极剑,最后他和晨归一起合力做了一顿饭。
吃饱喝足并且消过食后,他终于让血傀停下了动作,并且把覆冢嘴里塞的东西给取出来了。
覆冢的眼神像是要把丹赋圣千刀万剐,可他嘴上依旧在笑:“多谢魔主留我一命。”
“别装了,我就问一句。”丹赋圣懒得听这混蛋的恭维,“你为什么会被丹烈操控,你有那么相信丹烈?”
覆冢这次没有隐瞒,或者说他不敢隐瞒,他怕丹赋圣又把他吊起来抽。
丹烈现在压根就不是正常人,覆冢当时是跟丹烈谈合作去了。
丹烈想要世界大乱,而覆冢想要趁着大乱给自己捞点权势。覆冢可以帮着丹烈推动,但是所有的业债必须由丹烈来背。
晨归不太理解:“权势?你一个修士,要权势做什么?”
“悟道啊。”覆冢说。
晨归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悟道和权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世上很多的事,有了权利,自然也就能接触到了。”覆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丹赋圣,“陛下是魔主,对,他是个非常好的领导者。他从来没有像那些魔族那样去盘剥过魔族子民。”
“可他能用的钱少吗?魔皇山,魔宫,建立圣城,哪一样不要钱?”覆冢问,“陛下不去抢,也多的是人给他上供。”
“这还只是最浅显的好处,您二位看看犹清真人,他缺天材地宝吗?不缺,他什么都不缺。”覆冢双手环胸,“我一旦有了权势,那剩下的就都好办了。我是为了那个名头吗?不是啊,我是个修士,我要那个破名做什么?”
“关键是名声底下的东西!”覆冢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他是没有心魔的,他也知道在高位,除了好处,还有无尽的风险,可这些风险何尝不是修行路上的磨砺呢?
“如果陛下您一辈子都只是犹清真人的弟子,您能有如今这样的心性和修为吗?”覆冢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真那样,说不定您现在的修为还比不上耀灵真人。”
“我是为了我自己啊,这没问题吧?”覆冢说到这儿,脸色又一变,“只是这回我被丹烈给坑了。”
“他找我商量,让我做个更大的统领,统领那些拿到‘好处’的新魔族,我心动了,但我怕承担业障,毕竟那些说白了都是普通人。”
覆冢是个自私的官迷,他自己也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这样的覆冢反而不像丘垌北他们那样看不清,他可太明白魔族和人类没啥区别了。
“无故杀害普通人,那业障是真要命的!”覆冢说到这儿,咽了口唾沫,“我就是不想担责,结果丹烈说他身上已经背了很多业障,只要我能帮上他,他愿意用法子把我身上的业障弄到他身上去。”
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霄国的法子?”
晨归父母就替霄国皇帝背了业障。
“对,我修为不如他,在转移七魄的时候太疼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覆冢按压自己的额头,“等醒来我就看到自己拿着一把长矛捅了丘垌北。”
“诶,你之前说丘垌北的命和无数人类的命共连了?现在丘垌北真带着他们一起死了?”覆冢的表情有些惊恐。
那么多人命,他未来的劫还过得去吗?
覆冢折腾玉獒是钻了空子,他只是把玉獒的情劫对象带到了玉獒面前,说白了,这是玉獒自己的事。
大多数时候覆冢都会躲着业障走:“陛下!我不敢杀人的啊!”
“我知道,你也就这点好了。”丹赋圣摁住额头,“丹烈这是多恨你啊,巴不得拉着你一起死?”
“谁知道?!我和陛下您的关系也一般,按理说他也不该嫉妒我啊。”覆冢也愁。
“他就是纯粹讨厌你这个人,跟师兄无关。”晨归讨厌他们把一切问题都扯到丹赋圣身上来,“你也不是个合适的领袖,你太会推锅了。”
丘垌北的行为超出了丹烈的预料,他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这时候忽然出问题,丹烈便想着一石二鸟,干脆把两个麻烦都送走。
“您别这么说,我做领袖还挺严格挺负责的。”覆冢面对晨归时格外礼貌。
从以前就是这样,覆冢对人类方面的修士并不凶残,为的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明葶!”丹赋圣忽然说,“明葶比覆冢合适!”
他迅速起身,领着晨归出了结界。
覆冢“诶”了几声,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狗日的。”覆冢骂了一声,随后迅速被血傀抽了一巴掌。
覆冢:“……噢,您还在啊。”
另一边,丹赋圣刚出结界就收到了李通的传音:【陛下!完了!琼雅被抓走了!】
丹赋圣脚下一个踉跄:【什么意思?!】
【昨天琼雅想要见我,犹清真人把她送回来了,可刚才丹烈直接把她抢走了!】
丹赋圣:【……见了鬼的!】
“丹先生!丹先生!!”白愉挥舞着手臂朝他跑来,白愉之前没在圣城工作,也就没有被绑架。
“你们的问题解决了吗?”丹赋圣问白愉。
“解决了。”白愉点头,“官方说法是突击演习,然后给每个参与演习的人类和混血发了精神损失费,最后严肃批评了特管局疏于防范,管理松散。”
丹赋圣:……
白愉压低声音:“总局的局长和副局长都调走了,调到别的岗位上了,私底下有赔偿金。”
“现在他们还觉得那位反派演得挺不错,还有觉得他帅的。”白愉说到这儿,忽然察觉到丹赋圣表情不对,“怎么了丹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做得挺好,对了,我得回去见一下我师父。”丹赋圣跟白愉道了别,又带着晨归回到犹清真人的洞府。
然后他就在犹清真人房间里发现了正在跑步机上狂奔的丹琼雅。
犹清真人冲着自己俩徒弟招了招手。
丹赋圣和晨归同时睁大眼睛。
“师姐呢?”
“在忧郁。”
丹琼雅,或者说应忘忧勉强从零食堆里爬出来,随后她望着丹烈:“你现在这样讨好我,早你做什么去了?”
“琼雅,我最近才知道你还活着,我……”
“妈妈都已经精神错乱了,她一直让我喊她爸爸。”
“我跟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应忘忧顶着丹琼雅的小肉脸露出哀怨的笑容:“行,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都是这样的,我懂。”
“大人的世界,肮脏得可怕。”
第123章 辛苦你了
“我也不怕您揍我,我是真觉得我以前那些同事都是脑子有问题的。”覆冢搂住了丹赋圣血傀的脖颈,“陛下您知道我是个势利眼,但我真觉得我是最正常的。”
血傀点点头。
覆冢诧异:“您真这样想?!”
“我真这么想。”血傀继续点头。
覆冢捂住自己的胸口:“您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所以我很好奇,你干嘛硬跟丹烈他们凑一起,你要当官,那你去考啊,你还怕你当不成区长?”
“我是你的旧部,我怎么当区长?”覆冢问,“而且我在官方记录里是死人,我怎么考?!”
“那你要不要弃暗投明?”血傀问他。
“跟着您吗?”覆冢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个我乐意啊!我以前就是您的部下!我就服您!”
“你服我?”血傀问他。
覆冢连连点头,然后他脑袋就被血傀拍了一巴掌。
覆冢捂着自己的脑壳冲血傀笑:“我没多喜欢您,但我也不讨厌您啊,咱俩就是简单的上司下属关系,您帮了我,我也会帮您的,我就是利益优先,但我不是白眼狼。”
血傀没有回答。
覆冢继续:“我知道您还因为玉獒的事记恨我,您等等,我给您看一个东西。”
“我给他储物器里放了点东西,他现在没发现,之后会看到的。”覆冢说。
“什么东西?”血傀警惕了起来。
“我可不敢让自己招上业障,我也怕玉獒的死会跟我扯上关系。业障这种东西,说不清的。”覆冢想要拉住血傀的胳膊,但血傀躲开了。
“哎呀!就是他对象给他留了点东西,他对象希望他能活下去的东西!”覆冢也不介意血傀的冷漠,“虽然我个人对这种情爱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我也知道,对深陷情海的人来说,对象说的话有时候就跟圣旨一样。”
血傀看向他。
“诶,耀灵真人说的话对您来说是圣旨吗?”覆冢有些好奇。
“如果狗儿平安回来,我们俩的合作就可以进行下去。”血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两百年的时间,等得了吗?”
“等得了!绝对等得了!”覆冢来精神了,“我发现还是跟着您好!您不会忽悠我。”
“这次任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覆冢搓了搓手,“有个投名状我心里才踏实。”
“那你把你的底牌都交出来,我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血傀说,“还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瓜好吃吗?”丹烈蹲下身询问丹琼雅。
“很甜,可是心里苦。”丹琼雅一边舀西瓜一边说,“你真的不要我妈妈了吗?”
“我真不认识你那位妈妈。”丹烈很无奈。
“可是我偶尔能听到妈妈睡觉的时候喊你的名字,每次她提到你都哭得很伤心。”丹琼雅说。
“喊我的名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都会喊啊。”丹琼雅睁大了双眼,“你别装了,你以前肯定跟我妈妈在一起过。”
丹烈脑袋都开始疼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妈妈叫李通……”
“等等!你说什么?!你妈妈叫什么?”
“李通啊。”丹琼雅琢磨了一会儿,“木子李,通透的通。”
“李通?!”丹烈迅速起身,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想要走,可很快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等等,你说她喜欢我,依据是什么?”
丹琼雅用看渣男的目光看向丹烈:“从我记事起,我妈妈就经常半夜一边摸本子上的字一边掉眼泪,然后她总说些‘你居然真的对我下手,你不懂我心’这类的话。”
丹烈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丹琼雅叹息一声:“后来我长大了,我知道那个是个烈字。”
“上次见到你,爷爷说你叫丹烈,我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抛弃了我妈妈,可是我最后还是跟你姓。”
丹烈知道丹琼雅不清楚她自己的过去,可从她说的这些事来看,李通真的喜欢自己?
还是那种情人之间的喜欢?
丹烈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
如果那个女人真是李通,那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身体弄成那样?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跟他谈情说爱?
明葶知道那人是李通吗?
丹烈给明葶传音,随后他被明葶怀疑精神有问题了。
【她是李通?拜托,李通会在我面前伏低做小吗?李通有这么棒的身材吗?】
丹烈更恐惧了。
李通是想先攻略明葶,再攻略他?
李通喜欢他?!
犹清真人洞府里,李通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我这是怎么了?”李通揉了揉鼻子,不过很快他又把喷嚏的事抛诸脑后,他急切道,“我担心丹烈对琼雅不利!如果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琼雅就完了!”
“你放心,琼雅不会出事的。”丹赋圣安抚李通,“对了,你昨天把琼雅接回去之后有没有发现琼雅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啊。”李通不解,“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看样子他们师姐装得还挺像,“就是怕琼雅不适应。”
“她在丹烈那儿才会不适应!她性格那么直,如果她说错一句话……”
“丹烈还没疯到跟小孩计较这些。”丹赋圣让李通冷静些,“丹烈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了,你别担心。”
“马上就能解决?”
“马上。”丹赋圣笑了笑,“他压根不是丹烈,但他认为自己是。”
“只要他认为他的目的达到了不就行了?”
“什么意思?”李通没懂。
丹赋圣刚想解释,可他收到了应忘忧的传音。
【这孩子疯魔过头了。】应忘忧说,【我刚哭着嚷着要妈妈和爷爷,他没办法了,把他结界里的傀儡给弄出来了。】
【他做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傀儡!满足他对你病态的感情。】
【师姐你也别这么说,小孩子缺爱嘛。】
丹赋圣笑容越来越大,一旁的李通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以前琢磨出过一种药。”丹赋圣开口说,“能让人沉溺幻境的,我那时候心魔重,我借这个药去梦里见过我的亲生父母,诶,师父你别抱我。”
犹清真人缓缓松开了丹赋圣的脑壳,又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其实我压根不知道我父母啥样,但那场梦真的特别真实。”丹赋圣说到这儿,他短暂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道,“这事儿司封朗和司琛也知道,司封朗本来也想借我的药在梦里走一遭,不过他没用成。”
“诶,说起来那位司琛二皇子去哪了?”李通忽然想起了这么一个人,“他已经死了吗?”
“谁知道呢?”丹赋圣一句话敷衍过去了,随后他又把话题往回拉,“覆冢知道有关丹烈实验的内情,现在丹烈是特别特别纯粹的魔神血脉,跟我一样。”
“我需要天魔刀,只要用那把刀捅他一下,他就会神魂不稳,到时候咱们再让他做一场梦。”丹赋圣说。
“天魔刀这东西很危险,攻击过他之后需要立刻销毁。”李通说。
“没必要。”丹赋圣后仰。
“您不怕有人害您?”
“天魔刀对我已经没用了。”丹赋圣双手合十,放在自己腿上。
晨归接茬:“镇魔锁已经被师兄融进他的三魂七魄里了,天魔刀已经没法伤害师兄了。”
“融了?!”李通深感震撼,“您不怕危险吗?!那东西融进去得多疼啊!”
“疼一疼,消除后患,很值得。”纯粹的疼痛对于丹赋圣来说是最容易应付和忍耐的东西,“不疼这么一下,回头那把刀又扎进我的胸口了可如何是好?”
李通满脸焦急,而丹赋圣只是摆摆手:“好了,别搞得好像你多关心我似的,咱们没有那么亲近,只是现在丹烈太能折腾了而已。”
李通和丹赋圣之间没什么利益冲突,可他们也没有多信任彼此。
李通沉默下来。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跟我师弟回房间了。”丹赋圣想跟晨归亲嘴了。
“琼雅她……”
“她不会有事,我可以向你保证。”丹赋圣随口道。
“好,那我相信您。”李通露出一个笑脸来。
丹赋圣起身欲走,可走到门口他又回头问李通:“你真不喜欢丹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