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他的身后,毕竟白泥也没有眼睛,丹赋圣分不清前后。
“你为什么不去找师姐?”丹赋圣没有跟犹清真人论道的兴趣。
“徒儿,你透过我看到了什么?”白泥挺了挺胸膛。
“你去找师姐了,然后你被师姐揍了对不对?”丹赋圣明白了,犹清真人不应该往自己的神识里跑,现在他们三个里最需要照顾的是重生的师姐。
这时候犹清真人来这儿屁用没有。
“忘忧太暴躁了,她要咬掉我的脑袋,然后把我的身体磨成粉末。”犹清真人哭着控诉,“我看起来都这么可爱了,她怎么还下得去手的呀?”他深度模仿了自己二徒弟的心魔,看起来软糯又无害。
“你把师姐的记忆还给她不就好了?”丹赋圣把犹清真人捡起来,反复揉捏,给犹清真人弄出各式各样的造型。
犹清真人的小触手搭在了丹赋圣的指头上:“不然徒弟你去给你师姐撒撒娇,让你师姐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来?”
“你当我还是个孩子?”丹赋圣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应忘忧会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丹赋圣的身上,因为孩子脆弱,心性不稳。
如今丹赋圣都两千多岁了,他活在这世上的时间比应忘忧还多。他的生活起居又不需要应忘忧帮忙,他分散精力的能力实在有限。
“你多撒会儿娇,或者你跟你师弟吵架分手再和好,然后再吵架分手!”犹清真人提议,“让你们师姐应接不暇,没时间想她自己的事。”
丹赋圣:“……首先!我没有跟晨归在一起,其次,师姐的脾气很好吗?我闹个一两次还好,我闹多了师姐难道不会揍我?”
“你哭啊!你小子不是特别会装可怜吗?你不撕心裂肺地嚎,你就什么都别说,抿着嘴唇掉眼泪。”犹清真人继续出主意。
“我哭又能哭几回呢?老东西,当年发生的事,你也该交代清楚了吧!”丹赋圣没有再揉捏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沉默片刻,随后他无奈地摊在了丹赋圣的手心。
丹赋圣眉头紧皱:“我不明白,你是真觉得师姐渡不过这一劫?”
“我觉得悬,我更怕你师姐渡过这一劫之后决定复生曾经死去的龙族。”犹清真人扭动了一下。
“怎么?复生龙族要死人?”丹赋圣明白犹清真人的用意了。
“要死人,死的还不会少。”犹清真人换了个姿势继续摊在丹赋圣手心,“龙角龙鳞,龙的皮肉和骨骼,可全部都是宝贝啊。”
“当年那场围剿为的是‘正义’,而在‘正义’这层皮下,只有贪与欲。”
修士想要龙族身上的宝贝。原本只是个小宗门与龙族发生冲突,可这事很快就上升到了全体人族的尊严荣辱上。
他也有所谓的魔神血脉,他很清楚。如果本身不够强大,又得不到庇护,这些“天分”只会带来麻烦。
“连我都不知道龙族身上的宝贝能有这么多。”犹清真人嘲讽式地笑了笑,随后他又说,“那些修士贵族拿了大头,他们相当慷慨地给了普通人不少的好处。”
丹赋圣僵住。
犹清真人知道丹赋圣已经明白了这事的严重性。
“你可还记得,当年有一种名为‘十全丹’的灵药忽然开始流传?可治愈百病,能断肢重生,刚咽气的死人,只要身体还没凉,都能被拉回来。”
“那药里面,有龙族的东西?”丹赋圣记得,他更记得犹清真人在研究过十全丹之后便勒令宗门中的人不准碰这种东西。
“是稀释过的龙血,他们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背上了因果。这因果断送了他们修行的可能,迟早有一天会应到他们的某个来世。”
“那么多龙族想要复生,这些因果都得收回来。”犹清真人又问丹赋圣,“徒儿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死得其所?”
丹赋圣没有回答。
据说成仙者在修成的那一刻,会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生生世世,哪怕他们曾经的七魄已经消散。
丹赋圣不明白其中原理,可他很清楚一件事——对于凡人而言,前世与今生是泾渭分明的。他们不知道未来某一世是不是会在混沌的轮回中得道成仙,他们能把握的只有现在。
为前世背债?凭什么呢?他们之间的七魄二魂截然不同,他们只记得自己。
一个凡人为生存辛苦挣扎十几年,做了一世的好人,他该为上一世罪孽去死吗?
眼看丹赋圣没说话,犹清真人又问:“那你觉得你师姐该放弃复生她的同族,她的父母。她该原谅一切?”
凭什么啊?
“你问我?我当年可就是因为师姐的事才气不过离开的。”丹赋圣咬着牙,笑得勉强。他不是什么无私善良的“大好人”。
“就是这样,无解,一不小心还会酿成大祸。”白泥摊手。
丹赋圣把白泥甩开,白泥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他举起触手抗议:“有你这么对你师父的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真死了?”丹赋圣甩了甩手,尽管他如今在自己的神识里,但他总觉得手上黏黏糊糊的。
“死了。”白泥重新趴回去,“只是死得不太干净,怎么,你想师父了?”
“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么大个麻烦,老东西你真是……算了。”他不跟死人计较,师姐的重生对他来说终归是喜大于惊的。
白泥抓住了路过的心魔,他用触手把心魔捏来揉去:“徒儿,你能解决的吧?”
“完全没有头绪。”丹赋圣实话实说。
被捏变形的心魔可怜巴巴地喊着“老东西住手”。
“我相信你啊,徒儿!”
“你相信我的方式是让晨归杀死‘魔主’?”丹赋圣嗤了一声。
“宝贝徒儿,你已经不是魔主了。”犹清真人拉着心魔的触手转圈,“好了,你走吧,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
“你什么时候能消散?”
“等到了时候就消散了。”
丹赋圣没再留恋。
丹赋圣和晨归的意识回归本体,晨归的表情看起来很凝重:“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丹赋圣感应到师姐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忽然推开晨归:“骗我有意思么?嗯?耀灵真人?”
晨归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拖一拖时间,先转移师姐的注意力。”丹赋圣给晨归传音,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应对策略。
晨归明白了:“那我应该怎么配合?”
“替自己辩解就好了,维持住你呆板的形象。”丹赋圣已经看到红龙的踪影了。
晨归思索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但是他毫无头绪。
“你我是爱人关系?”丹赋圣比晨归会演,他把手放在了晨归的脖颈上。
晨归身体僵硬。
他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这时候丹赋圣又伸手摸他,他觉得这个刺激稍微有点超出他的阈值。
“撒谎有意思吗?”丹赋圣质问。
“没意思。”晨归回答。
“你骗了我。”
“严格来说是我的心魔,不过你说得对。”
丹赋圣:……
一点冲突感都没有,他快演不下去了。
好在这时候应忘忧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冲突。
应忘忧变成人形,强行分开了两个师弟:“你们吵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生出心魔?”丹赋圣冷眼看着晨归。
“你那一小坨也叫心魔?!”应忘忧见过丹赋圣的心魔,如果不是丹赋圣刻意介绍,应忘忧都以为那是个吉祥物小精灵。
“他只是看起来无害,可他很难清除!”丹赋圣能感应到,犹清真人的残魂在他的内景里把玩他的心魔。
犹清真人拉着心魔转圈,揉捏包裹心魔,又或者用心魔的本体给心魔脑袋上捏出一朵花。
他松弛得很,而心魔一直在呜咽。
丹赋圣的心魔源于他对未来的恐惧,他特别怕自己成了晨归的情劫,然后晨归没能过去,最后死在自己手上。
他这个心魔的主体情绪是一种畏惧,对外的破坏力实在有限。
“我的心魔源自我对晨归病态的感情!”丹赋圣开口就是造谣。
应忘忧眉头紧皱:“有多病态?”
“又爱又恨!师姐你也见过了那个心魔的触手,如果那个心魔膨胀,无数的触手就会把晨归拉入深渊!”丹赋圣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应忘忧都听傻了。
晨归也听傻了。
晨归脑海里响起了丹赋圣的传音:“不管你在想什么,你先别脸红。”
他在脸红吗?!
晨归连忙调动灵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
“那你俩要不要暂时先分开?”应忘忧觉得这样不行,她怕晨归这个孩子被丹赋圣抓起来。
“可是分开了我也会受不了!”丹赋圣决定先听那个老东西的,让师姐愁起来,愁到暂时不去想她记忆的真相,“如果分开了我又会很想他,又想他又恨他!师姐你能理解吗?”
“我不能。”应忘忧更担心了,她怀疑丹赋圣觉醒了第二人格。
正好这时候司琛也赶过来了。
应忘忧不太喜欢司琛,但司琛好歹是丹赋圣的旧友,他还算了解丹赋圣。
司琛在听完应忘忧的描述之后表情越来越奇怪:“病态的感情?丹赋圣?病态?可我看他心理健康得很啊!”
丹赋圣这种人还会病态吗?
他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什么小便宜都占点,什么工作都能做。不是没有人尝试用他的道德和良知去绑架他,可这些对丹赋圣来说没用啊。
司琛觉得丹赋圣就属于那种一切向前看的类型,而且他非常了解自身有哪些优点,他对自己的优点相当满意。
这点从丹赋圣得知司封朗对他的感情之后的一系列反应就能看出来。
真要比的话,丹赋圣估计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能活,他健康得很。
病态的感情?
司琛问丹赋圣:“你是不是看了太多跟你自己相关的小说?”
“你不懂!师弟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丹赋圣维持着痛苦的模样,“我与他之间的爱恨……旁人又怎么会懂?”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复杂的爱恨?”司琛被丹赋圣忽悠去做辅警,他好几次都碰上了跟人闹矛盾的丹赋圣。
丹赋圣没有刻意为难司琛,毕竟出警的警员是不固定的。而司琛经常能遇丹赋圣的原因只是在他们管辖的那片区域只有丹赋圣破事最多。
有时候丹赋圣会带上晨归,晨归本身个子高,又有煞气。司琛敢说,丹赋圣带着晨归出去晃悠纯粹就是吓唬人的。
对面一报警丹赋圣就开始哭哭啼啼地表示自己弟弟什么都没做,自己弟弟只是长得凶。
丹赋圣跟晨归有隔阂,他们感情复杂?他把晨归当工具使用的时候怎么就没隔阂了?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就不复杂了?
丹赋圣想暂时把司琛的嘴给封上。
好在司琛了解丹赋圣,但不够了解一根筋的晨归。
晨归这时候猛地拔剑:“魔头!!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司琛:?
嗯?怎么就要同归于尽了?
他不懂,但晨归从来也不会跟人解释这些。
丹赋圣和晨归原地消失,估计是进了晨归的结界。
一旁的应忘忧看着这出闹剧,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在结界里,原本拔剑朝丹赋圣攻击的晨归停下动作,重重呼出一口气。
“接,接下来怎么办?”晨归不擅长说谎做戏,他眼瞳微微颤动,目光乱瞟,面庞通红。
“先打一架吧,起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丹赋圣也愁,“司琛这混蛋无缘无故拆我的台做什么?”
“真的要打架?”晨归不是很想对丹赋圣动手。
“打,就当你我之间的比试了。”丹赋圣抽出剑。
他俩比划了半天,谁也没伤到谁。
丹赋圣觉得这样不太对,他俩以前打架的动静没有这么小。
可晨归就是不肯认真,晨归不用全力,丹赋圣也不好意思真揍自己师弟。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帮师姐恢复记忆?”丹赋圣干脆跟晨归聊上了。
“我不知道。”晨归也很混乱。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该帮忙。”丹赋圣甚至以为晨归会谴责他隐瞒逃避的行为。
“我不明白。”晨归也没办法,他脑袋里也是一团乱。
“啧,你动作凶悍一点啊!”丹赋圣受不了了,他俩这比比划划的,得打到什么时候?
晨归发愁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随后他又看向面前的丹赋圣。
他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更凌厉,然后在剑尖差点戳到丹赋圣的时候又迅速往回收了。
丹赋圣:……
晨归:“你可不可以表现得坏一点?”
丹赋圣迅速抓住了晨归的痛点:“如果你不动真格,我就去欺负师父的残魂。”
“不能这样,他是师父。”
“我还要把他过去穿五彩长裙的模样画出来,打成传单到处发。”丹赋圣做好了被晨归愤怒指责的准备,可晨归的怒气还是没能被激发出来。
“你不觉得我丧心病狂?不觉得我是在欺师灭祖?”丹赋圣不解。
晨归挠头:“觉得,但是我好像习惯了。”
丹赋圣:“……算了,我自己划拉几道吧。”
晨归也准备自己来。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目光注视彼此。
丹赋圣:“看我干嘛?”
“我总觉得拿剑自残不太好,怪疼的。”晨归不太想看到丹赋圣流血。
“不是你以前对我喊打喊杀的时候了?”丹赋圣也不是很想看晨归自残。
怎么说呢,总觉得没必要。
哦对了!
“我有个绝妙的办法。”丹赋圣收起剑。
晨归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办法,丹赋圣就已经捧起了晨归的脸,在晨归嘴唇上亲了一下。
亲得很响亮,没有深入。
但晨归立刻就“死”了,结界也瞬间破碎。
丹赋圣拽住了晨归的胳膊,而晨归整个人是向上漂浮的。
一旁终于见到师弟的应忘忧吓了一跳:“怎么了?!晨归体内的灵力怎么乱成这样?”
“他输了。”丹赋圣说,“他终究还是被我病态的感情给吓到了。”
“小师弟都开始翻肚皮了!!”应忘忧伸手在晨归失焦的双眼前晃了晃,“你太过分了!”
“师姐!我经历了太多,我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师弟了,我的感情是很可怕的。”丹赋圣的声音沙哑,“他想要获得我的爱,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应忘忧:……
应忘忧:“……赋圣。”
“怎么?师姐你也怕我了吗?”
“我没有记忆了,我讨厌在自己脑子里见到的那个‘师父’,他什么都不肯说。”应忘忧拽着晨归的另一只胳膊,她没有去看丹赋圣,“虽然我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你说你是我养大的。”
“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丹赋圣:……
“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清楚,但我至少还能相信你,对不对?”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丹赋圣扯出一个微笑:“保准站在您身边呐~”
他是骗子?还是他说了真心话?丹赋圣自己都快拿不准了。
丹赋圣如今已经很难产生愧疚感了,可师姐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他三岁就被养在了师姐的洞府,丹赋圣在应忘忧那儿索取到的关爱不只是师门情谊。应忘忧承担了父母的职责。
丹赋圣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了,可他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师姐带大的。
他受不了师姐问的那一句“你是站在我身边的吗”,这种质疑让丹赋圣有些生气,要知道以前师姐从来都没怀疑过他。
可是这种不满的情绪过去之后,丹赋圣又无可奈何地发现师姐的质疑是相当有道理的。师姐没有记忆,而自己知道了真相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倒退两千多年,他会把这一切一股脑地告诉师姐。因为那时候的师姐比他厉害,那时候还有师父带着,丹赋圣本身是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
而如今丹赋圣已经比应忘忧活得久太多了。
在他明白一句话真正的重量之后,那几个字便无论如何都没法轻易地从他口中跑出来了。
丹赋圣憋屈到想要找个地方闹一通,好发泄他的情绪。
“实在不行,你先告诉师姐,如果师姐想要复生同族,咱们就看着点她。”晨归其实不太明白丹赋圣为什么这么激动,毕竟丹赋圣以前做的事可比师姐出格,那是真的影响了几十代人的。
“若是师姐行为失格,我就……”
“你就和她同归于尽。”丹赋圣抬眼看向晨归,“对不对?”
晨归点头。
丹赋圣捂住脸,无奈地笑出了声。
“你总算笑了啊。”晨归稍微松了一口气,丹赋圣在答应师姐之后表情就很紧绷。
以前丹赋圣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嘴角基本是向上的。这次他的反应太反常了。
丹赋圣松开手:“……你在逗我?”
晨归点点头,晨归知道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是直来直去,而他这种直来直去偶尔会让丹赋圣笑出声。
丹赋圣有些无奈:“现在是逗人开心的时候吗?”
“不清楚,我第一次做这个。”晨归没有经验,“不过我觉得笑一笑不影响你后续的计划。”
丹赋圣更加无奈。
“师姐脾气暴躁,但她不是个过分冲动的人。”晨归说,“她现在没有记忆,你把这一切的真相告诉她了她也不会冲出去杀人,因为师姐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族人。”
“趁着这个时候把真相告诉她,然后由她决定要不要找回记忆。”晨归提议。
“如果师姐的决定与最好的那个预想背道而驰呢?”丹赋圣问。
“那就再想办法,如今你我的力量已经不比过去了,我们能够控制好事态的发展。”
“可是我还是有点……”
晨归明白丹赋圣的意思:“你怕被师姐讨厌?”
丹赋圣无奈点头,他已经习惯做坏人了,可他依旧害怕自己成为师姐故事里那个大反派。
“可这事儿说白了跟你没关系,你没参与其中任何一环,师姐重生的事也是师父做的。”晨归觉得丹赋圣就算想做反派也做不成。
他话说完之后,丹赋圣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面颊。
晨归:?
丹赋圣认真盯着晨归的脸,随后对着这张脸一通揉搓。
丹赋圣是真想在自己这个师弟的面颊上亲一口,但一想到他们两人如今的状态,他又不敢下口。
在丹赋圣的神识里,黑黢黢的心魔用触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搓来搓去。
“你怎么了?”犹清真人问心魔。
“我想亲师弟,但是我怕我是师弟的情劫。”心魔很纠结,“师弟死在我手上了怎么办?”
会产生这种担忧,恰恰说明这份感情不是情劫吧。
“如果你怕这是情劫,你可以引导你师弟走出去啊。”犹清真人安抚自己徒弟的心魔。
“不行的,我太优秀了,师弟不可能走得出去。”心魔焦虑地摇了摇头。
“徒儿,你自恋的毛病得改一改了。”犹清真人很无奈。
“我只是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而已。”心魔刚说完就被犹清真人摁着揉捏了。
而察觉到自己师父正在玩自己心魔的丹赋圣也只能在心中无奈叹息。
犹清真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当年犹清真人的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怕晨归都不一定说得清楚。
丹赋圣和晨归去找到了应忘忧,他们甚至还把白愉给叫了过来。
这事儿他们不打算瞒着官方,避免到时候生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而在听完丹赋圣的讲述之后,白愉紧张得拳头都握紧了。
而应忘忧反而没太过头的反应,就像晨归说的,她没有记忆。犹清真人估计屏蔽了她对自己同族的那部分感情,所以应忘忧只觉得自己听了一段故事。
“确实是个麻烦事。”应忘忧说。
“所以师姐你还想找回记忆吗?找回记忆之后,我说的这些东西就会在你的脑子里具象成一个个画面……你的父母……你很爱他们。”丹赋圣跟着应忘忧去见过应忘忧的父母,他只记得他们是两条巨大的红龙。
虽然应忘忧跟着犹清真人长大,但她的父母绝对是在乎她的。师姐洞府里许多的东西都是她父母送的。
有时候他们会连带着给丹赋圣送礼物,这是一种爱屋及乌,他们知道师姐喜欢这个师弟,所以他们也跟着喜欢这个魔族小孩。
“你怎么想?”应忘忧也说不准,她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无法判断自己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事件。
丹赋圣摇头:“我不知道,虽然当年魔神血脉的魔族也遭遇了捕杀,可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了。”
“如果到时候我一定要讨债,你们会阻止我吗?”应忘忧问。
“会的。”晨归点头。
丹赋圣十指交叠相扣:“其实我有一个不那么道德的想法。”
晨归扭头去看丹赋圣。
丹赋圣没跟他说过这个,他以为丹赋圣毫无头绪。
“应该能在三百年内解决掉龙血的问题。”丹赋圣眯起眼睛,“这事儿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师姐你的错,没道理让你压抑情绪吃亏。”
“再说了,压抑情绪不会让情绪消失,你最后会生出心魔,发疯的。”
“堵不如疏嘛。”
丹赋圣铺垫结束之后转而面向为难的白愉:“我也觉得直接夺取那些转世之人的命特别不道德。”
白愉背脊绷紧:“您想怎么做。”
“交换,既然龙血会随着他们转世,那就说明龙血绑定在了他们的天魂上。”丹赋圣说,“哪怕他们这一世不换,下一世,下下世,总会换的。”
“灵丹妙药,金钱地位,哪怕是一场美梦。”丹赋圣说,“直接要他们的命他们肯定是不答应的,但他们的命如果成了一种货币,他们会掂量其中价值的。”他们这样的修士能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太荒唐了!”晨归皱眉,“这不是引人堕落吗?!”晨归觉得这还不如直接杀。
丹赋圣就知道自己师弟看不上这种法子:“可对于一部分凡人来说,这是难得的妙事啊。”
“小白先生,你脱离普通人还没太久,我给你打个比方。”丹赋圣勾起嘴角,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魔主。
最近丹赋圣受困于“情”,所以他举的例子也与情有关:“假设小白先生你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你有一些优点,但这些优点没能让你变成一个足够特别的个体。”
“你对故事里美好的爱情有向往,可你又看到了自身的不特殊,你知道你大概率遇不上那样完美的爱人。”丹赋圣指向自己,“这时候我可以给你一个爱人,什么样的容貌我都可以捏制,我能保证那个‘爱人’拥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优点。”
“更重要的是,那‘爱人’的爱是绝对的。而且祂附带不菲的财富,不低的地位,祂绝对忠诚。祂能让你备受羡慕,能让你脱颖而出。而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在七十岁的时候交出自己的命,这个过程还是无痛的。”丹赋圣后仰,“这样不是很棒吗?”
“这不是感情,这是需要一个工具。”晨归皱眉,“你能给的不是个人,只是个设定好的傀儡。”
“可大多数人需要的也不是人。他们要的就是傀儡,无论那个傀儡是高傲还是冷淡,祂们都只是傀儡。”丹赋圣笑了笑,“傀儡足够像人是好事,如果是真人,反而没那么美妙了。”
晨归眉头越皱越紧:“你早就想好了?”
丹赋圣点头。
晨归不吱声了。
“生气了?”丹赋圣问他。
“你这个魔主真是没白当。”晨归双手环胸,侧过身不去看丹赋圣。
“我就是知道你会生气才没有第一时间交代的。”丹赋圣趴在了晨归身上,“这样也不算太糟糕啊,凡人能顺心顺意地过一辈子,师姐也能拿到师姐想要的东西。”
“可这种纵容阻断了凡人成长的机会,是在圈养人类……太傲慢,太不尊重了。”晨归知道丹赋圣这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可能是影响最小的。
晨归看不过去,但他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好师弟,若是真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换,你这话在他们耳朵里就是多管闲事了。”丹赋圣推了晨归两下。
“我知道。”晨归点头,“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讨厌师兄了?”丹赋圣问他。
“一直很讨厌。”晨归说,他对丹赋圣的感情一直都是复杂的。
“呜……”丹赋圣整个人都压在了晨归身上,“好难过。”
晨归不吭声。
丹赋圣摇他,他还是不吭声。
然后丹赋圣干脆把他关到自己结界里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应忘忧原本是在思考丹赋圣说的那个法子,可她转眼就看到丹赋圣用沙发上的鲛纱把晨归打包成蚕蛹,然后把晨归扔进了自己的结界。
“强制爱。”丹赋圣说,“他不说爱我,我就不放他出来。”
第61章 掀桌
丹赋圣他们的对话被白愉上传给了官方,白愉甚至把丹赋圣和晨归打闹的经过都详细记录下来了。
记录层层上传,最后他们组织了一场会议。
会议开了三天还没有结束,参与会议的普通人不比那些高深的修士,普通人是要进食吃饭的。
“不行了,我顶不住了。”一个中年男人在食堂的小包厢里取下眼镜,按压自己的太阳穴,“我的精神要崩溃了。”这三天他都是吃灵药撑过去的,但他是凡人,他适应不了长期的清醒状态。
他身边坐的是个修士,修士的修为不高,也需要进食。
“我就不明白了。”中年男人抱怨,“就按丹赋圣说的方法来不行吗?只要对方不觉得亏不就成了?晨归干什么反应那么大?咱们有什么必要去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