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儿和原飞霜相识的时间不长,保不齐就是原飞霜和蔡京一起下套,逼着儿子往里面跳。
宫九没回自己的座位,他跟着来到薛沉这边:“大哥,这可不是个好差事,你应该拒绝才对,为何主动答应?”
薛沉满目慈悲:“正是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所以才答应。”
宫九心中一片柔软:“你总是这般……可是天底下受苦的人太多了,你不止救不了他们,还会搭上自己。”
薛沉笑着问:“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宫九:“什么机会?”
薛沉:“帮你摆脱……的机会。”
太平王问:“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宫九神情冷酷,默不作声。
薛沉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太平王低声说:“那个原飞霜在官家面前求官,未必怀有好心,我看他和蔡京走得很近,说不定就是蔡京想要拉拢我,才特意卖你的好。太湖石与普通石头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找的太普通了,未必能入得了官家的眼,寻起来不易,送到京城来更难。”
薛沉:“原飞霜是六分半堂的人,他师承卜先知,师兄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狄飞惊,算是江湖中人,的确是蔡京的党羽。”
太平王:“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跟他走得这么近?”
宫九同样想知道这一点。
薛沉笑了笑:“因为他是个很纯粹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而且非常坦诚。我知道的这些事情,都是原飞霜亲自告诉我的。他得知我在府中闲赋,这才生出了替我求官的心思,并没有什么恶意。”
太平王:“这小子突然来这么一招,怕是蔡京都招架不住。”
薛沉得意地说:【蔡京根本不是小粉的对手。】
系统:【是呢……他一直都是都被你牵着鼻子走的。】
太平王叹气:“对其他官员来说,押送太湖石是个肥差,可以捞到不少油水,爹知道,你肯定不是这种人,说不定还会怜惜百姓,自己出钱出力……”
宫九:“交给我来做就好,绝不会脏了大哥的手。”
薛沉:“我还没有做呢,爹爹和涟儿未免杞人忧天。更何况,我也想亲自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午饭吃的差不多,赵佶命宫人们撤掉了饭菜。
有一位公公前来传报:“官家,方小侯爷已经到了。”
赵佶回头,对身后的一位宦官说:“他来的倒是很及时。”
那位宦官长得很奇特,他的皮肤颜色有些发红,看起来很粗糙,像是风吹日晒过的样子。
他一直都跟在赵佶身边,薛沉上次进宫也看到了他,只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他以为这个人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宦官,看到赵佶的反应才想起来一件事。
薛沉:【我记得原著中的米苍穹因为面如蟹壳被皇帝看中,给他改名成了米有桥,从此青云直上的。】
系统:【生的蟹壳还是熟的蟹壳?】
薛沉:【看样子是熟的……我真的愧对自己,看到他好几次了,一次都没有联想到蟹壳!】
系统:【……】
薛沉:【先帝应该是个吃货吧,看到长得像大闸蟹的人就留下来了,还给他改了个这么好吃的名字。】
系统:【好吃吗?】
薛沉:【我真的会想起过桥米线。】
系统:【……】
方应看没跟他的养父一起来。
他穿了件暗金色长袍,身形消瘦,面容姣好,脸上带着郁色,看起来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他向赵佶行礼,又挨个跟在场的几位大人行礼,最后站在太平王面前,躬身行了大礼。
“这几个月我被禁足在家,父亲苦心教导,我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深感以前罪孽深重,只是禁足,难以抵消我做下的错事,也对不起在前线战死的将士。我愿任由王爷处置,弥补我的过错。”
他的态度诚恳,动作谦卑,看起来的确已经知错了。
赵佶道:“方应看几次入宫见朕,就是为了想见王叔一面。朕实在被他烦够了,这才答应下来。”
太平王淡淡地说:“小侯爷知错能改便是好事,你既然已经如此深切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也算没有堕了方巨侠的威名。”
方应看:“爹爹跟我说起过,他曾在宫中与您偶然遇见过。他很崇敬您的为人,一直希望我能长成为国为民的英雄。我一时误入歧途,让爹爹失望了。这次进宫,爹爹特意嘱咐过我好好向您赔罪。”
薛沉:【不对啊。】
系统:【哪里不对?】
薛沉:【有桥集团是中立派,但是方应看私下和蔡京还是有来往的。他这么当着蔡京的面,跟我爹说这种话,就不怕蔡京生气?】
系统:【难道他发现蔡京没有你爹可靠,想和你爹撕破脸了?】
薛沉:【你还是太单纯了,站队以后就没有重新选择阵营的权力了。半路跳槽的都没有好下场,不信你看吕布。】
系统:【……】
太平王说:“你并非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大行,对不起官家。官家既然已经原谅你了,我自然没有资格再说什么。”
方应看眼睛里闪烁着光亮,他道:“上次我说,想要与贵府的两位公子结交,并非虚言,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朋友,还请王爷准许。”
太平王:“我向来不爱干涉孩子们的交际,你不必问我。”
方应看:“是。”
“你们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赵佶说,“朕有些疲乏了,先去休息一会儿,几位爱卿请随意吧。”
他昨天晚上玩的太晚,今天早上就起晚了,后来出去冻了一下,没有觉得困,现在吃饱了,就开始困倦了。
赵佶抛下臣子们,带着米有桥和梁师成离去。
臣子们互相看了一眼,蔡京最先告辞离开,接着是童贯、太平王和诸葛正我。
诸葛正我喊住了太平王,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薛沉和宫九放慢脚步,走在最后面。
他抓住机会和柳仪煊搭讪,先是对瘦弱的少年笑了笑,接着温声问道:“你是叫柳仪煊,对吗?”
柳仪煊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薛沉:“我知道你不会说话,不用觉得为难。”
柳仪煊点头。
薛沉:“你是跟着童大人一起来的?”
柳仪煊点头。
薛沉:“年纪轻轻就已经建功立业,你真的很厉害。”
柳仪煊弯起眼睛笑了笑,指了指薛沉和宫九,比划着做了几个动作。
系统:【这是什么意思啊?】
薛沉:【敷衍的表演。】
系统:【……】
薛沉:“我和涟儿不过是依靠着父亲庇佑才有今天,真的易地而处,未必能做得比你更好。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不必妄自菲薄。”
系统:【……】你好自恋。
柳仪煊以前都是被长辈夸,现在是被优秀的同龄人夸,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他脸颊微红,似乎觉得这位太平王公子很和善,看向他的眼神亲近了许多。
薛沉:“我的朋友很少,你若是哪天休沐,可以来太平王府找我玩。”
柳仪煊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薛沉:“不能说话也没什么要紧的,我看着你很合眼缘,而且就算你不能出声,我也能明白你的意思,这莫不是心有灵犀?”
宫九很疲惫。
从谢珩和大哥见面的那天开始,他的生活就开始失控。
他无法把裴锐从兄长身边赶走,不止奈何不了他,还会被哥哥讨厌。
到原飞霜和大哥亲近时,他的接受能力已经变强了很多,没有在宫中失态。现在又轮到了柳仪煊……
柳仪煊不是裴锐和原飞霜那样的高手,他看起来瘦弱极了,个子不高,人也很消瘦,面容清纯,简直就像个女子。
宫九能感觉到,柳仪煊不会武功,如果自己想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杀了一个柳仪煊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没有了这个哑巴,还会有谢珩、裴锐、原飞霜,就算没有了这三个人,还会有许多人。
谢珩说的没错,他越排斥大哥的朋友,大哥就会越厌烦他。
他只能忍耐下来,看着大哥和这个哑巴言笑晏晏。
来到宫门口,童贯呼唤柳仪煊的名字,他才恋恋不舍地和大哥道别,去了童贯那边。
宫九松了口气,看向四周:“大哥,去车厢里面等吧。”
薛沉:“好。”
方应看从后面过来:“薛公子。”
薛沉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方应看。
宫九放下车帘,站在兄长的身后。
兄弟两个长得极像,薛沉神情冷淡时,看起来和他弟弟一模一样,方应看分不清兄弟两个,他左右看了看,放弃称呼。
“我来得晚了些,错过了与两位公子赏雪,实在遗憾。幸好在这里见到了二位,便厚着脸皮,过来跟二位说几句话。”
薛沉:“小侯爷客气了。”
方应看苦笑:“我算什么小侯爷,我不过是个孤儿,若非被爹爹收养,还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哪里能比得上你们二位身份尊贵?薛公子千万别这么喊我,直接叫我姓名就好了。”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而且言语间把兄弟两个都带上了,宫九这么冷酷的人,都放低了警惕,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系统:【他看起来真的改过自新了。】
薛沉:【建议把他爹的死法刻进DNA里。】
系统:【……】
原著中的方应看恶贯满盈,做了很多坏事。方巨侠仿佛有什么大病,只默默地帮助受害者,就是不去教训儿子。
方应看担心未来有一天,方巨侠会与自己为敌,写信请方巨侠进京,告诉他,自己在山上发现了养母的行踪。
方应看的养母就是因他而死的,死后方巨侠一直念念不忘,听到妻子可能还活着,立刻动身前往京城,顺便想着教训一下方应看。
方巨侠进京后走在街上,没走几步就就看见方应看跪在那里迎接他,远远地哭着喊爹爹,勾起了方巨侠的爱子之心。
然后他又说自己知错了,接着和方巨侠说,他们做的那些坏事,都是为了和蔡京抗衡不得不做的,而且做坏事的另有其人,方应看只是给其他人背了锅。
他们把方巨侠带到那座山上,几人合力,攻击方巨侠,最后方应看亲自把他杀死,推到了悬崖下面。
杀死养父以后,方应看还难过地哭了。
系统:【呜呜,他比完颜康和你弟还会卖惨。】
薛沉:【我弟哪里卖惨了?】
系统:【……】该死的弟控!
薛沉笑了笑:“小侯爷说笑了,您已经袭爵,我和弟弟不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是无法与您相比的。”
方应看终于弄清楚了俩人谁是谁,他看着薛沉:“大公子这是在怪罪我?”
薛沉:“连官家都已经原谅了小侯爷,我又怎敢怪罪您?”
方应看:“我那时被金人蒙蔽,没有想那么多。下毒控制那些人袭击二位,并非是我的本意,我原本只是想试试那些毒的效果,金国人却说,那些中了毒的人难以操控,如果没有笛声,他们怕是要暴丨乱,杀死看管他们的人逃走。
“他们让我把控制中毒之人的方法交出去,告诉我会派人帮忙看管那些人。我信以为真,半点都没有隐瞒。没想到那些金人竟操控他们,肆意杀害行人,甚至还去偷袭你们二位……都是我的错,若非我太过天真,也不会被人利用,做出这样的错事。”
宫九:“你是来道歉的?”
方应看:“是。”
宫九:“说完了吗?”
方应看:“世子在朝中颇具美名,我向往已久,只是世子行事低调,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与你结交。我如今已经改正,不知世子愿不愿意认我这个朋友?”
他和宫九同在朝中为官,就算没有什么交集,也都听说过彼此。
而且方应看的有桥集团非常庞大,方应看是有桥集团的二把手,许多事情都是他负责的。其中就包括了结交官员。
他手上有钱,拿着钱去敲门,比什么都好使,连蔡京的门都被他敲开了。
可惜太平王不爱钱,宫九不缺钱,谁都没有理会他。
方应看在朝堂里的人脉非常广,总有那么几个和宫九相处过。他打听过了宫九的为人,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看起来很想把宫九拉到自己的船上。
宫九以前不想暴露无名岛,一直拒绝方应看,现在则是怕兄长不高兴,还是不敢答应他。
宫九:“你应该知道,我爹不喜欢金人,我与大哥同样对金人没有好感。”
方应看有些失落:“我当真改过自新,不会再与金人来往了。”
宫九回头给薛沉紧了紧披风:“大哥,外面风大,你先进去吧。”
薛沉点头:“小侯爷,失陪了。”
他转头扶着宫九的手,踩着矮凳,进入车厢里。
车厢的隔音效果不太好,薛沉安静地听着外面两个人的谈话。
宫九:“你哪里值得我们兄弟相交?”
方应看:“我的手上有人,有钱,薛公子想做的事,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做成,但是有了我来相助,绝对会保险很多。”
宫九:“既然如此,你为何一定要这样做?”
方应看:“蔡京与诸葛正我分庭抗礼,有桥集团若是与太平王联盟,无论是蔡京,还是诸葛正我,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宫九很清楚,那两只虎死了,就只剩下太平王的势力和有桥集团,必定会展开新一轮的斗争。
太平王掌握兵权,看起来胜算很高,但是有桥集团人才济济,各路高手齐聚,杀死太平王不在话下。
宫九:“你打算怎么做?”
方应看:“既然太平王不喜欢金人,我们便先对付蔡京,他一向主和,私下与金人多有来往,他若是倒台,两位薛公子应该会很高兴吧?”
宫九沉思。
方应看:“我只是想与两位交个朋友,世子难道连这个都做不了主?”
宫九:“是。”
方应看原本想激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承认了,他呆了呆:“莫非太平王殿下……”
宫九神色稍冷:“跟他没关系。”
方应看看到他的反应,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薛沉轻咳了两下,声音从车厢里面传出来:“家里一向是由我说了算,涟儿的确做不了主。”
方应看:“我也是这样想的。”
薛沉:“我这里的确有件事情,想请小侯爷帮忙。这件事与我而言有些棘手,但是小侯爷有人有钱,做起来应该不难,不知道小侯爷能否答应。”
方应看:“大公子请说。”
薛沉:“不知小侯爷能否买几块太湖石,押送回京?”
方应看沉思片刻:“可以。”
薛沉:“多谢,也请小侯爷爱惜羽毛,不要以权压人。”
方应看:“我既然答应了大公子,把太湖石买回来,自然是要‘买’的。”
薛沉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把这个事情交给方应看来做。
有桥集团的名声很差,在党派斗争时,没少把人逼得家破人亡,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私底下做糖、盐、米、面这些交易的时候出过什么事情,想来都是正经的生意。
这种生意做的那么大,谁都会眼红,却还被方应看牢牢把握在手里,足以见得,在这些事情上他没有留下把柄。
薛沉快乐地靠在车厢上:【搞定!】
系统:【这就完了?什么都不用做,就拿到了官职?】
【这就叫中间商赚差价!】薛沉,【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方应看肯定不会白帮这个忙,我也要付出诚意的。】
系统:【你真的要跟他交好?】
薛沉:【都已经和小粉、小柳交好了,小绵也是半个神侯府的人,所有势力雨露均沾,再多一个方应看也没关系的。】
系统:【他不应该叫方应看,他应该叫冤大头。】
第141章
方应看的目的达成,言语间更加亲近,仿佛与宫九一见如故,宫九耐心地敷衍了几句,直到太平王回来,方应看才告辞离开。
太平王对方应看没什么好感,等方应看离开后,问道:“他来做什么?”
宫九:“没什么。”
说完他转身进了车厢里。
太平王正想提醒他,不要和方应看走得太近,话还没起头,就被小儿子的行为打断了,他刚要端起父亲的架子训斥他几句,就听到里面传来大儿子的声音。
“爹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儿子没有回话。
大儿子语气严厉:“哪里有你这样对待父亲的?在家里也就算了,在外面也如此随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和父亲之间有嫌隙吗?”
小儿子仍旧没有说话。
这孩子对他哥哥言听计从,在谁面前都冷傲极了,唯独在他哥哥那里,软得跟个包子似的,任打任骂,完全不知道反抗。
太平王有心一碗水端平,可是小儿子在自己面前就像个刺头,从前只是冷淡了些,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不给他面子了。
他始终无法和小儿子亲近起来,反而跟大儿子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太平王不想小儿子被欺负得太惨,更怕他觉得爹爹偏心,只喜欢哥哥,不喜欢他,连忙出声制止:“好了好了,沉儿,这话说得太重了,你弟弟会伤心的,你别总是欺负他……”
小儿子冷冷地说:“我乐意。”
里面传出“啪”地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磕到了车窗上,小儿子呼吸急促,语气中满是震惊:“大哥?你竟然为了那个男人打我?”
太平王:“……”
这个逆子,打死他算了!
他默默地离开,回到自己的马车那边。
宫九的眼眶发红,蜷缩在角落的位置,不可置信地看着兄长。
他已经几天没有挨过打了,刚才在雪地中被原飞霜封了穴位和内力,无法压制住身体上的反应,以至于现在的控制力比平时差了些。
宫九一动都不敢动,更不敢去想那些尖锐的物品,集中精力,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现在的处境上,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用内力把身上的异样压下去。
薛沉:“你从前还愿意伪装一下,在我面前坦白之后,连装模作样都不愿意了,是吗?”
宫九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
薛沉看着弟弟有些可怜,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冷风吹进来,带走了车厢里的温度。
宫九逐渐冷静,他直起身子,坐在了兄长旁边:“是我太急切了。”
薛沉没有说话。
宫九:“我在大哥面前瞒了太久,在大哥知道真相后,终于能有片刻喘息。我早就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薛沉:“你这是有恃无恐。”
宫九:“大哥是这样想的吗?明明我一直在为大哥患得患失,生怕哪里惹你不高兴,被你丢掉。”
薛沉:“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你就不该故意惹我生气。”
宫九:“你说得对。”
薛沉:“而且你心里清楚,我说的有恃无恐,真正指的是谁。”
宫九不想失去他,的确在为他患得患失。但他仍旧没有放弃掌握主动权,不停地试探,找机会扩大自己的领地,和薛沉对抗。
薛沉每一次都应对得当,从未落于下风,否则现在的局面,应该是宫九完全将他彻底掌控了。
这段时间宫九的每一次出手,都是拿太平王开刀的。
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宫九希望薛沉在“父亲”和“弟弟”之间做出选择,明里暗里地和太平王较量,逼迫薛沉站队。
薛沉每一次都坚定地选择了“父亲”,宫九知道自己手上的筹码不多,才一直都很安稳,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至于宫九和太平王之间的亲情……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惹恼了父亲是怎样的下场,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太平王都会把他当儿子看待的。
系统:【我有点迷糊了。】
薛沉:【没事,你平时也是这样的,没什么区别。】
系统:【……】
薛沉看着他,缓缓地开口:“无论你做多少次,我的选择都不会改变,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宫九:“为什么?”
薛沉:“因为你是错的。”
宫九解释说:“我刚才并非有意对他无礼,是他问我方应看的事情,没有大哥的准许,我不敢擅自将真相说出,所以才表现得格外冷淡,挡住他的探究。”
薛沉:“以你的聪明才智,有的是办法把爹爹应付过去,可是你却选择了最任性的一种。”
宫九:“大哥果然很了解我。”
薛沉没有说话。
宫九把车窗关好:“里面太冷了,我都觉得冷了。”
薛沉夹了块炭,放进炭盆里,用钩子拨了拨,让火烧得更旺了些。
宫九摸了下他的手,发现一点都不凉,甚至因为穿得比较厚,比自己的手暖多了,他没有把手拿开,顺势塞在哥哥的手里:“大哥帮我暖暖。”
薛沉将手炉放在了他的手心,拖着他的手背搓了搓。
宫九轻声说:“我的确应该有恃无恐。明明大哥待我这样好,哪怕生气了,也在关心我,我以前为何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反而担心大哥不要我?”
系统:【!!!】
薛沉:【一惊一乍地干什么?你有病?】
系统:【他发现你是弟控了!】
薛沉:【我不是。】
系统:【你是!】
薛沉:【我不是。】
系统:【你清醒一点,你就是啊!】
薛沉:【我很清醒,我不是。】
系统:【……】
宫九靠在了他的身上:“我一直都很想让大哥抱抱我,只是我们的年纪已经不小,这样的动作做起来未免招人笑话,可我就是会想,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格外地想念小时候的日子。”
薛沉:“你太没有安全感了。”
宫九:“是吗?”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脆弱的人,明明他可以直接面对痛苦,从来都没有逃避过,甚至已经习惯了痛苦,难道不比其他人厉害?
他从来没有逃避过伤痛,甚至会主动乞求疼痛,在疼痛中沉沦,在疼痛中清醒。
薛沉:“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宫九乖乖被他捂着手,平淡地说:“没有。”
薛沉:“你很少说谎,可是在我这里,却说了很多谎言,甚至自己都习以为常。”
宫九怔了怔:“我只是想让哥哥高兴。”
薛沉:“嗯。”
系统:【你竟然没有揪着不放。】
薛沉:【你竟然觉得我会这么做,我就说了,我不是弟控,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吧?】
系统:【这个跟是不是弟控完全没有关系吧!】
薛沉:【怎么没有关系,弟控难道不是,我弟弟天下第一好,无论做什么都是可爱的。我就很理智,看得到他的优点和缺点,所以我不是弟控。】
系统:【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薛沉:【他做的每一件坏事我都记着,一有机会就报复他,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系统:【这也不失为一种双向奔赴。】
薛沉:【?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写小作文了?】
系统:【我没有!】
蔡京端坐在太师椅上,带着满满的上位者威压,充满压迫感地看着原飞霜。
原飞霜喝了口茶:“相爷,这茶有豆香。”
蔡京神情穆然,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温和。
原飞霜捻了块点心,轻咬一口,一撩衣袍,抬起左腿,搭在了右腿上,他向后一靠,柔声说道:“冬日里还是饮红茶更适口,绿茶未免寒凉了些。相爷,您说是吗?”
系统:【我感觉小粉比蔡京气势强多了。】
薛沉:【当然了,这可是我特意摆出来的造型,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很到位的,差一点点,就不是现在这种味道了。】
系统:【你还懂这个?】
薛沉:【说过多少次了,我学过一点表演。】
系统:【一点是多少?】
薛沉:【整整两天!】
系统:【那确实是一点。】
蔡京见自己吓不住他,放弃了严肃的表情,他有些不悦地问:“你在官家面前,未免太过随心所欲了,还没有把老夫放在眼里?”
原飞霜轻笑:“是您自己说的呀。”
蔡京皱了皱眉:“我说了什么?”
原飞霜:“您说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没有人敢看不起您。我信以为真,还以为也能像您这样厉害呢。没想到随便一个什么世子都能让您难堪,根本不像您说的那样,有了权势就一飞冲天,无人再敢与您对抗。”
蔡京:“太平王地位超然,太平王世子虽然没有承袭爵位,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就算是看在太平王的面子上,我也不好为难他。更何况他一个小孩子,比你大不了几岁,我怎能跟他计较?”
“说得再多,还不是要看别人的脸色。”原飞霜说,“他都欺负到我的脸上了,你不止不帮我说话,还让我给他道歉。凭什么呀?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不讲道理的人了,比薛涟更让人讨厌。”
蔡京:“官场上的事错综复杂,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
原飞霜:“一点都不复杂,我问你,我有没有把事情做成?”
他们的目的是让原飞霜进宫,得到皇帝的看重,以后行事也方便些。只要皇帝对他有好感,以后谁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原飞霜没有卑躬屈膝,对赵佶的态度一点都不好,甚至颐指气使,几乎要命令他给自己做事了,赵佶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喜欢他这样,简直就像喝了迷魂汤似的。
蔡京不难看出其中的缘故,原飞霜昨天还用这张脸把他哄得高高兴兴,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把原飞霜带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