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大绵一声不吭地坐在这里就很有情商吗?】
薛沉:【如果只有大绵,那肯定不行。可是陆小凤在,不管崔命对大绵有什么偏见,陆小凤都会主动帮我解释的,不会让追命误会我。追命对陆小凤的感官越好,陆小凤的话越有分量。大绵什么都不做,就能收获崔命的好感。】
系统:【那你坐着吧。】
云鹤烟放空思绪发了会儿呆,突然咽了下口水:【想吃巧克力慕斯蛋糕了。】
系统:【崔命还在这里啊!你忍耐一下,过会儿小绵就可以下班了!】
薛沉:【其实我比较好奇追命的味道。】
系统沉默了一下:【我也有点好奇。】
云鹤烟放下剑,双手交叠,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左腕的伤处,想用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系统:【你不是刚咬过自己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又想喝血了?】
薛沉:【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情况,刚吃完饭,看到别人在吃某个东西,就算肚子已经很撑了,还是很想吃。】
系统:【我没有吃过饭。】
薛沉:【那你好可怜。】
薛沉和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巧克力慕斯的味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越来越馋,最后大声对系统说:【忍不住了!我不忍了!】
系统恨不得立刻去蒙住追命的眼睛:【不要啊……】
裴锐抬起手,拿过旁边的刀,在手心划了一道。
追命留意到他的动作:“小绵?”
裴锐抬眼看过去,灰色的眼珠毫无神采,却有一种剔透的感觉,十分清澈。
他歪了歪头,抬手放在了云鹤烟面前。
云鹤烟抓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喝了起来。
薛沉:【好厚实的巧克力味,不愧是小绵!】
系统:【我觉得追命现在很想打人。】
薛沉:【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挨一顿打又算得了什么?】
系统:【……】
追命已经完全呆住了,过了好几秒他才猛地放下酒碗,站起身快步来到裴锐这边,不可置信地看着云鹤烟:“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鹤烟眼神迷茫,眼尾的红晕愈发显眼,他很珍惜地吞咽着血液,分不出精力回应追命。
陆小凤赶紧拦住追命:“你听我说!云鹤烟他没有坏心思,他只是病了,你冷静些!”
“病了?”追命难以接受,“他在喝血!”
而且还是小绵主动弄伤自己,把手递过去的。
小绵傻乎乎的,很多事都不懂,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做得这么熟练?
云鹤烟救过他的命,是不是挟恩图报,故意这样教的小绵?
追命看到裴锐面无表情的模样就觉得心疼。
他知道裴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可是裴锐讷于言语,问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今日追命才看到其中的冰山一角……
薛沉:【刚见面就把缺陷摆在明面上,崔命现在肯定特别排斥大绵,对他的预期降低以后,只要大绵有一点好的地方,就能把追命感动!】
系统:【你又是故意的?】
【没有我就是馋。】薛沉得意地说,【而且陆小凤也在,他肯定会帮大绵解释,不用崩人设就可以完美平息这场风波,真是一举多得。】
系统:【……】真话假话一起说是吧?
陆小凤:“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病,但是都是真的,否则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喝血?你看他自己的手上,全都是割出来的伤口,没人希望自己会是这副模样,他绝不是有意伤害小裴的!”
裴锐点头:“他馋了。”
陆小凤:“你也知道他这个病?”
裴锐:“嗯。”
陆小凤的话有理有据,追命冷静了些。
是啊,谁会闲着没事去喝别人的血?除了功法特殊,或者走火入魔,那就只有生病需要鲜血来压制了。
早些年他不是也一样,因为受了内伤必须喝药酒吗?
追命仍旧不高兴,他不赞同地低头看着裴锐:“你当我没有看到?云鹤烟尚且没说什么,你便先一步将自己的手划伤,若是他原本无事,你岂不是白白受伤,还引得他失去理智?”
裴锐委屈:“崔命。”
云鹤烟喝得差不多,舔了舔手心的伤口,半眯着眼睛像只吃饱喝足,躺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猫。
他分明体型高大,气势强大,又穿着一身黑衣,刚喝完血,本该残忍阴郁,不知为何,流露出的神色却和裴锐又几分相似,仿佛超然世外,很多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却因为年纪更大些,看起来成熟稳重,不像裴锐那么呆。
追命看了眼裴锐,又看了眼云鹤烟,不得不承认陆小凤说的没错。
这两个人的气质的确很相像。
伤口的血液凝结,不再有鲜血流出,云鹤烟放开了他,裴锐收回手。
追命叹了口气,“把手给我。”
裴锐好像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追命:“小绵。”
裴锐缓慢眨眼,慢吞吞地抬起手,“你也要喝吗?”
追命瞪了他一眼:“我不喝!”
裴锐:“哦。”
追命拉着他起身,对陆小凤说:“我先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
说完他看了眼云鹤烟。
陆小凤:“你放心吧,云鹤烟除了喝血,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追命:“是我失礼了。”
说完他带着裴锐离开。
云鹤烟从迷茫中回过神,他回味着嘴巴里的巧克力味,声音微哑:“陆小凤,你说如果我再次发病,崔命会不会为了保护小绵,主动给我血喝?”
“什么崔命?人家叫追命!小绵这么叫,追命能接受,你跟他相识的时间不长,把他的名字喊错,未免显得失礼。”陆小凤头都大了,“追命和小绵的关系很好,你当着他的面对小绵做出这种事情,已经很失礼了……”
云鹤烟:“我会向他赔罪。”
陆小凤:“并非向追命赔罪,你应该跟小绵赔罪才是。他双目失明,自幼与父母分离,兄姊早早逝去,孤身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突然间寻到家人,追命再怎么怜惜他也不为过。小绵已经今非昔比,你也该留意一下,私下怎么做都好,当着其他人的面,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云鹤烟:“这是我和小绵的事,与他人何干?”
陆小凤:“你觉得没有关系,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小绵与神侯府、太平王府都有了牵扯,不再是寻常的江湖草莽。身为朋友,我们也该替他着想,不要让他为难。”
系统:【陆小凤真好。你为什么一定要为难他啊?】
薛沉:【就喜欢听他说这种话,你跟他学着点,不要动不动就惹人生气。】
系统:【可是陆小凤没有惹你生气,也在被你迫害啊。】
薛沉:【怎么能叫迫害!我那是朋友间的恶作剧,可以加深感情的!】
系统:【……】
陆小凤见云鹤烟似乎听进去了,坐在他的旁边:“早就听闻太平王是皇帝之下第一人,不知他的府上,与神侯府这边相比如何。我和太平王在平阳府见过,他是个很威严的男子,不过私下里很和善,不怎么讲究那些繁文缛节,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云鹤烟没有说话。
陆小凤提醒他:“你想将青衣楼送给太平王,虽说是主动给太平王好处,可也是有求于人。到了那边,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了,千万别送礼不成,反而结怨。”
陆小凤是个情商很高的人,无论什么人,他都能相处的很好。
他自有一套处事哲学,应对起人情世故一点都不费力,反而如鱼得水,十分潇洒自在。
但是多了云鹤烟这个拖油瓶,他不得不分出些精力来关照一下对方。
说完这些话后,陆小凤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其实很少对其他人的事情指手画脚,毕竟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人生也不相同。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该过多的干涉对方。
陆小凤自己的经验,未必能用在别人身上,他一向尊重对方的命运,现在竟然没忍住,说了这样的话,都有些不太像自己了。
这种情况,似乎是从云鹤烟咬了西门吹雪以后开始的……
云鹤烟做了错事,他也会受到牵连。
而且他们是朋友,云鹤烟意识不清,他不能不管,逐渐就生出责任心来。
想通以后,陆小凤又加了一句:“你若是有其他想法,那就当我没说。”
云鹤烟轻声说:“你说得对,多谢了。”
见他肯领情,陆小凤高兴起来。
追命给裴锐包扎好了伤口,差不多也到下班时间了。
裴锐手上缠着干净的白色布条,拿着长刀跟在追命后边回来。
追命问:“你们可有落脚的地方?”
陆小凤:“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是想请小绵引荐,前往拜会太平王。”
追命知道陆小凤在平阳府的时候为太平王做过事,也知道云鹤烟曾在军中呆过几日,与太平王相识。
陆小凤和云鹤烟都是很厉害的角色,却不能为神侯府所用,追命觉得有些可惜。
他不好多问什么,放裴锐离开了。
云鹤烟和裴锐并肩而行,陆小凤站在裴锐的另一边:“你的武功又精进了?”
云鹤烟看过来,裴锐也歪了歪头,两人一起开口:“谁?”
他们两个太默契了,陆小凤觉得怪怪的:“我是说小绵。”
裴锐:“没有。”
陆小凤:“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的举手投足都跟以前不太一样?”
裴锐:“错觉。”
系统:【他好敏锐啊。】
薛沉:【不是他敏锐,小绵看不见,以前必须集中精力才能像常人一样行走,有了大绵的视线,走起路来就方便很多。崔命都能发现不对劲,陆小凤更没道理察觉不到。】
系统:【你不怕暴露吗?】
薛沉:【暴露什么?】
系统:【你和马甲都是一个人。】
薛沉:【你觉得有人信吗?】
哪怕这个世界有加特林,有UFO,这些人也猜不到,两个同时出现的大活人会是同一个人吧?
更何况他们的背景都补全了,有各自的人生轨迹。
薛沉们和陆小凤来到了太平王府。
裴锐的身份特殊,侍卫们连问都没问,直接放行。
陆小凤心道,看样子裴锐在太平王府过得不错,即便是太平王的养子,也不像其他人的养子那样,只能做个下属仆从。
太平王是真的把他当儿子看的。
裴锐来到前院,通过云鹤烟的眼睛看清院子里的人,目不斜视,直接问道:“爹呢?”
侍卫说:“王爷还未回来。”
裴锐点头:“爹回来以后,告诉我一声。”
侍卫:“是,三公子。”
裴锐带着两人回到自己的住处等了一会儿,快到饭点的时候有人过来通禀,说是太平王回来了。
他们便直接去了前堂。
裴锐侧过脸,对陆小凤说:“家里的饭很好吃,你多吃一点?”
陆小凤想到了他们从前相处的日子,先是四处逃亡,跟了方应看后,又担心饭菜有毒,每日都四处找东西吃。
裴锐这个小混蛋明明可以分辨饭菜中是否有毒,却因为他带回来的饭好吃,什么都没有说,每天都等着他带吃的回来。
陆小凤笑道:“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系统:【……】
裴锐认真地点头。
宫九来到薛沉这里,直接推门进来:“大哥,一起去前面用饭吧。”
薛沉披着衣服坐在矮榻上,闻言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自己过去吧,别让爹爹久等。”
系统:【你不去见大绵小绵吗?】
薛沉:【不去。】
系统想了半天,没有想出原因:【为什么?】
薛沉:【陆小凤见过我,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这个时间揭穿我的身份。我主动凑过去,我弟岂不是要掉马?不光我不去,我弟也不能去。这就是反派的自我修养。】
系统:【你是反派吗?】
薛沉:【我不是吗?】
系统肯定地回答:【你是。】
宫九走过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
薛沉温和地笑笑:“今日有些不舒服,身体懒懒的,不想动弹,就在这边吃吧。”
小荷端了壶热水进来:“公子昨日就不舒服了,只是怕世子和王爷担心,一直忍着,不让我往外说。”
系统:【难怪你昨天突然那么矫揉造作,原来是早有预谋!】
薛沉:【能不能用点好听的词?】
系统故意:【难怪你昨天突然那么矫揉造作,原来是未雨绸缪!】
薛沉:【就说我扮演的小绵没有问题,每当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你,你都能再次刷新我的认知。这个智商完全就是深渊,怎么看都没有尽头。】
系统:【呜呜。】
他和系统拌嘴的时候宫九又说了几句什么,薛沉没听到,等他回过神,就看到弟弟目露关切:“谢珩留下的药,大哥这几日有按时服用吗?”
小荷是真心对待薛沉的,即便她已经背叛了宫九,在关乎大公子身体的时候,依然会给他揭短:“大公子说他好了,已经停药六七日了。”
薛沉不悦地说:“小荷。”
宫九:“你继续说。”
小荷:“原先大公子风寒未愈,每日要服药,实在没什么胃口,就没有再吃谢公子给的药。大公子身体好全以后,觉得自己好多了,不肯再用那些药。没想到昨日又难受了起来,是奴婢照看不周,还请世子责罚。”
宫九语气不善:“是该责罚你。”
薛沉起身,直视宫九:“我想做的事,就算是你都未必能阻止,又何必怪她。我看你是想要怪罪我,才借着小荷出气吧?”
说完他转身就往里间的屋子走。
宫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大哥并不清楚他已经收买了小荷,嘱咐小荷看顾好他,将他的一举一动都随时汇报。
小荷没有尽到分内之事,自己责罚她是理所应当。
只是他的语气重了些,先前又起了矛盾,小荷是大哥的贴身侍女,他当着大哥的面责罚小荷,岂不是在挑衅大哥的威严?
宫九暗自懊恼,跟着薛沉来到里屋:“大哥,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时候没有想太多,不知道为什么,话就脱口而出了。”
系统:【他这次的辩解,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薛沉:【有进步。】
系统:【可是我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薛沉:【没关系,我看出来了就行。】
薛沉盯着宫九:“你的小心思瞒不过我的。”
宫九没说话。
薛沉:“你为了在无名岛站稳脚跟,情急之下告诉其他人,你喜欢受辱虐待,的确情有可原。但是那不代表你蠢笨,你是个聪明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宫九的小心思被兄长揭穿,他的面部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明明没有多少改变,看起来却凌厉了很多,恢复到了平日的神态。
系统:【啊!他刚才在装傻!还是面无表情的装傻!这个演技真的绝了!】
宫九很高兴:“大哥果真与我心有灵犀。“
薛沉坐在床边,直视他的眼睛:“小荷是怎么回事?”
宫九立刻反应过来:“大哥没有生病?”
薛沉点了点头。
宫九心道,他果然是关心则乱,竟连如此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兄长怕是早就发现了不对,所以才故意装成生病的样子,来试探自己和小荷之间的关系。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入圈套,不必大哥多说,就主动暴露了自己。
系统:【什么意思啊?我的脑子不够用了。】
薛沉:【把小荷的事摆在明面上,吸引傻逼弟弟的注意力,这样他就不会在陆小凤那里露脸了。】
系统:【你装病还不行吗?】
薛沉:【装病是我自己留在这里,我弟说不定还会过去,甚至有可能专门去前面给我带点吃的回来。而且我还没教训完他,又不想再翻旧账了,只能创造点新的矛盾。】
系统:【……】有你是他的福气。
薛沉穿好衣服;“说吧,小荷是怎么回事?”
宫九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面不改色,毫无愧意,坦然地回答:“我担心大哥,告诉小荷,将大哥的事情全部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放心离开家。”
薛沉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我派人跟在你的身边,将你的一举一动都汇报到我这里,你会高兴?”
宫九知道他生气了,连忙上前,给他输送内力:“求之不得,大哥对我做什么,我都能接受。”
薛沉:【他好变态啊!】
系统:【没错!】
薛沉:【完了,我要演不下去了。】
系统:【你也有今天?】
薛沉把它关进了小黑屋。
薛沉以不变应万变,依然捂着胸口,呼吸间的起伏比平时更明显些,沉默地看着弟弟。
宫九好像怕吓到他似的,声音放得很轻,但是讲出的话足够让他血压升高。
“我一直挂念着你,你却好像对什么都很淡然。我想大哥待我更好些,就像我对待大哥一样。”
宫九的表情依然冷酷,维持着和兄长的距离:“我做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了。总有一日,大哥要在我和他之间做出选择。你这样待我,会让我觉得,在大哥心里,他更加重要。”
薛沉只恨自己的身体被系统调理的太好,竟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晕过去。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要在爹爹和弟弟之间二选一?
宫九:“我知道,是我让你失望了。”
薛沉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呼吸,虚弱地开口:“不该是这样的。”
宫九:“那个男人说得没错,你虽是哥哥,却一直呆在王府中,很少与人来往,心思单纯澄澈,不明白人心险恶。我见识得更多,比起你来,心性更加成熟,大哥以后听我的好不好?”
薛沉把系统放出来:【原来是我爹在后面背刺!】
系统:【啊,那怎么办?】
薛沉:【不慌,知道原因就好办了,我先揍他一顿解解恨。】
系统:【不要啊……】
薛沉抬手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宫九偏过脸去,抬手抿了下嘴角:“大哥为什么生气?”
薛沉冷冷地看着他:“你问我为什么?”
宫九:“我的确不明白。”
薛沉起身向外面走去,来到门口回头一看,见宫九仍旧站在原地,冷冷地说:“还不跟过来。”
宫九小步来到他的身后。
薛沉:【看到了吗?我的话还是有用的,就算他嘴上说着想要忤逆我,实际行动还是跟以前一样。】
系统:【如果他的行为也强硬起来呢?】
薛沉:【那就只能祈祷我的身体已经修复的差不多,可以练成绝世武功与他抗衡。抗衡不了,那我就以死相逼,等待马甲救援。不过你放心,绝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的,他现在就会被我拿捏住。】
系统:【我完全想象不到你要怎么破局。】
薛沉:【等着看吧。】
从屋里出来以后,前院的人过来:“大公子,世子,今日府上来了客人,王爷请你们去前面用饭。”
“告诉爹,今日怕是不行了。”薛沉冷冷地说完,回头看向宫九,“还不滚过来。”
宫九往前走了几步,和大哥一起走出了院子。
王府上下都知道大公子温和亲切,很少有生气的时候,突然见到他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顿时吓了一跳。
大公子和世子的样貌完全一致,只是气质上有些许差别,两人的衣着打扮完全不同,很容易将他们区分出来。
大公子这样对世子说话,怕是兄弟两个闹了矛盾。
不知道世子做了什么事情,竟能将一向温柔的大公子气成这样。
下人返回前面,来到太平王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如数告知。
“这两个孩子……”太平王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陆小凤等人说道:“沉儿和涟儿有事要做,暂时无法出来见客了,还请你们多多担待。”
陆小凤:“真是可惜,我早就听说贵府的两位公子容貌相同,而且都是很优秀的同辈,原本还想亲自拜会,没想到却是无缘,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改日了。”
太平王对陆小凤的感官很好,和善地回应了几句。
他对云鹤烟更是充满了好感,举起酒杯:“你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劳有目共睹,我本想为你请功,没想到你就这么走了。你若是留在军中,与锐儿联手,抵得上千军万马,在关键时候扭转乾坤也说不定。”
云鹤烟淡淡地说:“王爷谬赞了。”
太平王饮完酒:“离开军队后,你去了哪里?现在可是安稳下来了?”
云鹤烟:“我来王府,正是为了这件事。”
太平王还以为云鹤烟是要投奔他,目露期待。
云鹤烟:“我曾是青衣楼中的杀手,因高层苛待,不满楼内的规矩,几日前动手杀了总瓢把子。如今青衣楼群龙无首,正缺一位掌舵者。不知王爷是否愿意接手?”
太平王淡淡地问:“你既然已经杀死了总瓢把子,何不亲自坐上楼主之位?”
云鹤烟:“我闲云野鹤惯了,不喜欢被束缚,也不愿费心经营。更何况楼中的事情,我本就一概不知,就算此时接手,底下的人未必服气,还要经历一番动荡才能真正收为己用。我熟识的人不多,有能力接手青衣楼的,唯有你。”
陆小凤感动极了,云鹤烟的表现已经远远地超过他的预期。
以前云鹤烟也有靠谱的时候,但是他每次都在关键时候犯病,而且一旦发作就神志不清,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谁能想到,他竟有如此正常的时候?
太平王:“青衣楼是个杀手组织,据我所知,杀人是很挣钱的行当。我若是收下这方势力,只能将他们安置在军中。军中劳苦,军饷也比不上从前,他们必定难以接受,怕是会出大事。”
云鹤烟:“未必要参军。”
太平王:“你有何高见?”
云鹤烟:“王爷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很高,大行有几十万军士,不差这一万多不可控的人。但是你却从未涉足过江湖,手上的人,除了那些军汉,再无其他人可用。”
他说得很直白,陆小凤的心都提了起来。
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就好,没有必要讲出口。
倘若一定要说出来,必须给对方留有余地。
太平王不怎么在意这些,他似乎有意考验云鹤烟,一直以提问的句式,诱导他说下去:“所以呢?”
云鹤烟:“京中的势力复杂,蔡京有六分半堂,诸葛正我有金风细雨楼,有桥集团也有诸多厉害的高手,还有各个小势力浑水摸鱼。如果他们想对王爷出手,王爷如何应对?”
太平王沉默不语。
云鹤烟:“大公子和世子又该如何应对?”
太平王笑着说:“青衣楼的杀手数目不少,可是论武功却强不到哪里去。”
云鹤烟:“但是青衣楼已经伫立江湖几十年,想要杀人,除了武功,最重要的是情报。”
太平王:“不错。”
云鹤烟:“你若是不要,我也只能弃楼离去,反正总归是要舍弃的。”
太平王:“我若是愿意接手青衣楼,你是否会留下来?”
云鹤烟:“你想让我为你做事?”
太平王:“不错。”
云鹤烟沉思片刻:“好。”
系统:【你就这么答应了?万一你爹还喊着你上战场怎么办?】
薛沉:【不会的,小绵用刀,适合在战场上杀敌。大绵使的是剑,不适合群攻,也不适合近距离作战。我为他做事,更可能会回到本体这边。有大绵在,本体的安全有了保障,到时候教训起弟弟来就方便多了。】
系统:【……不忘初心。】
薛沉带着宫九来到了库房。
太平王府的库房很大,里面的物品分门别类,摆放地很有条理,对照着册子,想找什么都非常方便。
不过一般情况下,王府的主人们很少过来,需要什么东西,指派下人过来取就可以,平时只有管家和专门管理库房的人在这边。
薛沉过来的次数也不多,只偶尔过来看看,大多数时候都是管家把各种账目、名册送到他那里,等他算完以后再按照他的话来规制。
宫九看到完全陌生的房间,左右张望了一下。
他完全不认得路,也不清楚这里是哪里,如果大哥丢下他离开,他可能要转好几天才能走出去。
宫九心道,如果这样能让大哥消气,在这里呆几日也无妨。
薛沉命人打开锁,进入仓库里面。
宫九跟了进来:“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薛沉指着前面的一处箱子:“这是李文正送来的中秋节礼,里面是一对珊瑚摆件。你可认得他?”
宫九想了想:“不认得。”
薛沉:“忠正王李禄,字文正,乃是李邦彦大人的养子,十七岁状元及第,治水有功,又曾阻金人于冀州之北,匡扶社稷江山。这样的人,你也不认识?”
宫九:“忠正王我知道,只是忘记了他的字。”
薛沉:“李相公送了节礼来,若是你,你如何回礼?”
宫九:“李邦彦素来与蔡京不睦,若是我,定要回以重金,借此拉拢他……”
他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薛沉冷冷地看着他:“你还是要将王府置于死地?”
宫九安静回视。
薛沉:“我本想告诉你,即便我极少离开王府,只做这些迎来送往,便足以将京中势力摸得通透。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整日待在院子里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