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知道,小绵哪里是冷漠孤僻?他是以前被人欺负怕了,所以才依照师父的嘱咐,摆出强势的一面,好让别人知道他不好惹。
至于学不会与人交流倒是真的。
小绵思维简单,反应也慢,心中有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是却因为这个,总是被人误会。
追命看了眼裴锐,见他对太平王的话无动于衷,也不知是在走神,还是没有听懂。
追命轻声说:“我会教他的。”
太平王:“锐儿其实很聪明,只是年纪小,又有些不愉快的经历,才会如此执拗。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在神侯府那边,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追命有些疑惑。
不知道太平王是另有所图,还是真的被裴锐的样貌给骗了,竟然觉得小绵是个聪明人!
他的确长了一副聪明相,可是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稚拙的,绝对谈不上聪明。
追命不动声色,淡然地应下:“王爷客气了。”
裴锐:“吃饭。”
太平王:“好好好,咱们去吃饭。”
裴锐:“让大哥也来。”
太平王语重心长地说:“你大哥不舒服,就不要麻烦他来回走动了。”
裴锐眨了眨眼睛:“大哥很好啊。”
追命现在越来越迷茫了。
他之所以怀疑薛大公子,就是因为小绵说他没事,而太平王府却在不停地招揽大夫,每日都有大量的人员往来,很容易借机生事。
可是刚刚看到的薛大公子,分明病弱极了,他或许还咳了血,脸色苍白,即便用熏香遮掩,依然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息。
都病的这么厉害了,小绵竟然说薛大公子很好!
系统:【追命的CPU都要被你干烧了。】
薛沉:【不管他,今天这顿饭,我弟必须来!】
系统:【为什么啊?】
薛沉:【作恶多端是要遭到报应的。】
系统:【……】
薛沉:【好人在无名岛战战兢兢,每天思考该如何扮演受虐狂,坏人却直接摆烂,逃避掉了一切。天理何在?】
系统:【……】
宫九是坏人没错,可你是什么好人吗?
薛沉:【只要我弟一露面,接下来的时间,他都不能再逃避,全都给我演!】
系统:【……】
太平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完全没有想到,能从裴锐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缓了缓,很害怕是自己听错了,小心地问:“你说什么?你大哥怎么样了?把你看到的,仔细跟爹说一说。”
裴锐:“大哥坐着,喝茶,吹风,吃点心。”
追命:“小……”
裴锐:“他已经好多了,还说吃饭的时候喊他一声,他会过来的。”
“好好好。”太平王对旁边的下人说,“听到没有,快去叫大公子来用饭。”
追命在旁围观,完全可以感受到太平王的爱子之心。
不管他在朝中如何有威望,在家里就是个普通的父亲。
追命不知道小绵为什么要说谎,看到太平王高兴的样子,追命已经没有办法讲出事实,戳穿小绵了。
只求太平王府的下人伺候的很周到,让薛大公子过来的路上,不要太难熬。
裴锐摸了摸桌面,找到筷子,又伸手去确定餐碟的位置。
追命很熟练地拿起他的手,碰了下盘子:“在这里。先别动筷,等一等大公子吧。”
裴锐:“好。”
大概过了一刻钟,换了身红衣的宫九缓步来到了大堂。
他朝着太平王温声道:“爹。”
太平王曲起手指,碰了下眼尾:“好孩子,快过来吧。”
薛沉:【这回追命的CPU才是真的烧了。】
系统:【做个人吧……你怎么也是一会儿叫他追命,一会儿叫他崔命的?】
薛沉:【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系统:【……】对,没人管得了你!
宫九的视线在饭桌上逡巡,他正想随便找个位置坐,却看到裴锐侧了侧头,似乎在倾听自己的位置。
小瞎子拍了拍自己的左手位:“大哥,来这里。”
那个位置,刚好在裴锐和太平王的中间。
宫九很无奈,他最仇恨的两个人,是兄长最亲近的两个人。
扮演兄长的时候,他完全无法按照自己的喜恶做事,只能依照兄长的性子,朝着裴锐微微一笑,来到他的身边。
太平王给他夹了些菜:“你的病才好,不能吃的太油腻,先用些清淡的。”
薛沉:【满桌子菜也没几个油腻的啊。】
系统和马甲的五感共享,它也看不到裴锐这边的画面:【也不知道太平王给宫九夹的什么。】
薛沉:【那个位置,应该是清炒山药。】
系统:【……】不愧是你。
一顿饭吃完,太平王让裴锐带着朋友去外面玩,自己和宫九留下来,似乎是要单独说话。
薛沉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抓着追命的手腕,带他返回自己的住处。
追命:“天黑了,我该回去了。”
裴锐:“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追命:“一起走?你不留下来吗?”
裴锐:“没有人吵就在这里睡,明天一起走。有人吵就今天晚上一起走。”
追命想到了小绵说过的话。
太平王府的秘密很多,小绵眼睛看不到,人也有些呆笨,他说的话不能全信,不妨留下来,看看小绵口中所说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
追命:“好。”
月夜中,二人在花园中漫行。
裴锐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沉默极了。
追命思考半晌:“你怎么知道薛大公子的身体没事?”
裴锐歪头:“大哥就是这样的。”
追命听不太懂。
裴锐:“大哥一直都这样。”
追命:“你是说,薛大公子素来这般病弱,真正病重的时候,要比现在严重得多?”
薛沉:【我的病弱人设稳了。】
系统:【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薛沉:【我要做自己的“隐形人”,病弱就是我隐形的前置条件啊。】
裴锐的小院里只有一间卧房,太平王原本想为追命安排住处,裴锐直接拒绝了。
追命洗了把脸:“小绵,我今晚住哪儿?”
裴锐正在慢吞吞地脱衣服,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起。”
追命:“一起?”
裴锐脱掉几层衣服,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他坐在床沿这边,拍了拍身侧。
追命:“好吧,你这张床足够大,两个人睡应该也不会很挤。”
真没想到,第一次过来做客,他就在王府留宿,而且要和小绵睡同一张床了。
裴锐侧了侧脸,倾听外面的声音。
现在夜还未深,时常有人在外面走动,有脚步声,也有其他人聊天说话的声音。
不过最明显的还是追命弄出来的动静,他应该是在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在裴锐听来非常清晰。
追命一回头就看到小绵睁着那双空茫的眼睛,似乎在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裴锐摇头。
追命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否能够请你帮忙解答?”
裴锐点头:“你问。”
追命:“你知道薛大公子得的是什么病吗?或者说,五脏六腑,还是身上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系统秒答:【脑子。】
薛沉:【连脑子都没有的系统,没有资格这么说。】
裴锐思考了很久,追命没有催促。
过了一会儿,盲眼少年才慢吞吞地说:“好像是,气血不足……气是什么?内力吗?”
追命:“应该指的是‘精气神’中的‘气’,与内力是两回事,由‘精’而生,与血同行,气到了哪里,血就到了哪里。气不足,血就无法抵达。”
裴锐眨了眨眼。
系统:【大绵损失了好多气血。】
薛沉:【没关系,我会补回来的。】
系统:【……】
追命:“听不懂就算了,这种东西,的确很难讲明白。”
裴锐:“给大哥喝血,他能好起来吗?”
系统:【!!!】
追命:“应该不能吧?否则大夫直接取了血过来治病,哪里还用得到服药?况且自己的血,都是在自己的身体中产生的,比起饮血,大公子更应该调理自身才是。”
裴锐似懂非懂。
追命转过身来铺床,随意地问:“你睡哪边?”
裴锐:“外边。”
追命:“好。”
他爬到床铺的里侧,给裴锐留出足够的空间:“我和师兄师弟们都没有这样亲密过。”
裴锐伸手摸了摸,确定压不到他,才半躺在床上。
他低声说:“那你好可怜。”
追命指着自己:“我?可怜?”
裴锐点头。
追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小绵同情了。
他过往的经历的确不算多好,父母双亡,又自幼患有内伤,上半身不能着力,许多功夫无法修行,感情方面也颇为坎坷。
可是他至少被世叔收留,还有三个堪比亲兄弟的师兄弟,而且练成了绝世腿功,前途一片坦荡。
小绵竟然觉得他可怜!
追命好笑地说:“为什么这么说?”
裴锐:“他们都不和你睡。”
追命:“……我也不是很想跟他们一起睡。”
裴锐好像卡住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追命怜爱地给他盖上被子:“睡吧。”
裴锐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沉眠。
云鹤烟一剑刺穿袭击者的心脏,行动间行云流水,潇洒飘逸,明明是体型高大,却格外轻灵迅捷,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
他的剑法,与西门吹雪的剑法很相似,都是极其优雅迅捷的剑法,杀人时的场景也美丽极了。
他仿若一只白鹤,在深夜中潇洒地展翅,带起一片轻雾。
陆小凤抓住了一个活口,回过头就看到云鹤烟双眸泛红,靠近了刺客的伤处,以一种病态的姿势,轻轻舔了一下。
其他的刺客好像活见了鬼似的,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月色朦胧,被云烟遮蔽住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隐约透出淡色的光晕。
这种景色被称作“毛月亮”,光线黯淡,正是月黑风高,很适合杀人的夜晚,传闻中也很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云鹤烟的举动实在诡谲,他大口吸吮鲜血的样子,冲破了几个刺客的心理防线。
有人强作镇定地问:“你是人是鬼?”
云鹤烟没有回答,他目光迷离,专心地饮血,俊美的面容在黑夜中模糊不清,苍白的脸上沾染了几滴艳红色的血液,他无法自制地发出吞咽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明显。
陆小凤也被云鹤烟惊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继续打下去,还是过去阻止他。
云鹤烟喝得非常满足,自制力回笼后,放下手上的人,拿着剑站起身来,盯着其他几个人,舔了一下嘴角。
他用指尖抿去脸颊上的血,塞进嘴巴里,一点都没有浪费。
那几个刺客完全不敢跟他对视,颤抖着后退,似乎打算逃走。
云鹤烟声音微哑:“是谁让你们来的?”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云鹤烟缓缓向前走,压迫感十足,眼尾的红晕愈发奇诡:“都不说吗?”
他手中的剑稍稍换了个姿势,映照出了一点光亮。
陆小凤说:“云……”
有一个刺客突然丢掉武器,跪在了地上:“我说,我说,别杀我。”
云鹤烟:“好。”
那个刺客欣喜若狂,他其实并不怕死,只是怕死后被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怪的给吃个精光,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不顾同伴的怒目而视,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是白阳山庄的白庄主派我们来的,他恼恨陆小凤破坏了他的计划,自己活不成了,也要将陆小凤置于死地。”
云鹤烟:“他为什么会活不成了?”
刺客竟然知道的不少:“因为白庄主也是听令行事。少庄主不愿归顺他背后的势力,并且意图拉拢山庄里的其他人,把白庄主圈禁起来。白庄主也是迫不得已,才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陆小凤知道少庄主图谋不轨,但是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内情。
他迫不及待地问:“白老庄主在为谁效力?”
刺客迟疑片刻,悄悄抬头,发现云鹤烟正冷冷地看着自己,畏惧地低下了头:“是九公子。”
云鹤烟:“九公子?”
刺客:“我只知道其他人都喊他九公子,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白庄主平日里对他忌惮颇深,每次提到他的名字,语气都恭敬极了。九公子从未来过白阳山庄,只是偶尔派人传信过来,命令庄主做事。”
陆小凤:“你可知道,这位九公子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刺客:“我不知道。”
陆小凤:“九公子所属哪方势力?”
刺客:“不知。”
陆小凤:“他的全名叫什么,是名字里带‘九’,还是排行第九?”
刺客:“不知道,庄主从来不肯提起过这些,也不准许其他人多问。”
陆小凤;“看来如果想弄清楚九公子,还要亲自去问白老庄主。”
云鹤烟全程都没有说话。
刺客忐忑极了,他看了眼陆小凤,见他正在思考,无暇顾忌自己,又看向云鹤烟,他正盯着其他的几个黑衣人,似乎在思考下一个对谁出手。
那个刺客找准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
陆小凤猛然一惊,本以为他要逃走,却看到云鹤烟镇定极了,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冷冷地盯着刺客,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刺客突然撞到他的剑上,脖子划破,血液喷涌而出。
他抬头看着云鹤烟,颈部受损,发声有些困难,含糊不清地说:“你答应我了……”
说完他便没有了声息。
陆小凤震惊:“他竟是在主动寻死?”
云鹤烟淡淡道:“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
陆小凤一脸无语。
当然会误会!
就连他第一次看到云鹤烟自残饮血的时候,心里也是想了很多,他甚至怀疑过,云鹤烟是否是活人。
否则他为什么剑法高明,内功强劲,却半点没在江湖中留下过一次踪迹?
还好和裴锐相处的过程中,陆小凤学会了有话直说,经云鹤烟解释后,他才放弃了那些过于离谱的猜测。
陆小凤没有想到,夜晚时云鹤烟饮人血,竟然把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吓到自尽。
云鹤烟看向其他几个人:“你们呢?”
那些刺客见识过云鹤烟的剑法,知道逃生无望,绝望地说:“只要你不吃我,我甘愿自绝。”
陆小凤:“……”
好大的误会。
云鹤烟:“我从不吃人。”
刺客们看着被他喝过血的那具尸体,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云鹤烟从死者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擦了擦剑上的血,收入鞘中,从陆小凤身旁过去,走得稍远了些。
他倚靠在树旁,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林子里的几个人。
陆小凤明白他的意思。
云鹤烟之前承诺过,不会滥杀,如果遇到了意外,会留下活口。
眼下这几个人就是他留给陆小凤的活口。
陆小凤可以随意地处置他们,不管是盘问也好,放走也好,他都不会干预。
这种行为,在朋友之间其实算不得什么,可是由云鹤烟做出来,陆小凤竟有些感动。
云鹤烟喜欢喝血,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就算全部交给他来处置,也在情理之中。他甘愿忍耐住饮血的欲望,只为了完成对陆小凤的承诺,让陆小凤怎么可能不感动?
陆小凤走到刺客跟前,半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把该问的话全都问了一遍。
隔着很远,云鹤烟神情冷酷,仔细地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薛沉:【白阳山庄的少庄主死亡,应该就是前几天的事,你说我弟是怎么把手伸这么远的?】
系统:【有人给他报信?】
薛沉:【就算有人报信,从利州到京城,至少也要六七日才能走一个来回。】
系统:【你是说,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坏事了?】
薛沉:【暂时还不能确定,我更倾向于我弟把事情交给了手下的人来做,即便他不露面,那些人也能打着他的名号做事。】
他原本想让本体去摸清无名岛在外面的势力,只是毫无头绪,正准备从弟弟提供的那些产业入手,挨个查看,哪些是单纯做生意,哪些是真正为无名岛做事的。
只是那些产业太多,做起来很麻烦。
现在倒好,傻逼弟弟的把柄直接送上门,免了他很多麻烦。
薛沉当即决定,船只靠岸后就前往利州。
陆小凤那边没有再问出来其他消息,他其实不太想放这些刺客离开,让他们回去给白老庄主通风报信,惊动那位九公子。可是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关押起来,更不可能直接将人杀死。
陆小凤开动脑筋,瞥了一眼身后的黑衣男子,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最好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刺客们会意,一旦说出去,很有可能遭到那人的报复,下场极其凄惨。
他们迟疑着问:“可若是有人问起……”
陆小凤:“你们只需要说,我的武功很高,身边还有另外一位高手,折损数人,实在无法得手。”
刺客:“是是是,那位公子的剑法极高,就算拼尽全力,我们几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暂时放弃,回去向庄主赔罪。”
陆小凤满意极了:“你们走吧。”
刺客看向远处的云鹤烟,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匆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陆小凤走过来,歉意地说:“这些麻烦都是冲着我来的,抱歉,把你也牵连进来了。”
云鹤烟语气平淡地说:“实不相瞒,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陆小凤:“因为能喝到血?”
云鹤烟:“没错。”
陆小凤叹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病,还偏偏被云鹤烟遇到了?
“鞭子……鞭子,快!”
熟悉的声音响起,将裴锐从睡梦中吵醒。
他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没有听到人声,可以断定此时仍是深夜。
“啊!”宫九发出痛苦的声音,但还是在不停地催促,“用力抽我,快点……”
裴锐伸手摸了摸床铺的一侧,碰到追命温暖的身体,他往上方摸索,碰到了追命的脸,用手心覆盖住他的眼睛,确定追命没有醒,又稍稍用力按了一下。
“小绵别闹……”追命拍开他的手,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说。
“崔命。”裴锐声音委屈。
追命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在一间陌生的屋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并非在老楼,而是跟着小绵,来到了太平王府。
他立刻清醒,坐起身来:“怎么了?”
裴锐:“吵。”
追命仔细听了听:“有吗?”
裴锐:“有,我们回去睡吧。”
他的眼睛看不到,讲话时也是直视前方,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缺陷。
追命心知,对小绵来说,白天和夜晚并无区别,他大概也是没有什么时间观念的,觉得这边睡不好,就想换一个地方,一点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追命能理解前两次小绵深夜来到老楼的举动,只是他有心纠正这孩子异于常人的地方,而且很想探查太平王府中的秘密,所以没有答应他返回老楼。
追命耐心地哄道:“那些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裴锐:“我看不到。”
追命:“看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只要找到根源,提醒一下他们,让那些吵闹的人,在你休沐回府时安静一些,以后就不会再被吵醒了。”
系统:【你要答应吗?】
薛沉:【当然了,我把追命带回来,不就是为的今天吗?】
系统:【这可是你弟的隐私啊!你弟现在演的是你,你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薛沉没有理它。
裴锐穿好鞋子,披上衣服,拿起手边的刀,向后伸手摸到了追命,拉着他就要走。
追命:“小绵,外面冷,你多穿些,别着凉了。”
裴锐被他拽回来,正儿八经的穿戴整齐。
追命满意地看着他:“走吧。”
从屋里出来以后,宫九的叫喊声更大了些,裴锐偶尔还能听到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的声音。
追命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有些疑惑地问:“真的有声音吗?”
裴锐点头。
他带着追命向双生子的住处走去,穿过中间的小花园后,追命隐约听到了一点动静,不禁感叹小绵的耳力。
他知道失明的人,听觉和其他的感官都会比正常人强一些,可是实在没有想到,小绵的听觉会强到这种地步。
难怪每次到达陌生的地方,他都能很快判断出地形,也知道周围有多少人,还能跟上他的脚步,仿佛能看到似的。
只是小绵在对死物的判断上弱了些,一些茶杯茶碗这样静止不动的东西,他就不太知道在哪里,必须伸手摸一摸才敢确定。
走了一会儿,追命突然发现这条路有些熟悉。
追命问:“这是去薛公子那边的路?”
裴锐似乎脑子迷迷糊糊的,没有给他回应。
追命:“难道是薛公子发病了?”
系统:【原来你是想巩固病弱人设!】
薛沉:【如果实在没有话说,你可以闭嘴的。】
系统:【……】
薛沉:【我就知道,我弟必定会在今日发病,借此宣泄心中的不满。必须吓他一次,他才能安心扮演好我,不然以后总有出差错的时候。】
来到薛沉的院子以后,那道声音更加明显了。
其实如果在白日里,这些动静比普通的谈话声更弱一些,但现在是在夜晚,万籁俱寂的时候,连虫鸣鸟叫都格外清晰,更不要提这样的声响。
不过现在大概在半夜两点半,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被吵醒,所以宫九发病,除了他的那些亲信,很少有人知道。
薛沉:【我该不会是神经衰弱吧?】
系统:【啊?】
薛沉:【只是本体被吵醒也就算了,小绵也会被这么小的声音弄醒,该不会是我自己的问题吧?】
系统:【可能是你的灵魂受损?可是灵魂受损,不应该更加嗜睡吗?】
薛沉:【就是神经衰弱!可恶的弟弟!】
裴锐气势汹汹地走到本体的院子前,他看不到屋里是怎样的景象,也不清楚那边有没有点灯,只能听到宫九压抑着的,带着愉悦和痛苦的呼吸声。
追命皱了皱眉:“莫非是薛大公子发病了?小绵,以前也是这里传出的声音吗?”
裴锐点头,朝着里面喊道:“大哥。”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系统:【真的不是在报复他吗?大绵那边,白阳山庄的那个事情,你肯定生气了。】
薛沉:【那是另一笔账。】
系统:【……】
系统叹为观止:【他们反应好快。】
薛沉:【所以我说,还是可以扮演好的,就是我弟总想着偷懒。】
系统:【果然人就是得逼一把。】
薛沉:【你也这样觉得?】
系统:【不,我不是变态!】
薛沉:【也没说你是变态啊,狗系统,肯定没少在心里骂我。】
系统:【……】
追命担心地说:“走,我们进去帮忙。”
宫九声音沙哑,仿佛在压抑着痛苦:“别进来,啊……”
小荷忙乱地走来走去,似乎在不停地拿东西,宫九呼吸急促,偶尔有一些摩擦的声响,以裴锐的耳力,大概能判断出来,傻逼弟弟正衣衫凌乱地在地上趴着。
裴锐神色冰冷地站在那里,用了点演技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冷笑出声。
系统:【他们在干嘛?你们就在这里傻站着吗?】
薛沉:【当然是在收拾残局。】
裴锐和里面的两个人全都心知肚明,唯有追命蒙在鼓里。
追命担心极了,又不好直接闯入,他看向裴锐:“小绵,你以往听到的声音,也是这边传来的吗?”
裴锐不想回答,慢慢地眨了下眼睛。
追命见指望不上他,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对着朗声问道:“姑娘,大公子如何了?可要我去喊大夫过来?”
小荷:“公子说了,谁都不许惊动,崔三爷还请以公子为重。”
她藏起了鞭子,把染血的衣服和地毯全都收起,点燃了屋里的熏香,又打开窗户散气。
宫九脸色潮红,躺在地上不停地运功。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奇迹般地愈合,只是仍旧有血液和污浊,看起来格外狼狈不堪。此时他正试图压下身体的躁动。
小荷取了新的衣服过来,轻轻放在了宫九旁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宫九缓得差不多,慢吞吞地脱下身上带着脏污的里衣,换上新的衣服,怕影子映在窗户上,小心地避开光,膝行到了矮榻前,脸色阴沉地躺在了榻上。
又是裴锐那个小杂种!
如果不是他,自己会顺利地解决好一切,而不是以这副肮脏的模样,玷污兄长的软榻。
小荷拿着清水打湿的帕子过来:“公子。”
宫九伸手,任由她给自己擦拭手臂上的血污。
小荷取下他的发簪,理顺凌乱的头发,又把头发上的污渍用帕子擦了一下。
追命敲了敲门:“姑娘,薛公子如何了?”
宫九轻咳了一声,温和虚弱地说:“我没事,劳你担心了。”
追命道:“不止是我,小绵也很担心你。”
宫九眼神怨毒,恨恨地咬牙。
他可以确定,裴锐就是故意的!
裴锐知道他会深夜发病,这次听到声响,一定也知道了,留在家里的人是他,真正的兄长已经远离太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