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颔首,歉意地对谢珩说:“是该进去说话,请。”
薛沉在前面给胡生引路,偶尔和谢珩交谈几句,两人似乎真的心性相合,相处得格外融洽。
宫九默默跟在他们的身后,紧紧盯着哥哥,希望他能看一眼自己。
薛沉回过头,朝弟弟摆了摆手:“你怎么走得这样慢,快过来。”
宫九立马跟上,来到哥哥旁边,故意走得近了些。
系统越看越觉得熟悉,它想了半天:【你之前用小绵的马甲可怜兮兮地跟在追命后边,不会是从你弟这里抄来的吧?】
薛沉:【演戏嘛,有用就行,人类的情感无外乎那么几种,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反应,但是哪怕不同的性格,某些情感也是共通的。】
系统:【变态也一样?】
薛沉:【还是有地方不一样的,智障也是。】
系统:【……】感觉自己又被骂了。
胡生惯用的手段,都是下五门的手段,他在投奔无名岛前,应该是做车、船、店、脚、牙中的某一行当的。
这几个行当都是江湖的最底层,免不得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有时候还要下些苦力。
因此胡生的武功很好,臂力也不错,抱着谢珩走了一路,从前院来到薛沉的住处,完全不觉得吃力。
倒是谢珩,保持同样的姿势时间太久,身上有些不舒服,被胡生放下后,坐在椅子上调整坐姿,双手揉了揉后腰。
薛沉:“你这几日就住在我这里吧。”
宫九:“不行!”
薛沉和谢珩一起看向他。
宫九见他们两个如此默契,表情神态也完全一致,恼怒极了。
在哥哥面前不好发火,宫九忍耐着情绪,语气如常:“我已经为谢珩准备好了住处,谢珩身体不便,需要有人照顾,大哥的小院里风景秀丽,但是对谢珩来说,难免有些不便。”
薛沉:“那就听涟儿的吧。”
谢珩微微侧身,抓着椅子扶手,看向宫九:“过来给我按一按。”
宫九冷冷地看着他。
谢珩是个很好用的账房,又医术高明,有可能把哥哥治好,宫九其实不介意满足他的某些要求,包括替他按摩。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的大哥还在这里!
如果让大哥看到,大哥该怎么想?
薛沉笑着说:“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
谢珩悠悠道:“的确很好,若非世子相救,我早已落海身亡。后来也是多亏了他相助,我才能大仇得报,摆脱家中掌控。他给了我容身之处,又命胡生这样忠诚可靠的人来照顾我,实在是我之幸事。”
系统:【你真这样想的啊?】
薛沉:【怎么可能!这些都是我自己挣的,是我应得的!指望我弟大发善心,尸体都被丢到海里去喂鱼了。】
宫九知道谢珩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不知为何,不想让哥哥听到这些。
他忍不住否认:“大哥,我跟他只是萍水相逢,算不得关系多好……”
薛沉目光温和,欣慰地说:“不必解释,我都知道的。你在外人面前是什么样子,我多少也知道些,你的性格太冷,话也不多,不善表达,难免让人误会。”
宫九有些茫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他从来没有被人误会过,他是有些傲气,不屑与人交流,可不代表他是哑巴。
他在牛肉汤面前的喜怒哀乐从不掩饰,偶尔还会开玩笑……而且他那个必须其他人参与的怪癖,注定了瞒不过别人。
不管是无名岛,还是太平王府,都有不少人知道这个。
系统:【你说的这真是宫九?】
薛沉:【闭嘴,听我继续编。】
薛沉:“你心里其实很在意谢珩的,对不对?当初在隆兴府时,我只看到了你对他不假辞色,却从未想过,你们之间的交情。难怪我让谢珩随我回府时,你会如此生气。”
谢珩笑了一声:“我与薛公子一见如故,虽相处的时间不多,之间的情谊却不比世子浅。”
宫九:“……”
薛沉:“友人之间不是非此即彼,谢珩与我交好,不代表就要跟你疏远。涟儿放宽心,我不会抢走你的朋友。”
宫九:“……”
对上哥哥意有所指的目光,宫九才想起来,这里是太平王府,并非无名岛。
在兄长眼中,谢珩不是为他做事的下人,而是平等相交的上下级。
他对哥哥与谢珩的熟稔亲近过于不满,实在失礼,有损王府的颜面,所以哥哥才这样出言提醒,也算是在谢珩面前,帮他解释了原因。
可是他根本就不是在恼怒哥哥抢走了自己的朋友!
他最生气的分明是,谢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角色,迅速与哥哥熟悉起来,甚至比过了自己这个双生弟弟。
是哥哥被谢珩抢走了!
薛沉:【看吧,经过我这么一通乱编,他现在对谢珩客气多了。】
系统:【当着你的面是这样,背地里怎么办?他会不会把气撒在谢珩身上?】
薛沉:【不会的。你看不出来吗?谢珩才是真正拿捏住了我弟,他是有用的下属,不会被轻易舍弃,双腿瘫痪,不会武功,体质也不太好,我弟从来没有逼迫过他抽自己的鞭子。】
系统:【不被弟弟逼着抽鞭子,就叫拿捏?】
薛沉:【怎么不是呢?】
宫九很想把谢珩的住处安排的远一些。
可是一想到之前在隆兴府,哥哥突然昏迷不醒,多亏谢珩及时相救才没有出事。
这次请谢珩过来,也是为了给哥哥治病,宫九只能按捺住心中不适,给谢珩选了一处比较近的院子。
谢珩被胡生抱着过去的时候,心里不停地在骂脏话。
【我去,怎么是这里啊!挨这么近,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薛沉很绝望,【统儿,为什么谢珩是腿残,不是聋子?】
系统:【因为你没有抽到。】
薛沉:【……】
系统:【你不是说谢珩已经把宫九拿捏了吗?直接跟他说,换个地方住。】
薛沉犹豫不决。
系统第一次见他这样,稀奇地问:【怎么了?】
薛沉:【住得近睡不好,但是可以修理他。住的远,虽然谢珩能睡好,可是本体依然在水深火热之中,还失去了教训弟弟的机会。】
系统:【……】
薛沉:【还是算了。】
系统:【承认吧,你就是个弟控,不会放弃任何跟他贴贴的机会。】
薛沉大惊:【怎么可能!】
系统刚想举例说明,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它又被关进小黑屋了。
胡生安置好行李物品,回来给谢珩按摩身上。
谢珩一直在赶路,现在有些困了,但还是强撑着没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胡生和系统聊天。
胡生看他半眯着眼睛,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公子,早些休息吧。”
谢珩睁开眼:“再等一等。”
系统:【谢珩在等什么?】
薛沉:【我弟。】
他刚说完,宫九就从外面进来了。
白衣公子摆了摆手,让胡生出去。
他看着衣冠整齐,半躺在矮榻上的谢珩:“你知道我会来?”
谢珩直起身,打了个哈欠,困倦道:“你再不来,我就要睡着了。”
宫九盯了他一会儿:“今日是晚了些,我明日再过来。”
谢珩:“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把话说清楚吧,总不能白跑一趟。给我倒杯水来。”
他在宫九面前一直都是这样,讲话毫不客气,直接使用命令的语气。
宫九刚开始还会盯着他看一会儿才去做事,现在好像已经习惯了,直接省去了内心的挣扎,很自然地给他倒了杯水过来。
谢珩接过水,喝了一小口,感觉清醒了些。
宫九:“我大哥对岛上的事情毫不知情,你最好清楚,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谢珩点头:“这是自然。”
宫九:“大哥的病,一时半会儿应是无碍,只是时常发作,头疼得厉害。他的体虚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这些年一直都在调养,始终效果甚微。这次的头痛之症,怕是也与他的体质有关。
“王府张榜,招来了医师,你可以与他们交流商讨,我不奢求药到病除,只想让兄长的心情好些。”
系统:【他对你是真的好。】
薛沉:【这都是我教育的好,我应得的。要是前几天没跟他闹矛盾,他能关注我的心情?】
系统深知,顺着他的话,说宫九的坏话只会被关进小黑屋,坚定地没有出声。
嘴硬的弟控真是该死。
谢珩点头:“薛公子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他心情不畅。”
宫九脸色阴沉下来。
谢珩:“你不希望他有朋友?”
宫九怔了怔。
谢珩:“你当真想不到,他为何会心情不好?”
宫九愣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难怪他如此愿意与你相交。”
谢珩:“还有其他事吗?”
宫九:“过几日,会有一个人被秘密送到府上。他受了极重的外伤,勉强吊着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尽力把他救活。”
谢珩:“我只是个账房,给薛公子看病,是因为我与他有交情。”
宫九笑了一下,他的笑容绝称不上温暖,甚至还带着森然的冷意:“这个人与你也算有交情。”
谢珩:“他是谁?”
宫九:“岭南老字号温家,死字号,温趣。”
薛沉:【这狗东西真的绝了,人干的事他是一点都不干啊。】
系统:【怎么了?】
薛沉:【温趣啊!你翻翻原著,温趣啊!】
系统:【噢噢噢噢,雷纯给苏梦枕下的毒叫“一支毒锈”,是温趣做出来的。苏梦枕中毒后,雷纯就把温趣杀死灭口了。你不是不记得他叫什么吗?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薛沉:【主要是,这个作者起的名字都太震撼了,难得有一个正常点的,我稍微有点印象。】
系统:【温趣怎么会在你弟这里?】
薛沉冷笑:【你说呢?】
系统:【……】我不敢说。
谢珩笑道:“我嫂子跟他是亲戚。”
宫九:“没错。”
谢珩:“既然都是亲戚,我当然要施以援手。只是我的医术微末,不敢保证能把人治好。”
宫九:“你只要尽力就好,若是治不好,那也是他的命。”
谢珩:“他何时来?”
宫九:“大约再过三五日就到了,到时我会安排好,你记得在大哥那里保密,不要说漏了嘴。”
谢珩笑了笑:“你这样瞒了他多久?三年?还是五年?不累吗?”
宫九低声说:“只要他安然无恙就好。”
薛沉:【这狗东西,在外面干了这么多坏事,还要摆出这种为了我背负太多的嘴脸,真想抽死他!】
系统:【不要奖励他啊!】
薛沉:【就是个比喻,我当然不会真的抽他。陆小凤跑哪里去了,天天在外面赌钱谈恋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管管!】
系统:【这个倒是,好久没见陆小凤了。】
薛沉:【突然有点担心陆小凤已经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系统:【大晚上的不要说鬼故事呀!】
宫九离开后,谢珩都没来得及让胡生把他抱去床上,一闭眼就睡着了。
今夜傻逼弟弟没有犯病,几个马甲都睡得很安稳,宫九干的那些破事都显得没有那么糟心了。
金大都,赵王府
柳仪煊穿了身耐脏的黑色长裙,袖口收得很窄,系上腰带,没有佩戴任何腰饰,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起,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
这身装束已经称得上男女相宜。
柳仪煊男生女相,虽看起来仍是女孩的模样,却无端多出几分锐利英气。
他格外谨慎地坐在梳妆台前,将眉毛修剪得细长柔美,又用胡粉等给脸部打底,把脸部轮廓的棱角画得柔和。
小柳收敛起眼神中的戾气,小幅度地勾起嘴角,看起来与平日的气质无异,才敲了下桌子,提醒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珍儿推门而入,看到他难得穿了件深色的衣服,目露惊艳:“姑娘真是生了副好面容,无论穿什么都合适,而且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这身打扮穿出姑娘的韵味了。”
柳仪煊无奈地笑了笑,好像觉得她说的太夸张了。
珍儿:“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这衣裙样式简单爽利,换成其他人穿,要么是打家劫舍的匪徒贼寇,要么是武艺高强的江湖儿女,唯独姑娘穿的如此清丽出尘。”
柳仪煊指了指外面,示意她跟自己走。
珍儿跟上来:“姑娘的腰肢真细软。”
柳仪煊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做出不高兴的样子,指了指她的嘴巴,示意她别再说了。
珍儿笑道:“我不说了,姑娘别生气。”
薛沉:【可惜,没法用其他的马甲看看小柳长什么样子。】
系统:【你不是照过镜子吗?】
薛沉:【照镜子和实际看起来也有差距……而且我好想知道,小柳的腰到底有多细。】
系统:【???】
薛沉:【能看出来比小绵的细,小绵腰上有肌肉,小柳也有一点,但不多,骨架也比小绵的小些……】
系统:【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啊?】
薛沉:【这是正常的审美,有什么奇怪的。】
系统:【不懂。】
薛沉:【人类“审美”的概念从原始社会就有了,他们都能用骨头磨成小首饰佩戴在身上,我也会欣赏自己的马甲。】
系统:【那你最喜欢哪个马甲的风格啊?】
薛沉:【我都挺喜欢的,不过最羡慕的还是小绵那种,如果我也能有肌肉就好了。】
柳仪煊来到厨房,视线略过老严,朝众人笑了笑,洗过手后,检查这边的配菜和调料。
今日的宴会他是主厨,珍儿名义上是来照顾柳仪煊的,实际上负责监视他的动作,来确保饭菜的安全,其他人都是给他打下手的。
距离开饭的时间还早,柳仪煊找了个地方安静地听其他人讲话,偶尔点头或者摇头回应其他人的问话。
小柳这边岁月静好,谢珩坐在轮椅上,被胡生推着来到了本体的小院。
胡生把他抱起,越过台阶,来到本体这边,把他放在本体旁边的凳子上,自觉离开,带上了门。
现在是谢珩的问诊时间,薛沉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直接摸鱼混过。
他没有自言自语的爱好,就这么跟马甲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坐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把谢珩抱到了自己刚才躺的榻上。
薛沉:【自己抱自己的感觉还挺特别的。】
系统:【你要做什么?】
薛沉:【闲着也是闲着,我看看谢珩的身材怎么样。】
系统:【你弟就住在隔壁,随时都有可能过来啊!】
薛沉:【提起他就糟心,他都不在乎我的想法,我干嘛还要在意他的,真是给他脸了。】
谢珩脱下外袍,解开衣带,上身几层衣服松松垮垮地垂落,露出瘦弱的胸膛和腹部。
薛沉叹气:【这就是久坐的危害!跟谢珩相比,我还是强一些的。】
谢珩是比较文弱的那种,哪怕没有受伤,也称不上强壮。
薛沉刚才抱起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马甲很瘦,身上的肉也薄薄软软的,稍微用力就能捏到骨头,给人一种脆弱易碎的错觉。
系统:【看完了就赶紧穿好衣服吧,小心你弟突然过来。】
薛沉:【谢珩每天吃的不少,怎么会这么瘦?】
他胃口特别好,胃里但凡还有一点位置,都要被饮料填满,活的比其他几个马甲都滋润。
系统:【对谢珩来说是挺多,跟其他人比起来就不多了。】
薛沉:【还是得多运动,坐久了消化不好!】
系统:【对。】
薛沉:【回头配点乌梅山楂水喝,再加点蜂蜜。我终于能蹭到马甲的饮料了!】
系统都替他着急:【……你先穿衣服啊!】
薛沉后退两步,坐在谢珩刚才的位置,床上谢珩慢吞吞地整理衣衫。
本体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愧是我,气度真不错。】
系统:【你用谢珩的身体抬眼看看,这么被人紧盯着不会觉得羞耻吗?】
谢珩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与本体对视。
薛沉:【不会啊,都是我自己,为什么会羞耻?】
系统:【……】
高估了你的脸皮厚度。
外面传来模糊的讲话声,似乎是有人过来了。
系统急死了:【你就不能快一点吗?】
薛沉:【你还想多快?又不是编手绳,我就这个速度。】
说完谢珩发现把里面衣服上的带子系在外面那层衣服上了,解开带子,捋顺了重新系。
系统:【你怎么又开始脱了!】
薛沉:【好吵。】
说完他屏蔽了系统,继续穿衣服。
敲门声响起:“大哥,我进来了。”
他们兄弟之间相处的很随意,没有那么多规矩。
十岁以前,宫九也是住在薛沉这边的,直到年纪大了才搬去的隔壁。
他来薛沉这里,就跟回自己屋一样,直接推门进来了。
看到屋里的两个人,他呆了呆,眼睛里透出迷茫,视线落在谢珩身上:“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珩把带子系好,整理着衣领和袖口,淡淡地说:“诊病。”
薛沉放下杯子,发出一点响声。
宫九看向兄长。
哥哥应该是在榻上躺了一会儿,衣冠算不得多整齐,此时神色淡淡,坐在凳子上喝茶。
宫九觉得很不对劲。
如果是在诊病,两个人为何离得这么远?
谢珩又为什么会衣衫不整地躺在大哥的榻上?
虽说他已经把身上的衣服穿好,可是外袍还堆叠在身后。
这真的是在诊病?
薛沉和谢珩的表情看起来太过坦荡,而且保持了足够的距离,似乎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互动,甚至与平时相比,显得有些疏离。
宫九不好说什么,只能将满腔的疑惑放在心里。
他关切地问:“诊的怎么样了?我大哥的病如何?”
谢珩:“慢病,还需调养。日常多多留意,保持心胸开阔,情绪舒畅。可以多去外面走走,切忌大喜大悲。”
潜台词:狗东西别惹我生气。
宫九应下:“可要吃什么药?”
谢珩:“把他往常吃的药方拿给我看看。万物相生相克,药材亦是如此,若服用不当,温补的能变得药性猛烈,救命良药也能变成害人的利器。”
宫九前不久刚用蔷薇花催动了药效发作,致使舒贵妃身故,对此深有感触。
他立刻朝着橱柜那边走去,边走边道:“我记得大哥的药方是放在这边的抽屉里了,没有换地方吧?”
薛沉:“没有。”
宫九翻找出药方,拿给谢珩。
薛沉早就猜到过,他没什么大病,宫中太医开的方子都是很平和的补药,吃不出什么问题,经过谢珩一看,果然是这样。
不过开方的时候还是夏天,天气炎热多雨,现在到了秋天,干燥得很。
谢珩重新写了个滋补润肺的方子。
他写得很艰难,因为要把口味调整到最佳,还不能被其他人看出来,可以选择的药材很有局限性。
斟酌了一刻钟才将方子写好,谢珩递给宫九:“拿去吧,一日一次,正午随餐服用。”
宫九;“随餐?”
谢珩:“这是依照薛公子的体质做出的调整。”
薛沉适时地流露出疑惑:“这药……”
谢珩立刻道:“你若是喝不下去,也可以制成药丸。”
这样他想喝饮料就喝饮料,喝腻了就对外宣称吃了药丸,随便扯个借口就能糊弄过去。
多亏了之前谢珩把酒换成饮料,不然现在也不会做得这么熟练。
薛沉迫不及待地想试试口感。
谢珩对兄弟两个道:“就从今日开始服用吧,时间稍紧,我现在去熬药炼丹。”
薛沉:“多谢你了。”
“朋友之间何必言谢,我身有不便,连行走都难,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谢珩看向宫九,“把胡生叫过来吧。”
不知为何,宫九听到这理所应当,甚至带着些命令意味的话,竟有些心虚。
他看了兄长一眼,见哥哥没有什么反应,又觉得自己心虚的莫名其妙。
宫九到门口喊了一句胡生,回过头就发现,哥哥站起身,来到矮榻前,帮着谢珩穿上外衣。
两个人挨得很近,明明是不同的五官,流露出的神情如此相似。
宫九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现在只想把两个人分开。
宫九道:“大哥,还是我来吧。”
薛沉点头,坐了回去。
谢珩被宫九半扶半抱着站起来,身体向一侧倾斜,靠在宫九身上,他不安地抓着宫九的手臂,宫九任他靠着,给他整理衣摆。
他突然发现不对劲:“你的衣服为何如此凌乱?”
里面的几层衣摆,似乎都不是自然下垂的。仿佛他躺在床上穿好后,没有站起来过,衣摆全都团在了腰腿的位置。
谢珩淡淡地说:“可能是不小心弄乱了。”
宫九想到他双腿残疾,无法站立,每次调整坐姿,都是用手臂撑起身体,艰难地挪动,刚才又是在榻上半躺着,衣服应该就是那时弄乱的。
胡生从外面进来,向着宫九和薛沉行礼,来到谢珩这边,直接将他抱起,走出了房间。
宫九有些不满:“大哥为何要将榻让给他坐?”
薛沉翻了下记忆,发现这张矮榻是十二岁那年,弟弟特意从外面带回来的。
原主身体不好,吹风容易感冒,家里人不敢让他在外面晒太阳,弟弟就找人做了这张矮榻,放在窗边的位置,窗纸也换成了轻薄透明的白纱,阳光好时,在这边坐着看书光线明亮不刺眼,睡觉也非常舒服。
原主很喜欢坐在这里,薛沉也跟个蘑菇似的长在了这里。
宫九很高兴哥哥能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在他心里,这里就是自己为哥哥打造的专属位置。
可是现在薛沉把这矮榻让给了别人来坐!
宫九自己都没有坐过!
薛沉想明白前因后果,拉着弟弟过来,并排坐在矮榻上:“谢珩身有不便,大概是前几日累的厉害,胡生离开后,他的两腿就开始颤抖,似乎就要痉挛。我怕他摔了,就让他坐到了这边。”
宫九:“你亲自把他抱过来的?!”
薛沉:“是啊,没想到他这般消瘦。比起我,还是他更需要补一补。”
宫九:“以后这种事情叫下人来做就好了,胡生不是一直在外面候着吗?何必大哥亲自动手。”
“举手之劳而已,我还没有虚弱到连这种事都做不了的地步。”薛沉笑了笑,“说起这个,涟儿,昨日见到那些大夫时,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好像……有些惊异,我竟会亲自见客?”
宫九面不改色:“书写榜文的人不清楚大哥的病情,以为大哥病体虚弱,故而写得严重了些。我已经罚过他了,只是大哥的身体渐好,新的榜文不知该如何书写,暂时没有把原来的换掉。”
薛沉赞叹:【要不是我非常了解他,肯定被他骗过去了!】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系统的声音,把系统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系统有气无力:【唉……】
谢珩回到住的地方,写了个单子给胡生,让他去王府的库房,抓一些药材过来。
胡生领命,却不是直接去库房那边,而是来到宫九身边,汇报了谢珩私下里做的事情,又找他写了个手信,拿着手信找到管家,与管家一起来到库房,挑选了药材出来,送到谢珩的住处。
谢珩把药材归类,一份是本体日常糊弄人的补药,一份是他自己的开胃乌梅山楂汤。
他把补药放到丹炉里炼制,另外的小锅加入乌梅、山楂、甘草、陈皮熬煮,煮好后,慢慢放凉,倒入桂花与蜂蜜,盛到一个大一点的坛子里。
那个坛子原本是用来盛酒的。
里面的酒都被谢珩取出,有一部分添进了药里,来催动药性,还有一部分丢丹炉里实验能否辅助炸炉,剩下的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伪装成带着酒气的样子。
谢珩把山楂汤灌进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酸酸甜甜,非常开胃。
他放下酒壶,等丹炉里的药汁炼得浓稠,倒出之后,加了些融化的蜂蜡进去,极有耐心地将其搓成几百粒丸子。
谢珩搓丹丸的时候,柳仪煊也准备开始了。
他的厨艺是自带菜谱,看到什么东西,立刻会想象到跟它搭配的食物。食材的处理方法,烹饪时的火候掌控,全都烂熟于心。
唯一的短板就是体力不好,端不动锅,提不了热水,炒菜时间久了手还会酸,做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会儿。
珍儿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来:“姑娘别急,王爷们都才入府,还在前院寒暄,肯定能赶得上的。”
柳仪煊点头,指向烤架上的全羊,拽了拽珍儿的手臂。
珍儿对老严说:“还不快去拿纸笔过来。”
老严默不作声地离开,不一会儿取了纸笔。
柳仪煊轻轻叹气,找了处干净空旷的桌面,写:那只羊烤个七八成熟就好,开席后抬到席面上去,用小火现烤,再配以各味的调料,便可保全风味。
珍儿将他的话转告给大厨,回过头来对柳仪煊道:“姑娘可真是有办法,我方才还在担心,开席后这羊肉冷掉,会不会味道变得腥膻,没想到姑娘早有准备。”
柳仪煊笑了笑,提笔写:提前做了腌制,不会腥的。不过可能有些膻,很多人爱吃羊肉的膻味,我便没有将味道除尽。
珍儿:“还是姑娘考虑的周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