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仪煊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老严也知道,柳仪煊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退缩,他走上前,提起两个食盒:“另一个是要送到前院去吗?”
柳仪煊摇头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了一段距离,看起来完全没有交集,任谁看见都不会想到,老严正在低声跟一个哑巴交流。
老严说:“委屈你了。”
系统:【??你委屈什么了?】
薛沉:【就是你提议自荐枕席的那样。】
系统:【可你不是没有那么做吗?】
薛沉:【在很多人眼里,女人能做成别人做不到的事,一定不是靠的她本身的能力,而是她的身体,无论这个女人长成什么样子。】
系统:【这个逻辑很明显是不成立的,你们人类真的很怪。】
薛沉:【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会劝我自荐枕席?】
系统:【唔……我可能也有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这个逻辑,觉得小柳的身体是有价值的,而且完颜洪烈一定不会拒绝这种高质量的白嫖,对不起啊。】
薛沉:【看在你没脑子的份上,原谅你了。】
系统:【???】
老严还在后面絮絮叨叨,完全进入了自己脑补的世界。薛沉不爱听这个,直接过滤掉他的话,继续跟系统聊天。
系统:【你真的要帮完颜洪烈追包惜弱?】
薛沉:【不帮,在包惜弱那边,我自有一套解释,不会以她的感情作为筹码。】
系统:【为什么不帮啊?完颜洪烈不是对包惜弱挺好的吗?如果包惜弱能接受他,应该不会像原著中那样,那么果断地和杨铁心殉情吧?】
薛沉:【你觉得完颜洪烈爱包惜弱吗?】
系统:【他守着包惜弱过了十八年,为了她,不远千里把牛家村的东西送到大都,替她养孩子,视如己出,还力排众议,娶一个二婚的汉人做王妃。如果不爱,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
薛沉:【我说过的,父权制度里,父亲是主体,其他人都是他的附庸,无论是妻子还是儿女,都是他的表演工具。完颜洪烈的深情之下,谁是获益者?谁是受害者?】
系统:【完颜洪烈是获益者!就算他付出了很多,他也完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薛沉:【没错。他根本不在乎包惜弱的感受,宁愿包惜弱痛苦无助,也要强行得到她,这种感情,称得上爱吗?】
系统:【绝对不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薛沉:【是占有欲。他披着儒雅的外衣,给自己的横暴和残忍做一层伪装,却永远都改变不了本质。完颜洪烈是女真人,即便入主中原,也保持着狩猎者的凶悍。他们的文明就是如此,看到美好的东西就会想掠夺过来。】
系统:【包惜弱要是知道他的真面目,应该会很害怕吧。】
薛沉:【所以他想彻底得到包惜弱,就不能暴露真相,而且他尝到了这套伪装带来的好处,用文雅的模样接触中原人,赢得更多人的好感。汉人王妃,重情重义,足以将他和其他皇子区分开。大行朝堂的那些人亲近金国,首先考虑的就是完颜洪烈。】
系统:【这样一来,完颜洪烈在大行这边有更多的支持者,在金国这里就比其他皇子更有权势了。】
薛沉:【没错。】
系统:【那他真的放弃了继承人的位置吗?】
薛沉:【金国的皇位继承没那么多讲究,兄终弟及是常有的事,哪一个皇子,甚至皇叔都有可能当上皇帝,竞争格外激烈,谁能说得准,最终的继承者是哪个?完颜洪烈就这么确定会是自己?
【他娶了汉人王妃,名义上生下了汉人的血脉,看似放弃了争抢皇位,实际上借此机会淡出其他人的视线,积蓄力量,等他的实力强大起来,其他叔伯兄弟互相消耗,到那时他再出手,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系统:【怪不得……原著里完颜洪烈野心勃勃,最后也造反了。我还以为他是真的爱包惜弱,对权势的渴望也排在爱情之下呢。】
薛沉:【或许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系统:【啊?】
薛沉没再说话,他已经来到包惜弱的屋子门口了。
之前那个小厮看到柳仪煊,亲热地迎了上来:“柳姑娘,这次也是为王爷准备的吗?”
柳仪煊点头。
小厮说:“那您告诉王妃一声,我这就把东西送到王爷那边。”
他接过一个食盒,快步去了前院。
老严疑惑地看了柳仪煊一眼,没有说什么,把另一个食盒提到了屋子里,转身离开。
包惜弱:“昨夜王爷过来了,他说很喜欢你做的东西。”
柳仪煊笑着点头。
包惜弱:“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独自居住在这里,康儿和王爷另外住在别处?”
柳仪煊摇头。
包惜弱:“其实我在嫁进王府前,还有一位丈夫。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待我很好,可惜村子里遭到了强人掳掠,我的那位大哥不幸身亡。
“王爷见我可怜,才给了我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很感激王爷,只是心里仍念着大哥,始终放不下他。这几间屋子,就是我们在牛家村时住的地方……”
说着她的眼眶发红,泪水流了下来。
包惜弱转过身去,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眼泪,肩膀还在抽动,显然难以自禁。
有些伤痛,是深深刻在灵魂上的,就算时间也无法抚平。
她看起来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其实早已留在了过去。
平时看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只是抑制住了悲伤的情绪,仍旧难以对人说起。
因为一旦提及,她的心就会回到那天,深深陷入痛苦之中,再也没有精力顾及其他。
柳仪煊看着义母的背影,默默放下筷子。
他揉了揉眼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又咬了下舌头。
系统:【你在干嘛?】
薛沉:【我哭不出来。】
系统:【为什么要哭?】
薛沉:【设定里小柳的父母也是死在那天的,现在哭一哭,肯定能刷到很多同步率。可恶,我怎么就哭不出来?】
系统:【……】
他不停地揉眼睛,把眼眶揉得通红,终于有些湿润了,但还是无法凝聚成眼泪。
薛沉用谢珩的脑子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得到方法后,用手指用力揉按鼻翼外缘的迎香穴。
他的力气实在太小,柳仪煊看了眼包惜弱,确定她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拿起筷子用力猛戳,直到鼻子酸胀,眼泪顺利滴落,才放下筷子,继续揉按穴位。
薛沉:【我不会戳出印子来了吧?】
系统:【很有可能。】
薛沉:【唉……还得再用谢珩的脑子想想,怎么快速缓解红印。】
系统:【……】
包惜弱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她止住了眼泪,勉强勾起笑容,转过身来,就看到小柳双手捂着脸,泪眼朦胧,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般,格外地可怜。
系统:【设定同步率+5,当前马甲同步率62%,可使用技能点5。】
薛沉:【总算没白折腾。】
包惜弱顾不得自己,连忙走过来,刚哭过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小柳这是怎么了?”
柳仪煊抽泣一下,仰头看着包惜弱,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满眼的脆弱与无助,他动了动嘴巴,发出的声音细小微弱:“啊……”
包惜弱像是安抚小孩那样,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小柳是想念爹娘了吗?”
柳仪煊点头,抱住包惜弱的手臂,低下头,掩饰住脆弱的神情,和深埋眼底的恨意。
【设定同步率+1,当前马甲同步率63%,可使用技能点6。】
包惜弱不知是在安慰柳仪煊,还是安慰自己:“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你我既然活下来了,就该好好得活着,你说是不是?”
柳仪煊点了点头。
包惜弱去打了盆水,牵着柳仪煊的手,带他过来洗漱了一番,自己也洗了把脸。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都是一副哭过的模样,眸中泪光点点,眼睛红肿不堪,哀伤的情绪突然就散去了,不由笑了起来。
包惜弱的生活很规律,每日按时吃饭,用过午饭后,会在外面坐一会儿,或者在屋子里发呆,之后小睡片刻,傍晚再起来走动走动。
柳仪煊在这里吃过午饭,收拾好碗筷就退下了。
他返回自己的住处,途中遇到了独坐在花园里的完颜洪烈。
柳仪煊脚步一顿,正想躲开,完颜洪烈似有所觉,转过脸来,看到柳仪煊后,神情柔和了许多:“你刚从王妃那边过来吗?”
柳仪煊点头,朝他行了一礼。
完颜洪烈温和地说:“你是王妃的义女,也算是我的半个女儿,不必多礼。我平日里事务繁忙,冷落了王妃,还要多谢你陪伴在她的身边。”
柳仪煊摇头。
完颜洪烈:“说起来,你我虽是名义上的父女,却至今不曾好好相处过,恰逢我有空闲,一起在这花园中走一走?”
系统:【这就变成父女啦?】
薛沉:【身为政客,脸皮要厚。顺杆爬是基础技能。】
系统:【那你呢?】
薛沉:【我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脸皮很薄的!】
系统:【……我不信!!】
柳仪煊迟疑地看着他,目光中含着几分羞怯,似乎从未与成年男子这样独处过,哪怕这个人是义母的丈夫,依然存有疑虑。
完颜洪烈知道貌美的女子会经历诸多流言蜚语,即便她什么都不做,稍稍与异性走得近一些,都有可能被当做行为不检点。
她这般退缩,也在情理之中。
完颜洪烈适当地示弱:“你应该看出来了,王妃与我并不亲近,我对她一见钟情,将近十四年了,她始终都对我淡淡的,我心中颇为苦闷,怕离她太近,会惹她不悦,又禁不住想要关心她……”
柳仪煊配合地放松了警觉,看着眼前的男子,目光中流露出同情和疑惑。
完颜洪烈:“公务繁忙,不过是对外的说辞罢了,否则我怎有闲心,在这花园中赏花?其实倒也不是赏花,只是想远远地多看她几眼。”
柳仪煊指了指包惜弱的住处。
完颜洪烈;“你想让我去找她?”
柳仪煊点头。
完颜洪烈:“你有所不知,她心里念着其他人,对我的感激大过恋慕。与我相处时,她并不自在,我又何必让她为难?”
系统:【呸!】
完颜洪烈:“昨日清晨送过来的那屉小笼馒头,其实是你出的主意吧?”
柳仪煊点头。
完颜洪烈:“我就知道……”
他深情看着繁花后面,包惜弱居住的三间瓦房,回过头来,对柳仪煊笑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柳仪煊歪了歪头。
完颜洪烈:“我想请你多在王妃面前提一提我,就像时昨日送饭那般……只要王妃肯将精力放在我身上,久而久之,定会忘记那个人,只依赖我这个丈夫。”
柳仪煊点头。
完颜洪烈:“多谢你了。”
柳仪煊似乎有话想说,朝他做了几个手势。
完颜洪烈没怎么看明白,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眼睛红红,脸色也不太好,是王妃那边出事了吗?”
柳仪煊摇头,有些苦恼地看着他。
完颜洪烈:“你若是不嫌弃,不如找间屋子,取了纸笔来交流?”
柳仪煊思考片刻,点头答应。
系统:【我恨,你为什么不拒绝!】
薛沉:【我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局面,干嘛拒绝?】
系统:【他一看就是在骗你的,骗一个无知小姑娘,他真好意思。你就该当场戳穿他,啪啪抽他大嘴巴子。】
薛沉:【怎么感觉还是没什么脑子。】
系统:【……】
完颜洪烈住的地方离后院有些远,又不好直接去柳仪煊的住处,他便带着柳仪煊去了完颜康的书房。
完颜康上午跟着老师读书,下午和丘处机习武,整日忙得很,平时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来,他在王府中留下的痕迹。
这间书房乱糟糟的,各类书本摆得到处都是,有金文,也有汉文,一手行楷潇洒极了,打眼一看就能想象到书房的主人是个怎样的少年。
完颜洪烈无奈地替他收拾了一些,把桌面整理出来:“康儿自在惯了,又不喜下人乱动他的东西,让你见笑了。”
柳仪煊摇头,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纸张。
完颜洪烈低头看了眼,解释道:“这是我为康儿写的字帖,供他平日临摹练习,上面是金国文字。”
柳仪煊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朝他笑了笑。
完颜洪烈研墨,拿出新的纸来,铺在桌面上,把毛笔递过去:“小柳,你方才想说什么,可以写下来告诉我。”
柳仪煊坐在座椅上,提笔书写:你可以每日来陪伴王妃用饭。
完颜洪烈:“我既然请你帮忙,便不该再避讳此事。实不相瞒,每次我在时,王妃她都像是在招待客人,只顾着服侍我,自己却吃的很少,时间长了,我也就不敢再去了。”
系统:【可能是看到他就没胃口。】
薛沉:【安静点。】
系统闭嘴。
柳仪煊写:我在呢。
完颜洪烈看着他,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好心的姑娘。”
第60章
和完颜洪烈达成共识,柳仪煊回到自己的住处,拿出纸笔来,开始默写刚才在书房看到的笔迹。
系统:【写这个有什么用?】
薛沉:【之前在完颜洪烈那里看到的文件,都是其他人呈上来的,只有少量几个字是他的批复,无法确定他的字迹,现在正好可以做个对比。还有完颜康的字,也要记下来,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他看了几眼誊抄好的纸张,丢到铜盆里烧掉,毁尸灭迹后,又练了一会儿字。
薛沉:【不用技能点,我自己练字能把字写好吗?】
系统:【可以是可以,不过学习的进度取决于马甲的天赋,而且就算天赋很好,学习速度也跟普通人类差不多,得花好几年的时间才能有所成就。你要练字?这不是模仿的很好吗?】
薛沉:【我算是画出来的,不是写出来的。而且小柳的底子不好,笔锋处仍有差异,经不住细看,还是练一练更保险。】
系统默不作声地陪着他练字。
一个宦官打扮的人在大街上骑马狂奔,来到神侯府后,即刻翻身下马,快步往里面走:“诸葛神侯可在府上?”
神侯府的下人答道:“侯爷正在堂内。”
那公公道:“宫中发生命案,官家传召六五神侯即刻入宫,你速去通传,不可耽搁。”
裴锐循声过来:“宫里怎么了?”
公公看过去,见是一个身穿黑衣,黑布蒙眼的男子,气势慑人,极具压迫感。
身在宫中,想要活的长久,必得耳聪目盲。这位传旨的公公名叫米安,虽然不是什么实权人物,但也投靠山门,拜在了米有桥门下,故而能讨到差事,替官家跑腿打杂。
他认出这个看起来非同小可的男子,正是那日中秋宫宴上,跟随在太平王身边的侍卫,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是什么侍卫,而是太平王的义子。
米安不敢小觑,急切中带上了些亲切,看起来没什么架子,跟裴锐交谈起来。
“今日舒贵妃伴驾,随官家去御花园赏花作画,回宫后便胸闷难耐,不到片刻便呕血不止,太医过来诊治,说是中了毒,毒性猛烈,还不等配出解药,贵妃娘娘便仙去了。官家与贵妃感情深厚,伤心难过之余,下令请神侯入宫彻查此事。”
裴锐点头:“舒贵妃?”
米安:“贵妃是舒大人的千金。”
“饱食山庄”的庄主名叫舒无戏,是朝廷说得上话的人物,后来遭人陷害,“饱食山庄”从此解散,再也没有这方势力了。
再之后冤情澄清,诸葛正我为舒无戏求情,官家这才重新启用他。
裴锐:“能否多带几个人一起入宫?”
米安:“这……官家没有旨意,奴婢也做不得主。不过若是能查出真凶,官家应当不会在意。”
裴锐点了点头,朝着老楼那边过去。
追命正一边喝酒,一边看卷宗,见裴锐急匆匆地过来,不由好奇:“难得看到你这般急切,出什么事了?”
裴锐:“舒贵妃死了。”
追命一下站起来,手上一松,酒壶没有拿稳,摔在桌子上,洇湿了纸张,他顾不得太多,捏住裴锐的肩膀:“你从哪里听说的?”
裴锐拉着追命往外走:“宫里的公公告诉我的。”
追命:“这怎么可能……他还在侯府?我要去问清楚!”
说完追命运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
裴锐不会轻功,远远地在后面跟着,等他赶到的时候,诸葛正我也已经出来,将案情打听得差不多,正命人牵了马来,准备入宫。
米安殷切地对裴锐说:“裴公子是神捕司的人,又是太平王的义子,不算是外人,也请一起来吧。”
裴锐点头。
追命想到少年目盲,不禁担心他骑不了马,直接驱马来到他身边,向裴锐伸出手:“你我共乘一匹,来,上马。”
裴锐歪了歪头,没有说什么,抓住他的手,坐在了追命身后。
系统:【为什么不单独骑一匹马啊?】
下人们都把马牵过来了,只要跟追命说一句,再走几步,就能骑到马上,跟着他们一起走。
裴锐在军中作战前,特意去校场里练过马术,虽然没有达到用技能加点那么熟练的水平,听声辨位,跟随身边人前进的方向来控马还是能做到的,自己骑马根本不成问题。
薛沉:【主要是,邀请我上马的是追命,死的又是舒贵妃,我真的很难拒绝。】
系统:【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吃瓜!】
舒贵妃就是舒动人,追命的第二个白月光。
当年小透死后,追命心灰意冷了一段时间来到“饱食山庄”,结识了舒无戏,并且喜欢上了他的女儿舒动人。
结果舒动人入宫做了皇妃,追命的这段暗恋也就无疾而终。
追命和舒无戏的关系很好,算得上是忘年交。舒无戏牵扯进了几件案子里,追命才发觉,当年自己父母的死,还有小透的死,背后或许都有隐情,才返回味螺镇重新探查。
无论小透还是舒动人,对追命而言,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薛沉:【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不吃瓜,她也不会活过来。更何况我又不认识她,要是表现得很难过,不是很虚伪吗?】
系统:【至少安慰一下追命?】
薛沉:【拜托,小绵可是他小舅子,这种时候安慰他,真的不是在扎他的心吗?】
系统:【那还是默默吃瓜吧。】
至少吃瓜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裴锐的感官敏锐,距离追命又近,轻易就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追命此时的茫然大过哀伤,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还无法接受。
或许是太医弄错了,其实她只是假死状态,并未真的死去。
也可能是官家有要事,秘密宣召世叔进宫,随意找了个理由,好不那么引人注目……
这怎么可能呢!
追命心里乱糟糟的,突然他感受到了身后的温度,裴锐似乎坐得不太舒服,稍微动了一下,胳膊碰到了他的侧腰。
追命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从这边到皇宫有一段距离,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尽管开口,不要勉强。”
呼啸的风声带着他的声音,传到裴锐的耳朵里。
裴锐:“脚蹬给我?”
追命:“……”
一匹马上只有一副脚蹬,追命踩着脚蹬先上了马,拉着裴锐上来以后,没有把脚蹬让出来,裴锐只能双腿凌空,尽力夹住马腹,来保持平衡。
这个姿势对行动不便的谢珩来说非常困难,放在裴锐身上,倒是不怎么费力。
只是裴锐总能想起谢珩被宫九带着赶路时的场景,心里有些不爽。
追命默默地让出脚蹬,双腿往后勾了一下裴锐的小腿,带着他微微往前,踩进了脚蹬里。
薛沉:【我弟要是也能这么体贴就好了。】
系统:【宫九对你还是很体贴的,他只是对待其他人比较粗暴。】
薛沉:【唉……马甲在他身边的时候,看着他生气,几个马甲都见不到他的人了,反而会为他担心,傻逼弟弟,就不能老实点。】
系统:【要不去找找他?】
薛沉:【把小柳的同步率刷满再说吧,不然几个马甲都腾不出时间,让谁去找都不合适。等同步率刷满,我开了新的马甲,再想办法抽身,关注一下他的动向。】
一行人很快来到皇城。
之前去味螺镇时,裴锐因为目盲,生活上有诸多不便,追命对他多有关照,现在也是会下意识地去照顾他。
他扶了把裴锐,带他下马,几人快步往大殿那边去。
裴锐跟着走了一会儿,有点琢磨不准方向了,只能靠着听力,紧紧跟随追命一起。
脚下的触感发生了变化,似乎是从石砖路,变成了鹅卵石的小路,然后又变成了石砖路。
周围的空气流动速度减慢,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风,依照声音的回响,可以判断出来,这边比前面的宫殿要狭窄一些。
一道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说:“神侯里面请,官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诸葛正我:“米公公。”
米有桥的视线落在裴锐身上,迅速移开,没有出声阻拦他和追命进去,也没有跟他们打招呼,仿佛他和追命不存在似的。
米有桥:“请。”
裴锐侧了侧脸,认真倾听,跟随前面几个人的脚步,迈上台阶,去了宫殿里面。
殿内的宫女压抑着悲恸,轻轻地抽噎,有几个男人在唉声叹气,还有一个男子完全没有顾忌,哭地十分伤心。
屋子里吵闹极了,裴锐的听觉受到干扰,不适地皱了皱眉。
赵佶听到响动,哽咽着说:“你总算来了。爱妃无故身亡,此事决不能就此罢休!”
米有桥替他继续道:“神侯掌管神捕司,又有四个厉害的弟子,查案无数,官家欲将此事交给你来断理,还请神侯尽快查明真相,娘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诸葛正我:“臣定当竭力而为,官家,不知娘娘中了什么毒?”
赵佶:“太医院这帮废物,验了半天,又是取血,又是相面,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就连贵妃是什么时候中的毒,都还没有定论。”
诸葛正我:“可否容臣上前验尸?”
赵佶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罢了,你过来吧。”
他离开床榻,让出了位子,远远地看着那边,独自流泪。
追命跟着诸葛正我过去查看尸体了,裴锐看不到,没凑这个热闹,安静地站在原地。
赵佶哭了一会儿,看向他:“你、你是裴锐?”
裴锐沉默颔首。
系统:【他好像有点害怕小绵。】
薛沉:【估计是刚被刺杀过,至今仍然心有余悸,看到小绵这种气场强大,冷酷无情的刀客,会下意识地警觉。毕竟我现在出手的话,在场各位,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系统:【刺杀?死的不是贵妃吗?】
薛沉:【屋子里的腥气很淡,但也没有完全散去。赵佶大白天的和贵妃逛花园,又是赏花又是画画,暧昧的情绪推进,很难不会再进一步。显然贵妃死的时候,赵佶就在这里。】
系统:【所以他也可能是凶手想杀的那个人。】
赵佶有点怂,对裴锐说话的语气都弱了几分,没有和诸葛正我交谈时那么有底气。
“朕记得王叔请旨,让你去神侯府做事,你是随诸葛先生一起过来的?”
裴锐:“是。”
赵佶尴尬地笑了笑:“原来如此……你大哥的身体怎么样了?”
裴锐:“很好。”
赵佶:“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赵佶又说:“你二哥昨日还来宫中向朕请安了,花瓶中这几枝紫玉蔷薇,就是他从外面带过来的。
“这可是难得的珍品,花香馥郁、重瓣厚叠,贵妃颇为喜爱,特意摆放在了窗案前,可惜不到一日,她就……”
裴锐:“节哀。”
薛沉:【破案了,糟心。】
系统:【不一定就是你弟干的吧。】
薛沉:【王府离着皇城这么近,他昨天进宫,却没有回家,反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绝对是在防备着事情暴露,不会牵连到家里。不过以他的谨慎,事情败露的可能性不大。】
系统:【他为什么要杀舒贵妃?难道他和舒贵妃,或者舒无戏背地里有利益纷争?】
薛沉:【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要杀的是赵佶,至于原因,肯定是为了本体。突然在这个时候动手,应该就是发现有成功的可能性,而且风险极低,不试白不试。】
系统:【……】
薛沉:【诸葛正我怕是查不出真相了。】
舒动人死去有一段时间了,肌肤已经失去了温度,变得有些僵硬。
但是她的容貌依然如同生前那般光彩动人,神态安详,好像在做什么美梦。
诸葛正我取了她衣服上的黑色血液查看,只能确定是剧毒,无法与记忆中的任何一种毒对上号,更不知道这毒是怎么发挥作用的。
他只能从别处入手,询问舒动人的贴身宫女,确定了她这些天一切如常,身体并无不适,直到吐血前都还好好的。
而且赵佶自从中秋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二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可偏偏只有舒动人中毒离世,赵佶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赵佶急切地问:“怎么样?查明爱妃的死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