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崔命!”追命道,“我名追命,原名崔略商。”
“哦……”裴锐慢慢地说,“那我该叫你什么?”
系统:【你好欠揍。】
薛沉:【这都是跟你学的,没看出来?】
系统:【……】
追命被他气到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裴公子何必再装疯卖傻?”
铁手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了,见到裴锐后愣了下,走到追命旁边,接着衣袖遮掩,捏了下他的手臂,温和地说:“我在里面就听到你在跟人说话,没想到是裴公子来了,快请进屋吧。”
裴锐没理他,走到追命旁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老楼?”
追命深呼了一口气,刚被师兄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被裴锐挑动起来,“我什么时候回去,与裴公子没有关系。”
裴锐歪头想了想,“那你给我钥匙吧。”
追命:“裴锐!你是不是听不懂?”
裴锐低下头,闷闷地:“嗯。”
铁手旁观者清,看出了什么,他连忙道:“好了,快进屋吧。许久不见小绵,今日来得正好,大家都在里面,今日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裴锐偏头,侧耳对着追命。
他很想察言观色,可惜眼睛看不到,只能用这种方法。
他下意识地询问追命:“崔、追……追命?”
追命心中一痛。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喊他崔命,那就是小绵。他如自己的意,更改了称呼,听起来是那么遥远又生疏。
正如同从他口中喊出来的那声“裴公子”一般。
追命道:“进去吧。”
裴锐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过,此时却好像欢快了起来,他贴近了追命,压低声音,“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当然想。追命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想你不是应该的吗?任何人被骗了这么久,都不会立即将罪魁祸首抛到脑后。
追命很想和裴锐保持距离,可是裴锐实在粘人,跟个小尾巴似的,那么大个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桌案,诸葛正我在主座,无情自带座椅,其他人的座位在下首,追命的位置在右侧第二位。
裴锐护卫似的站在追命身后,搞得追命很不自在。
他正想要不要给裴锐搬张椅子,少年突然弯腰,带起一阵风,追命下意识地躲避,被裴锐一下按住。
追命低声:“你又要做什么?”
裴锐:“你还没有回答我。”
追命实在不想答,撇过了脸去。
裴锐戳戳他,“崔命,崔命。”
这一声声真跟催命似的,世叔和师兄们都看过来了,裴锐这个时候倒是一点都不敏锐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被人这样注视,比起这个,他的回答更加重要。
追命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他轻声说:“你靠过来。”
裴锐立刻贴了过来。
追命:“那日我买了五味杏酪鹅,一直在等你回来,一直都没有等到。”
裴锐:“今天吃。”
追命:“没两日就臭了,已经扔掉了。”
裴锐怔了很久,迟缓地问:“扔到哪里了?”
追命:“怎么,你还想捡回来吃?”
裴锐点头。
“你……”
追命想问他是不是傻,思及以前的小绵,那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如果他并没有伪装,一切都是真的,这样的性情,绝不是世俗认为的“傻”,分明是赤子之心。
追命没了力气跟他闹别扭,平和下来,“你找不到的,已经被小舔吃了。”
裴锐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串铜钱,塞到追命手里。
普通人其实很少用到银子,一些寻常的东西,都是用铜钱结账,银子反而不好找。裴锐目不能视,也不会去买昂贵的东西,身上带的都是方便清点的铜钱。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配上他的身份,倒是更能显出他的诚意。
裴锐:“我有钱了,再买一个。”
铜钱还带着少年的体温,追命握着钱,低下头:“鹅怎么能论个,那叫一只鹅。”
裴锐:“再买一只。”
“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后,诸葛正我温和地对裴锐说:“是王爷让你来的?”
“爹最近很忙,不会管我。大哥说用不到我了,我就回来了。”
他也将神侯府看作了归属。
诸葛正我问:“王爷或者两位公子,有没有让你转告什么话?”
裴锐摇头。
诸葛正我沉吟片刻,和蔼地说:“不要站着了,你也坐下吧。”
裴锐思考了一下,弯腰伸手摸了摸追命座下的椅子,看起来在试探还有没有位置,能不能跟他坐在一起。
怎么这么粘人。
看样子他真的很想念自己。
追命推他:“别坐这里,去那边。”
裴锐:“可是我想跟你挨着。”
无情和铁手都眼含笑意,静静地看着,连呼吸都放得很缓,假装自己不存在。
冷血搬了末座的椅子过来,放在追命旁边,对裴锐说:“坐。”
追命瞪了他一眼。
诸葛正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无情看了眼裴锐。
诸葛正我:“不必避他,如果连他都要避,那也不必为王爷办事了。”
“是。”无情说,“国库税收充盈,钱财足以支撑前方军用,只要王爷肯下定决心,朝野众志成城,总有一日能击退金国。”
铁手:“不能这么拖。就算国库能拖得,百姓拖不得,如此消耗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无情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金人已经从掠夺中得到了尝到了甜头,跑步从奴隶社会进入封建王朝,兄终弟及的继位方式让他们学会了内斗,但时间隔得不远,骨子里仍旧带着野性,比大行那群不知为何而战的士兵强多了。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就算是太平王亲自领兵跟金人打,损兵折将也不少。想战胜金国,只能把一条条人命填进去。
诸葛正我:“太平王有整顿军务的意思,只是具体的章程还在商议。”
众人都松了口气。
底下的人做事,都要琢磨着上位者的性格,才好达成目的。他们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听世叔这么说,终于有了实感。
再也没有人会担心朝政花钱太多,耽误自己享乐而拒绝改变了!
铁手看了眼裴锐,少年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道:“太平王得位不稳,会狠下心大改?”
只要改变,就一定会有人阻挠。即位之初,还是顺应祖制才好安抚诸位朝臣。
“他会的。”诸葛正我说,“若他怕背负骂名,从一开始就不会走出这一步。既然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他就一定不会退缩。”
京城的远郊外,偏僻荒芜的旷野。
一声轰响,炸的尘土飞扬。
过了一会儿,几个穿着甲胄的士兵跑了过去,丈量了一下深坑,大喊:“报!宽六尺三寸,深两寸!”
爆炸声刚过去,耳朵里仍在嗡鸣,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炸了太多次,守在这里的军官已经习惯了这种不适,兴奋地问:“多少?”
“宽六尺三寸,宽两寸!”
“成了!”
将士们欢呼。
他们每天都会拿着不同配方的炸药过来实验,怎样的威力才算成功,是谢公子通过剂量、土壤硬度、引爆方式等计算出来的。
“刚才那是几号?”军官看了眼旁边纸包上的标注,“一七九二,别弄错了,快去告知谢公子!”
半个时辰后,谢珩收到了消息。
他放下手上的朱砂,淡淡道:“知道了,再多试几次,确认无误后,请王爷亲自去观看。”
“是。”
等人走了以后,薛沉在脑子里大叫:【系!统!】
系统:【……】
薛沉:【你!听!到!了!吗!】
系统:【……我还没有聋。】
薛沉:【我成功了啊啊啊啊!我突破设定了!我突破世界观了!为什么谢珩的技能等级还是五级?给我往上加,全部加满!我要改变世界!】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系统被他喊得脑瓜子嗡嗡的。
好不容易等薛沉冷静下来,系统也思考清楚了。
系统:【我们和解吧。】
薛沉:【什么和解?我们吵架了吗?】
系统:【冤冤相报何时了。】
它可以用更大的音量在薛沉脑子里叫喊,再报复回来,可是薛沉的手段太多了,它根本不是这个变态的对手。而且他还能关自己小黑屋,跟薛沉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薛沉:【什么冤?哪儿有冤?你很冤吗?】
系统忍辱负重:【我不冤。】
“公子累了?去外面吹吹风吧。”胡生拿着湿帕子过来,擦掉谢珩手上的朱砂。
天气很热,炼丹房里更热,胡生怕他中暑,隔一段时间就会进来一趟,给他喂点水或者清热的甜汤,顺便看看他状态如何。
“嗯。”
胡生推着谢珩离开丹房,微风一吹,畅快极了。
谢珩不复之前的郁郁寡欢,看起来竟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了,“用不了多久,王爷就会派人去边疆,到时我会请命一同前往。”
胡生:“公子在哪里,胡生就在哪里。”
谢珩轻笑:“好。”
新型的炸药创造出来以后,用来填充到火器里,剩下的研究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谢珩没点亮相关的技能,也懒得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请太平王找了几个能人巧匠,继续研发热武器。
新型的利器很快被送往边关,谢珩跟着一同动身,与之同行的还有柳仪煊和云鹤烟这两个马甲。
三日后,薛沉们终于抵达北方战场。
于此同时,宫九沐浴更衣,在薛沉的暗示下,以最好的姿态迎接西门吹雪的到来。
快到约定的时间,他和薛沉一起站在门口,一个冷酷,一个淡漠,看上去极其相似,细看才有些许不同。
实际上双子内心是如出一辙的忧虑。
薛沉怕弟弟把西门吹雪打死了,也怕西门吹雪把他弟打死。
宫九烦恼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担心一会儿和西门吹雪比剑忍不住犯病。
如果只是在西门吹雪面前发病倒也还好,可是哥哥也在这里,而且他似乎很在意西门吹雪。
他悄悄地瞥了薛沉一眼。
薛沉微笑:“别紧张。”
宫九被他这么鼓励,压力更大了。
薛沉:“你自幼勤学苦练,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用剑与你而言,如同呼吸一样简单。你早已进入无剑之境,比西门吹雪的境界要高,不像我,只能弄虚作假。你有这样的实力,为何还要害怕呢?”
大哥说得对。
宫九狠下心,决定在被西门吹雪打到以前,先把他杀了,以免破坏西门吹雪心中兄长的形象。
薛沉注意到他垂下眼眸,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刚想骂他几句,还没开口,余光瞥到巷尾那道白色的人影,只好瞥了弟弟一眼,闭上了嘴。
西门吹雪左手握着乌鞘长剑缓缓地走来。
白衣黑发,玉指乌鞘,像一副水墨画。
如果这副水墨画上用血点出红梅,那才成为绝唱。
西门吹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很懂生活。
至少他所追求的“美”,就算其他人不认可,也可以理解。
西门吹雪来到薛家双子面前站定,很轻松地从衣着上分辨出了谁是宫九。
他剑意盎然,冷冷地道:“看来你已准备好了。”
宫九同样冰冷:“不错。”
第234章
两个剑气冲霄的年轻剑客,穿着相似的白衣,神情如出一辙地冰冷,看得薛沉非常嫉妒。
系统也看出来了:【我怎么觉得他俩更像双胞胎。】
薛沉:【闭嘴啊你。】
系统:【你有没有很后悔,没和宫九穿一样的衣服?】
薛沉冷笑:【后悔啊,我最后悔的是没在一开始就把你关进小黑屋。】
系统:【……】
解决完了系统,薛沉看向西门吹雪,“今日比试点到即止。”
西门吹雪:“自然。我本就是来论剑的。”
他来京城前,斋戒沐浴三日,做好了决斗的准备。但是过来以后没找到对手,与薛沉论剑数日,玉罗刹也没再找他,决斗的心思就淡了。
合芳斋那边是个歇脚的地方,但终究不是家,这个时局,出门买个东西都要避开官府,做什么都不方便,西门吹雪也无法在此时做好死亡的准备,所以这次和薛涟比剑只是比剑,并非决斗,几日前约战时,也是以“论剑”为约。
他没有错过宫九脸上转瞬即逝的失望神色,不禁心中歉然:“决战当另选日子,不应如此草率。等我处理好庄内杂务,再写信约战。”
“我不同意。”薛沉说。
“大哥!”宫九委屈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向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也很不解,“你也是练剑之人,应该知道,剑是杀人的兵器,习剑者,就该有死在他人剑下的觉悟。这是既定之事,不会因为逃避而改变。何不迎难而上,将生死置之于度外,领悟高深剑道。”
“我可以死,他不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谁也没看,只看向西门吹雪手中的乌鞘长剑。
宫九和西门吹雪都觉得“他”指的是对方。
西门吹雪沉默。
就算薛涟并非太平王的世子,薛沉作为他的兄长,这么说也可以理解。只是他觉得,任何人都无法为别人的生命负责,就算是亲兄弟,也应该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过这种话,不是他一个外人该说的。
宫九几乎是质问的语气:“为什么?”
【他嫉妒了。】薛沉得意的说,【你看,我跟他才是亲兄弟。】
系统:【……】
确实,西门吹雪跟你俩不一样。
他才不是你们这种变态!
薛沉没有理会宫九的问话,他淡淡地道:“希望你们两个都能遵守约定。”
当着外人的面不好与兄长争辩,宫九没有反驳,只是眼神变得更冷。
西门吹雪:“我的对手是薛……”
宫九不爱听这话,西门吹雪身在福中不知福,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能被大哥视为可以论剑的朋友。他不准许西门吹雪说这种话,伤哥哥的心。
不等西门吹雪说完,宫九便道:“是,我听大哥的。”
话已至此,西门吹雪已不必再说。
既然不是生死之战,比试的结果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薛沉朝二人点了下头,“那我就不打扰了。”
行金战场,云鹤烟一袭黑甲骑在马上,落后主官一头,一起站在阵前。
压阵的主官叫李彦仙,跟云鹤烟差不多的年纪,在用兵打仗上很有建树,思维敏捷,跟部下也相处的不错,知人善用,他管理的部队凝聚力很强,每次迎战都是竭尽全力。
他原名李孝忠,家人全都死在了金人手上,之后自行募兵报国,建立了功勋,被朝廷授赏承节郎的官职。后来写奏章弹劾李纲不在乎自己手下的士兵,不知道谁要趁机害他,竟为了此事直接将他下狱。李孝忠得到消息连夜逃走,改名李彦仙,重新投军。
他巧施计谋大败金兵,之后接连出击,不到一个月就攻下了金人五十余座营地,得到了太平王的赏识,之后步步高升才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太平王对李彦仙有知遇之恩,对太平王派来的人态度都很好。等知道他们送来了什么东西,李彦仙就更加激动了。
他望着下方的将士,高声道:“京中之乱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了,大敌当前,官家受奸贼挑拨,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抵御外敌,错失许多良机。若非王爷掌兵,行国难以支撑到今日。此战关系到国之根本,我等当竭力而为,方能不负王爷所托!”
士兵们整齐地大喊:“是!”
李彦仙:“这位是云鹤烟云公子是王爷的亲信,这次特意带了新研制的火器过来,强兵在手,若是战败,我也没有脸再活着了。”
“必胜!必胜!”
“好!休整片刻,一炷香后,随我出征!”
云鹤烟目视着士兵们解散,去后面收拾炉灶去了。
李彦仙打马走了两步,与云鹤烟并肩:“文官们都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一向以为手下兄弟都是并肩作战,可以托付生死的人,所以朝中有什么事,也从来不瞒着他们。”
云鹤烟:“能达成目的就好。”
李彦仙愣了下,笑道:“云公子真是直爽。”
云鹤烟没有回应,一时间有些冷场。
好在有他刚才那句话,李彦仙多少能猜到他的性情,没有执着于这些暖场的社交,趁着还有些时间,又跟他细化了一下作战计划,接着就率领军队出战了。
云鹤烟随他一起,看看新品实际应用时的效果,顺便找机会偷点东西喝。
谢珩和柳仪煊暂时不上战场,衙门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两个马甲一人一间屋子,从来的路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交流。
胡生都觉得不对劲了:“公子,柳公子是不是对您有什么误会?”
两个马甲明面上没有任何交集,能有什么误会?
柳仪煊是个哑巴,内向点很正常,谢珩道:“你是想说,我对柳仪煊太冷淡了?”
胡生就是这个意思,他早就感觉到了,公子不喜欢柳仪煊,柳仪煊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公子。两人若是偶然间遇到,彼此连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对方,好像对方完全不存在一样。
他不了解柳仪煊的为人,但是知道谢珩是怎样的人,能让谢珩这样对待,肯定是柳仪煊做了什么令人憎恶的事。
系统:【让你敷衍,这下好了。】
薛沉:【你以为我没考虑现在这个局面吗?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关我屁事。我才不要为了其他人的眼光委屈自己。】
系统:【胡生也算其他人吗?】
薛沉:【当然不算,等我演一演他,把他演明白了就行。】
系统:【……】
谢珩的表情变了变,有些落寞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与他相处。我的腿……我们这样的人,虽说各人的经历并不相同,大致的境遇还是差不多的。他应该也……才会用差不多的态度待我。你能明白吗?”
系统:【明白什么,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胡生:“是我多管闲事了。”
“你不必将自己放得这么低。在无名岛时,我跟你一样,都是为宫九做事的,只是我身体不便,宫九才让你来照顾我,你从来不是我的仆从,我也没有把你当仆人看,只是身体拖累,不得不仰仗你。无名岛已经没了,你比我年长,若是不嫌弃我这个残废,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吧。”
胡生被突如其来的亲近砸得有些昏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谢珩想了想,“是我思虑不周,哪里有兄长贴身侍候弟弟的道理。以后我们照常相处,你不要再伺候我了。”
“公子!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就算现在买几个仆人,用起来也不会顺手,求您让我留在您身边吧!”胡生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跪在了谢珩面前。
“你起来。”谢珩看他不动,摸摸轮椅的扶手,“还要我扶你起来不成?”
胡生站了起来,低着头,看起来像个石头,表情木木的。
谢珩却能看得出来,他此刻是无措的。
轮椅上的青年轻叹一声,“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担心你误会,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我就一次说明白,免得以后生出嫌隙。宫九派你到我身边来,不止是为了照顾我的日常起居,现在你不必再监视我,我也有了代步的轮椅,勉强可以自理。我想像常人一样生活,你是否答应?”
“可是您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无非是动作慢一些,用的时间多一些,有什么不能的。”谢珩失去了耐心,收起温和的神情,恢复了往日恹恹的冷淡,他不想再多解释,“你就当我瘫痪多年,心性偏斜,行事诡异好了。”
胡生愣了下,“是我让您失望了。”
“你的确让我失望。”谢珩靠在椅背上,不去看他,“可你也有能耐让我心存期望。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胡生默默地行礼,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极了,只有谢珩的浅浅呼吸声。
系统:【小谢什么人设来着?】
薛沉:【冷漠、阴郁、偏激、伤春悲秋、矫情。】
系统:【……】陌生中透着点熟悉。
系统:【我怎么记得你只有刚开始是这么演的,后面是不是崩人设了?】
薛沉:【你是不是对人类有什么误解?但凡是人,都有喜怒哀乐。最好的例子就是西门吹雪,你别看他冷淡,想惹他生气可容易了。
【谢珩当然也有心情好的时候,更何况谢珩是受伤以后才变成这样的,又不是生下来就是这种性格。前段时间我百忙之中还抽空演了下郁郁寡欢,胡生都怀疑我不想活了,你还说我崩人设!】
【对不起!】系统看他本体喊了小荷过来,询问西门吹雪的行踪,【你该不会是真的要惹一下西门吹雪吧?】
宫九和西门吹雪论剑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很久没在合芳斋那边露面,似乎是离开了。
薛沉:【你还不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
他温和地对小荷说:“告诉涟儿,让他派人留意一下外面,若有什么异常,及时通知我。”
小荷:“是。”
日光倾斜,薛沉坐在矮榻上,一半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冷淡的神色平添几分阴郁,看起来不像好人。
【人质跑了,玉罗刹没有了顾忌,差不多是该有所行动了。】
系统:【你要把西门吹雪抓回来吗?】
薛沉:【打打杀杀那多没意思,要做,就把事情做绝。】
系统:【你正常点,我害怕。】
薛沉若有所思,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字正腔圆地:【桀桀桀桀。】
系统:【……】
第235章
这几天玉七闲着没事,伪装成形形色色的人,时不时地路过玉罗刹,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踪。
西域离京城挺远的,玉罗刹可能觉得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组织了很多罗刹教的人,装作普通百姓进入了皇城。
玉七随便挑了个人尾随了两天,发现他联系了很多人,六分半堂的、金风细雨楼的、迷天盟的,还有有桥集团的,但是没人理他,也可能是时间太短,对方还没有做出决定。
不过依照裴锐和原飞霜的观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那个人扮作菜贩子,把城里跑了个遍,看似毫无收获,其实把各个衙门和帮派都摸清楚了。
他的行事风格和玉七一脉相承,就算不会易容,只是把脸涂黑了些,佝偻着腰,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挑着青菜到处叫卖,一点都不起眼,完全没有引起宫九的注意,也没有人报给本体。要不是玉七自始至终盯着罗刹教,未必能发现城里多了这么个人。
联络完各方势力,他也没离开的意思,找了间客栈住下,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几天,前方的战事大获全胜,消息还没传回来,客栈那边就迎来了客人。
玉七易容成个小叫花,蹲在一条窄巷子里,黑亮的眼睛盯着来往的行人,时不时地扫一眼楼上的窗子。
可能是他打扮的太惨了,一会儿就收到了不少铜钱。
玉七默默把钱收好。
半个时辰后,里面的人出来,走远之后,玉七才动身跟上,一路到了不戒斋。
系统愤愤不平:【我就知道是这个狗东西!】
薛沉:【咦?这个词怎么没屏蔽?】
系统:【咦?】
系统可能是去实验屏蔽词去了,没再捣乱。
不戒斋看着像奇怪的肉食主义者联盟,其实是方应看的府邸。
他在京城的住处除了神通侯府就是这里,有桥集团有什么事情,一般都来这里商议。
玉七看着他进去,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蜷缩起来,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余光盯着不戒斋的门口,观察人员来往进出。
太平王府,薛沉刚打开门就正面遇到了宫九,差点跟他撞上。
这人走路怎么没声的?
哦,我走路也没声。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彼此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薛沉:“我正要去找你。”
宫九恢复冷酷的样子,眼睛里仍带着笑意,“所以我来了。”
“坐。”薛沉问,“来找我什么事?”
“奉兄长之命,派人关注城内的动向,就在不久前有消息传回来了,说是唐非鱼出京了。不知道大哥找我,是不是也为了这个?”
“差不多。”薛沉问,“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一个时辰之前。我的人已经跟过去了,只是唐非鱼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怕是会无功而返。”
唐非鱼是唐门中人,精通暗器和用毒,武功也不差,就是人品不太行,跟唐门闹得很难看。
方应看亲自干的缺德事数目不多,但是他的有桥集团什么人都招,堪称贼窝,唐非鱼加入以后无恶不作,奸杀女人,逼死人家全家的事没少干,其他人也都差不多,不是什么好东西。方应看为了拉拢手下给他卖力,一点也不曾约束他们。
宫九:“我想亲自去一趟。”
他一直都看不上方应看的行事,方应看能有这个爵位,靠的是他的养父。方巨侠是有侠名,可他不是皇亲国戚,在朝中没有根基。方应看以为傍上米有桥就能站稳脚跟,却没有想过枪打出头鸟。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还是大哥计谋深远,蛰伏时连自己都没有透露,时机一到,以雷霆手段速战速决,这才是成大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