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数次庆幸有家政机器人,再怎么样,都能吃到简单的热饭热菜,不至于连饭都吃不到嘴里。
春天的田野充满生命力,门前草坪隔几天就得修剪一次。
即使有消音功能,割草机还是发出嗡嗡声,时诺假装忙碌,告诉呜呜让它乖乖的,爸爸要干活。
呜呜不捣蛋的时候很听话,自己一个人在花丛里打滚,摧残了无数正盛开的鲜花。
时诺推着割草机往前走,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见它这么乖,心里十分安慰。
小崽儿乖的时候是真乖,调皮的时候也是真想揍顿屁股,可又舍不得,他们家呜呜特别会撒娇,真的犯了错时,总是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还用一副认错的神情看着他。
趴在花丛里的呜呜忽然抬起头,看向平原远处。
原本还算和煦的微风忽然变了,风势强劲有力,时诺听见呜呜着急的叫声,连忙关掉割草机。
小狼一身雪白的毛有点炸开,像蒲公英一样,越发滚圆。
它盯着被大风吹得乱摆的草海,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警告,大风来临,警告,大风来临。”门口的家政机器人忽然出声。
时诺瞬间反应过来,他没忘了家当,一把拖着割草机,路过呜呜的时候,单手就抄起很有分量的小狼,夹在臂下匆匆进了房子。
等他进门后,家政机器人紧随其后,瞬间关闭了所有门窗,它系统运行很快,温室那边也在瞬间做了防护。
几乎是刚进来,就听到外面风声迅疾呼啸,好在所有风势都被挡在外面。
时诺打开光脑,从监控看到两个温室锁好了,两个水塘上方的防护罩也迅速合拢,才堪堪放心。
第64章
天气突然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时诺隔着窗户看向外面,和之前经历过的雷暴飓风天气不一样,这次只有风。
他把呜呜放在沙发上,安抚摸了下小狼脑袋:“不怕不怕,爸爸先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呜呜叫一声,一身雪白毛发依旧炸着,它用脑袋蹭了蹭时诺手心。
大风呼啸呜咽,声如野兽,野草乱摆,一部分根系浅的,被连根拔起,沙土飞扬。
大树弯成弧形,树根深深扎进大地,坚韧抵抗着。
时诺感受到腿边的温热,一低头就看见呜呜人立起来,趴在玻璃上往外看,一副好奇的模样。
刚才呜呜炸毛了,他还怕小狼不适应这样的天气,都没敢抱到窗边来,没想到才几分钟,呜呜自己就平静下来。
也是,室内干净舒适,所有狂风巨浪被挡在外面,稍微胆大点的幼崽,都不会被吓破胆。
时诺放了心,和呜呜在客厅玩玩具。
外头风声持续不断呼嚎,呜呜还学着嗷嗷叫,丝毫没有受影响。
风吹了一天一夜,门窗始终紧锁,他俩没有再出去。
第二天醒来,风势没那么狂了,但依旧吹着,好在这次风灾没有造成太大灾难。
时诺打开冷储柜,蔬菜还有一些,足够今天吃,鸡蛋也有,但肉昨天吃完了。
自从建好温室,养了很多中小型动物,冷储柜中就很少存放冷冻肉,一直吃的都是鲜肉,养殖温室的机器人负责宰杀,很方便。
他看向窗外,大树只有树梢被吹得摆动,树干不像昨天那样弯曲。
从声音也能听出来,风应该不大了。
时诺打开光脑,给养殖室的机器人下了指令,让杀一只鸡,他洗好两样菜后,才擦干手往外走。
大门刚打开个缝隙,就有风灌进来,吹得他头发直接往后,露出白洁额头。
“呜呜,去沙发上,等爸爸拿肉回来。”他弯腰拍拍走在腿边的小狼。
呜呜的毛发也被吹得乱七八糟,它奶声奶气嗯一声,小跑着过去,四肢并用爬上沙发,乖乖窝在里面等待。
时诺用光脑控制大门只打开一道足够他进出的缝隙,大门底部伸出好几个固定仪,固定在地上,沉重的金属门板纹丝不动。
家政机器人在一旁给出了建议:“主人,不建议出门。”
“没事,风看着不大,那边鸡都杀好了。”时诺说着,刚走出去,就被风吹得站不稳,衣服都猎猎作响。
耳边是呼呼风声,时诺连忙后退,好在离大门不远,家政机器人又及时伸出手,将他拽进门里。
“嗷?”呜呜脑袋搭在沙发扶手上,看见爸爸刚出去就回来,大眼睛里全是疑惑。
看着风不大,气流却强劲,这天气真是不寻常。
时诺叹口气,养殖室那边没有冷藏箱,平时都是杀好过去直接拿,等风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平白浪费一只鸡真是可惜了,但总不能为了一只鸡冒险。
“我去拿。”家政机器人开口。
时诺看向它:“风太大了。”
家政机器人向他展示了自己脚部和腿部的抓地能力,腿部金属和脚部金属翻转,沉重的金属落地声响起,死死扣在地面。
见家政机器人可以一只脚抬起,另一只稳稳抓在地上,如此向前移动,走得虽然慢一点,却很稳当。
出门后,机器人在风中稳稳站立。
它一身钢铁骨骼和金属肌肉束,自身重量远超人类。
机器人到养殖室后很谨慎,趁着气流小的时候,迅速打开门,从里面的机器人手中接过装鸡的竹篮,又迅速关好门。
风灌进养殖室,好在风势不大,建造材料很牢固,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家政机器人牢牢护着竹篮,迈着坚定沉重的步伐回到房子。
时诺就在门口等着它,见它回来,飞快打开大门。
大风一连吹了三天才停歇,等风势彻底止住,时诺才打开门,用背带背着呜呜去检查温室和水塘。
除了那天取了次鸡肉,这几天都没出过门。
不少野草被连根拔起,树林还好,只有零星几棵小树被吹飞。
呜呜被背在他胸前,它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歪着脑袋凝神去看。
两个温室都完整,连条缝隙都没被吹开,时诺彻底放了心,两个水塘打开防护罩后,里面鱼虾都活蹦乱跳,他顺手操作捕具,捞了一兜鲜虾上来。
他拎起网兜,里头的大虾不断跳动扭动,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虾虾吃不吃?”
呜呜一下子回过神,不再低头盯着网兜里的虾,它“嗯嗯”两声,很高兴。
鲜虾剁成虾泥,和鸡蛋液一起蒸成虾泥蛋羹,呜呜前几天吃过一次,知道虾虾是什么。
虾塘离房子最远,时诺背着呜呜往回走。
小狼撒娇的哼唧声忽然变了,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时诺脚步一顿,同样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动静。
房子周围,除了路边和门前是修剪过的低矮草坪,其他地方是肆意生长的野草。
高高的草丛里,平时都会有一些小地鼠小兔子窜来窜去,也有昆虫蹦跶,花丛更是会吸引很多蜜蜂和蝴蝶。
可眼下什么都没有。
时诺感受到胸前的呜呜浑身紧绷,喉咙里依旧发出低声呜咽,很接近野兽的警告,只是太稚嫩了。
见呜呜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不动,他顺着看过去。
花色斑点隐藏在草丛中,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时诺后背冷汗津津。
【警告、警告】
家政机器人从门里走出来,话音刚落,它背后金属板翻转,瞬间在肩头架起武器,数道黑洞洞枪///口对准了野兽藏匿处,好几枚炮弹蓄势待发。
音波武器率先出击,时诺只觉得耳边突然嗡一声,随后就是一种低频的细细鸣声。
呜呜不安动了动,他一手按在呜呜腹部,脚步悄悄往后退了退。
机器人经过修改造,火力完全可以应对来自猛兽的危险,因此他底气很足。
草丛突然晃动,一只体型健硕的花豹退走,在它后退的一瞬间,炮火轰然发射。
时诺捂住呜呜耳朵,等硝烟散去,刚才那只花豹待的地方被轰出一个焦黑大坑,但没有看见野兽尸体。
他知道,这是系统设定,试图入侵的野兽如果被驱赶后,依旧觊觎盘踞在附近,才会真的开启射杀模式。
家政机器人扫描周围后,机械眼睛由红色变成温和的蓝色,威胁消失了。
幸好武器充足,不止机器人身上有各种装备,房子一圈也埋了隐蔽的武器点,就算来了兽群也能在几分钟内直接解决。
时诺低头安抚呜呜,发现呜呜没有被炮火吓到才放心。
“真厉害。”他夸道,顺手揉了揉小狼脑袋。
呜呜不再戒备,放松了下来。
时诺背着它匆匆回去,放好虾后,怕给呜呜留下阴影,他没有做饭,先在客厅安抚呜呜。
修离开三个月了,室内有着浓郁信息素残留,野外的痕迹在风吹雨打中逐渐淡去。
兽王消失不见,连气息都变弱很多,幼崽根本不足为惧。
养殖温室有换气系统和排风,那些动物的味道吸引了猛兽来狩猎。
炮火的硝烟味威慑十足,所有蠢蠢欲动的野兽偃旗息鼓,悄无声息远离了这片平原。
抱着肥壮的小白狼,时诺亲亲它脑袋,又捏捏小耳朵,拿了玩具和呜呜一起玩。
呜呜很厉害,小足球被它用鼻子顶,用爪子踢,一下子滚得很远。
还没等时诺大夸特夸,呜呜好像不舒服,明显在皱眉,下一秒甩起脑袋,耳朵扑棱棱直响。
“怎么了?”时诺紧张起来,不等他走过去,呜呜忽然张嘴,吐出一簇白色火焰。
温度瞬间升高,水汽被蒸发,皮肤在这一瞬紧绷。
十分钟后。
时诺抱着检查完身体的呜呜,总算松了一口气。
呜呜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他结合诊疗结果看了好一会儿,心想应该是那头花豹带来的危险感,刺激到呜呜,以至于白火出现了。
火焰只可能来自修的遗传。
修离开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呜呜也拥有白火。
刚才他差点要带着呜呜外出求医。
修离开之前,考虑到六个月时间太长,呜呜年龄小,修做了它有可能生病的最坏预想,因此对留下的飞舰进行了改造。
改造后的飞舰可以在太空中航行,修在系统中留下了一个坐标,是离这里最近的一颗安全星球。
小孩容易感冒发烧,呜呜虽然身体很健康,修依旧不放心,如果呜呜或者时诺真的生病了,家里的治疗仪无法治愈,可以让家政机器人直接开飞舰载着他们去求医。
之前买了台医疗用疗养舱,有强制休眠模式,一旦开启,进入舱内的人会进入短暂的细胞休眠模式中,最多能维持二十四个小时。
二十四个小时,完全够赶到坐标星球。
雪白的小狼崽站在客厅桌子上,神色还有些惊疑不定。
花豹没有吓到它,炮火也没吓到它,反倒是刚才从它自己嘴巴里吐出来的白火,让它有些受惊。
时诺关掉诊疗页面,一抬头就看见呜呜张大嘴巴,试图再喷些火出来,但什么都没有,它眼神变得疑惑,小脑袋歪着。
“吃虾虾好不好?”时诺笑着,抱起儿子往厨房走,折腾到现在,他都有点饿了。
呜呜注意力被转移,不再纠结奇怪的火焰。
修离开了,留下的威慑在逐渐消失,时诺意识到这点,只要出门,就会随身携带一把能量枪。
生活重新变得平静,时诺想象中的野兽偷袭没有发生,而在一天清晨,他睡醒后下意识去摸呜呜。
自从修离开后,呜呜就和他一起睡在床上,很少睡摇篮了。
呜呜睡相不好,经常晚上睡在床头,第二天就滚到床尾。
时诺连眼睛都没睁,伸手在被窝里乱摸,手心忽然碰到一片温热肌肤,嫩嫩的,他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掀开被窝。
一个白头发的人类幼崽睡得正香,白嫩的脸蛋红扑扑,胖乎乎一身奶膘,胳膊腿肥嘟嘟的,像雪白藕节。
时诺惊讶过后,不由自主弯起眼睛,小心翼翼戳了下幼崽胳膊:“呜呜?”
手感是软软弹弹的,婴儿皮肤很嫩,他都不敢用力。
赖床的呜呜没有睁眼,哼唧了两声,翻个身把脸埋进被子。
时诺笑着戳了戳他肉乎乎的小屁股,和小狼的手感完全不一样。
呜呜被戳醒,抿着嘴巴似乎有点生气,他胳膊腿很有力气,又翻个身趴在被子上看爸爸。
睡得迷迷糊糊的呜呜发现是时诺,一瞬间就笑起来,黑色大眼睛亮晶晶的。
“呜呜醒啦,要不要喝奶。”时诺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呜呜傻笑。
他确定这是他的孩子,他们呜呜就应该长这个样子。
婴儿和小狼不太一样,时诺小心翼翼抱起胖呜呜,靠着床头坐好,让呜呜坐在他腿上。
呜呜的小手小脚肥嘟嘟的,他忍不住亲了又亲。
呜呜咯咯直笑,很喜欢和爸爸的互动。
时诺亲他,他就亲时诺,口水都蹭在时诺脸上。
谁会嫌弃自己家小崽儿的口水,时诺笑眯眯的,抱着儿子舍不得撒手。
他想起要给呜呜穿衣服,但昨晚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是给小狼穿的。
小狼有尾巴,衣服形制完全不一样,幸好之前就准备了呜呜的婴儿衣服。
他用小薄毯裹住呜呜,拿了一叠小衣服,抱着呜呜往外走,把衣服一股脑塞进清洗机里速洗。
衣服买回来的时候就洗过,但一直没用上,放得时间有点久。
他抱着呜呜在客厅玩,白白胖胖的呜呜在地毯上爬来爬去,试着用鼻子顶小皮球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时诺笑着,抱起呜呜,试着让他站立。
呜呜这才意识到不同,等时诺松开手后,他稳稳站在原地,惊讶地睁大眼睛。
修·埃尔维斯的回归没有对外界做任何隐瞒,在第一星系甚至星网上都引起了波澜。
如今的人口基数过于庞大,一个兽人患上基因紊乱症并不罕见,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当年埃尔维斯家族也有意压消息,只有零星几条新闻冒出,没有多少人在意。
当年看见消息的人顶多唏嘘一句真是没那个命,生下来就拥有巨额财富,还没继承,就落到别人手中。
而一个退化的兽人恢复正常,甚至看起来很强壮,足以让外界产生许多猜测。
当年的真相没有走露风声,知道的少数几个人全都闭口不言,每个人都清楚泄露的下场。
因此外界并不知道修曾经误食兽心的事。
修任职三个月后,埃尔维斯家族低调发出了一则公告,当年修的基因紊乱症程度较轻,本身就有治愈的概率,这十年的消失沉寂,是在休养治疗。
基因病的轻重程度不同,恢复的概率自然不同,已经是社会常识。
修的具体情况外界不得而知,兽心又极其珍贵,三五十年才能在地底形成一颗,绝大部分人一辈子只在星网上见过图片,没有人将他的基因紊乱症和兽心联系起来。
公告一出,所有人自然而然认为他的基因病属于良性范围,埃尔维斯家族又那么有钱,花费巨额医药费治疗,也在情理之中。
甚至有不少人八卦推论,修当年太小,继母和次子夺了势,他被找了个生病的借口送走,远离了权力中心,长大后自己又杀了回来。
星网上的流言变了一个方向,而热度很快淡下去,又不是什么爆炸性的奇迹,治愈了的基因病病例不是没有。
埃尔维斯家族内有几个医疗业从事者,只知道修当年彻底兽化了,但不清楚兽心真相,原本有极大兴趣,在家宴上数次尝试套修的话,却全都失败,一直有些不甘心,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怎么可能不动心。
然而在看到公告最后的落款人是阿诺德以后,全都歇了心思,无论对内对外,一个字都不敢提起。
虚拟屏幕映出一道虚影,关掉页面后,文罗·拉科索揉了揉眉心。
吃了兽心,基因核心都被破坏,却能恢复人形,恢复理智,直到现在他都难以相信,可修·埃尔维斯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像眼中钉、肉中刺,梗在那里不上不下。
花房明亮馨香,种满灿烂的蔷薇花。
文罗躺在摇椅上轻晃着闭目养神。
最近三个月的明争暗斗,他和亚尔林屡屡受挫,有时赢上一手,还没来得及庆祝,又要打起精神准备下一轮的交锋,紧迫感越来越强。
阿诺德那边的态度看似不明晰,似乎全然不管两个儿子的争斗,可每次有大动作,全都向着修。
就连旁□□些蠢货也看出苗头,一些已经倒向修那边。
亚尔林的继承人地位岌岌可危。
舆论操纵?
文罗忽然睁开眼,不行,他咬住指甲,满脸不甘,兽心的事情不能由他透露出去,阿诺德知道的话,一定会彻底翻脸。
更何况兽心这件事是他做的,对着一个九岁儿童下手,事情如果真的爆出去,修一定会借机发难,到时候他可能会面临法庭审判。
可修吃了兽心后还能恢复人形,甚至拥有异能这件大事,足以在社会上掀起滔天巨浪。
即使人体实验是违法重罪,最重会面临死刑,对修基因感兴趣的人也不可能少。
只要局势混乱起来,他就想办法让修彻底失势。
能直接干掉对方最好,彻底铲除这个心腹大患,只有死人才不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光脑响起来,文罗打开扫一眼,又是公司里的事。
他烦躁至极,一边暗骂亚尔林怎么这么眼皮子浅,做账都做的不干净,一边又对修咒骂不停,该死的,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兽心的原因,那个畜生像是不用睡觉,跟机器人一样。
试图散播修吃过兽心的事屡屡受阻,无论是去会见中间人,还是线上秘密联系暗地里的组织,全都碰了壁。
文罗·拉科索知道自己早就被阿诺德盯上了,但像这样明目张胆阻拦,还是第一次。
亚尔林贪污数道企业公款的事已经压不住了,眼看着就要被移交警方,找任何关系疏通都没用。
他再也坐不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爆出这个天大的秘密,到时候无论修还是阿诺德,都无法立刻脱身。
只是还没等他出蔷薇别墅,一群高大健壮的安保人员推门而入,将他的车拦在门里。
阿诺德·埃尔维斯踏进别墅,四下打量了一圈。
蔷薇别墅不大,和庄园比起来小巧玲珑,但里面种满鲜艳的蔷薇花,艺术设计极为和谐美观,在帝星的贵族圈子,都算得上一处名宅。
这是亚尔林几年前升职后花重金买下的,在父亲文罗生日时送给了他。
看见阿诺德,文罗·拉科索色厉内荏,声称这是他的地盘,任何人不能私闯。
阿诺德盯着他看了许久,冰冷视线直盯得他浑身发毛,再也藏不住畏惧。
文罗被软禁了。
花园里。
蔷薇花的香味扑鼻,阿诺德独自靠着落地玻璃出神。
蔷薇花的香气熏得他头疼,他按了按鬓角。
文罗的恶毒心思不止他一个人料到,修也心知肚明。
亚尔林各种贪污的证据被修甩在他面前,他失望至极。
当年修出事的时候才九岁,文罗不复刚结婚的温柔假象,所有贪心暴露无遗,他忍不下那口怒气,亲手鞭笞了对方,也答应修,只要他挺过来,文罗任他惩罚。
他对文罗失望至极,两人彻底撕破脸,连标记也洗去,不再有任何信息素联结,只是为了家族利益和脸面,没有离婚,维持着表面婚姻。
那时候亚尔林只有四岁,根本不懂文罗的所作所为。
看见亚尔林,他总能想起文罗做过的事,以至于对这个次子,并没有那么喜欢,可稚子无辜。
亚尔林心性不够坚韧,也没有经商的天赋,却非要选这条路,他只剩这一个继承人,不得不培养,让亚尔林从底层做起,慢慢磨砺。
却没想到亚尔林胆子这么大,目光却短浅到这种地步,蝇头小利都要收入囊中。
联系不上父亲,亚尔林惊慌失措了一阵,勉强撑着理智,联系了一大堆人。
好在在警方到来之前,让他打通了关系。
窟窿不得不堵住,不然下一次没这么容易躲过,修·埃尔维斯一直在找他的破绽。
亚尔林脸上胡茬冒出,昔日打理精致的头发乱糟糟一团,和这几年意气风发的继承人形象简直是两个人。
拆东墙补西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他一边想尽办法填补,一边又觉得疑惑,修那边竟然没了动静。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此时不用面对山一般沉重的罪名,还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个月后,被逼到绝境,绝地反击的暗杀没有成功,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亚尔林用愤恨不甘的目光死死盯着修,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修当时没有继续施压。
波立艾维疗养院。
篱笆上爬满盛开的深红色蔷薇花,花瓣层层叠叠,饱满艳丽。
花园到处都是花,蔷薇、玫瑰、绣球、牡丹、冷菊,品种繁多,娇嫩花团盛开后很大一朵,一朵接一朵挤挤挨挨,显然在打理上费了很多心思。
高挑的白发男人从一辆低调黑车下来,一路经过无数花丛,带起一阵轻风,花枝微微摇曳。
修·埃尔维斯在一朵开得极为动人的粉色蔷薇花前停下,他伸出手,隔着手套折下这朵花,随后走进一楼的一间疗养室。
文罗·拉科索被束缚带绑在椅子上,他只能坐在窗边发呆,昔日艳丽的容颜苍老了很多,眼角全是细纹,不复之前的风光。
修看一眼手里的蔷薇花,淡淡开口:“蔷薇别墅的拍卖价格很不错。”
文罗没有动,依旧望着窗外的蔷薇花海。
蔷薇别墅是他最喜欢的住所,蔷薇花也是他最喜欢的花,也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修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将手里的蔷薇花放在窗台上,摆好,才摘下右手手套打开终端,调出一段视频。
亚尔林出现在视频中,被人死死压在椅子上,嘴角眼尾都是血迹,挨的打不轻。
视频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亚尔林因疼痛产生的嘶气声。
很快,有个黑衣保镖走到亚尔林面前,捏住他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将一颗泛着蓝光的晶石塞进去。
“要是能撑过去,我就放了你。”
修冷淡的声音从视频中传出来。
文罗·拉科索认出那颗晶石,几乎目眦具裂:“你给他吃了兽心?你怎么敢!你这个畜生!”
修充耳不闻,将视频音量调大,盖过了文罗的疯叫。
视频被他往后拉了进度,画面里,亚尔林痛苦嘶吼,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双手变成狼爪,身躯大小也发生了改变。
像是气球膨胀,他肌肉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皮肤上的青筋血管暴起凸出,很快,亚尔林变成一头硕大的灰狼,眼球布满血丝,往外凸出,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吼,显然痛苦到极点。
两分钟后,灰狼眼神变了。
那是野兽凶残的目光,属于人的理智消失不见。
在灰狼发起攻击的一瞬,铁笼从天而降,将它困在狭小的笼子里。
撞击声砰砰响起,震耳欲聋。
灰狼失去理智,不停用身体用头撞击铁笼,被困在笼子里不断咆哮长嚎,没有任何尊严,只是一头野兽。
文罗·拉科索的咒骂戛然而止。
视频暂停,他猛地抬头,还没咒骂出声,正对着的窗户前,几个黑衣人抬着一个铁笼出现在花园里。
铁笼子和笼子里的灰狼,和视频画面一模一样。
隔着窗户,文罗疯了一样嚎叫,拼命挣扎着,却被死死束缚在椅子上。
笼里的灰狼病恹恹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修·埃尔维斯关掉终端,重新戴好手套,语气有一丝遗憾:“很可惜,他没撑下去,我特意请了医生检查,他得了基因病,细胞在快速衰败,没几天了。”
“畜生!你不得好死!”文罗满脸泪水,面容扭曲,恨到了极点。
修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连怜悯都懒得施舍,转身离开。
站在走廊下,可以清楚看到花坛前的铁笼和窗户里面被束缚的人。
修漫不经心点燃一支烟,倾斜身体靠在一根木柱上。
他其实是个很守规则的人,适应能力也很强,原始星球、黑市的弱肉强食他适应十分良好,甚至不需要做心理建设和缓冲。
回到文明社会,遵纪守法并不难,亚尔林那些贪污贿赂的手段,实在太低级,他根本看不上。
律法条框对他来说并不是束缚,规则的合理运用,同样会带来利益。
只是对于文罗和亚尔林的惩罚,他更倾向于自己动手。
花园里一派生机勃勃,高大的花枝枝头落了一些鸟儿,花枝不断晃动,小鸟站的很稳,蜜蜂嗡嗡嗡飞入花心中,彩蝶蹁跹。
太阳耀眼,疗养院人不多,很安静,没什么人随意走动。
就在这一瞬间,一切归于平静。
很久没有欣赏过周围的风景,修·埃尔维斯脚步不知不觉慢下来。
呜呜一定很喜欢这种地方,追小鸟追蝴蝶,说不定连蜜蜂都不怕。
它总是那么活泼可爱,现在快一岁六个月了,一定比之前长大了些,说不定已经会跑。
时诺也喜欢花,这种灿烂盛开的花。
看见一朵洁白的茶栀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颤巍巍的,白发男人脚步顿住。
茶栀花种的不多,这一株只开了一朵,其余都是小小的花苞。
清甜花香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微涩茶香,和时诺的信息素一模一样。
他加快脚步离开了疗养院,庄园那边已经收拾好了,呜呜的房间,他和时诺的房间,还有花园里的一大片茶栀花,三个月前栽下的,应该快开了。
给呜呜的小型游乐场也布置好了,它一定很喜欢。
疗养院里关了一头病狼和一个疯子,病狼时不时发病,咆哮怒吼,疯子时不时发疯,哭泣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