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门打开, 他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苍雀居中没有任何声响, 安静的仿佛从未有人居住似的。
众峰主扫视一眼, 外厅并没有打斗痕迹,再往里走, 却在卧房的门口处看到了一滩猩红的血迹。
方阙自诩即将踏入大乘后期, 大陆之上修为比他高的人少之又少, 不会有歹人能逃过他的神识闯入尘心宗,而修为能超过他的,没有理由杀一个修为还没到化神的女弟子。
尽管这个女弟子是他的女儿。
对于方澜庭捏爆传讯符之事他一开始根本没有当回事,直到看到那滩血迹他才意识到,方兰亭是真的出事了。
他心下一寒,快步走进卧房,只见方兰亭紧闭双眼,嘴角有一道血迹,呼吸微弱,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卧房之中依旧没有打斗痕迹,但方兰亭却实实在在的受了伤,可见袭击她的人修为很高,不仅能躲得过方阙的神识,连宗门内大大小小的峰主也未曾察觉。
方兰亭估计根本没有能力抵抗,只来得及捏爆传讯符便被打晕了。
这一认知让在场所有人一阵后怕。
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伤方兰亭,又能如此顺利地潜入尘心宗,若是想杀他们,成功率极高。
方阙已然上前将方兰亭扶起,抱着她放在了床塌上,方兰亭面色苍白,被丹峰峰主位喂下了一粒保命的丹药。
为方兰亭把完脉后,丹峰峰主说道:“还好这一击并未伤及心脉,否则少宗主必死无疑。”
方阙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女儿,勃然大怒:“到底是谁要杀我方阙的女儿!”
器峰峰主凝视着床上的方兰亭,又将视线转移到方阙身上,沉声道:“掌门师兄,少宗主平时甚少出宗,就连试剑大会也并未前去,我猜测此人打伤少宗主并非是为了寻仇,定是有利所图。”
方阙冷哼一声:“兰亭虽是我的女儿,但也只是一个元婴期的弟子罢了,那人修为如此高深,怎么会贪图一个元婴弟子…”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一顿。
下一秒,方阙眼睛睁大,他同器峰峰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传承功法!”
此话一出,其他峰主忙道:“掌门师兄,你能打开兰亭的法器,赶紧看看传承功法还在不在。”
方阙心念一动,方兰亭身上的法器随着他的操纵飞到半空,随后在空中开出了一个口子。
方阙闭上眼睛,放出神识。
没了法器的阻隔,他却并没有感受到传承功法的存在。
见他面色铁青,怒火上涌,各峰峰主心中明了,那人打伤方兰亭,为的就是取走传承功法。
如今传承功法丢失,方兰亭被打伤不省人事,那人也从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唯有等到方兰亭苏醒,他们才能知道真凶究竟为谁。
可大陆上除了那几位巅峰强者,又有谁可以无视多位大乘期的神识,自由出入尘心宗呢?
云衔宗那位正在闭关,其余长老修为均在大乘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而昆仑神宫那位,宗内法宝何其之多,随便拿出一样就价值连城,又怎会看上尘心宗的传承功法。
且尘心宗的传承功法只有现任宗主和少宗主才能打开这一事实,四大宗门都心里门清,所以这功法他们哪怕是偷抢了过去,也没有任何用处。
不是修真界的人,那么便只有…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剑峰峰主否认道:“昆仑神宫看不上的,你们觉得妖族那位就能看上吗?且不说妖族比之昆仑神宫的财富只多不少,若是妖王想要传承功法,又怎会偷偷摸摸?以他的性格直接来抢便是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一时间众人皆歇了心思,如今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只能等到方兰亭醒后再做打算。
如今唯一的安慰的便是,那人拿走了传承功法也无法打开,恐怕往后还会再来到尘心宗。
最后,由丹峰峰主留下来照顾方兰亭,而传承功法丢失这件事,在凶手抓到之前,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可这件事虽然没有宣扬出去,但作为峰主的他们情绪转变之大,还是让不少弟子察觉到了。
一时之间,尘心宗竟有股山雨欲来般诡异的压抑感。
饭点将近,苏霁打开了各派通往灵谷山的传送阵,云溪成等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家常菜区暂停营业的牌子。
后厨没人,他们便直奔后院,看到的便是半躺在躺椅上的苏霁,和他胸前那黑色的一小团猫咪。
云溪成还没来得及询问麻团怎么这么快就探亲回来了,便见苏霁面色苍白,担忧道:“苏霁,我看家常菜区暂停营业,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他虽然嘴上说着生病,但心中是不相信的。
毕竟这人昨天还生龙活虎,修仙之人又不像凡人,吹个冷风就能生病。
他如今这幅样子,定是遇到了其他事情。
和云溪成一样,其他人脸上也充满了担忧之色。
他们都是苏霁信得过的人,对于黑袍人之事,苏霁不打算隐瞒。
就算他隐瞒也没有任何用处,毕竟不久之后所有弟子都会知道魔族卷土重来的事了。
他直起身体,摸了摸猫崽的头,嗓音虚弱的将与黑袍人对战之事娓娓道来。
一直到苏霁说出黑袍人为魔族之时,云溪成等人脸上皆露出了震惊非常的表情。
云澈惊讶的嗓音都劈了,他只要一想到方才这里有一个魔族,便浑身炸起鸡皮疙瘩:“魔族?!他们不是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封印起来了吗?!”
脑海中浮现出古籍中魔族骇人的模样,月禾捂起了嘴巴,声音颤抖道:“如今魔域看管结界的也有云衔宗弟子,从未听他们说过结界破裂,有魔族跑出来的事啊!”
颜绍的震惊不比他们少,但看着苏霁发白的唇色,他将这股子惊讶抛之脑后,担忧道:“苏大厨,古籍中说若被魔气划伤,血肉不到一息之间便会腐烂,你的伤…”
他这么一说,众人皆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个恨不得扑到苏霁身上去看。
苏霁看着他们这副紧张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我身上的伤并非是那魔族所造成的,你们不必担心。”
听他这么说,几人才放下心来。
然而他们还没有彻底消化魔族之事,又听苏霁道:“我猜测,如今修真界中的魔族并非是从结界之中跑出来的。”
云溪成:“此话从何说起?”
苏霁将自己和楚照野的猜测和盘托出:“众所周知,封印魔族的结界十分坚固,每十年就会加固一次,又有无数弟子看守,哪怕是魔主恢复实力,想要破开也十分艰难,所以如今修真界中的魔族,应当是千年之前的漏网之鱼。”
此话一出,四周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云溪成一颗心跳的很快,他怎么也没想到,从来只在书中见过的魔族,竟然偷偷藏在修真界的某个角落,到现在才被人发觉,着实令人背后发凉。
他道:“苏霁,你遇到魔族这件事恐怕要与昆仑神宫汇报。”
苏霁点点头,“我已经发送了灵力通讯给谢宗主,相信他如今正在前往魔域的路上。”
他虽然这么说,但几人却还是心有余悸。
原本开开心心来吃饭,却没想到突然之间得知了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怎么能不郁闷。
见他们垮着一张脸,苏霁安慰道:“别把事情想得太糟,大部分魔族都还在封印之中,外头的小部分魔族不足为惧。更何况千年之前魔主就已重伤,巅峰时期的他都无法获胜,更何况是如今的他。”
他说着看向云溪成,“溪成,我听闻云宗主似有出关之势,待到云宗主顺利出关,届时修真界便又多了一位渡劫期的强者,哪怕魔族突破了封印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番安慰总算起到了作用,几人不再愁眉苦脸,反而挥起拳头跃跃欲试。
“苏大厨你说的对,千年前我们都能打败魔族,如今也没有理由怕他们!若他们敢出来,定要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少年人的情绪总是容易被调动起来,别看刚刚一副震惊的仿佛天都要塌了的模样,这时却摩拳擦掌,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战场了似的。
就在这时,云澈突然像反应过来了什么,激动地看向苏霁:“苏霁!刚才这里除了麻团就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说你一个人就打跑了那个魔族!那可是大乘期的魔族啊!”
云溪成:“对哦!苏霁我记得你的修为是化神中期吧!”
月禾闻言眼睛亮的惊人,同颜绍一起惊叹道:“苏大厨你一个人就把他打跑了,也太厉害了吧!”
苏霁有些哭笑不得,他和黑袍人差了一个境界,光靠自己肯定无法打败对方,但云溪成几人并不知道楚照野的身份,他也就无法将借助了黑玉的事告诉他们,便只能含糊的默认了这个说法。
听到他承认,几人的惊叹声顿时更大了。
就在他们好奇地想要询问打斗的过程时,苏霁咳嗽一声,指了指已经人声鼎沸的饭堂:“你们确定要现在问吗,再久一点就吃不到饭咯。”
他们顿时脸色一变,这才发现饭堂中已经挤满了来吃饭的弟子,几人的肚子也在这时十分应景的发出了“咕噜”一声。
云溪成一马当先就往饭堂跑:“还不快走!家常菜区今天不开门,所有人都挤着去另一个区,再不去排队大家都别想吃饭了!”
他一跑,剩下几人赶忙和苏霁告别,飞奔着去排队了。
苏霁在后头看着直笑。
分明是最早来的,此刻却最晚吃饭。
人走后,原本趴在他胸口的黑色的猫崽往地上一跳,变做一个高大的男人,将他一把抱起,回到卧房当中。
谢道岐已经向各派宗主说明了妖族出现了魔族的事情,而苏霁被魔族袭击的事情他也十分重视。
只是如今出现的这两个分身,行事并无任何关联。
第一个分身勾结妖族的两位领主,尚有原因可循,可第二个分身却攻击了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便让人十分琢磨不透了。
但无论如何,宗门自查刻不容缓,这段时间注定要不太平了。
苏霁不由得想,他才重生这么短的时间,便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上辈子在思过崖中枯燥无味的呆了几十年,不知魔族是否也在这个时候出现过。
也许出现过,也许并没有出现,思过涯与世隔绝,除了终年的大风外,他什么也不知道。
重活一世,这短短一段时间的经历还真是精彩绝伦。
不仅和自己的猫成为了道侣,还和只在古籍中出现的魔族打了一架。
说到上辈子,苏霁突然看了一眼正忙着给他铺被子的楚照野,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冲他勾了勾手指。
楚照野很听话的凑了过来:“怎么了阿霁?”
苏霁轻声道:“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码这章试用了一下语音输入,念台词的时候还会带情绪,跟配音一样x
白玉大床上, 那被楚照野踩脏的床单此刻已经被罪魁祸首自己换了下来。
冬日将近,他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了一块不知是何种兽类皮毛所制成的毯子,颜色是看上去就十分温暖的浅棕色, 哪怕苏霁还没有触摸到这张毛毯,光看着都觉得非常保暖。
楚照野换完了床单, 又拿出了一张厚实的被子, 整整齐齐地叠在床边, 随后将苏霁一把抱到了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阿霁, 可以说了。”
苏霁看着楚照野带笑的脸,手下是毛毯绒绒的触感,一时间心角仿佛塌了一半, 他目光柔和, 轻声道:“你已经知道了我从前是尘心宗的弟子了, 是不是?”
他的语气虽然是询问, 但字里行间都可以听出, 这是一个陈述句。
楚照野闻言点头, 脱了鞋爬上床, 一只手搂着苏霁的腰,将他往床里面带了带, 随后他坐在苏霁的对面, 将对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取暖似的搓了搓。
他道:“阿霁, 你是想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尘心宗吗?”
苏霁沉默片刻, 突然说道:“如果我说, 我已经活了两辈子, 你会相信吗。”
楚照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抓着苏霁的那只手突然握紧了,他有些急促地道:“阿霁,什么意思…两辈子,那你上一世岂不是…”
对于苏霁说自己活了两辈子这件事,楚照野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但他知道,阿霁不会无缘无故用这种事来骗他,于是震惊过后,脑中便多了一个令他心焦的猜想。
一个人必然不可能莫名其妙的重生,除非他的肉.体与灵魂,已然消散在这天地之间了。
可修士的年岁是无穷无尽的,以阿霁的天赋也定然不可能只止步于元婴,所以苏霁重生的前提,只能是被害或者自杀。
一想到苏霁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死过一次,楚照野便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苏霁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喃喃道:“可我分明记得,我只是在原地打了个坐罢了…”
苏霁试图回想重生回公示日之前,他在做什么,然而除了思过崖中隔绝了一切的狂风,如刀子般簌簌落下的漫天飞雪外,他竟然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这一认知让苏霁愣在原地。
半晌,他目光飘远,似乎正透过楚照野,看到了经年时光外,狂风骤雪之中脊背挺直的自己。
那人渺小的背影在罡风之中岿然不动,一坐就是几十年。
似乎是被那相隔了一世的大雪迷了眼,苏霁轻轻低下头,低声喃喃道:“…也许,我真的死过一次吧。”
他的眼神中分明没有悲伤,但却让楚照野心脏一阵抽疼。
一把将他揽到怀里,男人深吸口气,努力压抑着快要冲出牢笼的心疼,温声哄道:“阿霁,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苏霁从回忆中回过神,他能感受到男人周身弥漫着的不安的情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想太多,我刚刚只是觉得有些惊讶而已。”
楚照野将头埋在他的颈间,闷闷道:“是谁干的?”
他对苏霁说话时,嗓音总是温柔的,偶尔撒娇耍泼,装可怜时用的就是这副语气。
但苏霁何其了解他,明明他只是说了四个字罢了,苏霁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藏也藏不住的杀意。
他缓缓说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师尊把我带大,从我记事开始,就已经随师尊生活在尘心宗了。师尊并不属于尘心宗,他只能算是一个客卿长老,但方阙为了能够留下师尊,便提出将我收入尘心宗,所以从那以后,我也就成为了尘心宗的弟子。”
“我在尘心宗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几乎每天都是独来独往,也甚少出门,你还记得我捡到你的那天吗?”
楚照野点点头,直起身来看他。
苏霁道:“上一世的那天,我被方阙之女方兰亭诬陷偷了尘心宗的传承功法,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关入思过崖,我在其中呆了有几十年之久,兴许是终于扛不住风霜的侵蚀,我便死在了那里,紧接着,再睁眼时我就已经重生回了被诬陷的那一天。”
他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楚照野明显地抖了一下。
在苏霁看不到的地方,楚照野握紧了拳头,原本漆黑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血色,他透过窗棂,淬了毒目光仿佛能直射到千里之外的尘心宗,化作一柄利剑,将方兰亭钉死在地上。
身旁传来了楚照野咬牙切齿的声音:“方兰亭,她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诬陷于你?”
苏霁迷茫道:“我亦不知为何,我与她见面的次数甚至不超过一只手,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在思过崖中几十年我都未曾想明白,她究竟为何要害我。”
楚照野不由得搂紧了苏霁,轻轻在他耳廓上落下一个安抚性的吻。
几十年对修士来说或许不长,有些人甚至打个坐,闭个关,弹指之间便过去了。
但苏霁所经历的这几十年,并非普通的打坐,也不是一场平平无奇的闭关,而是一个永远不知何时能够离开的一场有预谋的囚.禁。
他的阿霁,在能够摧毁一个大乘期的地方硬熬了几十年。
风吹雨打,就连那平常温温柔柔的山雪,也像一块块能刺穿血肉的利刃,折磨了阿霁几十年。
难怪临近冬天,阿霁分明是一个化神期修士,手还凉的刺骨。
楚照野简直不敢去想苏霁失去生气,毫无知觉的死在雪原之上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若是苏霁没有重生,若是苏霁没有遇到他,若是他真的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死了…
楚照野用力地闭上眼睛,心脏嗡鸣不止,痛的仿佛要当场炸裂,他拼命汲取着苏霁身上的温暖,感受着青年鲜活的身体,告诉自己阿霁还活着。
待到他再睁眼时,目光中已铺满了几千年都未曾再见过的肃杀。
他已经不需要知道原因了,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方兰亭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中午苏霁并没有去到前厅,他说完话后便觉得乏的很,被楚昭野哄着睡了一觉。
一直到今天,睡觉好像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日常了。
这一觉苏霁直接睡到了下午时分,等到楚照野将他叫醒之时,他十分敏锐的闻到了房中传来的饭菜香气。
苏霁睁眼一看,果不其然,一旁的边桌上正放着几盘满满当当的菜,荤素都有,其中还有一碗加了糖的冰豆花,以及一盘还挂着新鲜露水的清甜水果。
楚照野将卧房中的烛火点亮,拿着个筷子递给了苏霁,“阿霁,这是我从妖族厨房带来的,快趁热吃吧。”
苏霁舀起一勺冰豆花,放入嘴中,冰凉凉甜滋滋的气息在他口中绽放,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虽说冬天吃冰的不太好,但甜品总能让人感觉到幸福。
楚麻团还挺上道。
吃着这碗冰豆花,苏霁不禁想到,冬天快到了,饭堂中除了麻辣烫外也可以加一个煮小火锅的店铺。
购买小火锅的弟子,苏霁还能免费送他一碗红糖冰粉尝尝鲜,若是觉得冰粉好吃,想要再续上一份,就要自己掏钱买了。
不过若要开新的店铺,得再劳烦涂阎帮他写个新牌匾了。
这一个下午过去,也不知昨日的拌饭酱卖的如何。
他吃完晚饭,披上外袍下床,楚照野跟在他后头,手中端着一盏烛火为他照明,来到饭堂后,苏霁直接往零食店铺那里走去。
刚一走进,眼前的画面顿时让他感觉到有些夸张,但又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他昨日做了那么多瓶拌饭酱,如今只售卖了一个中午便全部没有了,偌大一个柜子愣是一瓶都找不着,这群弟子的购买能力未免也太过离谱。
楚照野站到他旁边,同他解释道:“下午的宫人们说,因为许多弟子时常外出出任务,每回出去吃的干粮都又硬又难吃,如今看到你出了这个可以随身携带的拌饭酱,便一股脑的抢了许多。”
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中午还没过完这一墙的拌饭酱就没有了,还有许多没抢到的弟子,他们让宫人们转告你,下次可以多做点存货。”
他这话让苏霁不禁想到了那日谢清淮的抱怨,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来明天就得交给宫人们这拌饭酱的做法了,否则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这么多份。”
楚照野揽着他往回走,建议道:“明天直接挂个牌子吧,一个人只准买几瓶,否则若是同一个人囤了太多,那么其他人便买不到了。”
他这建议十分有道理,苏霁准备明天就开始实施。
别的区域倒是还好,唯有零食店铺,争抢的人太多,大家生怕抢不到存货,一次性便买许多,哪怕宫人们已经十分努力的不断做出新的存货来,也依旧比不上弟子们购买的速度。
这也就导致了零食铺子才开了两天,货品便都供不应求了。
有了楚照野的提醒,苏霁不仅打算挂上限量购买的牌子,他还准备再多招几个宫人来帮忙。
犹记得上次白昭南曾告诉他,想来饭堂工作的宫人远不止这些,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他扩招。
当时苏霁觉得这么多人应当已经够用了,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他传讯给了白昭南,告知了对方自己即将扩招的消息,很快便得到了他的回复。
白昭南办事的速度每次都快的出奇,几乎是苏霁刚对他提出这个想法,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全全安排好了。
收到对方传来的名单时,苏霁不由得张了张嘴,“我分明才刚说没多久,昭南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楚照野好似已经习以为常,解释道:“涂阎办大事的时候倒是一丝不苟,可在一些日常事务上都很拖拉,白昭南好似生来就和他互补似的,平常做事十分雷厉风行,久而久之我也就将妖王宫的大部分事物交给他处理了。”
苏霁赞叹道:“厉害!”
楚照野闻言不满道:“我不厉害吗?”
苏霁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一个甩手掌柜,也好意思说这话?我听宫人们说,你平常除了一些大事会出现外,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若是真让你和昭南比,你的速度估计还没他快呢。”
他说的是事实,楚照野没法反驳,但这不妨碍他装可怜,只见他撇了撇嘴,高大的身躯挂在苏霁身上不下来。
他倒没有真的将全身力气都放在苏霁身上,苏霁只觉得肩膀比平时要重一些,边走边笑话他:“你这么大个人不好好走路,挂我身上干嘛?”
楚照野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示意自己被苏霁伤到心了,可怜巴巴道:“阿霁,这里疼,走不动了。”
苏霁冷血无情:“后院有把躺椅,你可以在那躺一个晚上。”
说完,便快步想往房里走。
被他落在后面的楚照野哀嚎一声,在苏霁将房门关起来之前飞奔着跑了进去,那副表情惹得苏霁没忍住破了功,笑的很大声。
灵谷山上欢声笑语,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尘心宗的气氛却不这么轻松了。
方阙将魔族之事告知了各峰峰主,这消息一出,让本就乌云压顶的尘心宗气氛更加焦灼。
就连最为稳重的剑峰峰主,名声在外的剑尊也不由得情绪外露,身为对方亲传弟子的元辰心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家师尊的变化。
但目前还不到告知门下弟子的时候,哪怕元辰心再好奇,剑峰峰主也未曾吐露半个字。
丹峰峰主照料了方兰亭一下午,把脉治疗,运气调息,昂贵的丹药不要钱似的给对方喂下,才终于让她的伤势以极快的速度好转了起来。
他看着方兰亭那双眼紧闭的脸,心情十分不好。
可这却也不能怪他。
毕竟宗门的传承功法被抢就罢了,如今却告诉他们,明明在封印中呆的好好的魔族,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修仙界。
一事压一事,众峰主心里五味杂陈。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方兰亭清醒,这位少宗主却带来了让他们更加崩溃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方阙:气死了,功法被抢了,魔族还出来了,还有比这更坏的消息吗!
方兰亭:哈哈有啊,那就是魔族出来顺道抢了你的功法!
方阙:逆女!(口吐白沫)
第81章 苏记小火锅
方兰亭醒时, 入目的便是苍雀居熟悉的房顶,她眨了眨困倦的眼睛,想抬手将自己撑起, 然而她才刚刚一动,胸口的伤处便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疼痛。
她不禁痛呼一声,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下一秒又倒回了床上。
方兰亭虽然离床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可奈何她那一掌拍的太过实诚,伤的严重, 这么一倒,让她顿时龇牙咧嘴,嗓子里传来一阵细小的痛吟。
听到了房中传来的声响, 原本正在外头透气的丹峰峰主赶忙进来, 他看着表情痛苦的方兰亭, 快步走到床边, 运起灵气, 在对方胸口的伤处一抹, 那痛楚瞬间消弭了不少, 方兰亭的面色也好看了些。
丹峰峰主道:“兰亭,你的伤还没好, 万万不可乱动。”
方兰亭看着丹峰峰主担忧的表情, 瞬间便明白了传承明功法一事并未露馅, 想到这里, 她一双眼睛里顿时溢满了泪水,眼皮一眨, 那泪水便夺眶而出。
她声泪俱下, 满脸的悔恨与惊惧交织, 刚醒就迫不及待的将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丹伯伯,爹爹呢,传承功法被抢了,都怪我修为太低,没办法保护好传承功法…”
她生的可人,一落泪便让人止不住心疼,更何况方兰亭还特意装出了一副自责又悔恨的模样。
丹峰峰主见状那你道:“兰亭,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那歹人抢了功法,他既然能瞒过我们的神识进入宗门,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用自责。”
“况且。”他继续说道:“他拿了传承功法却无法打开。往后恐怕还会再回来,届时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将他捉住,定能夺回功法。”
方兰亭泪眼朦胧的点点头,“丹伯伯,我爹爹呢?”
丹峰峰主道:“你一醒我便通知了掌门师兄,如今他竟然已经在赶往苍雀居的路上了。”
方兰亭小心的试探道:“丹伯伯,我弄丢了功法,爹爹应当没有怪我吧。”
丹峰峰主摇头道:“你即是受害者,又是掌门师兄的女儿,他怎么会怪你。掌门师兄看到你受伤,可谓是大发雷霆,一定要严惩那个凶手!”
“是吗…”方兰亭闻言终于放下心来,继续保持着这幅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躺在床上等方阙前来。
方阙没让她等多久,丹峰峰主的消息才刚发出,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来的不仅仅只有他,其他峰峰主也均来到了苍雀居。
方阙一来便见方兰亭眼泪流了满脸,不由得问道:“兰亭,怎么刚醒就哭了?”
丹峰峰主替方兰亭回答道:“兰亭自责于自己弄丢了功法,心里正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