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族从小喝药就要人伺候,他皱着眉,伸手把住瓶子,结果他的手也是油油的,与此同时白小茶撑不住了松开一只手,玻璃杯就从他们中间直接掉到地上炸开了。
听到动静,周老师连忙过来查看,发现小朋友没有受伤,安慰了一番,让他俩各自去玩了。
张妈妈捋了下头发,和颜悦色:“孩子在幼儿园磕磕碰碰是正常的,何况只是打碎个杯子,你家小茶也是好心帮忙,我也不能太计较,一切以孩子为重,我们家幺幺以后也需要小茶监督着吃饭喝药,就当扯平了。”
张妈妈嘴上微笑,盯着白清语白色裤子上的油污敲,这是刚洗完一台抽油烟机吗?
单亲爸爸当保姆,兜里能有几个钱,听见她这样宽宏大量的处理,还不感恩戴德地表示“以后会让白小茶跟张耀族好好相处互帮互助”?
白清语听完沉默一下,伸手拎了拎塑料袋,里面的碎杯子够沉的,灌进药水就更沉了,茶宝捧不住是正常的。
白清语看着张妈妈,语气平静地陈诉:“昨天是个塑料杯。”
张妈妈见白清语没按照她的剧本走,皱眉道:“你什么意思?塑料有毒,难道我还不能用玻璃杯代替吗?”
白清语:“幼儿园没有规定,不能携带贵重物品进园吗?”
周老师:“是、原则上是不能。”
张妈妈:“且不说我们昨天刚转学,不知道这个规定,何况两万块钱的杯子算什么贵重物品?这就是我们的日常消费水准罢了,我们转学之前的幼儿园,里面的小朋友各个都穿大几千的衣服,难道你还不让穿了?”
白清语:“如果是小茶当消耗品使用的杯子摔坏了,我是不会让人赔钱的。”
张妈妈:“你几块钱的东西跟我几万块的能比吗?你穷你就有理了?”
白清语:“我没有说不赔钱,我只是说我自己。”
张妈妈一噎,她献祭一个没用的杯子,换来张耀族在幼儿园多了一个伺候喝药的小跟班的计划眼看落空,这个保姆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抱臂坐下道:“你儿子主动多管闲事,我儿子不需要他帮忙,他捧了又提前松手,责任在他,顶多五五开,你赔个一万五,我就当这件事了了。”
“怎么,你不信,不信把两个孩子叫过来对质,看谁的责任多。”
“不,不要让孩子过来。”白清语可不能让茶宝觉得自己抓不稳一个杯子就要被三堂会审。
张妈妈抓住了白清语心虚的点,咄咄逼人:“不敢问孩子了是吧,我看白小茶就是故意松手的!我就敢问我家幺幺,周老师,麻烦把幺幺叫过来。”
周老师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怕最后火烧到幼儿园看管不力头上,只能出去把睡着的张耀族叫醒。
张耀族被叫醒,眉眼耷拉,走路踢踢踏踏。
张妈妈快步走过去,揪住他的胳膊,问道:“你告诉妈妈,杯子是谁摔碎的?”
张耀族一看气氛,脱口而出:“是白小茶摔碎的。”
“我没有说要拿,他就松手了。”
“他自己要替我端杯子。”
白清语默不作声,他不想质问孩子。
一万五……白清语在幼儿园缴了三个月的费用,又买单了一顿豪华自助,现在兜里就剩不到一万块,包括邓伯给的进城资金。
白清语指甲挠了挠裤子,脸上露出为难。
张妈妈将他的窘迫尽数看在眼里:“还有一个解决办法,你看,咱都是为孩子好,我买这么贵的杯子,也是为了哄幺幺吃药,只要小茶以后都帮忙喂药,吃饭也让着一些,两个小孩交个朋友,朋友之间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白清语攥了攥手心,张妈妈令他越发怀疑,对方是故意换成昂贵的玻璃杯,毕竟昨天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杯装药。
这个方案他断不可能同意。
他当保姆供小崽子上学,不是为了让白小茶在学校也被算计当小保姆,就算任务不重,也绝不允许。
部分人类太可恶了,缺少对茶宝基本的人格尊重。
他胸膛起伏了下,道:“我会回去筹钱,周老师,麻烦明天开始不要让两人坐在一起。”
“不行!”张妈妈变脸,“你没还钱之前,你儿子得押在这里。”
白清语不咸不淡道:“哦。”
那他明天不送白小茶上学就行了。
张妈妈被他的态度也惹火了,“你不赔钱,我让你当老赖。”
白清语:“哦。”
白清语走到睡觉的屋里,将白小茶抱起来:“今天提前放学咯宝宝。”
白清语回家把小崽子放在床上继续睡,关上门给雇主江礼帛打了电话,希望能预支一个月的工资。
江礼帛很痛快地直接转账过来,并问:“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白清语简单说了一下原因,表明自己不是无故预支工资。
江礼帛顿时愤慨:“这不是碰瓷吗?不是,碰瓷都碰到幼儿园去了?这钱你不能直接给她,你等着,我找个律师朋友问问。”
白清语:“律师?”
他脑海里忽然飘过了一些刑法、民法的法条。
真奇怪,他明明没有学过任何法律。他的脑子趁他不注意偷偷学习了?难怪他在幼儿园能讲出那么有条理的话!
“清语?清语?”江礼帛以为他遇到这种事懵了,“你别急,说破天也就是一万五,钱可以再赚。”
白清语:“好,谢谢你。”
白清语挂断电话,突然想到贺任沅。
贺任沅也是律师,而且是一位很厉害的律师。
不过,他没有贺任沅的联系方式,也说过了不再联系。
白清语撑着下巴思考,其实他可以用神力把杯子恢复原样,但是,一来破杯重圆被人知道会暴露,二来,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少用神力,神力可以治伤,痊愈一个杯子太浪费了。
大洋彼岸,江礼帛在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律师,斟酌着措辞。
之前他学校发生一桩案件,受害者是一名女生,加害者是其法律系导师,女生家庭贫困,最后却是一名鼎鼎有名的律师,接下了女生的委托,将人渣送进监狱。
律师费只收了一千块,既不为财,也不为名——本桩案件没有曝光借助舆论力量,便谈不上大众名声加成。
江礼帛作为不太重要的证人,案件结束后,趁此加了律师的联系方式。
江礼帛翻到了“贺律师”的微信,贺律师对于弱势群体,抱有同理之心,他点开对话,猛地想起,贺律师好像改行了?
“问一问吧,就算不愿意接受委托,万一能给个意见呢?五五分能拉到三七分也好。”
江礼帛编辑发送:[贺律师您好,我有个朋友的孩子在幼儿园打碎了同学带来的名贵杯子,被要求责任五五分赔偿一万五,我觉得不妥,可以请您帮忙打官司吗?]
他又把白小茶和张耀族的视频重点发过去,并语音简诉了白清语发现的疑点。
江礼帛发完之后,拍了一下脑门,糊涂了,这么小的案子,随便找个律师就行,贺律师估计不愿意。
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觉得,这种事找贺任沅准没错。
贺律师回信。
江礼帛一看,四个字:另请高明。
“啊,果然这个案子还是太过家家了。”
江礼帛正要找其他人,贺任沅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喂?]
[把全部监控发过来。]
贺任沅早就不打官司了,因此从微信中跳出莫名其妙的邀约时,连语音都没听便拒了。
下一秒,对方发过来的视频加载完成,上面赫然是白小茶的影子。
白小茶?江教授的朋友是白清语?
贺任沅点开语音,还没听完就已经火冒三丈。
白清语又被欺负了?
他都已经下定决定不管白清语了,哪怕他在外面被骗光了钱也是自找的。
但是一看到视频中,不知道谁家孩子吃个药还大爷似的要白小茶扶着瓶子,最后自己伸手也不用力,白小茶撤一只手杯子就摔了,就这他妈还有脸要白清语赔钱?
贺任沅深呼吸了两下,碰瓷碰到他这里了,行,不就是碰瓷吗?
白清语是白清语,白小茶是白小茶,就凭白小茶叫他一声叔叔,这事他管定了。
贺任沅黑着脸看白小茶两天中午吃饭的监控,看到一处,点击暂停。
画面上是张耀族看见白小茶自带勺子,试图去抢,不过白小茶没有纵容,干饭勺和爸爸不能借人,果断从右手吃饭换成左手吃饭。张耀族抢不到了,气得把自己手里的勺子撂到桌上。
贺任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宝。
竟然有人用一个奢侈品的配货杯子,算计这么小的孩子。
他叫来管家:“齐叔,去年我是不是拍了一对翡翠茶勺。”
齐云回想了一下:“是的,您在去年中秋晚宴以三百万元拍下。”
一般拍品也不是什么心头好,拍下就是应付了事,放在库中不曾使用过。
贺任沅:“明天你去接白小茶上学。”
说完,他给江教授去电。
江礼帛很激动:“您愿意接手?!”
贺任沅:“我不愿意。”
江礼帛:?
贺任沅:“先按兵不动。”
白清语不是很行吗,怎么出了事就知道不送孩子上学?
打什么官司,怎么打都是赔多赔少的问题,有什么意思。
他可不是好人,只会百倍还之。
翌日,齐管家笑眯眯去江教授家里,佯装不知,说自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问白小茶怎么没去上学。
白清语今天不想小崽子去学校,但齐叔来得他猝不及防,尴尬道:“因为遇到了一点事情。”
齐叔:“就算遇到恶霸也不能逃避啊,上学就要全力以赴,而不是因为一点小事退缩。”
白清语一想也是,张耀族就是个普通小朋友,又不是他妈妈在幼儿园,有什么好怕的?
白小茶少去一天,就少吃两顿,亏了。
齐叔:“那今天我送小茶去上学,我长得凶巴巴,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小茶。”
白清语失笑:“您哪里凶了。”不过比自己看起来有威慑力是真的。
十分钟后,齐管家牵着白小茶,给他一块小蛋糕,吃完正好到幼儿园拐角。
齐云掏出一个盒子,打开:“这是爷爷送给你的勺子,今天用这个吃饭好不好?”
里头是一对碧绿的茶勺,柄头刻成了茶叶的形状,圆润剔透。
白小茶一看就喜欢,答应道:“好。”
管家摸摸他的脑袋:“这个勺子不要钱,老板叔叔那里有很多,所以摔碎了也没关系。”
“这里有两根,就算摔碎了也还有一根。”
白小茶点点头。
“真乖,进去上学吧,吃完两顿,爸爸就和爷爷一起来接你。”
管家目送白小茶进园,翡翠易碎,千金难求啊。
白小茶才上学两小时,事情便翻天覆地。
张耀族妈妈非不让老师换座位,结果今天吃午饭,张耀族抢了白小茶一根绿色勺子,吃完随手一扔,四分五裂。
白小茶的舅舅直接报警,索赔三百万。
白清语懵逼,舅舅,茶宝在人间有舅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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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总,咋,这回不说是自己儿子了。
谢谢支持,两百个红包!
管家一想也是,而且外甥肖舅,很合理。
“带小茶回去之后白清语肯定会问,您打算怎么处理?是打官司还是私下协商?”
贺任沅道:“我决不会为白清语代理官司。”
管家:“……”还没消气呢?少爷这么信誓旦旦,搞得他心里也没底了,把事情捅这么大,然后难道不管了?
少爷不会要等白清语来说软话吧?
贺任沅:“除非——”
“贺总。”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拎着公文包,出现在警察局门口。他叫马鸣,擅长“损害赔偿”方面的律师。
贺任沅止住话头,淡淡地点头道:“你来了,跟进吧。”
管家:“……”嗯,少爷没有亲自出马,维护了一丝自尊——但请了更术业有专攻的律师。
贺任沅道:“光宗妈妈就在里面——”
跟警察哭得稀里哗啦,企图先博取同情分。
管家提醒:“是耀族的妈妈。”
贺任沅:“你先带小茶回去。”
管家识趣地带着白小茶溜了。
贺任沅跟马律师一起进去,张家也请了律师,然而行业内大家都认识,对方一看贺任沅和马鸣的组合,便劝张耀族妈妈态度好一点协商解决。
张耀族妈妈不服气,刚要冲着贺任沅喊叫,白清语就是个保姆,哪来的三百万翡翠勺子。
可是她抬头一看贺任沅的长相,心里一咯噔,这模样一看就是亲舅舅。
电视上不是演过的,千金小姐跟穷小子私奔,生下孩子难产去世,有钱舅舅一边厌恶穷小子,一边私底下对外甥如掌上明珠。
情节严丝合缝地对上了……甚至连窝囊穷小子此刻因为畏惧舅舅不在场都对上了。
马鸣往前一步,抬手亮出拍卖会记录,“女士您不用质疑翡翠茶勺的价值。”
张妈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拍卖会哄抬价格,根本不是实际价格。”
马鸣:“要说溢价,您三万块的奢侈品玻璃杯,溢价倍数可比翡翠高多了,只是个玻璃而已。”
张妈妈:“你带三百万的勺子进幼儿园就是为了碰瓷我儿子!就因为白小茶昨天刚摔了我的杯子我要求你们赔偿!”
马鸣把她的话还回去:“碰瓷言论从何而来?这不过是我家小少爷的日常消费水准罢了。”
说着,他展示一组照片,全是贺任沅库房里的茶勺、茶盘,琳琅满目,南红、和田玉、金丝楠木……各种材质应有尽有,相当日常。
张妈妈顿时像抓住漏洞一样,道:“白小茶爸爸说了,他日常损耗品不会找人赔偿。”
马鸣:“爸爸是爸爸,舅舅是舅舅,这是从舅舅家里拿的勺子。”
张妈妈抓住自己的律师质问他怎么不说话,“你快说这是碰瓷!”
马鸣:“说起碰瓷,据说张耀族小朋友上个月刚开学,在另一所幼儿园戴了一条奢牌围巾,不小心被同桌喷了颜料,您要求对方赔偿三千块并且得逞?”
这也是张耀族转学的原因。
张耀族妈妈脸色又红又白,她经常要出入“高档场合”社交,需要大牌充面子,因此买了许多没用的“配货”。
而她的经济实力不允许她这么消费,于是想到了一些随机“折现”的好方法。
马律师的话一出,张耀族妈妈刚才哭天抢地卖的惨没用了,因为她自己就是“惯犯”。
“张耀族主动抢走白小茶的勺子,我方认为他应该付九成以上的责任。”
张妈妈终于明过来,歇斯底里没有用,协商谈价才要紧。
“我儿子只摔碎了一根,赔偿最多不应该超出一百五十万。”
马律师笑了笑,道:“张太太您可能不了解[一对]的概念,稀物成对的价格远高于单只价格,所以,一半,是不够的。”
贺任沅听到这里就走了,接下来是价格谈判阶段,赔偿足够让张家长教训,又不至于完全走投无路。
张耀族妈妈眼前一黑,还有这种说法!
她连忙找律师估值:“我要是买下这根摔坏的勺子,这些碎掉的翡翠能回本多少?”
律师实诚地说:“这柄翡翠茶勺细长,珍惜就珍惜在它的长度和无暇,令郎这么一摔,柄断成四五截,顶多只能磨成小珠子了,价值大打折扣。”
张耀族妈妈指甲嵌入掌心,她纵容儿子随意对待贵价物品,使其时时处于轻易被别人弄坏的境地,想不到有一天遭到了反噬。
一百多万,一百多万……完了。
她完全没想到白小茶的舅舅有钱又黑心,故意找的翡翠,还是细长勺,一步一步都算计好了的!
白清语半路上遇到管家送白小茶回来,心里就对“舅舅”人选有了猜测。
他挠挠脸蛋:“茶宝的舅舅是……”
管家道:“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舅舅。”
白清语:“……”
白小茶:“爸爸,我在警察局看见老板叔叔了!”
“老板叔叔被抓走了吗?”
可他没有在外面摇奶茶。
白清语:“没有。”你才差点被抓走。
白清语给白小茶一个芝麻球,让他吃东西没空听大人说话,才道:“齐叔,少爷的茶勺……”
光是听价格,就知道是一对极漂亮的翡翠,为了一个玻璃杯战损实在太可惜。
齐管家低声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或许卑鄙一点想,少爷趁机折现了上百万,还能剩下一根给茶宝摔着玩。”
白清语:“话不能这样说,少爷不缺这百万。”
但是他一下子就欠贺任沅很多很多了。
“能不能把碎掉的勺子拿回来,我会一点修补技术。我觉得勺子挺好看的。”
白清语想着,如果有一天他觉得人间无聊,打算回神境过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把勺子修好就跑。
管家没想太多,以为他的修补技术是传统的金镶玉,但是白清语都明说勺子好看了,那就是少爷的机会。
他立刻给贺任沅通风报信,言简意赅:“白清语喜欢那对勺子,想修补。”
少爷您看着办吧。
贺任沅走出警察局两步收到短信,不屑地想,白清语喜欢关他屁事。
手指却很诚实地给马鸣发消息:“让步五万,把勺子碎片要回来。”
贺任沅回到车上,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不由沉思。
他的演技还挺能吓唬人的吧?
居然没有人怀疑他不是白小茶的舅舅。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江礼帛询问案件进展。
贺任沅随手发了个“解决了”。
所以,江礼帛就是白清语投靠的发财同乡?还住在他家?上次来接白清语的奔驰车主是江礼帛的朋友?
不对,江礼帛父母是本地人,跟白清语的老家隔着十万八千里。
贺任沅皱眉握住了方向盘,白清语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他真是屡次被气昏头了才偏听偏信。
他立刻掉头,当面问个清楚。
老小区停车位不够,贺任沅把车停在外面,步行进去。
正要询问管家具体门牌号时,迎面走过来两个接孩子放学的大婶。
“江教授家新来的保姆挺负责的啊,我看他一天收拾四五回鸡舍,一点味道都没有,老王家遛狗不铲屎,绿化带臭死了,还有脸说别人。”
“看不出来,小年轻干活挺踏实,小白才二十岁出头吧?”
“他儿子茶宝是真可爱,我去找老江唠嗑时近距离看了……”
两人说着话走远,徒留贺任沅定在原地。
白清语从他这边跳槽去江家当保姆?!
放着有团队能偷懒的岗位不要?一个人独挑大梁当保姆?
贺任沅是真想打开白清语的脑子看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估计打开了里面也是脑袋空空。
一分钟后,贺任沅黑着脸在江家门口逮住白清语父子和管家。
管家不懂少爷怎么脸色比得知白清语被算计时还差劲,惯常在中间打圆场道:“茶宝饿了吧,我今天做东,请吃一顿饭。”
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全场只有茶宝吃了午饭。
白小茶:“爷爷,宝宝不饿。”
管家:“……”
白清语一看见贺任沅就心虚,毕竟上次跑路实在太不体面了,自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贺任沅还不计前嫌来帮助他。
他无意识地抠着指甲,低下头道:“宝宝,爸爸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换一个地方。
白清语率先牵着茶宝往小区门口走,扭头看贺任沅。
贺任沅一言不发,抬步跟上,他故意瞧着四周,不看白清语。
该死的,怎么白清语可怜兮兮地说一句话,自己就心疼了?
“左转。”
看着白清语不知道要去哪,贺任沅开口道,“车在左边。”
白小茶直接认出来:“是老板叔叔的车!”
贺任沅无奈,怎么两天不见又变成老板叔叔了。
他直接开车载着三人到了舒贺总部的大楼。
白清语来南城这么久,还没去过商业大楼,老小区才九层,贺家别墅四层半,大几十层的大厦,他和茶宝都没进去过。
“好高的楼,爸爸。”白小茶和白清语一起仰头望着大厦。
贺任沅道:“齐叔,你带白清语去7楼吃饭,吃完找我。”
他弯下腰,蹲在白小茶面前,放慢语速:“茶宝是不是不饿?叔叔带你去顶楼玩。”
白小茶:“好哦。”
白清语忙道:“我也不吃了。”
贺任沅:“茶宝,你爸爸没吃午饭。”
白小茶顿时抱了抱爸爸的腿:“爸爸,你去吃饭噢。”
贺任沅轻笑一声,一把捞起小崽子,进了电梯。
白清语:“……”想套茶宝话的心思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茶宝,你这回可不能露馅了。
白清语被管家带到公司食堂,他打了饭,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吃了一口,忽然惊醒——不是,他怎么这么放心贺任沅把孩子带走?
平心而论,换一个人,白清语完全不会同意。
贺任沅把白小茶放在对面坐下,亲手泡了一壶淡茶,倒了两杯,一杯放在白小茶面前。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谈判桌,贺任沅经常在这里谈成一个又一个大项目。
他要和茶宝好好谈谈,头脑清醒,冷静分析,撇除白清语这个人无端带给他的各种瞬时肾上腺素影响。问白清语不如问白小茶,更真实。
贺任沅正襟危坐,比了个手势:“你闻一闻,是很好的茶叶。”
白小茶:喔?
他低头去闻,琥珀色的眼睛倒映在琥珀色的茶汤里,光影潼潼。
味道还可以噢。
“你爸爸在当保姆?”
“是的噢。”
“为什么不在管家爷爷家里当保姆?”
“因为母鸡!”
贺任沅重复:“不知?还是母鸡?”
白小茶流利回答:“因为齐爷爷家里不能养母鸡,江爷爷家里可以养母鸡。”
贺任沅:?
太过荒诞以至于像真的。
“邓爷爷家里也可以养母鸡。”白小茶细数自己的爷爷,两颊的婴儿肥都透着垂下来的困惑,“叔叔家里为什么不可以养?”
“因为你是老板叔叔吗?”
贺任沅咬牙,对,你贺爷爷家里也可以养,贺叔叔家里不可以。
白小茶问完,没有一定要叔叔的回答,就接下去道:“叔叔,你不想养也没关系,宝宝有三只母鸡就好了,宝宝每天都有鸡蛋吃。”
明明很懂事的一句话,贺任沅心底大大破防。
你这么小的小崽子还会以退为进。
白清语做饭那么难吃,每天光吃鸡蛋怎么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也可以养。”
白小茶圆溜溜的眼睛惊喜地看着叔叔,想起爸爸总是说,江爷爷家在一楼,花圃不够大,搭丝瓜架子会挡住卧室的阳光,所以不能种丝瓜。
“那叔叔家可以种瓜瓜吗?”白小茶手掌按住桌子,往前倾身一点,眸子澄亮地看着老板叔叔。
小崽子的姿态莫名眼熟。
贺任沅:“……”
白小茶:“不能种嘛?没关系的……”
贺任沅:“可以种。”
他是基于什么心思把白小茶带上谈判桌还输了呢?
————————
透露一点,在神境的时候:
贺任沅:老婆这么老实不谙世事,以后跟他出去生活还不被阿猫阿狗欺负得天天眼泪汪汪。
贺任沅:“来,针对性练习,驳斥我,欺骗我。”
茶神:???
总之,自己调教的老婆自己受着。
白清语吃完饭,管家领着他到了贺任沅所在的楼层。
“这一间是少爷的办公室,这边是会议室,那边是招待室。”
白清语站在招待室门口,看见一大一小站在落地窗前。
白小茶贴着玻璃,在贺任沅脚边像一株小小的蘑菇。
白清语走进去,把白小茶抱起来,道:“谢谢你这次出手相助。”
贺任沅:“嗯。”
白清语:“我会想办法感谢你的。”
“不用,我没什么损失。”贺任沅不经意道,“正好,朋友送了我一对芦丁鸡。”
白清语第一反应,这朋友是假的吧,贺任沅有洁癖居然给他送鸡。
白清语马上善解人意道:“您不知道怎么处理是吧,交给我,我带回去养,一定好好喂。”
贺任沅生气,没主动说想回贺家帮忙养鸡就算了,还想白嫖他的鸡?
难道要他主动开出养鸡的条件去挖墙脚吗?他才不会当猎头。
他生硬地略过这件事,道:“你现在在江家当保姆?这就是你说的管理岗?”
白清语小声:“管理三只母鸡轮休下蛋以及鸡蛋的分配加工。”
贺任沅:“茶宝的幼儿园老师没有解决矛盾的能力,只会和稀泥,我建议你换一家。”
白清语:“但是我已经交了三个月的学费,而且,管家不是说,张耀族会转学吗?幼儿园也制定了更明确的校规。”
贺任沅:“学费我帮你去要。”
白清语:“可是这家离江家最近,我接送上下学方便。”
白小茶道:“我要离爸爸近的幼儿园。”
贺任沅闭嘴,说来说去,白清语就是一点辞职的想法都没有,铁了心要在江家当保姆。
“咳,茶宝,刚才叔叔跟你说什么了。”贺任沅开始指望白小茶。
白小茶歪头想了一会儿,不负众望道:“爸爸,老板叔叔说他家里可以养鸡,也可以种瓜瓜。”
白清语闻言,眼神欣慰地看着贺任沅:“你想通啦?自己养的鸡和丝瓜真的比买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