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常见了,大家不会觉得奇怪或者排斥同性恋。
相反的,因为喻白平时软乎乎很好说话的模样,他们都挺照顾他。
感觉怪可爱的。
屋里的大长桌上有教官送来的水盆,每人一个,蓝色的,样式朴素。
喻白简单整理完一下床铺,试了试迷彩服,腰身肥很多,但扎上腰带看不出来。
他挺满意,从书包里掏出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去澡堂了。
军训基地的澡堂里有小隔间,虽然前面只用帘子挡着,但也好过没有,喻白下午看到的时候心里还庆幸了一下。
他可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洗过澡的,感觉怪怪的。
比陆断给他脱衣服还怪。
喻白找了个在角落的小隔间,边上都没人。
他窃喜着放下帘子,脱衣服,哗哗的花洒声仿佛给他上了一层模糊的结界。
刚洗上没几分钟,帘子外面突然传来对话声。
“断哥,这有空的,来这吧。”江徊朝身后挥手。
陆断“嗯”了声,嗓音有些闷。
他掐着喉结走过去,视线不经意间随意一扫,看到角落帘子下面露着的半截小腿和一双白嫩的脚。
一晃眼和小呆子一样白。
陆断愣了下,妈的,他怎么又想起喻白了?
莫名其妙的,陆断觉得自己抽风,有点烦地走到隔壁放下帘子,手扯着后衣领轻松一拽,把脱掉的衣服搭在旁边。
隔壁竖着耳朵的喻白:!!!
是陆断?
他听着旁边很快就响起了水声,连呼吸都放的很轻缓,动作不自觉加快。
没一会儿,对面隔间也来了两个男生。
时间到了,来洗澡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聊天,周围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江徊大咧咧地跟他断哥聊天,“断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啥又答应我来带训了?让你当总教官都答应。”
他断哥分明很讨厌这种麻烦事的。
“看你求我可怜,想来就来了。”水声将陆断的声音混得模糊起来。
“不信,我今天还看见你那小竹马了呢,他居然来当助教,那细胳膊细腿的……不会是你们说好的吧,你是不是为了照顾他才来的?”
陆断冷笑一声,“别说这种恶心话。”
他来教训人还差不多。
“恶心?那你之前还为了他让哥几个在你家小区蹲点喂蚊子呢!”江徊不服,“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他吐槽完没等回复,突然又神经质地来了一句,“妈的,现在的大学生一看就不好对付,今天我带那个班有几个跟我说床太硬,问我有没有软的床垫,我看他们像床垫……”
陆断讽他,“什么脾气?跟他们好好说不就行了。”
“哟哟哟队长你的脾气好,你脾气最好了。”江徊阴阳怪气,丝毫不怕挨揍的样子。
陆断:“。”
旁边边洗澡边偷听的喻白:“……”
他揪着眉头想:蹲点喂蚊子是什么意思?
陆断什么时候为了他让江徊他们蹲点喂蚊子去……喻白脑子里某根筋突然搭上了,嘴巴讶然地张开一条缝,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随着眨眼掉了下来。
他想到前几天小区里那个变态还没抓到的时候,陆断半夜总是不在家,难道是……
如果是真的,那陆断怎么不告诉他啊?
喻白心里有点小感动,脸不知道是被洗澡水蒸的还是怎么,有点热还有点红。
他赶紧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关掉花洒,穿衣服离开。
“哗啦”两声,两道拉帘子的声音几乎重叠。
喻白从隔间迈出一只脚,脑袋茫然地往旁边一转,和正好刚出来的陆断来了个四目相对。
喻白:!!!
他什么时候洗完的!怎么没听到声音啊!?
“小…”陆断显然也没想到,他皱了下眉,考虑到这里人多没继续说下去。
江徊端着盆出来,眼睛一扫,“呦小白白唔唔唔唔唔”
被他断哥一手捂着嘴带走了。
喻白看着他们的背影,在湿闷的热潮中呆滞地眨了两下眼睛,脑袋一低,跟了出去。
外面天黑了,只有路灯和微弱的月光。
他在澡堂门口左右看了看,一条胳膊不知道从哪伸出来,一下把他拽走。
喻白吓得连“啊”都没喊出来,转眼的功夫就被陆断堵在了墙角。
这旁边没人,人都在里面洗澡,听不到。
“故意偷听我们说话?”陆断宽阔的身影将喻白挡得严严实实,嗓音有点冷。
“…我没有。”喻白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摇头,“我先到的。”
江徊:“那你怎么不跟我们打招呼啊?”
他刚才被捂嘴还被断哥踢了一脚,自己忘了避嫌,心里有气。
喻白疑惑抬头,“要说什么啊?”
难道要他拉开帘子说:好巧,你们也来洗澡啊。
江徊想了一下也觉得哪里怪怪的,嘴角抽了一下。
他瞅着喻白纳闷:看着老实好欺负的样儿,还怪会怼人。
刚这么想完就收到了他断哥的一记冷眼。
江徊立刻,“我先回了断哥,你俩聊。”
然后抱着盆就跑了。
喻白:“……”
人走后,他好奇瞅着陆断,“我听见江徊说,你们蹲点……是真的吗?”
“假的。”
“那真的是什么啊?”喻白眨了下眼,眼底亮晶晶的。
“……”
“操,给我收起你那副不信的嘴脸。”陆断低骂一声,觉得那事有点丢人,一个字儿都不想提。
他伸手捏喻白的脸,语气很凶,“谁教你这么问问题的?我干什么是我的事,用你管吗?”
喻白被他捏的“唔唔”两声,嘴巴鼓成一个“O”形,模样可怜地扒扒他的手,直摇头。
陆断冷眼,“说不问了。”
“布唔了布唔了。”喻白口齿不清,白嫩的手指抓着他。
“乖。”陆断这才松开,从兜里掏出一小瓶眼药水似的东西扔给喻白,懒散道:“给,睡前涂身上。”
下午忘了给,遇到了正好,省得他电话喊人出来。
“驱蚊液啊?”喻白打开小瓶子闻了闻,抬起头,眼底单纯干净,“可是已经有人给我了啊。”
“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他把小瓶子还给陆断。
陆断:“?”
他没接,眉头拧成麻花,“谁给你的?白天跟你说话那黑炭?”
喻白想了一下“黑炭”是谁,皱眉说:“人家有名字的,叫温庭,不是黑炭。”
“我管他什么。”陆断把驱蚊液往喻白盆里一扔,“铛”地一声,不耐道:“别人给的东西你也敢随便用?我让你用我的。”
喻白动了动唇,欲辩解什么。
陆断就拎着他的后脖颈把人往前一推,“行了闭嘴,赶紧回去睡觉。”
喻白猝不及防地往前跑了两小步,鞋底摩擦地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墙角之外,刚洗完澡出来的蓝毛端着盆吓了一跳,站在澡堂门口惊疑不定,“谁啊?谁在那边?”
第14章 挨罚
喻白被突然响起的人声吓了一跳,拖鞋刚才窜到了脚踝,一半踩在脚底下,脚趾露在外面无措地扣着水泥地上的细沙。
“是你?”有人抱着水盆拐过墙角,就是白天和朋友一起撞过喻白的那个蓝毛。
他发现角落里是喻白后,原本惊慌的表情瞬间消失,翻了个白眼,“你干嘛在这装神弄……那又是谁?”
蓝毛冷不丁看到喻白身后还有一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缓缓向外走来。
陆断的身高和体型都很容易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就好像有人不打招呼就侵入了他的领地一般,从黑暗深渊里走出来一头野兽。
蓝毛下意识后退一步。
学生们白天只听过陆断讲话,没看清陆断的脸,所以蓝毛没认出来这就是他们的总教官。
喻白深吸一口气,弯腰把拖鞋重新套回脚上,拍拍掌心的灰,“这是陆断教官,我们刚好遇到了。”
“哦,陆教官好。”蓝毛一听是教官,心里再不情愿也老老实实地打了个招呼。
随后眼睛一转,目光隐晦而狐疑地在面前的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
这喻白一看就是个gay,蓝毛之前聚会见到过这样的,凭借无辜可怜的外表被富豪或者富少爷包养着,出来恶心人,以为谁都吃那一套。
但这个总教官看起来可不好说……
蓝毛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扭头就走了。
喻白松了口气,看了看陆断,小手缩在胸口前面小幅度地挥了挥:我也走啦。
陆断忽然觉得他这模样好玩得很,唇角微扬,下巴一抬:去吧。
喻白回到宿舍后和其他几个助教打了声招呼,又去把温庭的驱蚊液还了回去。
惦记了一路的事终于做完了,喻白心里踏实,坐在床边用湿巾擦干净脚才窝进被子里躺躺好。
他和姜姜聊天,才一天过去就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军训基地的环境,比如陆断,那两个白天故意撞他的人,还有他刚才差点被蓝头发发现自己和陆断认识的事。
山上信号不好,一条微信消息要转好久的圈才能发送成功,两人是用发短信聊的。
姜姜前一分秒还在激动:我就说你家陆断可能会在吧!!
下一秒又怒气冲天:白白你明天军训盯死那两个欺负人的,没组织没纪律,反了他们!
喻白就笑,还得反过来让姜姜消消气。
等到九点半准时熄灯,一屋子的人都睡不着,东一句西一句地扯闲话,内容无外乎就是教官怎么怎么样,学弟学妹们怎么怎么样。
喻白打了个哈欠,没参与,打算睡觉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陆断:「驱蚊液擦了没?」
喻白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从枕头底下摸出小瓶子挤出一点涂脸和脖子,最后搓搓手,回:擦了。
然后重新倒回去盖好被子睡觉。
过一会儿,他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又亮了一下。
短信from陆断:擦的谁的?
喻白手机静音了,闭着眼睛没看到。
第二天一早,喻白揉着眼睛去洗漱,听走廊里面好多同学抱怨这里蚊子多,还被咬了。
喻白低头看看自己,没半点事儿。
这都过了一晚,他还隐约能闻到自己身上驱蚊液的味道,不刺鼻,淡淡的,有股草木的清香,还挺好闻。
他想了想要给陆断发短信感谢,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条没回。
擦的谁的?
喻白一撇嘴,打字:你的你的。
洗漱完之后,喻白和刘老师反应了蚊子多这个情况。刘睫和其他老师在群里商量完,当天下午就有车送来了驱蚊套装,迅速发了下去。
虽然做不到彻底解决,但起码能防范一些,毕竟只是军训就已经相当难捱了。
他们早上要空腹站半个小时军姿,然后才能去吃早饭,吃完饭继续回来训,满山都是“121”的空荡回声。
太阳一点一点从山头升起来,从八点左右就开始发挥它的毒辣。
喻白虽然不用跟着训练,但也得在旁边看着,不好意思真到树荫底下坐着。
他穿着一身蓝色迷彩,热得满脑袋汗,伸手摸了下发现衣领里面都湿漉漉的,被帽子压着的黑发软趴趴的蔫着。
大学生们在混着蝉鸣和鸟叫的闷热天气里蔫头耷脑,没有一个笑脸。
等到中午一休息,大家就开锅了一样,怨声载道地跑去食堂干饭,然后争分夺秒地睡午觉。
睡醒了,下午继续训。
一天下来胳膊腿全是酸疼的,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皮肤肉眼可见地黑了一个度。
大多数助教们也都一个样。
喻白倒没晒黑多少,但他晒得疼,凡是被阳光照过的地方都红了一大片,洗完澡坐在床上抹芦荟胶。
屁股后面的手机忽然响了。
喻白拿起来一看,是陆断发来的短信,让他去会议室。
他瘪瘪嘴,不愿意动弹,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还是去了。
怕回头挨说。
陆断听到敲门声,让人进来,把喻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迷彩服是有点肥,肩膀多出一块撑不起来,松垮塌着,往下一点点收拢到腰带里,一把细腰下面又是圆鼓鼓的弧度。
脸蛋白里透红,除了脖子晒红得有点过分,其他地方看着还行。
“没精打采的,能受得了?”陆断把人拎直站好,从椅子上拿了个塑料袋扔他怀里,“里边东西挑能用的用。”
喻白好奇地打开塑料袋,“什么啊?”
里面零零散散,防晒霜,芦荟胶,晒后急救修复的面霜,清凉贴,没巴掌大的小风扇,薄荷糖……很多。
“哇,你给我开小灶啊。”喻白惊喜抬眼,看着陆断,“你怎么会有这些啊?”
陆断手痒,轻扯他的脸,“管那么多?爱用不用。”
“用的用的。”喻白嘿嘿一笑,乖巧卖好。
陆断大手一挥,“行了,回吧。”
喻白就美滋滋地抱着塑料袋走了,步伐都比来的时候轻快很多。
这样的军训日子重复过了两天,有人坚持不住,变得不耐烦起来,在方队里训练的时候也会偷懒。
喻白被衣领遮住的后脖子上贴着清凉贴,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实在累的不行的女孩子,喻白还会和陈阔教官商量让他们去树荫底下休息五分钟。
男生就铁骨铮铮地继续熬。
陈阔脸上都要黑得反光了,吹完哨气势滔天地喊:“是爷们就都别矫情,都给我挺住了!”
“放屁,老子就不想练。”寸头硬捱了两天,熬不住了,“我从小就没受过这样的罪。”
蓝毛和他挨着站,抬起一条腿还在练齐步,小声说:“我也服了,来读书的又不是来当兵的,搞这么认真干什么啊。”
“谁在底下说话?出列。”
陆断不知道什么时候巡视到了一班。
喻白刚刚在发呆,听到声音也吓了一跳,小步挪到陈阔旁边站好。
方队里面,寸头和蓝毛不约而同打了个激灵,低着头不敢承认。
“训练的时候要把自己当成兵,听从指挥服从安排,说话做事都要打报告”这是陈阔第一天就跟所有人说过的。
现在有人没做到。
陆断盯着他们,冷声:“我再说一遍,出列!”
底下依旧没反应,屏息而立。
“好,没人承认。”陆断点头,轻描淡写地说要罚所有人绕场跑三圈。
只是三圈,这是放宽了惩罚力度的。
底下立刻一片骚动,小声怨声载道起来。
“凭什么啊,我们又没说话,谁说的话谁站出去啊,无语。”
“就是,到底谁啊,赶紧出去认错,别连累集体。”
寸头和蓝毛羞愧难当,瞬间就涨红了脸。
他们在旁边人一种“你再不认错我就要举报你”的鄙夷眼神下,气急败坏地举起了手。
“好。”陆断点头,“主动认错,给你们一次不连累集体的机会,你们两个自己去跑。”
寸头和蓝毛低着头,在心里无能狂怒地骂了一大堆,不情不愿出列跑步去了。
紧接着,陆断锐利的目光扫向陈阔,“陈阔,你跑十圈。”
“是!”陈阔敬了个礼,转身提臂就跑,没有半点怨言。
全班的人都傻眼了,包括喻白。他们都没想到陆断惩罚人会这么迅速利落。
平时也不是没有偷偷说话的人,陈教官和喻学长也给他们会放水,这两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怎么陆教官就一点人情味都不讲?
“都愣着干什么?继续训练。”陆断劈头盖脸地呵斥完,转头看喻白。
喻白立刻站得板直,小巧的喉结紧张地上下一滑。
他知道,陈教官监管不力被罚十圈,现在轮到他这个助教了。
陆断脸色难看地盯他好一会儿,嘴角抽搐,最后眼睛一闭,烦躁道:“你也三圈,跑完到那边树根底下站十分钟军姿。”
“是。”喻白揪着小脸跑了,汗流浃背。
他越跑越远,只听见陆断的声音随着山风落在身后,“都记住这次教训,你们犯错受罚的不只是自己,还要连累战友,甚至连累集体。”
“再有下一次,我会跟你们一起受罚,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大学生们几近怒吼。
你妈的,破教官凶得要死,帅顶个屁用。
今天晚上又要开会,喻白刚到宿舍楼下就蔫蔫地转去会议室,疼得想哭。
寸头和蓝毛躲在门口怨恨地盯着喻白的后背。
“你说他和陆教官认识?确定?”寸头问蓝毛。
蓝毛腿还在抽筋,龇牙利嘴道:“十有八九,我前两天洗完澡出来看到他俩在一块呢,还说偶遇,换你你信吗?”
今天因为那个陆断,他们跑完步都累成了狗还要继续训练,一转头却发现喻白在树根底下躲清闲。
“他俩要是不认识,教官怎么不让喻白到太阳底下站军姿?”
蓝毛说着有点不耐烦了,“你就听我的得了,教官咱们对付不了,还不能整喻白出气吗?”
寸头皱眉,显然有些顾虑,“你打算怎么弄?别做太过分。”
“我又不打他。”蓝毛直接拉着寸头转身,笑得十分恶劣,“跟我走,今晚让他睡不了觉。”
会议室内。
临川大的老师们觉得这两天学生军训绷得太紧,担心他们怨气太大会造反,提议周末由各班分别组织娱乐活动,劳逸结合。
陆断极其不赞同这种决定。
但转而又想起下午巡查时看到的那些脆皮大学生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后还是勉强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老师们满意了。
他们还希望周末那天下午三点就停训,各班由班主任和助教筹备开篝火晚会一类的,陆断只说随便。
他心里烦得很,这些老师屁大点事也要开会浪费时间。
喻白下午跑得脚疼,坐在椅子上低头偷偷地想: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篝不篝火不知道,反正会议开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周末的活动就这么定了下来,散会。
有了上次的经验,喻白这次依旧留到了最后。
室内只剩他的陆断的时候,沉默无声蔓延,喻白抬头瞅着陆断干瞪眼。
几秒后,陆断突然咳了一声,好像打开了什么专属于两个人的开关似的,抿唇问:“脚疼不疼?”
语气都和开会的时候不一样,低缓许多。
“疼啊。”喻白说着就晃晃脚,军训鞋底硬得跟铁板一样,不疼才怪,他瘪嘴,“明天就好了。”
陆断往后抓了把头发,没了刚才开会时不耐烦的样儿,神色僵硬试探,“下午罚你跑步,生气了?”
说完就在心里低骂一句。
明明是按制度办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还他妈有种该死的种负罪感。
但是不问一句,他憋得更难受。
“有一点点。”喻白舔了下嘴唇,小声嘀咕:“但你不是又让我去树荫下面站着了吗?”
所以他跑的时候偷偷骂陆断,跑完往树根底下一站,抬头看到遮天蔽日的大树,又不骂了。
陆断神色难辨地“嗯”一声,手摸着喉结,“行,回去吧,晚上自己泡个脚揉一揉。”
喻白起身挥挥手,“知道啦。”
他离开后,陆断盯着门口冷不丁冒出一个想法:要是在家里会怎么样?
估计是他把水烧好倒好,亲自伺候这祖宗。
妈的,我怎么又想这些?
陆断眉头一拧,陡然起身,迎着即将到来的夜色出去跑圈了。
他也跑三圈冷静冷静,不对,跑十、二十圈。
喻白这边刚慢吞吞地走到楼下,就见檀子丛迎面匆忙跑来,“你可算回来了,我正要去会议室找你呢。”
“怎么啦?”喻白虽然一头雾水,但也跟着紧张,“有学生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学生,是你,你的床全都让人弄湿了。”檀子丛声音急促而恼怒,“就我们刚才出去洗个澡的功夫。”
“什么?”
而且不只是喻白的床铺,是他们宿舍空着的那几张床全都被人浇了水,底下的木板都湿得透透的。
这可是整个军训基地唯一空下来的几张床,喻白今晚睡哪啊?檀子丛急得直挠头。
喻白心口悬着,也顾不上脚心的酸疼,一路小跑回到宿舍。
在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后他呆在了原地,彻底傻眼了。
他的被子让人扔到了地上,被子里的棉花吸了水看起来十分沉重,褥子上面还有杂乱的鞋印,被人特意踩上去的,水混着泥沙,十分脏乱。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喻白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恐怖得让人遍体生寒。
他吸了口气,眼圈瞬间就泛起了红。
喻白想问点什么,但喉咙处仿佛有团东西噎着,根本说不出来。
“这咋了?”有附近寝室的同学凑到门口围观。
“不知道,好像有人把喻学长的床弄湿了,你看那地上都是水。”
“谁这么缺德,这没法住人了吧,还有没有空床了?”
“没有吧,就里边那几张空着的……”
“我靠,这他妈不是欺负人么?”
“谁干的?”温庭刚洗澡回来就听说这事,扔下盆就赶紧跑了过来,瞪着旁边的人问:“你们谁干的?有没有人看见是谁?”
“不知道啊,我们刚才都洗澡去了……”
其他人再义愤填膺也不想引火烧身,议论纷纷地撤回寝室干自己的事去了。
温庭愤怒地喘了两口大气,把喻白宿舍的门关上。
喻白宿舍还有三个人没回来,檀子丛和另外三个站在旁边,都想说点什么安慰喻白,但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
因为被欺负的人不是他们,没办法彻底感同身受。
大学他们也念了几年,再加上高中三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明晃晃的、恶劣的欺负人的手段。
这事说不出来的恶心,只有他们认知里的地痞流氓才能干得出来。
“那个喻白,没事的啊,我去把床单被套拆了扔洗衣机里洗了,被子明天晒一天就好了。”
温庭过去和檀子丛他们一起被子捡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下喻白的肩膀,慌乱无措道:“你、你别哭啊……”
檀子丛的手不知道往哪放,“是啊你别哭,你今天住我的床,我和林奈对付挤一宿就行。”
“我没事。”喻白站在原地咬着嘴唇颤抖,愤怒无助和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尽管不想哭,可遇到这种事他根本控制不住,豆大的泪水顺着下巴掉下来。
他从惊吓和愤怒中缓过神来,能想到的幕后黑手只有下午军训受罚的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第一天就故意撞他欺负他,除此之外喻白连话都很少跟别人说过,可是他没有证据。
军训基地这边没有监控。
喻白气得轻轻抽气,咳得眼泛泪花。他用手背用力蹭掉脸上的液体,跟着其他几个人把床单被套枕套全都拆了下来,放到盆里。
“温庭,你知道你们班的那个蓝头发,还有那个寸头住哪吗?”
喻白忽然问了一句,嗓音有点哑。
“蓝头发和寸头……”温庭皱眉,“你说林粤和曲文俊啊?”
“他们住我斜对面,218,你觉得是他们干的?”
“就是他们两个。”喻白的胸口起伏两下,哽咽着咬牙,一把抓起盆里湿漉漉的枕套,转身就走。
温庭和檀子丛他们愣了一下,对视一眼,心道不妙,跟了上去。
“嘭”地一声。
曲文俊和林粤正在玩单机枪战游戏,宿舍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谁他妈有病啊?”曲文俊也就是寸头把手机往桌上一摔,起身转头。
喻白大步过来,把湿掉的枕套往他手机上一摔,红着眼睛,连声音都在抖,“是不是你们干的?”
“……”
他直接闯过来还真在曲文俊和赵粤意料之外,他们还以为这傻子学长遇见事儿肯定会忍气吞声当受气包呢。
没想到……
“是喻学长啊,我还以为谁呢。”林粤拎着枕套甩了甩,看热闹似的看着喻白笑,“你有证据吗?”
喻白泪眼模糊,脸涨红一片,“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哦,所以呢?就是我们怎么了,你告诉老师和教官去啊。”
林粤耸肩,阴阳怪气道:“你看你多可爱啊,撒个娇卖个萌,说声“求求老师了”,那他们不就过来帮你出气了?”
“你!”喻白被他羞辱,愤恨地紧咬着牙,眼睛红得厉害,瞪着两人,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喻白!”温庭和檀子丛追到了门口,刚好看到他们对峙。
曲文俊上下打量喻白,十分瞧不起他这弱鸡样子,讥笑道:“就你还想跟我们动”
喻白真的就动手了。
“我去……”檀子丛和温庭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反应过来后赶紧过去拉人。
没人能想到整日里看起来温吞呆萌的喻白会跟人打架,因为感觉“打架”这两个字就跟他不沾边。
可他们差点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喻白现在就是只受了委屈和欺负、红了眼的兔子。
“陆教官!我们班有人打起来了!”有一班的同学飞奔到操场上,扯着嗓子喊陆断。
陆断正跑到第十六圈,闻言转身跑了过去,手撑着大腿喘了口气,满脸写着烦躁,“带路。”
以前警校里也经常有这种事,基本都是打一架就好了,陆断没当回事。
毕竟围观的人不是傻子,有人知道来找他,就一定有人知道拦着。
这些大学生白天军训没见有精神,一个个的大晚上反而来劲了。
不省心,真他妈会找麻烦。
陆断臭着脸跟那位同学一路走到事发地点,门口一堆学生在那叠着凑热闹,里面传来乱哄哄的叫骂声和肢体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