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镜:“他们自己家的祖师爷。”
司流懂了。
在容镜看来,这祖师爷和他们的祖师爷不是同一个,是洮秭观自己信奉的一个特殊存在。
司流:“那叫什么祖师爷,叫老怪物。”
容镜很听话,点头:“之前我遇到过一个骗子,他们会请一个神像到家里,就是这个老怪物的缩小版。”
曾良平的那个神像,和眼前这个便是一模一样的。
暂时先放开这个神像不提,容镜在一楼转了两圈,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便上了二楼和三楼,二楼的好几个房间一推开,就有格外浓郁的血腥味,但容镜看过去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覆盖着一层厚实的黑布,揭开黑布,下方藏着的东西也露出了真面目。
竟然是一具一具的尸体。
这些尸体的额头上方贴着一张用于保持尸体不会腐烂的符纸,而身上则是插着一根管,滴滴答答淌着液体,这画面看得容镜有点反胃,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这是在干嘛?”
司流看了看周围,蹙眉道:“他们洮秭观的符纸不是用血画的吗?总不可能用自己的血。”
容镜闻言低骂了一句:“丧心病狂。”
随后走向了三楼,三楼的屋子数量比较少,但比起二楼则是更加的讲究。站在门口司流便感知到里面有好几只恶鬼守着。
“看来里面藏着对于天通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容镜边说边猜,基本也能猜到了。
天通可以为萧晟换命格,就必须进行相应的仪式。不出意外的话,三楼的这个房子便是专门用来举行仪式的。这般想着,他推了门,里头的恶鬼在察觉到陌生的气息逼近,毫不犹豫地奔出来,但都未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司流全当零食吃了。
屋内依旧偏暗,但点着几根蜡烛,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面前的仪式。
巨大的符阵仪式中心依旧是老怪物的神像,而左侧是放着许多小罐子。
司流随手捞起一个,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以后,顿时哎呦一声:“运气不错啊,一捞就捞到了你那位客户的的罐子。”
容镜凑过去一看,发现这罐子通体白瓷,上面贴着‘宋知野’的名字。
而除了宋知野的罐子之外,还有很多贴了其他名字的罐子。
容镜和司流对视一眼,在后者的点头示意下,他掏出符纸,符纸燃起火光,丢入了无数罐子中央,随着他低声喊的一句‘起’,那点星星之火突然撩起,变得无比耀眼,瞬间淹没了瓷白罐子。但同一时刻,一股更为浓烈的恶臭和若隐若现的尖叫从火光中窜了出来。
容镜嫌弃地后退了一步,对司流道:“看这罐子的数量,被天通换了命格的人不在少数。”
司流点头:“我粗略看了一眼,其中夹杂的几个黑色罐子,估计是被换走命格的人已经没命了,所以和瓷白罐子不一样。”
容镜站在火光之外数了数,黑色罐子有八个。
按照司流的说法,已经有八人死了。
他垂眸,轻声道:“这洮秭观真是恶贯满盈。”
随后转身给负责高潥这片地区的特殊部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处理后面的情况。但按照该特殊部门的说法,他们赶到高潥起码得两个小时之后。
司流好奇发问:“为什么要这么久?”
容镜:“负责高潥的是柳城的特殊部门,但柳城距离这里还挺远的。”
而且,听池白说,柳城特殊部门被划分到的区域范围很广,而且他们部门的人数本就少,前阵子还牺牲了一个。这么一看,那么几个人要负责这么大片的区域,难怪天通有胆子在这里搞得这么嚣张。
无非就是觉得特殊部门的人抓不到他。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等他们来了再走?”司流问。
容镜点头:“也行。”
但他实在是太嫌弃这房子了,只能去附近找了个地坐着等。
等彻底将天通的房子交接给柳城特殊部门,已是两个半小时之后。来这边的是一个年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形清瘦,看模样绝对不像道士。
他抬了抬眼镜,回忆起刚才与警局的几人在二楼看到的画面,面色难看极了。
等回过神来,又连忙对容镜和司流道谢:“真的很感谢你们,前段时间我们这边逮到了一个叫做张河的道士,本来以为人都逮到了自然万事无虞,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在警局杀了人跑了。”
容镜很快想到池白口中牺牲的那个特殊部门员工,秉承着礼貌的原则,他没有多问该员工的事,只是象征性地问道:“那人抓到了吗?”
黑框眼镜摇摇头,面上露出了几分无奈:“没有,他跟老鼠一样。”
顿了顿又道:“虽然我们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人身上,但天通的事的确是我们失职,所以真的很感谢你们除掉了天通这颗毒瘤。”
“客气了,”容镜摸摸鼻子,被接连感谢也有点不好意思,然后道,“那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
“行。”
和黑框眼镜没多说几句话,容镜便带着司流前往了高潥的特产市场。虽然是来干正事的,但他也想着带点伴手礼回去。只不过逛了两圈,司流飘在他身边语气有些古怪的问:“这种伴手礼不合适吧?”
容镜:“……”
他也没想到高潥的特产竟然是骨灰盒。
他上某软件搜的时候,好几个帖子的博主都推荐了这个市场,还特别笃定地说:我帮各位看过了,这个市场的特产质量是最好的!而且花样也多,买回去以后家里人非常满意,赏了我一顿大餐/可爱
容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骂咧咧,都是坏蛋。
“这位小哥,要来看看骨灰盒吗?我们家的骨灰盒是整个市场最受欢迎的,要不要进来逛逛?不买也没事。”站在门口的老板娘笑吟吟地打着招呼,双眼泛光地望着容镜。
容镜:“……”
老板娘见他一脸复杂的表情,再次冲他招手:“来都来了,进来看看又没关系。”
说的也是。
容镜抬脚走了进去。
店铺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分门别类这一点却做得特别好。
什么适合男生用的、女生用的、单人的、双人的,还有一家好几口的。
老板娘指了指一个粉色蕾丝边骨灰盒,非常得意:“这是我们家卖得最好的一款。”
在容镜看过来时,下巴微抬,问容镜:“怎么样小帅哥,来都来了,要不买一个回家?”
容镜礼貌回绝:“不用啦,我比较喜欢躺棺材。”
老板娘闻言就啧了一声:“现在都流行火葬,还是骨灰盒更有性价比!”
说的好有道理。
他迟疑着问:“要不你给我看看你们这双人的骨灰盒?”
老板娘眼睛亮起,满脸都是笑意:“好嘞!”
围观了全程的司流:“……”
第三天中午十二点左右,从高潥起飞的飞机平安降落至雁城第一机场。
同样出差刚抵达机场的谢长时坐在车内等容镜,他敛着眼眸,看自己与容镜这两天的微信聊天,三天前,容镜给他发了一个满怀试探的表情包,并道:我买了高潥的特产。
还不等他说话,容镜便继续道:其实最开始也不是很想买的,但老板娘好热情。
谢长时回忆着高潥的各种信息,再联系容镜的行事风格,眼都没眨一下就问:什么样子的骨灰盒,我看看。
阿镜:!!!??
阿镜:这你也能猜得到?
谢长时表情淡定:陆云霁上次去高潥出差,也带了个骨灰盒回来。
阿镜:……那我这个肯定比他的好看,我这个还是双人的。
谢长时:另一半是装我的?
阿镜:如果你愿意的话/害羞
谢长时:你们小僵尸的告白还挺特别的。
谢长时的视线一点点往下,正要将屏幕继续往下滑,便突然听到车门被拉开的声音,他偏头看过去,见拎着一个精美包装的容镜正扬着大大的笑脸弯腰钻进来,就像往常吃过好吃的饭给谢长时带礼物一样,很顺手地将骨灰盒塞到对方手里:“给。”
谢长时垂眸将包装袋放到脚边,语气漫不经心:“回家供起来。”
容镜瞅他,小声嘀咕:“供起来倒是没有必要,放仓库里,以后我俩一起躺。”
谢长时:“……可以。”
车辆开始行驶,容镜和往常一样絮絮叨叨讲起了在高潥的经历,他说:“那个老板娘说买两个可以打八折,然后司前辈也买了一个,我说他骨灰都被扬了,还买骨灰盒干什么,他说以后装逢汜师叔。”
“不过我觉得他挑的那个款式逢汜师叔肯定不喜欢,花花绿绿的特别丑,逢汜师叔喜欢黑白色的。”
谢长时闻言却道:“黑白色的骨灰盒逢汜师叔应该也喜欢不到哪里去。”
容镜心想也是。
他还想跟谢长时说什么,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地响起来,低头一看是池白的号码,一接通,对方便道:“好消息,忽悠曾良平上诈骗网课请神回家的那个洮秭观弟子被查到了,而且康省那边已经把人抓了。”
容镜眼睛一亮:“那确实是好消息。”
池白哼哼两声:“还有个更好的消息,从这个弟子口中,特殊部门挖出了凌霄老道的更多信息,这位凌霄老道就是洮秭观的五主之一,而且和他闹掰的那个人就是贲齐。”
“昨天晚上,有人在江甸省的白水市名山上露营,结果正巧拍到两个道士斗法,不出意外的话正是贲齐和凌霄老道,等我把视频发给你看看。”
电话挂断,视频也在几秒后发到了容镜微信上,容镜低头将视频点开。
一看,便挂上了痛苦面具。
这是怎么看出贲齐和凌霄老道的?
视频的拍摄点在半山腰,本来正在拍星星的镜头随着惊呼猛地一转,向下朝着底下的树丛,随后,一道道古怪的光芒闪过,树木倾倒断裂,偶尔响起一两声暴喝。视频拍摄到一分二十秒时,两道身影从其中一跃而起,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根本看不清楚两人的长相。
容镜迟疑几秒,给池白发信息:你这个‘不出意外’是怎么确认下来的?
池白:那弟子说的,贲齐是他师父,他说他师父这两天就在白水市为一个富豪解决家里的风水问题。哦,对了,这位富豪你好朋友说不定还认识呢。
容镜重点一歪:不是好朋友。
与池白大惊失色的一句‘你俩掰了’同一时刻发出的是容镜的后半句话:是暧昧对象/可爱
池白:“……”
“你不是跟容镜打电话吗?在看什么?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端着快餐从门外走进来的阿秋瞥一眼自家副部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奇地多问了两句,又顺道将属于池白的那一份午餐递了过去。
然而池白只是看了一眼,便语气幽幽道:“不用给我了,我已经吃饱了。”
阿秋:“你吃饱了?你瞒着我吃什么了?”
不说好今天中午不出去下馆子了,他辛苦一点去食堂打两份饭回来吗?难道池白这狗东西偷偷摸摸点外卖了?阿秋的视线下意识转到了墙角的垃圾桶上,却只看到几张废纸。
他又多瞅了两眼,忍不住发问:“罪证呢?”
池白将手机怼到他的面前:“在这。”
看清楚页面上方的内容时,阿秋狠狠挖了一口白饭,扭头走了。
今天这饭真酸。
容镜看自己发出‘暧昧对象’四个字加一个小表情以后,池白就跟失踪了似的再也没有吭过一声,他也没多说什么,正好他觉得飞机餐不好吃,眼下忙着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谢长时看他收了手机,便顺口问:“去天地通吃火锅?”
容镜果断摇头:“今天不去。”
明天也不去,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应该也不会去。
毕竟,谁知道天地通那两位老板会不会逮着他揍他一顿。
他低头凑到谢长时的身旁,在他的手机上划拉半天,最后找出了一家专门吃炸鸡的店,果断道:“今天我们吃这个,我请客。”
谢长时对容镜爱吃的这些小玩意向来没有多大兴趣,但如果陪着一块吃的是容镜本人,那就得另当别论。
点头应下,两人很快来到了炸鸡店。
说来也巧,这家炸鸡店就开在恒亚商场之内,店面很干净也很简约,一走进去就有种奶酪香,把容镜勾得馋虫四起,大手一挥点了半本菜单。
虽然都是炸鸡,就是淋得酱不一样。
炸鸡送上来,谢长时看着容镜吃,抿了一口柠檬水,低声道:“等会我们去看电影。”
叼着鸡骨头的少年抬起头:“唔?”
谢长时掀起眼皮看他:“为了能趁早从暧昧对象变成男朋友,我觉得我需要更努力一点。”
他顿了顿,嘴角挑起弧度,一字一字道:“毕竟,有只小僵尸死活不承认邀请我和他躺同一个骨灰盒是告白的意思。”
他想趁机上位都没法。
容镜听出他秋后算账的意思,果断抓起一块沾着蜂蜜芥末酱的鸡块塞到他嘴里:“吃饭时间就不要谈这些了,你快吃,吃完我们去看电影……看什么?”
谢长时将手机递过去,容镜低头一瞧。
自萧晟的事情曝光,《浓雾》便下架了,一眼看去根本找不到一部能打的。容镜一边挑挑拣拣一边对谢长时说:“霸总应该现在立马让人拍一部电影出来,然后立马上映,再带我去看。”
谢长时:“霸总和许愿池的王八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容镜:“……”
他手指一划,点中了一部鬼片,兴致冲冲:“看这个。”
他刚刚粗略扫了眼评价,据说这部电影的剧情虽然一般,但却莫名地有种令人身临其境的感觉。其中一个IP雁城的网友强烈推荐去恒亚影城看这电影,说虽然是小电影,但恒亚影城非常给面子,设施什么的都是最好的,尤其是每到关键时刻,空调温度骤然降低,不知道的还以为鬼真跑身后来了。
容镜点进网友分享的恒亚影城位置,正是他们头顶八楼那家。
谢长时对容镜的选择并没有异议,毕竟除了这部鬼片之外,排片合适的只剩下两个动画片、一个be的文艺爱情片,看着都没什么兴趣。
吃过炸鸡,容镜摸了摸填饱的肚子满意地拉着人去了商场。
半路经过夹娃娃的店,眼巴巴地回头,指着里面一个绷着脸的西装小人玩偶问:“你看,像不像你?”
谢长时盯着那丑丑的小人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自己和它有哪里相似。
但容镜问完就去换了很多的硬币,并拍拍胸脯对谢长时道:“等我夹起来,送给你当礼物。”
谢长时突然就觉得这丑东西好像变得顺眼了。
可惜的是,容镜摆好架势,小篮子里的硬币都用完了也没见把西装小人夹起来。容镜再次幽幽回头,谢长时就站在他的身后好整以暇地看他不太开心、皱起来的脸蛋,没忍住笑了一声,问他:“要不,我发挥一下霸总的能力?”
容镜却摇头拒绝。
都说要给谢长时当礼物的,怎么还能让谢长时花钱。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而电影院就在八楼,上去花不了两分钟,用多余的这二十多分钟来夹这个娃娃,足够了!
雄赳赳气昂昂的容镜又去换了一篮子硬币,果断下手。
十分钟后。
抓娃娃店的老板靠在架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眼前的两个冤大头。这两人长得真好看,他在这儿开了快十年的店,还没见过比这二位长得更好的。但好看没用,娃娃抓不到一点,看得他都起怜爱心思了。
将最后一颗瓜子吐掉,老板走过去对容镜道:“小伙子你要这个是吧?我送给你,你换别的夹吧。”
容镜看着再度啪嗒一下掉下来的西装小人,觉得受到了暴击。
他委婉拒绝老板的好意,嘴里说着‘再来一次’,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和夹子的位置,看准了角度,啪嗒一下用力按下了按钮。
夹子晃晃悠悠降落,咔一下扣住西装小人的大脑袋,随后猝然收紧,竟然稳稳当当地上升到最高位置,并且平稳移到掉落处,倏地掉了下来。
容镜:“!!”
他连忙弯腰捞出西装小人,扭头满眼兴奋地望着身后同样含笑看他的男人,乐得恨不得上蹿下跳,将娃娃塞到谢长时手里:“送给你。”
谢长时望着面前的笑脸,再看这只娃娃,将娃娃放到自己的面前,问:“真的像?”
容镜用力点头,然后掏出手机咔咔拍照,又凑过去指着照片:“你看看嘛,是不是很像。”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但也就是一点而已。
但不管像不像的,谢长时都很喜欢。
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轻笑道:“谢谢阿镜,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喜欢就好,走,我们去看电影。”眼见着时间来不及,容镜拉着男人的手腕就大步往店外走。
只留下老板唏嘘一声,感慨:“小情侣真有活力。”
然后继续等下一个夹不起娃娃的倒霉蛋上门。
容镜和谢长时赶到电影院时还有两分钟电影开场,容镜便赶紧加快了速度。等坐上位置,环视一圈才震惊发现整个影厅竟然只有他们两人,而后整个密闭空间彻底暗下来。
随着音乐响起,一种古怪的阴凉感也悄悄地浮了上来。
恰好,恶鬼倏地贴脸出现,电影中的角色们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而容镜扭头看向谢长时,从小就被恶鬼包围的男人此刻面色平静如水,找不到半点被吓到的慌张。
谢长时也在看容镜,少年眉心微微蹙起的几分嫌弃很好地说明了他对电影中鬼怪角色设定的不满。
看来,下次还是不要来看鬼片了。
哪怕看个be的爱情片,让容镜掉两滴眼泪,他也能趁机安抚几句,营造营造暧昧气氛。
跟谢长时和容镜一样愁的还有藏在角落里的打工鬼,它伸长脖子瞅着两人的背影好久,只能听着咔嚓咔嚓的爆米花一颗颗进嘴,至于什么看鬼片时的‘倒吸一口凉气’、‘呼吸急促’根本没有出现。
但关键是,它已经努力将屋内的温度给降下来了!
这两人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那它今天的奖金还有没有了?
小鬼哀怨地看着两人,想过要不直接凑到人家面前去,又怕真给人吓出什么事来,只能继续苦巴巴地缩着,然后唉声叹气地按着手机跟人吐槽打工不易。
电影一点点接近尾声,容镜也一点点叹气,他转头看向谢长时,小声地问:“是不是一点也不好看?”
“挺好看的。”谢长时回答。
容镜的脑袋上冒起一个问号,正想说谢长时是不是眼光不好时,男人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主动开了口:“我在看你。”
容镜一顿。
容镜脸红。
容镜默默扭过了脑袋,将冰可乐贴在自己发烫的脸蛋上,决定收回刚才的评价。
谢长时的眼光明明很好。
电影结束,灯光重新打开。
收获了一句情话的容镜怀着还不错的心情离开了影厅,以至于连那只缩在角落里的小鬼也没多管。而谢长时走在少年身后,看他透着欢快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真好哄。
宋特助躺在沙发上刷手机时发现他们家谢总又发朋友圈了。
这次很难得的,不是容镜的照片,而是一只……看上去有点劣质,眼睛还被缝歪了的西装小人娃娃。
他想了想,决定评论点什么,但刷新时照片下方跳出了陆云霁的一行字:这么丑的东西有什么好发朋友圈的?
他们谢总回复:容镜送的,容镜看到了。
仅仅只是两秒钟后,再刷新,陆副总的留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小东西长得真可爱,怪别致的。
宋特助紧跟着道:容先生真有眼光/大拇指
而正走在谢长时身旁的容镜,眼角的余光瞥到男人垂眸玩手机的小动作,狐疑地问:“你在干什么?”
“把你送给我的礼物发朋友圈。”谢长时解释,顺便道, “陆云霁和宋特助都夸你眼光好。”
容镜身后仿佛有条隐形的尾巴倏地一下翘起来,并且开启了螺旋桨转起来,下巴微抬,理直气壮:“算他们有眼光。”
吃过午饭,看了电影,眼下也快四点了,时间不算早。
谢长时问容镜:“要先回家吗?”
容镜点点头:“先去趟超市买零食和菜,今晚我们在家吃火锅。”
谢长时应了一声。
时间步入深夜。
通过全国天气预报的播报来看,今晚雁城月明星稀,而江甸省的白水市则笼罩在沉闷的黑暗之中。
白水市特殊部门的成员蹲守在当地富商曹伟毅的郊区别墅外。
“也不知道这曹伟毅什么爱好,竟然把别墅造得这么偏僻。”程达蹲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低头看着山野间唯一闪烁着光线的房子,忍不住出声嘀咕。
他也算见多识广了,以前也见过不少郊区别墅,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一栋一样,周围遍布杂草,草杆更是老高。
与其说是别墅,倒不如说是荒山老坟,专门用来藏尸的。
程达有什么说什么,‘藏尸’二字从联络器传到另外几位同伴耳中时,有人无可奈何地说了句:“以后少看点凶杀案。”
程达切了一声:“可是真的很像啊,而且能和洮秭观的道士勾搭到一块,曹伟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白水市特殊部门的部长今年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部门特制的作战服,不像道士更像战士。他听着程达的嘀咕,不免有些好笑。
本想多说一句“并不是邀请了洮秭观的道士来家里看风水就不是好人”,但想到他们提到的那人是曹伟毅,便将这话给咽了下去。
来之前,他已经看过曹伟毅的详细资料了。
曹伟毅家里也算辉煌过一代,他爷爷白手起家,非常厉害,是当年全国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但因为年轻时过于操劳,身体不好,便早早地放手将公司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曹伟毅的父亲。可惜曹伟毅的父亲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偌大家业放在他手里,就算什么也不干,每天等着银行给利息也能赚不少,偏偏他能力不行又喜欢创业,竟然在短短十年内将家底败了个大半。
可怜曹老爷子辉煌了一辈子,到了老年竟然因为一时想不通就这么去了。
曹父见死了父亲,家底也不剩多少,终于收了心决定不掺和创业一事,好好过日子了。但他运气也是真不好,他在外包养的小情人见他越来越抠,决定强行上位,竟然丧心病狂地想要撞死曹父的原配妻子,结果没撞上原配,倒是撞死了曹父。
也算……活该了。
之后,曹母抚养曹伟毅长大,曹伟毅在商界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很快力挽狂澜,生生将日薄西山的曹氏集团给扶了起来。
乍一看,曹伟毅厉害得不能再厉害了。
但看过资料的张部很清楚,早在曹伟毅刚成年接触到曹氏集团的时候,他便和洮秭观的道士有接触了。所以,曹氏如今的辉煌逃不掉洮秭观在背后助力。
他不信曹伟毅不知道洮秭观的行事准则。
垂下眼眸,他看着手机上传来的资料,心道,看来他没猜错。
和丹枫集团一般,什么打生桩各种千奇百怪的法子,在曹氏集团的手中也同样存在。
看到这里,张部便点了点耳麦,对自己的几个同伴道:“等会打起来不用管曹伟毅的死活。”
程达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曹伟毅怕是真没想到,这地方真要成他的坟——”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程达脸上的笑脸突然一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风声突然停滞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寂静,以及什么东西很浅很浅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好像就在他身后,一点点掠过他后颈的皮肤,迅速在上面激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他的身体微微僵硬。
而意识到他的话突然消失半截的其他同伴同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原先还显得冷静闲散的眼神猛地收紧,张部沉着脸,低声问:“程达?”
程达咽了咽喉咙,努力放缓呼吸,随后,猛地转身,脚下蹬出一步,想借此机会脱离那诡异的环境。
只是,转身那一刹那眼瞳内印出的一双猩红瞳孔像是有魔力似的,他的视线与之触及的时候,竟然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等到他再次回神,是因为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
呆呆低头,尖锐的利爪正正地插在他的心脏上。
随后,那只利爪猛地收紧。
程达感觉到更为惨烈的剧痛来袭,下一秒,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捏爆的声音,可他连一声痛呼、一声求救都喊不出来,就这么被那只利爪嘭得一声宛若丢垃圾一般丢了出去。
黑暗中的这道碰撞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与此同时浓郁的血腥味疯狂在这个空间内弥漫。被山野间的风吹到特殊部门其他人鼻腔中时,张部等人已然眼眶通红。
张部的身影迅速朝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而去,身影随着符纸的作用而轻松跳跃降落,不过几秒钟便绕到了程达原本待着的树上,随后,视线往下,在黑暗中隐隐窥探到了一具已经毫无生气的身影。
“程达?”张部不信邪地再度喊了一声,但地上的那道人影却始终没有回应。
他沉着眼眸一步一步走近,弯腰打开手电筒看清楚了程达如今的模样。
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脸上还保留着惊恐的神色,眼睛的瞳孔紧缩,嘴巴微张,足以可见死得时候有多么的痛苦和害怕。
张部缓缓吐出一口气,正欲伸手将程达的眼眸盖上时,身后再度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