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见他的时候亲口对他说:“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我露出什么难过的表情,夜蛾校长。”
不过夜蛾正道没说什么,还放了五条悟几天的假期,现在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复活的消息告诉他,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死而复生,多可笑的想法。
即使这个世界到处充满着不合常理的现象,但是死而复生这种事也过于超出咒术的能力范围。
于是夜蛾正道将已经被捏变形的钢笔扔进了垃圾桶,认真的看着五条悟:“你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悟?”
夜蛾正道的怀疑自然是有根有据的,五条悟知道这件事或许没那么容易被人接受,他像是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继续对夜蛾正道说:“唔——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很奇怪,不过确实是真的。”
夜蛾正道沉默良久:“你没杀了他?”
五条悟当即不满地抗议:“我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确实,五条悟并不是会为了友情而做出这种蠢事的人,尽管夜蛾正道不想相信,但是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承认了五条悟所说的话的真实度。
双手十指交错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夜蛾正道看着五条悟的目光沉沉,“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夜蛾正道抬眼朝门口看去,棕色的木门被人从外打开,从百鬼夜行事件之后就再没见过的源稚泉站在门口,朝座位上的夜蛾正道扬眉微微一笑:“这件事,就让我和你解释吧,校长。”
夜蛾正道深吸了一口气,他摘了眼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好吧。”夜蛾正道说:“现在来商量一下关于夏油杰死而复生的这件事吧。”
“……于是,天生牙就被闯进浮春之乡的‘夏油杰’盗走了。”
源稚泉坐在旁边,用平静的口吻将杀生丸告诉他的整件事重新复述了一遍,当然也没有剩下那两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特别的咒灵。
“现在不知道他们偷走天生牙有什么目的。”源稚泉说:“虽然天生牙使用的条件相当苛刻,但是如果真的被他们发挥出天生牙的效用,事情就要糟糕了。”
五条悟坐在一边配合的疯狂点头。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源稚泉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想起最近寄生在虎杖悠仁身体里的两面宿傩:“能够成为诅咒受肉的人屈指可数,为什么就在收集宿傩手指计划不久之后就发现了能够成为宿傩手指受肉的虎杖悠仁呢?”
虽然现在海平面看起来仍然风平浪静,但是海面以下已经开始波涛汹涌了。
夜蛾正道看着源稚泉看了很久,他脸色其实有些难看,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情况,他意识到源稚泉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同样也不敢轻易相信。
“所以呢?”夜蛾正道声音低沉严肃:“这件事需要通知高层,如果这件事的是真的,只靠东京校的几个人没法找出夏油杰和咒灵吧。”
虽然对咒术高层处理事情的手段和腐朽的思想一直心有不满,不过夜蛾正道现在依然倾向于通知咒术高层。
最先反对的是五条悟,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到了夜蛾正道藏起来的糖,朝嘴巴里扔了一颗,还顺手往源稚泉的嘴里也塞了一颗。
源稚泉乖乖地含住,被糖果顶起脸颊。
夜蛾正道心想,虽然源稚泉是咒灵,但是在五条悟手里看起来也很乖。
五条悟这家伙是有什么魔力吗?夜蛾正道想不通。
“先不要通知那些老头子。”五条悟说。
“噫——柠檬味的。”五条悟被酸到皱起眉头,“这件事有关于夏油杰还有他们一无所知的两个新出现的特级咒灵,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和泉水也有些关系,如果那些老头子知道了也许会被吓到夜不能寐。”说完,五条悟嘴角翘起露出略带嘲讽的笑意:“会被吓到尿裤子吧。”
夜蛾正道没说话,用目光示意五条悟继续。
嘎嘣嘎嘣地嚼碎柠檬味的糖,五条悟慢吞吞地说:“告诉那些老头子这件事就瞒不住了,动作很大的话会惊动藏在暗处的人,所以这件事还是悄悄地处理比较好,这样的话也比较方便行事。”
夜蛾正道眉头一挑,五条悟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不太符合他平时的性格,夜蛾正道没有在说什么,他又拿起放在一边的咒骸,重新开始制作起来。
“距离和京都的姐妹校交流会还有多久?”夜蛾正道一边缝着手中的咒骸,像是随口询问,“乐岩寺校长好像也会来旁观吧。”
夜蛾正道好像什么都没说,好像也什么都说了。
五条悟眼睛立刻弯起来,朝源稚泉眨眨眼,然后口吻轻快地回答:“还有三个月。”
“嗯。”夜蛾正道继续缝着手里的咒骸,像是毫不在意地说:“这次也会像去年一样胜出吧。”
五条悟双手合十,歪着脑袋笑:“当然啦,校长。”
他眨眨眼,苍蓝色的眼睛像是藏着小星星,用自信得意的口吻说:“你以为他们是谁的学生啊——那可是我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们哦。”
来校长办公室这件事已经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结果,五条悟自然地起身打算拉着源稚泉离开,不过坐在办公椅上的夜蛾正道却说:“悟,你先出去。”
五条悟拉着源稚泉回头看向夜蛾正道,“啊?”
源稚泉意识到夜蛾正道有话想和他说,于是他推了推五条悟,仰头对五条悟笑:“五条老师,你先出去吧。”
五条悟看起来不太想,不过在源稚泉和夜蛾正道的双重命令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出了办公室,被推出门口还被源稚泉说:“不可以偷听哦,老师。”
朝着门后走的五条悟脚尖一拐又走回正道,嘴硬道:“我才没有听墙角的坏习惯。”
源稚泉笑眯眯地关上了门,回头看向夜蛾正道。夜蛾正道还在做手里的咒骸,明明连头都没有抬,办公室里的气氛却开始沉重冷凝。
“我一开始没想过你会是咒灵。”夜蛾正道声音很是平缓,就像在聊家常,“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足够震惊了,不过让我更加没想到的是悟。”
源稚泉将手背在身后垂着眼没有说话,夜蛾正道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从源稚泉入学开始他就没看透这个学生,现在也是如此。
他知道源稚泉是咒灵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的学生五条悟,五条悟得知这个消息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就消失不见。等到夜蛾正道再一次听到五条悟出现的消息后就是他和高层做交易,为了让源稚泉活下来和源稚泉结下了“咒缚”。
虽然五条悟做事一向很疯,不过夜蛾正道确实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程度,不过就算源稚泉看起来确实对人类和咒术界都没有什么想法,但身为人类的他还是对源稚泉抱有怀疑态度。
于是夜蛾正道继续说:“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为了自己的学生操碎了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要让他受伤。”
真是好老师,源稚泉心想,他没有敷衍,看着夜蛾正道歪着头笑了笑。
“夜蛾校长,你忘记了,我和五条老师可是立了咒缚。”源稚泉轻声说:“从那以后,我的命就已经被他捏在手里了。”
源稚泉舔了舔因为含着糖果而有些沙沙的口腔壁,无奈地说:“他如果要死了,我也活不了。”
夜蛾正道什么都没再说了,他摆摆手,把刚才被五条悟翻出来的一包糖果都扔到了源稚泉的怀里。
“出去吧。”他说。
源稚泉抱着糖出了办公室,才走了两步就被出现在拐角的五条悟堵在了墙角,他眯起眼睛:“泉水,你和夜蛾校长说什么了?”
源稚泉嘴里的糖还没吃完,含糊地说:“没什么,校长只是把他的糖都给我了。”
五条悟还是一脸狐疑,“为什么校长不给我!”
源稚泉一脸无辜:“大概是怕老师你吃太多糖得蛀牙吧,夜蛾校长一直都很深谋远虑。”
“怎么会!”五条悟抗议,絮絮叨叨地说:“我吃再多甜食都不会蛀牙的!”
在熟悉的信任的人面前五条悟总是会变的有些幼稚,他伸手想拿源稚泉怀里的糖果,却被源稚泉灵敏地侧身躲过,两个人一个抓一个躲打闹了很久,最后双双投降,源稚泉手里的糖全都给了五条悟。
夜蛾正道不知从哪里买的,每一颗看起来都很好吃,吃起来口味正好不会有太过甜腻的糖精味,五条悟朝嘴巴里又塞了一颗,这颗不是柠檬味的,让他有些满足地眯起眼睛。
源稚泉有些好奇:“老师,这次是什么味的?”
五条悟朝源稚泉咧嘴一笑,“你想知道吗?”
源稚泉点头,正等五条悟的回答,面前人却弯下腰凑到他嘴边交换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
结束后,五条悟拍了拍源稚泉的脑袋,笑着询问。
“泉水,什么味道?”
源稚泉摸着嘴巴好半天没说话,然后慢吞吞地说:“嗯,是樱桃味。”
非常甜。
“完成了!”
看着正在发光的阵法和摆在阵法中心紧闭双眼的安倍晴明,耗时几个月终于得偿夙愿的羂索终于露出了笑意。
被摆放在架子上的天生牙仿佛回应一般地周身亮起如萤火一般莹润的光,紧接着在刀尖所指的方向逐渐出现了一个狭小漆黑的洞口,不详黑暗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黑洞中冒出。
随即,一点闪着白光的光球挣扎着在洞口出现,它像是被迫一般一点点被羂索牵引着朝阵法中央的身体飘去,直到落在身体的眉心处停止,紧接着光球扩大闪着刺眼的白光挣扎着想要脱离羂索的掌控,但是僵持许久光球还是被羂索握在掌中按向了身体的眉心处。
光球被吞没,羂索额头上渗出冷汗,刚才握着光球的双手松开一看,掌心已经显现出仿佛被烫伤一样的痕迹,皮肉黑焦紧绷从伤口处渗出血液,羂索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般随手扯了一块布将掌心的血擦干净,随后,他起身拿起放在木架上的天生牙。
他不是天生牙承认的主人,天生牙在羂索掌心嗡鸣,拒绝他的使用。
但是没关系,羂索握紧天生牙的刀柄,将刀尖对准了躺在阵法中安倍晴明沉睡的身体,皮肤青灰的冥界使者缓缓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扬起嘴角,握着天生牙挥下去。
就算不是天生牙承认的主人,没法发挥出天生牙全部的实力也没关系,他的本意也不是为了用天生牙做什么。
冥界的使者在天生牙挥动后像是烟雾一样逐渐消逝,躺在阵法中心的身体安静地躺着,毫无反应。
“这到底有没有用?”
顶着富士山样子的脑袋,漏瑚看着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身体,有些不满地看向正低着头观察的羂索,“夏油杰,你不会失败了吧?”
被漏瑚叫做夏油杰的羂索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对于它的话只是漫不经心地翘了翘嘴角,“没有,灵魂融入是需要时间的。”
漏瑚皱着眉头,它不明白夏油杰坚持要将这个千年之前的阴阳师唤醒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不是夏油杰说这是为了建立咒灵能够立足于世界所要进行的必要过程,它才不会和真人他们参与进来。
阴阳师在漏瑚的眼里和那些咒术师也没什么区别。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躺在榻榻米上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动静,羂索看着躺在地板上的身体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紧接着是那张俊秀雅致的脸。
银白色的睫毛略微颤抖,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露出那双宛如天空一般清透的双眼,手掌撑在榻榻米上,安倍晴明支起身体,满头银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头滑落下来铺在榻榻米上,他定定地看着坐在与他相隔一米远的羂索身上,尽管样貌如此陌生,安倍晴明依然从那双眼睛里看透了他的真实身份。
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死在决斗中的安倍晴明在这具制造出来的躯体中复苏,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不适地皱起了眉。
“原来是你……”
安倍晴明眯起眼,他一向是爱笑的,笑起来的样子能够迷倒平安京所有的少女甚至是貌美的女妖,但是他冷下脸的时候,那双天空似的眼睛颜色却变得深沉起来,好像暴风将至的深海。
下意识在手中掐出法术想要攻击对面的羂索,然而扔出去的法术却在碰到羂索时像是碰到棉花一样轻飘飘消失了。
可就算是棉花安倍晴明的法术也足够将它烧成灰烬,羂索却毫发无伤。
安倍晴明脸色一沉。
凝视着安倍晴明的羂索终于扬起笑容,他看着安倍晴明的动作就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他大笑出声过了很久才停止。
“我给了你第二条命。”羂索眯起眼睛,深紫色的眼睛像狐狸一样弯起来,低笑的声音里满是毫不遮掩的恶意:“安倍晴明,‘孩子’怎么能对‘父母’动手呢?”
“轰轰轰——”
平坦的榻榻米像是干涸的土地一般皲裂开一道道裂纹,从地面到墙壁再到屋顶无一幸免,扑索扑索得从缝隙中掉出石块和碎屑,但是坐在榻榻米上的羂索依然毫发无伤,站在角落的漏瑚因为这样的动静脸色微变,独眼中显示出一丝惊愕。
羂索表情丝毫未变,从榻榻米上站起来随意地拍了拍身上落到的灰尘,迈着步子朝屋外走,直到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停下脚步,回头向安倍晴明看去。
他翘起嘴角,“对了,你不想见见故人吗?”
安倍晴明目光冰冷。
“我之前还见到他,说起来,就算这么多年了,他依然还记着你呢。”
源稚泉又做梦了。
咒灵不同于人类,做梦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是极为稀有的事情,就像妖怪做梦可能意味着预知未来,咒灵做梦的意义也与妖怪也十分相似。
而源稚泉又一次梦到了平安京的事情。
平安京的人都知道身为大阴阳师的安倍晴明性格儒雅又随和,就连对待自己的敌人都会抱有一丝慈悲之心,所有人都认为正是因为这样,安倍晴明才会吸引众多大妖怪,并且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被安倍晴明驱使的式神。
可是这种形容其实也不是特别准确,心地善良当然是一种美好的品质,但是过于善良反而代表着另一种意义上的软弱,能够策使众多式神的安倍晴明当然称不上是一个软弱的人,事实恰恰相反,安倍晴明在管理追随他的阴阳师和阴阳寮时的手段相当的铁血果决,但是他同样也会礼贤下士,正是因为有安倍晴明的存在,平安京时期的阴阳术才会达到全盛巅峰。
但是就算对任何人都怀有一视同仁的友好态度的安倍晴明,在宅邸中和自己的式神交谈时也会毫不掩饰自己对某些人或者某些事的排斥。
源稚泉还记得安倍晴明对他说起某个人时的口吻,无奈又厌恶,“他的手段太激进了,这样偏激的性格迟早会出大问题。”
源稚泉听安倍晴明说话时根本没有上心,还在想着今天姑获鸟会做什么午饭,因为姑获鸟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不过同样也重视安倍晴明的他还是会抽出一点点心神应和安倍晴明的话。
“晴明不喜欢他吗?”源稚泉躺在长廊边,双脚垂在走廊旁轻轻的摆动,樱花花瓣随着风轻轻落到了他的眼睛上。
源稚泉屏气吹走了飘到脸上的花瓣,用懵懂依赖的口吻说:“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源稚泉一般不伤害人类,不过看在安倍晴明的份上动手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安倍晴明拒绝了,揉着源稚泉的头发说:“虽然他性格古怪偏激,但是我可不想伤害他。”
说完,他同样严肃地对源稚泉说:“泉水,你也不可以凭借喜恶随便决定人的生死。”
源稚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来,安倍晴明私下曾经和他们这些式神吐槽过的阴阳师来过一趟安倍宅邸,源稚泉才知道那个人不仅精通阴阳术,还是一个在咒术天赋上也登峰造极的咒术师。
而咒术师和咒灵天生就气场不和。
源稚泉在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就跑到安倍晴明身后对他避之不及,可以认为是直觉,也可以认为是对咒术师的厌恶,反正在模糊的记忆里,源稚泉一见到那个来到安倍宅邸的不速之客就开始像浑身竖起刺的刺猬一样充满防备,而那个咒术师在见到源稚泉的时候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注视着源稚泉。
“那就是你身边的咒灵式神吗?安倍晴明?”咒术师在说话,源稚泉却感觉像毒蛇朝他吐着蛇信子。
安倍晴明不想和那个咒术师过多地提及源稚泉,三言两语将源稚泉的事情揭过,暗地里让姑获鸟带走了源稚泉。在姑获鸟带走源稚泉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和安倍晴明交谈的咒术师,却对上了那双幽深漆黑眼睛,他好像朝源稚泉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但那双眼睛好像黑洞一般能将人吞噬。
“……”
安倍晴明喊了那个咒术师的名字,只是声音却被风吹散了,源稚泉听不清。
源稚泉睁开眼后半天没有起床,躺在柔软的被褥中双眸直直地凝视着天花板,梦境里那句消失在空气中的名字源稚泉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想起来,最后终于放弃,他起身换了衣服走出了房门。
少见的,像五条悟这样能偷懒就绝不会勤奋起来的性格现在已经起床坐到了餐桌上,用手撕着吐司片张着嘴巴打哈欠。
刚刚起床时的倦意无影无踪,源稚泉扬眉看着五条悟,口吻颇为惊奇:“五条老师,你怎么起床了?”
五条悟懒洋洋地托着腮,在源稚泉落座后非常贴心地将牛奶和面包递给了源稚泉,顺便抱怨:“因为要开始加班了,刚才高层刚刚下了命令让我和另一个同事去北海道出差。”
北海道在日本最北边,跑的倒是非常远。
源稚泉眨眨眼,心道盗走天生牙夏油杰还没有消息,五条悟倒是要被工作重担压倒了。
只是他作为和五条悟定下咒缚的咒灵,高层应该是不允许他离开五条悟太远,于是源稚泉询问:“我也要去吗?”
五条悟摇摇头,“泉水,你不去。”
“为什么?”源稚泉第一反应是咒术高层那些人现在已经觉得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五条悟把手里最后一块面包囫囵吞枣地塞进嘴巴然后给自己灌了一杯牛奶,然后侧过脸认真地看着源稚泉,口吻严肃道:“你要留在高专看好悠仁、惠还有野蔷薇——我总感觉高层突然派我出差这件事怪怪的。”
源稚泉想了想,看着五条悟漂亮的蓝眼睛点头,“好,我一定会看好你的学生。”
“唔——不过也不用太护着他们哦。”五条悟仔细思考后又改了自己的想法,“让他们成长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五条悟冲源稚泉眨眼睛,嘴角的笑容痞坏痞坏:“反正不要死就好了。”
源稚泉心道,你真的是人民教师,而不是什么动画片里的大反派吗?
不过面对五条悟,源稚泉还是点头答应了,“好的——你的学生绝对不会死。”
源稚泉答应的样子好乖,头顶的黑发悄悄地翘起来,五条悟看着他,明明刚刚喝了一杯牛奶现在喉咙又开始痒痒了,他伸手狠狠地揉乱了源稚泉翘起的头发,然后长臂一揽把源稚泉抱紧怀里借着身高优势用脸颊蹭蹭源稚泉的头。
“我很快就回来。”五条悟声音轻轻的,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开始不舍了,“他们就拜托你了。”
这种托孤似的口吻让源稚泉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老师,你这样说好像你自己回不来了一样。”
源稚泉有一点点不开心,五条悟听的一清二楚,抱着源稚泉的他低低地笑,胸腔震动。
“好啦,那我换一种方式。”他捧起源稚泉的头,和源稚泉额头相抵呼吸交错:“明天我想吃你做的早餐。”
源稚泉眼皮颤了颤,手指微曲,攥紧了五条悟的袖子。
“好。”
总而言之,源稚泉想五条悟的猜测还真没问题。
五条悟太了解咒术高层那些老东西的想法了,他们既封闭又封建,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还固执地死守着几百年前传承下来的腐朽衰老的长老会制度,咒术师在他们眼里不是同伴,而是一个个可以随时随地利用牺牲的工具,一切会对咒术界或者对他们的地位产生威胁的人或者事物,都会在暗地里被他们一步步引导走向死亡。
五条悟当初力排众议留下源稚泉已经让高层心中极为不满,现在又多了一个两面宿傩的受肉虎杖悠仁,那些不满和愤恨已经积攒到了巅峰,首先要解决的当然就是现在还不成气候的在咒术高专就读,身体里寄宿着两面宿傩的虎杖悠仁。
让五条悟出差只是顺便,实际上高层暗中的剑锋已经指向了对此一无所知的虎杖悠仁,而在东京高专就读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不过是这场低劣的暗地算计中可有可无的牺牲品。
望着少年院中已经孕育出来,周身都萦绕着恐怖咒力的特级咒灵,源稚泉站在数百米之外的树枝上静静地凝视着。
让最多不过是二级咒术师的学生来对付少年院刚刚孕育出来的特级咒灵,也亏那些老不死的东西干得出来。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源稚泉从枝头一跃而下,朝着少年院的方向急速地飞驰而去。
今天或许就是虎杖悠仁的赴死之日了。
虎杖悠仁扶着墙在充满秽气的大厅中一点点站起来,他的两只手已经被咒灵削断了,一条腿也失去了知觉,额头的伤口深可见骨,猩红温热的血液已经流满了虎杖悠仁整张清秀帅气的脸,他心里还在想在爷爷过世之前答应他的话——“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原本进入高专,虎杖悠仁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在这里就读的,没了最后的家人的他现在完全可以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可是目前看来,他可能没办法像爷爷期望的那样在众人的拥簇下死去了。
气喘吁吁地摔倒在地上,虎杖悠仁抬头半睁着眼睛看向不远处正手舞足蹈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的咒灵,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正在急速地失去温度和血液,他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心里还带着不舍和忧虑……还有深深的悔恨。
不舍在相识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要告别,也忧虑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两人会不会被那个强大的咒灵抓到,悔恨自己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在咒灵手中。
“你不想死吧?”
身体里的两面宿傩坐在尸山血海之上,他翘着腿,那张和虎杖悠仁分明别无二致的脸却因为脸上的纹理增添了几分邪气,他翘着腿,懒散地撑着下巴,双眼望着漆黑深邃的远处,好像能看到此时此刻正在特级咒灵手下垂死挣扎的虎杖悠仁。
两面宿傩站起身,双手交叠,嘴角扬起恶劣的笑容:“你只要现在让我出去,我就可以治好你,而那个咒灵对我来说和脚边的虫子也没什么区别。”
虎杖悠仁不回答,他不相信两面宿傩,但是现在能救他们的也只有两面宿傩,他用仅存的掌心粗糙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朝对面的咒力使出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然而那样的拳头对咒灵来说和挠痒痒差不多。
狰狞的咒灵低着头朝虎杖悠人呲牙大笑,一点一点地向后掰虎杖的手腕,剧痛被虎杖悠仁咽进了肚子,终于在得到伏黑惠的玉犬暗示的嚎叫之后,虎杖才放心将身体交给了身体里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两面宿傩。
再次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睛代替了刚才的纯粹,两面宿傩看着面前因为气势急剧变化而有些惊恐不安地咒灵,野兽般的血瞳笑意盎然,嘴角勾起残忍血腥的弧度。
“就是你吗?”
源稚泉踩着满地的血泊走进西东京市少年院的时候,两面宿傩已经将那只特级咒灵解决了,在战斗过程中还顺便还让失去双手的虎杖悠仁重新长出了手。
布满少年院的领域在特级咒灵解决后就消失了,两面宿傩双手插兜,凝视着消失在空气里的黑灰色秽气,正打算转身就走时,迈出去的腿停在了半空。
两面宿傩裂开嘴角,直直地朝前方看去,源稚泉踩着满地的鲜血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同样鲜红的眼眸冷淡地注视着他,“两面宿傩,真不巧。”
两面宿傩毫不介意源稚泉生疏的态度,转眼身体就靠近了源稚泉,抬手暧昧地摩挲着源稚泉的脸颊,嘴角的笑容恶劣张扬,“你这个样子还真有意思——明明我们两个人以前凑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不是吗?”
源稚泉不为所动,拍开了两面宿傩的手,冷漠道:“没印象。”
两面宿傩冷笑了一声,下一秒身侧的手朝源稚泉的脖颈抓去,早有防备的源稚泉侧身躲过,两人在少年院你一拳我一脚地战斗,只是现在实力只有以前十之二三程度的两面宿傩最后还是不敌,被源稚泉反手扼住脖颈按在了地板上,虽然没打过有些不爽,不过两面宿傩很久没这样酣畅淋漓战斗,看着源稚泉仰着头大笑出声,“你实力长进了不少啊,泉水。”
源稚泉死死卡住两面宿傩的脖颈,对他的话不置一词,“让虎杖悠仁出来。”
然而两面宿傩状似无辜的眨眼,咧着嘴说:“你以为是我不让他出来吗?”
源稚泉拧了拧眉,想到很有可能是因为虎杖悠仁因为灵魂太过疲惫而在身体里沉睡的缘故,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
感觉到源稚泉嫌弃态度的两面宿傩:……
他眯起眼,气急反笑:“你什么意思?”
源稚泉松开牵掣住两面宿傩的手拍了拍,口吻随意:“你觉得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就算过了这么久,他和两面宿傩之间还是会轻而易举地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