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的山贼机缘巧合之下闯进了源稚泉暂居的安静村庄,不仅将村庄里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些粮食和钱财劫掠一空,甚至还将村子里姿色尚可的女生掳走,前一天还安静平静的村庄转眼就被突如其来的山贼践踏的七零八落,源稚泉站在山顶垂眼静静地看着满地的火光与村民的哭喊声,一动未动。
按照咒灵与妖怪从不参与人类社会的道理来说,村庄被山贼劫掠不过是乱世之中一件微不足道习以为常的小事,妖怪之间尚且崇尚弱肉强食,更何况对这条铁律再清楚不过的人类。
而被山贼劫掠的村庄也不过是这条弱肉强食的食物链中被吞掉的虾米罢了。
本来,这样想的源稚泉也没打算出手,可是他看着山下火光冲天的村庄,滚滚的黑烟飘到天空上像是乌云一般将这里笼罩,哭喊声、求救声以及年幼的孩子们尖利无助的哭腔在整个村庄回荡,他不由地想起了离世的继国缘一和安倍晴明。
源稚泉摸摸自己的心口问,他们会怎么做?
如果是他们两个人,一定会救回村民的。
于是源稚泉也这样做了,他飞身下山,术式已经蓄势待发,可是脚尖刚刚触及地面,已经有另一道莹绿色的光鞭将已经挥起长刀的山贼脑袋削了下来。
山贼首领被削下的脑袋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有七八米远,停下来的时候怒睁的眼睛里还有未褪去的残暴,刚刚还在呼吸的一个人下一秒就已经断绝了生机,从脖颈的断口处飞射的血液喷了身边的同伙一脸,而山贼同伙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的脑袋也在下一秒落在了地上。
莹绿色的毒鞭就像死神的镰刀冰冷无情的四处收割着周围山贼的性命,反应过来的山贼们恐惧地丢下马背上的东西落荒而逃,而没有反应过来的山贼脚步还没迈出脑袋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身体,呼吸之间被夺走生命的山贼们的躯体倒在地上,为身后之人开辟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走在血泊中的银发犬妖脸上的妖纹鲜亮,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就是脸上冰冷的表情让那张漂亮的脸少了烟火气多了几分孤傲的冷清。
那真是一个漂亮的妖怪,更是一个强大的妖怪,挥舞鞭子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带有一丝拖泥带水的累赘,收割人类性命的时候就像在表演,源稚泉很久没见这样好看的妖怪了,毫无疑问的,他跟在了杀生丸的身后,走了足足有三天三夜。
最后是杀生丸在一条河流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声音低沉:“你为什么跟着我。”
源稚泉眨眨眼,看着杀生丸额头上月牙一般的红色妖纹笑起来:“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一个漂亮强大的犬妖,换做任何人都很难不喜欢吧。
或许要多亏杀生丸那时候在妖怪中年纪也不算大的福,虽然那时候冷漠高傲的性格已经形成,但是对于跟在他身后的源稚泉也并没有过于排斥,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默许了源稚泉跟在身后的行为——或许从那时候起就可以窥到未来西国之主统领万妖的气质。
性格冷清的杀生丸比寺庙中的神像还有仙气,他性格越冷源稚泉就越热情,反正源稚泉多得是无处消耗的精力,而他恰恰对美人的耐心很多。年轻的贵公子哪里见过源稚泉这样特立独行的咒灵,潜移默化之下没有花多久时间就已经习惯了身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源稚泉,而源稚泉同样也知道了杀生丸是西国继承人的身份。
西国未来的王为了成为和自己父亲一样强大的妖怪独自历练,而现在两个人相伴而行的旅途要比一个人有趣的多,就算杀生丸从来沉默寡言也没有关系,反正对源稚泉来说只要能每天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就足够有意思,两个人的脚步几乎踏遍了日本的每一寸土地,还遇到了一个个子不高却忠心耿耿的叫做邪见的小妖怪,时光随着东升西落的太阳远去,直到杀生丸得到了西国被当初犬大将打退的豹猫一族再次入侵的消息。
犬大将爱上了一名人类公主而被人类暗算而死的原因被厌恶人类的杀生丸视为耻辱,但是这不代表豹猫一族可以入侵由他的父母两人一手建立起来的西国,他和源稚泉只花了两天时间就赶回了西国击退了入侵的豹猫一族,而得知源稚泉和杀生丸之间关系而乐不可支的凌月仙姬笑的几乎合不拢嘴,几乎在击退豹猫一族不久后就开始慢慢计划起了未来西国之主的婚礼,反正妖怪从来洒脱不羁以实力为尊,结婚对象是男是女也没什么所谓,更何况还是个实力超绝的咒灵。
一切布置在杀生丸的默许下不紧不慢的筹备了起来,然而这样的消息对源稚泉来说却绝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他虽然非常喜欢杀生丸的外表也相当欣赏杀生丸的性格,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就这样在西国结婚让自己的未来和另一个妖怪永远的牵绊在一起,即使他那时候真的很喜欢杀生丸。
于是在得知典礼筹备到半中间的时候,源稚泉就匆匆忙忙地和杀生丸提了分手后转身落荒而逃。
那简直是源稚泉最狼狈的时刻之一,他甚至都不愿意回想起杀生丸的表情,只记得那段时间他为了躲杀生丸在妖怪和人类的游郭中东躲西藏还因此结识了巴卫,那个恶趣味的狐狸妖怪因此大肆嘲笑他,而知道自己理亏的源稚泉无可辩驳,在遇到杀生丸的时候也基本不敢还手能躲多远躲多远,时间一久,或许杀生丸也厌倦了这样的关系,再也没有寻找过源稚泉的身影。
直到今天,他们足足有近五百年没有再见面了。
当初年轻气盛的贵公子在岁月的洗礼下显然变得更加沉稳了许多,那些锋芒毕露的气质现在就如同被收敛在剑鞘内的宝剑一样内敛,不像那时分手后遇到源稚泉就拿起刀或者毒鞭追杀的模样,对于源稚泉的话他也只是轻微颔首启唇,声音和过去一样冷清。
“好久不见。”
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却没有打湿杀生丸的和服,他静静地看着源稚泉沉默的就像一幅画,他不说话源稚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过了很久杀生丸才开口。
“你没什么变化。”琥珀色的眼落在源稚泉有些散乱的头发上,他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头发短了。”
源稚泉勾了勾自己的短发,无可奈何的笑起来:“因为要生活在人类之中嘛,长发会有些奇怪哦。”
杀生丸点点头,没有什么不赞同的神色。
当初打红眼的两人时至今日居然可以平静地站在雨中交谈,时间的威力还真是一件恐怖的东西,源稚泉不免侧过脸感慨般地轻笑了两声,然后向杀生丸询问:“杀生丸,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真是找他寻仇两个人绝不可能还有机会在这里像普通朋友一样聊天,源稚泉想起之前夏目贵志在电话中告诉他的话,回忆起来杀生丸居住的西国似乎丢了什么宝物的消息。
杀生丸确实丢了东西,却不是他无意遗失,数月之前他在浮春之乡结界松动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源稚泉的气息,也是从那天开始有卑劣的小偷潜入了浮春之乡盯上了西国宫殿中放置在最深处房间内的宝物,那个小偷不仅耐心相当充足计划也非常周密,在浮春之乡足足潜伏了一个多月才确保万无一失地偷走了天生牙,即使天生牙对杀生丸来说用处不大,但是那是杀生丸的父亲犬大将留给杀生丸的遗物。
更何况天生牙的能力极为特殊,它不仅能将人死而复生,还能带回在冥界的灵魂。
不管是出于情感还是处于安全的考量,杀生丸当然无法容忍天生牙被那个卑劣的小偷偷走利用,于是在意识到天生牙被带出浮春之乡之后,已经数百年没有离开过浮春之乡的杀生丸终于踏出了结界,重新回到了人类世界。
恰好收集信徒来到九州岛的夜斗好巧不巧地遇到了杀生丸,知道夜斗和源稚泉有联系的杀生丸自然利用了这个机会,于是源稚泉就这样和杀生丸相见了。
对于源稚泉的问题杀生丸并没有否认,他微微颔首道:“天生牙被偷走了,我要找到它。”
谁有这样的本事能从戒备森严的西国宫殿中偷走天生牙,源稚泉皱眉不解,他看向杀生丸低声询问道:“你知道是谁偷走的吗?他有什么目的?”
杀生丸没回答,源稚泉反应过来才无奈地笑了两声。
如果杀生丸知道,也不会来找他了。
只是天生牙被偷走的事情非同小可,几个月之前浮春之乡和现世结界松动盗走天生牙的小偷潜入的时间恰好也是在源稚泉和五条悟去浮春之乡祓除咒灵的时候,源稚泉想起那天的事情,心脏忽的一紧。
“……他是不是可以操控咒灵?”
源稚泉声音干涩。
杀生丸不置可否,点点头。
不祥的预感让源稚泉的心跳都有些紊乱,那些或大或小的事情串联在一起让源稚泉的不安在此刻几乎到达了顶点,痛苦的按住了额角,源稚泉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潮湿的空气。
连绵的阴雨依然没有断绝的迹象,天空之上已经开始积蓄起了一层薄薄的阴霾,略带潮湿的腥气堵在源稚泉的胸口,让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
“我遇到过他。”源稚泉喃喃自语,“一个卑劣的家伙。”
源稚泉回过神看向杀生丸,刚才还略有些涣散的眼神此时此刻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他沉声询问:“杀生丸,你见到了他的样子吗?”
想要把握住结界松动的时候潜入浮春之乡,他应该没有机会乔装改变自己的样子才对。
杀生丸闭口不言,答案可想而知,虽然在感觉到天生牙被人动过之后就立刻赶到了宫殿最深处的房间,盗走天生牙的人还没有走远,只是他似乎早有准备一般脸上带上了一副厚厚的面具,杀生丸追到他之前被埋伏在暗处的两个咒灵拦了下来,不过在那个家伙离开浮春之乡的时候,杀生丸听到其中一个长着火山头的咒灵喊了那个人的名字。
“夏油杰。”
杀生丸垂眼重复道:“他叫夏油杰。”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五条悟低声讲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源稚泉没有说五条悟想错了,他安静地看着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眼睛,任何的话语在这样的场景下都是苍白无力的,他清楚要让五条悟自己理解消化。
“夏油杰已经死了。”五条悟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开口:“我亲手杀了他。”
五条悟说完,将自己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跑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吞了下去,只吐出刚才干巴巴的话,那头柔软的白发因为仰起的头柔顺地散落在椅背,五条悟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房间里很安静,昏暗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五条悟的眼皮上,白色的睫毛镀上一层夕阳浅浅的金辉,五条悟整个人被阳光包围,样子看起来很奇怪。源稚泉说不上来,脑子里却在此刻突然闪过一个词。
不可思议,源稚泉从没想过这个词会和五条悟有什么关系。
他的视线顺着五条悟精致的眉眼向下,扫过凸起的喉结、分明的锁骨、瘦削的肩膀和精炼的腰,落到了五条悟握着扶手绷紧的手背上。
青色的血管透过薄薄的皮肤显露出来,源稚泉好像能看到血液在五条悟血管里奔流的样子。
源稚泉的手轻轻放在了五条悟的手背上,碰到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入手皮肤冰冷的温度,他皱起眉,起身展开双臂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笼罩在夕阳下面无表情的五条悟。
五指穿过五条悟柔顺地白发,源稚泉在这时忽然怨恨起自己此时有些匮乏的语言,他只好轻声地喊五条悟的名字:“悟。”
紧握着扶手的五条悟忽然松开手,他抬起手臂同样揽住了弯腰抱住他的源稚泉,刚才脆弱的表情被五条悟很好地重新掩藏起来,手心温柔地抚摸着怀中源稚泉有些瘦弱的脊背,五条悟靠在源稚泉的耳边扬着嘴角轻声说:“泉水,怎么这个表情?”
“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哦。”
源稚泉抿着嘴,手指轻柔的顺着发丝缓缓拨弄,“嗯,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五条悟一点也不脆弱,毕竟五条悟可是能一招祓除特级咒灵的最强咒术师,可是又有谁规定了强大的人就不用安慰呢?
直到过了很久,五条悟才开口。
“陪我去看看吧,泉水。”他侧过脸轻笑一声:“陪我去看看杰的坟墓。”
五条悟杀死夏油杰的消息不是秘密,但是埋葬夏油杰的地方却是,或许是因为对曾经的挚友留存的最后一点感情,当初五条悟顶着咒术高层的压力一力隐瞒了夏油杰埋葬的地点没有将夏油杰的尸体交出来,甚至都没有向信任的老师夜蛾正道透露出一丝只言片语。
因为咒术界恨夏油杰的人太多了,叛逃之后的夏油杰做了太多天怒人怨的恶事,五条悟也太清楚将夏油杰尸体交出去的后果,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有用特级诅咒师遗体制造出来的咒具呢?
就算曾经的朋友如今已拔刀相向,但是他还是没办法看着夏油杰的尸体被咒术高层的人利用。
所以五条悟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夏油杰埋了,他甚至没有将夏油杰埋在他父母的身边,离开这片坟墓后五条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足这片地方,但是没想到才过了半年,他还是来到了埋葬夏油杰的墓地。
孤零零的山林中,只有一小片突起的土堆,那是五条悟之前埋葬夏油杰的地方,从树梢上掉落下的枯枝败叶被源稚泉踩在脚下,响起清脆的折断声。
将那座坟墓重新刨开并不是什么难事,从来到坟墓边到抛开坟墓的这段时间只经过了短暂的一小时,当最后一捧土被五条悟挖出来,两个人终于看到了堆起的土堆下空空荡荡的木棺。
夏油杰的尸体不见了,可五条悟非常确定自己亲眼看着夏油杰断了气。
“所以那个家伙是复活了吗?”五条悟口吻里带上了一丝倦怠的笑意,他在想夏油杰从土里爬出来的样子,一定很好笑。
说起来,他们以前在高专学习的时候还认真地研究过如果以后死掉会埋在哪里,毕竟当咒术师的日子本身朝不保夕,谁知道会不会在某一次外出任务的时候死在哪个不知名咒灵的手里,所以一般当上咒术师的人也会开始规划起来自己死后的墓地。
而像五条悟这样的人是一定会埋在五条家后山的祖坟里的,而且牌位也要摆在祖宗祠堂中每年被五条家的后代供奉。
这样古老封建的方式被家入硝子和夏油杰拿来取笑了很久,被五条悟不甘心地反问:“那你们呢?”
夏油杰居然还真的摸着下巴思考起来自己死后要埋葬的地方,“要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吧?”
他说:“我喜欢环境好还安静的地方,最好陪着我的父母,悟,你要记得帮我选个好地方。”
五条悟当时没放在心上,还嘲笑夏油杰的想法和演偶像剧一样,于是两个人在高专又打了一架,当时的玩笑话没想到在几年后成了真。
夏油杰死的样子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只是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的苍白了许多,五条悟没能把夏油杰埋在他父母身边,不过还是为他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只是现在棺材空空荡荡,里面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弯下腰捏了一把土,土壤的颜色和湿度与周围都没有什么不同,所以看样子并不是刚刚被翻出来的。
“他早就醒了。”五条悟拍了怕手上的泥土朝身边的源稚泉说。
所以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五条悟眯起眼看向树林深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转身朝向源稚泉,压低声音无奈地说道:“泉水,看来我要去见一下你的那个前男友了。”
见恋人的前任一点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如果采访街上的任何一个人得到的回答大概都是糟糕的体验,但是这种体验五条悟不仅体验了两次,还要体验第三次。
也许,还有以后的第四次。
真是糟糕。
五条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接着挺了挺自己腰板试图让自己显得更高一些。
看来是有一点用的,对面的杀生丸视觉上看似乎要比他矮那么一点点,尽管这一点点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完全可以当做是五条悟自己的心理安慰,但是他确实在这一点优势上表现出了一点得意。
因为杀生丸太引人瞩目了,就算一向自信自己颜值的五条悟也不得不不甘心地承认坐在对面的杀生丸的长相只比他逊色了那么一点点。
那头银辉色的长发被杀生丸简单的束起,脸上的妖纹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和他精致的五官相当融洽的结合在一起,战国时惯常穿的那套和服被杀生丸换成了现代白色的衬衫和贴身的长裤,浑身上下都透着简单精致的贵气。
五条悟眨眨眼,端起咖啡杯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但是苦涩滚烫的咖啡差点让五条悟的脸扭曲变形,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将溢出嘴角的痛呼声咽下去,五条悟放下咖啡杯面无表情的想,他讨厌咖啡。
比起寄宿在学生身体里的两面宿傩,五条悟对源稚泉这个隐世了几百年却又突然出现的前任杀生丸显然有更高的警惕,只是他巧妙地将那点微妙的攀比心隐藏起来,在暗地里较劲。
“悟,你不是不喜欢苦的东西吗?”源稚泉对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稍微感觉到一点,他看到五条悟把咖啡杯放下的动作,张口打岔:“我给你点的是草莓汁。”
对面的杀生丸端着冒着茶香的茶杯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轻轻地扫过板着脸一言不发的五条悟。
虽然杀生丸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五条悟感觉得到杀生丸的意思。
他在说幼稚。
五条悟差点脸色大变,感觉喉咙里苦涩的味道稍微褪去了一点他才转过头对身边的源稚泉表情义正言辞地说:“没有哦,泉水,我一直挺喜欢喝咖啡的。”
说完,五条悟在心里补了一句:只有那一秒,我剩下的时间都讨厌咖啡。
源稚泉眉头一皱,眼睛里明晃晃的都是问号。
咖啡厅的侍者才把装着粉色草莓汁的杯子端上来,轻轻放到桌上就像是感觉到此时不妙的气氛一般立刻端着托盘快步离开了。
源稚泉把草莓汁像五条悟的方向推了推,开口道:“悟,别逞强了。”
冰镇草莓汁里两三块冰块因为源稚泉的动作在杯子里碰撞,响起清脆的声音,杯壁上因为低温凝结成的水珠随着地心引力缓缓下落滴在桌面上。
五条悟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顺着装着草莓汁的杯子转移,喉咙忍不住滚了滚,嘴巴里都是刚才喝下去的咖啡苦涩的味道。
“砰——”
杀生丸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声音低沉醇厚:“还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立刻将黏在草莓汁上的视线收回了,他清清嗓子,直视着对面杀生丸的双眼说:“诅咒师夏油杰的尸体确实失踪了,但是你是怎么知道那是夏油杰的?”
有人栽赃一个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杀生丸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不喜欢五条悟,就像五条悟也不喜欢他,不过两人还是能保持最普通的交谈,杀生丸回忆偷走天生牙的那个诅咒师的样子,那张脸被面具遮挡确实无法确定身份,但是他记得那个闯进浮春之乡的小偷的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是五条袈裟。”杀生丸沉吟片刻继续说:“还有香火的味道。”
夏油杰是盘星教的教主,常年和盘星教的信徒待在一起身上经年累月自然沾到了信徒供奉时香火的味道,其实一般不凑近闻是闻不到的,但是谁让杀生丸是犬妖。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还有咒灵帮助他。”源稚泉出声询问,现在的咒灵基本都是没有神志的普通咒灵,能够像人类一样思考行动的咒灵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所以在杀生丸告诉他的时候源稚泉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他有些急切地问:“杀生丸,你还记得那些咒灵是什么样子的吗?”
没有感到发现同类的欣喜,源稚泉只感觉不妙。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世间运行的规则就是平衡,所以知道按照咒术界有五条悟这样强大的咒术师出现后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很少有像他这样的咒灵出现,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近几年咒术界对咒灵的穷追猛打导致咒灵不兴,只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那些已经拥有人类神志的咒灵早早地将自己藏了起来,就是为了躲开正在处在巅峰时期的五条悟,可是它为什么又出现了?
源稚泉不觉得那些咒灵有本事打得过五条悟。
“一个有像富士山一样脑袋的独眼咒灵。”杀生丸没有故弄玄虚,沉声说:“还有一个人形的咒灵,脸上有看起来像针线缝合一样的接口。”
杀生丸描绘的并不是多么仔细,但是已经将所有的特点都讲了出来,源稚泉原本有些冷酷的轮廓软化了一些,声音柔软地道谢:“谢谢,杀生丸。”
杀生丸没有回应,只是轻轻颔首,只是他来本身的目的还是为了找回丢失的天生牙,于是开口道:“当做找回天生牙的报酬吧。”
只是偷走天生牙的理由是什么,源稚泉还是不明白。
“话说……”坐在一边的五条悟有些不爽的举起手,他不知道杀生丸口中的天生牙是什么东西,明明是三个人在交谈他却像是被排斥一样听不懂。
“天生牙是什么?”
源稚泉这才想起五条悟对天生牙的事情一无所知,有些懊恼地开口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悟。”
“天生牙是杀生丸的一把武器。”源稚泉轻声说:“其实一般情况下,天生牙是没什么用的,它杀不了人 ,所以杀生丸从不用它。”
五条悟不理解地歪了歪头,不能伤人的武器就是一把废铁。
“你是不是也觉得没有什么用?”源稚泉苦笑两声,“但是它的力量很特殊。”
“天生牙没有办法杀死活人却可以杀死已经死掉的人,它甚至可以划开通往冥界的道路,召唤出死者。”
所以天生牙一直被杀生丸保存在西国最深处的房间 ,死掉的人不恐怖,但是想利用死去的人做事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五条悟一时没有说出话,沉默几秒才张开嘴。
“哇哦。”
第64章 海王的第六十四天
咒术界确实有不少珍贵的咒具,但是基本都被高层或者咒术界御三家牢牢把控很少展露于人前,而从小就作为五条家指定继承人的五条悟当然也见过不少好东西。
但是像天生牙这样特殊的武器,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五条悟也是第一次听说。
虽然将咒术使用的炉火纯青可以用反转术式将危及性命的伤口愈合,但是说到底反转术式只能用来“治疗”而不是“死而复生”。
高层那些人将家入硝子当做眼珠子一样护着,就是因为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特殊在可以使用到别人的身上治疗,如果家入硝子发挥全力,甚至可以将一条濒死的人命从死亡线上拉过来,只是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对已经死亡的人没用,但是被偷走的天生牙不一样,它的能力显然比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更加特殊,即使只能使用一次,但那也是死而复生。
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宝物,放在只有一条命的人类社会里不知道会引起多少的纷争,不过天生牙这样特殊的能力,落在五条悟这样的眼里也只是比较好用的“反转术式”。
更何况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即使并不清楚“夏油杰”盗走天生牙的目的是什么,五条悟在短暂的思考后还是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好。”舔舔自己尖尖的虎牙,五条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情惬意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杀生丸,笑眯眯地:“我答应了。”
源稚泉微微松了口气。
五条悟跑到高专的时候,夜蛾正道正在办公室里思考要怎么样将自己手里的咒骸做的更加坚固一点,单纯地灌输咒力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也许可以施加一些术式。
一个粗犷的壮汉拿着绣花针在布偶娃娃上比比划划的样子落在别人眼中实在有一些奇特,不过安静下来的时候也当得上一句岁月静好,只不过这样温馨的场面还是被推门而入的五条悟打断了。
“校长!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告诉过你来的时候要敲门吧……算了。”
握紧手里的半成品咒骸,夜蛾正道显然已经习惯了五条悟不请自来的行为,将手里咒骸放到一边,夜蛾正道看向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喜怒不定:“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悟。”
最近咒术界风平浪静的,夜蛾正道想不到五条悟有什么理由找他。
五条悟坐到对面,双臂撑在桌面上托着腮,只是表情却不是以往笑意盈盈不知忧愁的样子了,墨镜后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夜蛾正道,竟然罕见地一本正经起来。
夜蛾正道原本放轻松的坐姿也在五条悟此刻的神态下坐直,脸色严肃。
看着五条悟的样子,他已经预料到或许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听起来很像是假话,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五条悟眨眨自己的眼睛,自然地说:“夜蛾校长,夏油杰他也许复活了哦。”
夜蛾正道好险没有把手里的钢笔捏断,眼中的惊愕一闪而逝,他想起五条悟三个月之前来他的办公室通知他夏油杰已死的消息。
那天的五条悟前脚刚知道自己的学生之一不仅是咒灵而且还被高层抓起来准备几天后就执行死刑,另一个学生也因为绑定的特级咒灵咒力暴动而被关押,后脚就要赶去寻找身负重伤的夏油杰亲手了解相识多年的挚友,这些事情堆在一起足够让人焦头烂额,可就算那样了,五条悟在见他的时候还是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