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毕竟你还是有钱人……可恶!”
听完他们说的话,三郎一时间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神色。
不知不觉,坂田银时胸口上那个可笑的、简直是恶搞一样的应急灯已经开始闪烁了起来。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也为了不错过随时可能发生的穿越,同样爬上了梯子。在明明灭灭的红光里,三郎的脸孔像是格外深邃——随即他看向归蝶。
“要和我一起吗?”
直至此时,归蝶才露出了灿烂欢畅、仿佛一下子就重获了生机的笑容。她毫不迟疑地将手搭在了三郎的手上。或许也是想着为了方便他们带回去什么人、或是有反悔的机会,这一次穿越的返程也比以往不同。如浩瀚星云般的通道凭空展开,尽头隐约可见一点白光。应急灯滴滴轻响如同催促,从个头最大的太郎太刀开始、一直到志村新八坂田银时、以及三郎归蝶——
若是这就是结束该多好。
那么一切便是最为圆满、让所有人都能发自内心地一笑的尾声。
但实际上却是,那一只白皙纤细、紧紧握住三郎的女子手掌,就如同和通道隔了一层玻璃墙般,无论如何都伸不进去。即使三郎想要握住她的手尝试、即使她自己想要尝试、即使其他人都来帮忙……就如宿命一般,始终无法越过那一层阻碍。
“您之前没有提带我走。”归蝶说道,“是早就预料到了,我无法和您一起吗?”
“差不多吧——因为我本身也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了织田信长才会穿越过来的。”
“这样啊。”归蝶的眉眼越发温柔下来,“没有关系。您的心意,还有您的温柔,我都已经感受到了……所以,即使要在这里分开也没关系。”
“真糟糕啊,难得的见面,结果我还对您发了脾气。但是请您放心,即使您不在身边,我也一定……”
“——会好好活下去的。”
她又忍不住带着些许期待、些许哀戚道:“那么您还会再来见归蝶吗?”
三郎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下一步是要去找小光——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归蝶坚定地、如同梦呓地重复道:“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所以,也请您千万、千万,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您的道路,一直都比归蝶看到的更艰难吧?就算日后难以再见,也一定要康健地活下去。”
在星云收缩的最后,他们只看到被称为“战国三夫人”之一的美丽女子,神情怔忪地站在原地。丝丝细雨被风吹入窗中,将她雪白的面孔与漆黑的长发都打得微湿,也让她扣在窗框上的十指绷得更加青白。
“——我一定会活(等)下去的。”
在冷雨中,她无声低语。
第66章 在江户的第六十二天
这种所有人都能过去、唯独那位美丽女子不能过去的疏漏,很是让平贺源外在事后被追得鸡飞狗跳了一番。
但相比起意难平的万事屋们,三郎反而很能接受这种现实——虽然他不可能像平贺源外一样徒手造穿越时空机,但他可是经历了多次穿越、还一度到时之政府溜达的人!
不然那个装在四次元口袋里的一箱箱小判怎么来的……当然了,只有应急物资没有时光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简而言之的话,就是三郎作为“织田信长”已经走完了全部的历史道路,因此那个时代已经不再需要“织田信长”继续存在。但归蝶作为“战国三夫人”之一,尚有自己的要走的历史没有走完。
世界意识是确实存在的。
即使在时间溯行军的攻击下已经不似从前般完善,但它仍然执着地想要自救。“织田信长”活着的那一段时间里何其耀眼,说是整个时代绕着他旋转也不为过。因此他的妻子、家臣、小姓……生活在如此耀眼的人身边,怎么可能籍籍无名?就算是只有只言词组的记叙,也会和织田信长的传说一并流传到后世——
他身边的所有人,统统都在世界意识的注意之下。不容许历史有过多的偏移,若是少了“织田信长”,就必须要再存在一个“织田信长”;若是少了“明智光秀”,就必须再存在一个“明智光秀”——它无法干涉人的情感,也无法干涉人的选择,但是它能干涉的,恰恰是一切羁绊来源的最初奇迹。
穿·越·时·空。
若那个时代(世界意识)还需要历史人物存在,即便有时光机这等奇迹之物,它也绝不放人。平贺源外的机械即使再强力,本质上仍然是赶工出来的产品,即使做到了极限,也只是他一人之力,尚有太多的难题没有解决。真正在穿越时空上造诣深厚、足以蒙蔽世界意识去偷天换日的,也唯有两方——时之政府,以及时间溯行军。
但前者维护历史,后者是敌非友。
因此、那位如蝴蝶一般美丽脆弱的夫人,几乎是宿命如此。
而相比之下,银时与志村新八所在的江户时代,天人入侵、武器和科技连跳了何止三级——
这简直就像一刀斩断了人类自行发展与探索外层空间并和其他智慧生物接触之间的那一截进程,强行将历史与未来续接在一起。
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到底以维护历史为使命的刀剑付丧神。即使他们在江户时代并没有多大动作(漏洞太多实际上也无从下手),也不代表他们对江户时代本应有的历史发展一无所知。
攘夷运动、一桥派对于将军位置的虎视眈眈……这些都是历史中会发生的事情,也足以证明世界的意识仍然在尝试自救,将一切推动到符合历史发展的地步。但是比起三郎所在的战国时代,它已经变得太过孱弱、千疮百孔了。而一切即使看起来仍然能与历史中本应发生的事件对应上,在存在天人的前提下,也早已变得天差地别。
更遑论那些微妙变化的名称。
这一部分,是次郎太刀与太郎太刀未向他人提及的部分——啊当然对于万事屋等人是无需提起,对于三郎就纯粹是因为无法用简单的语言直接概括、三郎八成听了也会抛到脑后了吧。
毕竟三郎从来就是比起理论,更重实践与结果的人嘛!
不管怎样,这次穿越时空终究是完成了,三郎对于结果也并未表示出不满。从他缺乏表情的脸以及依旧与这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气质,也很难看出那一夜的美丽夫人以及她的涟涟泪水,到底对他影响几何。
总之,三郎对于万事屋的委托,至此算是全部完成了。
没有跟着去、完美完成了看守能源任务的夜斗,骑着定春在外面巡逻防备被人捣乱的神乐,隔一会就要打一个电话确定自己的宝贝妖刀完好无损的土方十四郎……江户时代的这些人实在是吵吵闹闹得各有特点,活泼又生活化的气氛又恰到好处。即使是还有些悲伤的残影,也被这种热烈欢快冲淡,成为心中淡淡的痕迹。
“能平安回来就好,那么首先是要开个欢迎会……”
“你这脸上就写着想薅羊毛大吃一顿吧!!我的美丽夫人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等等那个美丽夫人不是你的夫人不要这么自然地就直接称呼上去了啊!!虽然我也想算账——”
在这种愉快的日常中,有谁如同幽灵一般,站在远处暗暗窥伺。
看着能源全部被消耗完、穿越的人也完好无损回来,夜斗双重意义上地松了口气,睁着一双大眼睛就积极(强行)列出了自己想吃的东西一二三。他倒没忘记这个压缩秽气的东西的危险性,但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的可靠程度在他心中名列前茅,一时间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似有所感地想要回头朝门外看去,结果被听到有吃的东西、兴奋地强行闯入的神乐带着定春一压,整张脸都埋在巨型狗狗的毛毛里了。
自然也就错过了枝叶之中摇晃着的和服下摆,以及露出来的一截女孩子小腿上刺青般的字迹。
这段时间里平贺源外几乎被太郎太刀与次郎太刀毫无空隙地轮换着保护,压缩秽气的机械没能造成一点危害。哪怕是后期万事屋提着秽气笼满大街小巷地除尘(秽气),也都有夜斗呆在身边。神明的身体素质常人难以企及,即使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有夜间视力不佳的弱点,他们自知如此,当然对平贺源外也是近距离贴身保护,更别提身体素质或许比不上坚韧的付丧神、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明显弱项的夜斗。
——然而……
在穿着雪白和服的少女回到自己的“父亲”身边后,面貌年轻的青年才好像从困倦中醒来。眼下夜色已深,已经没有任何光线会从窗□□入房内,但他仍然不急着拿去挡眼的纸页,只是懒懒散散地挑起一个边,斜觑过去。
“他们怎么样呢?”
螭笑吟吟地跪坐在他旁边,轻声细语道:“好像很高兴呢。虽然不知道具体做了什么,看上去只是几个人进了箱子里……但是能量一下子就耗空了。我走的时候,夜斗已经吃完了,正在拆那些机械。”
她暗红的瞳孔深处仿佛转出一道流光。面对藤崎,她没有做出那种矜持、却也令人悚然的淑女作态,只是歪着头,如同回忆什么地微笑着。
“变成一只小花猫了。”
“这么自信吗?”纸页随着藤崎的说话声微微颤动,男人声音含着笑意,语气却充满不出所料的轻蔑来。
“——那他还真是蠢啊。”
他直起身,那张薄薄的纸页被他夹在两指之间。在漆黑的、无星无月的天色里,他的五官都陷入黑暗中,只有零星一点光线从和纸或是门缝中透出来,让这个房间不至于像是完全被抹灭了光线的黑洞。属于这个“藤崎”身体的妹妹在门外相互交谈、哭泣,父母在轻声叹息、或是故作轻松地逗弄着孩子,但这个家庭的不幸遭遇导致的那些难以化解的愁绪,本身在不断滋养着秽气怨意。面妖被引诱得蠢蠢欲动,尽管被主人牵制着仍然待在房内,但仍然贪婪地试图从门缝里伸出薄纸一样的舌头去舔舐,漆黑的、不可见的舌尖就如妖魔怨鬼一样,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攀爬,直至触及人类的影子。
有响亮的撞击声和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那些泣音一下子就止住了。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被缓缓推来,十分年幼、路都走不稳的孩子抱着皮球,有些胆怯地看着藤崎。他似是本能地发着抖,结结巴巴地说道:“……叔叔,晚饭。”
“我知道了,待会就去——”
随着他的应答,孩子如蒙大赦般抱着球离开了。面妖在开门的瞬间龟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略有些黯淡的灯光从未关上的门里洒进来,藤崎用手指夹着那张纸页,对着光亮处一看——那些朦胧的关系便透过薄纸,将上面标注着尺寸与形状的零件图案、拼装的顺序……都照得一清二楚。
他慢条斯理地将纸张折好,塞进一中。
“那个孩子的感觉很敏锐,虽然少见,但是还有点太小、也太弱了。”藤崎对着螭说道,脚步轻快、笑容阳光地向外走去,“虽然对我来说是没什么用处——”
“不过他的后代,说不定波长会和我的契合,届时我就又会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喔。”
“父亲大人的恶趣味。”
“哎呀,我只是说说而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螭和夜卜哦?”尽管是对螭说的话,但藤崎却好似视螭为无物,犹如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普通人一样,站在了这具身体的妹妹们与侄子旁边,带着笑容坐下。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瞬间就散在空气中的低语。
“——不过,如果这次成功了的话,也就没必要考虑备选项了。”
——所以说这个男人真的是完全闲不下来的对吗?!
在江户的这段时间里,三郎虽然看起来做了很多事,然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委托万事屋、平贺源外还有夜斗完成的,他本人只是负责把控全局而已。那种直击要害的交谈终究只是少数,在更多的时间里,三郎可谓是过得十分悠闲惬意。毕竟三郎也不是什么魔鬼,不会每天去监工的,一切能这么快推进完全要归功于金钱的魅力……不过,即使这个江户时代因为天人的入侵以及带来的科技,生活舒适度已经和三郎作为高中生的现代可以相提并论,甚至还要多出不少诸如飞船等奇奇怪怪的东西,天生好奇心旺盛的三郎也只是像是游览博物馆一样新奇地看过去一遍,就统统抛之脑后了。
这并非是什么克制,而是非常单纯、以致于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低欲望。正因为太多具有诱惑力的东西都吸引不了他,他对于归蝶、以及对于明智光秀那种理所当然地想着要见面的态度,就更加显得难得和珍贵。
不过,就算再怎么珍贵和让人动容,万事屋该头秃的还是要头秃。
……因为这次明智光秀的所在地点又和归蝶不一样了!为什么三郎这个人身上总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设定啊!万事屋们是自由职业者不是他专属的打工人啦!!
如果要详细说明的话,大概时间还需要稍稍往后倒转一点,回到他们穿越到战国时代的那个晚上。
由于三郎有认真记得平贺源外叮嘱的“想着自己要见的人的脸”的话,这次穿越又是以他为中心,因此他的落点就在日野城内,和志村新八其实也就一墙距离。审神者和付丧神之间天然存在一份灵力缔结的契约关系,因此三郎才刚一落地、本就在悄悄巡视日野城的药研藤四郎就第一时间发现了三郎的存在。再加上脚程飞快、夜间视力强得离谱,他甚至都要比就落在三郎附近的太郎太刀还要先一步扶起三郎。
关于明智光秀、其他刀剑付丧神的信息,也是在这个时候由药研藤四郎告知三郎的。
首先,是三郎离开这个时代的时候——那时秀吉反叛,三郎又是轻装上洛、人手严重匮乏,当时留在这时代的十余名刀剑男士皆因为对着历史人物(秀吉)举刀、掩护三郎撤退,几乎全员暗堕——也就是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最初那个神智几乎全无、只剩本能凶性的样子。而即使是这样,他们区区数人也难以抵抗数千数万的大军,几乎都身体消亡、只剩下将碎未碎的本体刀刃落在尘土之中。
好在,大概是以为他们均已死亡,而那些刀刃又着实像是难得的名刀。因此他们一部分被收入库中、一部分因为和秀吉的私怨或是刀身也遍布裂纹差点被拿去熔炼……但总的来说,这仍然是给予了他们些许的缓冲时间,并且被收集在了一起,也大大方便了后续他们被找到。
因此,在这时代里除了药研藤四郎以外的所有刀剑,都被三郎的近侍“压切长谷部”寻回并且带入时之政府的“本丸”悉心修复。
虽然不知所有刀剑情况如何,但至少以药研藤四郎听到的消息来说,绝大部分的刀剑男士已经重新苏醒,身体也没有留下任何不良状况。并且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想要违逆历史、实际上也没有得到改变历史的结果、只是出于护主之心擅自行动,所以内心毫无动摇、理直气壮,都在苏醒的时候就已经摆脱了暗堕的状态。
至于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估计是点太背,在自我意识即将泯灭的暗堕时候、为了不误伤三郎、反复地将护主的想法刻入脑海,结果反而导致一起穿越后变成了自我封闭,根本无法接收到外界的信息,意识不到已经摆脱了三郎必死的困境。
三郎的刀剑付丧神原本就有一部分是留在了时之政府的,因此这次一会合,就变成几乎所有刀剑男士都在时之政府的“本丸”中,只有次郎太刀、太郎太刀以及药研藤四郎还在外漂泊了。
其次,也就是三郎一直挂心的明智光秀了——
三郎原本也只知道,在本能寺之变中,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明智光秀代替了他,但并没有看到明智光秀的尸体。但药研这一次就十分笃定地告诉了三郎,明智光秀已在那一日死亡,但他的魂灵并未消失,而是被误认为是“审神者(三郎)”,被带回了时之政府……眼下误会自然早已解开,但明智光秀自身才智出众,已经担上了时之政府外聘军师一类的职务,目前也在时之政府的本丸里心心念念想要确认三郎的安危。
先不说时之政府能不能在无数个世界里大海捞针一样找到三郎……就算找到了,以明智光秀目前这个只能飘的状态,也不可能主动来见三郎了。
不管怎样,刀剑付丧神和明智光秀的消息,或许算不上是绝对完满的好消息,但也都不是什么坏消息。于是有了药研藤四郎提供的信息,三郎就果断地将自己的下一站定在了时之政府。
……这也就是万事屋们头秃的原因了,战国时代好歹有个明确的时间点,时之政府这玩意闻所未闻,去哪儿找啊!!
不要因为他们是万事屋就真的什么事都委托过来啊喂!!!
虽然在百年前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付丧神,但在三郎他们返回的时候,药研藤四郎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或许是出于对归蝶曾经如母亲般的疼爱无从回报的歉意、或许是想要回报因归蝶与明智光秀提升了力量的恩情,他最终留在了百年前,在归蝶寿尽之前都会始终如一日地为她驱散秽气、消除妖魔,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也能保持安然。
不过,考虑到时之政府在时光穿梭上的造诣,或许三郎回到时之政府的本丸后刚好能看到药研藤四郎……或是即使看不见归蝶也会日日祈求有人能保护三郎,而这种祈求目前在那时代只有药研藤四郎能够响应,哪怕是为了她心灵上的平静……但这都是不知是否会发生的后话了。
现在的重点仍然是时之政府——找到时之政府!
平贺源外连那——么大一个时光机都能造出来,找到时之政府也不难吧?!
……继万事屋以外被迫害次数最多,同样要隐隐化身为三郎专属打工人的平贺源外,在听到这种说辞的时候是很想喷三郎一脸酱油泄愤的。
就和万事屋不是万能的一样,技术宅也不是万能的好吗!!就算他能暗搓搓做个GPS,你倒是给个时之政府的准确地点啊!
因此,接下了委托(问就是钱给太多)和接下了任务(问就是包全部材料费)的万事屋和平贺源外,只能在三郎自己都不知道具体详情的前提下独自努力了。
亲眼目睹了万事屋们一本正经地写了“时之政府”四个大字贴在招牌上邀请三郎过来——然后不出意外被撕了贴纸要求重做;平贺源外一本正经地用金属板敲了个鸟屋然后焊上“时之政府”四个大字——然后被要求重做并且连鸟屋也被收走了;桂小太郎一本正经地在脑门上贴了“时之政府”四个字——然后因为三郎并没有给攘夷经费而失魂落魄地自己离开了(所以为什么桂小太郎会出现)。夜斗对他们的种种神奇(敷衍)想法也是很叹为观止的。
算是唯一一个想法靠谱的人(神)了——夜斗一边暗搓搓地撸起了袖子、准备再一次在出手豪爽的委托人手下大干一场,一边很明智地先找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询问情况:
“既然是要找时之政府的话,之前那个穿越的东西不能用吗?你们之前有去过吗?”
太郎太刀依旧态度平和、言语简练地回答他:“因为平贺先生的机械毕竟是初次制作并投入使用,主公的年纪也大了,用那个机器再穿越可能会存在一定危险。而且时之政府为了防备敌人,自身的坐标‘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无从在主公身上捕捉。也是因为这个,当时才会同意你们立刻将穿越机器拆掉的。”
夜斗当即来了精神:“那果然还是去过!当时是怎么去的,再试一次不就好了?”
太郎太刀蹙眉反驳道:“不。之前时之政府一度被时间溯行军攻破总部,眼下不知战况如何。但以前取得联系的时候,是由我、次郎还有石切丸三名神社大太刀……”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了。
夜斗有些茫然地看过去,正对上太郎太刀若有所思、次郎太刀蠢蠢欲动的眼神。
已知太郎太刀+次郎太刀+石切丸=三个神性很高的付丧神=联系时之政府。
夜斗=神明=神性很高。
那么太郎太刀+次郎太刀+夜斗=?
第68章 在江户的第六十四天
——夜斗万万没想到,只是问了下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时之政府的情况而已,就差点把自己赔上了。
可恶,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居然打算重复一次上次与时之政府沟通的过程!想带着他一起拔褉*啊!只差一点他自称为神的底裤就要被扒掉了!
——没错,一直说着自己是神明、还能收神器、也能斩杀妖魔的夜斗,实际上只算是自称为神的无名神*。证据就是他没有神社,在高天原也没有神籍!
反观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这两个作为单纯的刀剑时就是被供奉在神社中的(并且还是非常有名的热田神宫),原本就在源源不绝地汇聚着人们的信仰。而与时之政府搭上边、从刀剑之身化为付丧神,为历史而战后,他们自然也因其义举以及讨伐时间溯行军的必要性而具有了神籍——简而言之。
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是正正经经的神,而三郎目前虽然是人,但看在神社与经久流传的传说轶事的份上,事后成为神明的可能性无限贴近百分之百。
可——恨——啊!!
为什么这三个家伙每个人都要对夜斗造成一次心痛打击啦!!
还有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药研藤四郎和石切丸……这两个家伙肯定也和次郎太刀以及太郎太刀一个性质的吧!这年头没有正经的神明身份都不好在三郎身边混了吗?
织田信长家到底是什么龙(风)潭(水)虎(宝)穴(地)啊!!
由于不清楚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联系时之政府到底是个什么机制——如果是满足了神明数量就可以,那夜斗就真的暴露了。虽然确实拥有神明的性质、也在万事屋的磨炼下越来越厚脸皮,但要在两名付丧神面前揭露自己只是自称神明的事情,夜斗还是拉不下脸的。
因此夜斗推拒了半天,才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理由:“你们刚刚说得是通过‘褉’的仪式能联系上对吧!这个可是神器要做的事,你们应该是都有神器的一点点特质才可以这么做——总之,这件事上我没办法!”
虽然不知道对不对(猜对了),但姑且是将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糊弄住了。
眼见两个刀剑付丧神这么好骗,夜斗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也有点小小的良心不安。不过他很快就积极提出了补救的方法:
“既然你们是神明的话,那么再找一个认识的同伴也可以吧?如果一时之间找不到,从自己的神社也可以进入高天原的……问问看其他人就好。就算实在不知道,我这里也有个家伙或许可以作为备选——大概吧。”
夜斗会作为备选的当然不会是螭这个野良。只不过,他是无名神,也是祸津神,之前又长期被“老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地控制着做事,能认识的身处高天原的人选极其有限。能在夜斗这么个加了一堆限定条件的前提下还能与之相识的神器,可想而知身份背景经历都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我和次郎虽然被供奉在热田神宫,但并非主祭神或相殿供奉的神明。”略加思考后,太郎太刀还是谢绝了夜斗的好意,“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神社数量锐减,我和次郎即使想要通过热田神宫前往高天原大概也难以达成。”
“不都是一个神宫吗?为什么会——”夜斗的表情先是有些困惑,但很快变成了恍然大悟,“啊,因为你不是热田神宫的神明,而是跟着三郎吧。那种大地方就是有这些奇奇怪怪的顾虑啦。”
“喔!夜斗虽然没有神社但很懂这方面!”次郎太刀拎着酒壶笑嘻嘻道,一句话差点让夜斗当场破防。
只是他人高马大,两个人都没有出刀的前提下,次郎的手臂也是要长夜斗一截的,因此轻轻松松伸直手就把夜斗拦住,坐视猫爪拳在自己前方数厘米处乱划。不过他很快又给夜斗倒了酒,本就好哄的夜斗没两下就被顺毛成功,一边喝着酒一边听次郎太刀继续道:
“安心啦,我和大哥与热田神宫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不过这个时候,神社不是被拆除就是关闭,高天原的入口也多半被封锁了。我们原本就没去过高天原,也没有其他认识的神明——比起这个,还是选择更加简单的做法吧。”
夜斗偷偷摸摸又拿次郎太刀的酒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若无其事道:“比如说?”
“你不是知道嘛,我和大哥都是主公召唤出来的付丧神。”次郎太刀轻描淡写道,“再召唤一位同僚就好了啊。”
夜斗:“!!!”
未曾设想的道路——不对夜斗他想过!他还曾经试图让三郎召唤付丧神然后给自己捞个神器用呢!!
所以果然是三郎召唤付丧神前还有什么特殊条件吧!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之前看他天天搬一堆古物过来给三郎摸结果一句话都没提醒他,实在是太坏了!
“这可不是我们不想说。”
夜斗这种直白地写在脸上的心思,就算大大咧咧如次郎太刀也是能看得出来的。他干脆一把揽住夜斗的肩膀,强行碰杯对饮消灭矛盾,然后才继续开始解释。
“主公能召唤付丧神,是因为他是时之政府的审神者。他能召唤的只有我们这些刀剑男士,并且我们出现的瞬间也就已经和他契约了——夜斗想要神器没问题,但是我们这一类付丧神并不能真的当成神器去用,而且都是神明是无法互相指引道路的。”
所谓神明——其实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别看夜斗现在在积极努力地做着各种委托,他在刚诞生之时、被藤崎灌输了为所欲为的思想,那时的行事是完全的、属于孩童般的恶。而次郎太郎……不止他们,应该说所有的付丧神都是一样,既然是凶器化身而成的人形,怎么可能以善恶来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