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爱他!by睡芒
睡芒  发于:2024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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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曦文点了点头,坦然地回应:“我们最近和好了。”
艾文松了口气,微笑着说:“和好了就好。”他对梁越并没有太多意见,因为池曦文去肯尼亚后,梁越经常联系他打听池曦文的消息。虽然艾文对梁越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但他知道梁越确实很关心池曦文,而池曦文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梁越,他们聊天时池曦文总会提到他的男朋友。
接着,两人聊了些近况,艾文带池曦文去看那只受伤的鹰,并为它做了详细的病情判断。正当他们讨论着老鹰的治疗方案时,中心的工作人员匆匆进来,告知有另一只动物需要他的帮助。
艾文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凝重,看着池曦文:“对了,Shawn,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一只美洲狮的伤情有些复杂,我们一直没法确诊。你能帮我看看吗?”
池曦文毫不犹豫地答应。
艾文的同事们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艾文解释:“Shawn是我老师最优秀的学生,他曾和Andrew教授在非洲做了三年的野生动物保护救治,有非常丰富的手术和诊断经验。”
池曦文对梁越说了一声让他在外面等候,随后跟随艾文进入诊疗室。
那只美洲狮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右前腿上有一道深深的撕裂伤,四周的皮肤出现了严重的肿胀和红肿现象,伤口有化脓的迹象。池曦文轻轻触碰了伤口周围,发现美洲狮的体温过高,精神萎靡。
“它的伤口有明显的继发性感染,”池曦文冷静地说道,“但是单凭感染并不能解释这只美洲狮的整体症状。你们有没有做过寄生虫筛查?”
艾文点了点头:“我们做过了,但结果不明确。检测中没有发现常见寄生虫的迹象,我们怀疑可能是某种罕见的病原体,但一直找不到根源。”
池曦文仔细观察了美洲狮的毛发、眼睛、口腔等部位,沉思片刻:“我在非洲曾经遇到过一种情况,类似的伤口感染背后,实际上是由于一种罕见的蜱虫咬伤所引起的。初期没有明显症状,但蜱虫携带的特殊寄生虫会慢慢在体内扩散,造成广泛的感染。”
艾文眼中一亮:“我们做了常规的蜱虫检查,但没有发现任何残留迹象。你认为有可能是隐匿性寄生虫感染?”
池曦文点头,指着美洲狮的皮毛:“是的,蜱虫的咬痕通常很难找到,尤其是在动物的厚毛之下。我们要重点检查皮下层,并结合血液检查,寻找特定的寄生虫抗体。这类寄生虫在伤口周围会释放一种抑制愈合的蛋白质,这也是为什么常规的抗生素和处理方法效果不佳。”
艾文恍然大悟,立刻让同事们准备新的血液检测和皮下取样。有了池曦文的判断,艾文马上找到了方向,针对感染源和寄生虫进行同时治疗。
池曦文没有参与接下来的治疗过程,和艾文告别后,傍晚时分,他和梁越回家,手牵手漫步在家附近的狗公园。
这里是曾经池曦文除了学校以外,最喜欢来发呆的地方。
通常他都是一个人过来,附近所有狗主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兽医院的学生,所以总是问他寻求简单的专业意见和帮助。
池曦文的目光低垂,落在两人紧握的手掌上,梁越摩挲他的手心,问:“怎么了?”
池曦文说:“你戴着戒指。”
梁越说:“你的那枚戒指在我那里,你走的时候把戒指放在了桌上,我有好好收着。”他注视池曦文在夕阳下的侧脸,“如果你还愿意戴上的话。”
池曦文没有回答愿不愿意,抬首时,近处橘红的光线与湖水交织,微风轻拂,橡树枝叶沙沙作响,湖面像碎金在水上跳跃。
很可惜梁越永远不会知道夕阳是什么颜色。池曦文望见大狗小狗在草地上奔跑,主人们在湖边悠闲地聊着天,远处的鸟鸣声与欢笑声交织,时间也在这片熟悉的宁静中慢了下来。
池曦文发了会儿呆,没有看梁越对他说:“你知道吗,我二十岁的时候,和你第一次来这里的公园时,我就想过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们老了,也有一只或者好几只狗,我们会在这里散步。”
池曦文停顿:“但事情和我想的总是背道而驰。”
梁越心脏一缩,以为池曦文又要说什么和他分手他们不合适之类的话,他伸手掰过池曦文的脸,让池曦文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喜欢这里,我们就留在这里,像你想象中那样生活,我们每天来散步,我们养狗,几只都好。”
池曦文眼睛眨了一下,让梁越不要挤他的脸,抬首说:“我其实不是喜欢这里。”
加州的阳光再好,能把人的皮肤晒成小麦色,海滩上总有年轻人在冲浪,但无论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始终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仿佛这片土地从未真正接纳过他,他也永远不会属于这里。
“二十岁时,我唯一的依靠是你,”池曦文语气如常地说着,“我把你爱我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事,觉得有了你就能走完一生,觉得你在哪我就应该在哪。”
梁越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睫毛长长地筛落他受伤的眼神:“现在不是了?你不爱我了。”
“爱,但不是唯一的。”
梁越妥协:“……我知道,你工作第一,我第二。”
池曦文:“不是,猫第二。”
梁越嘴角都下去了,声音也是:“我第三是吧。”
池曦文:“第三是我的患者,所以你第四。”
还爱他,但不是唯一了。梁越或许占据了他世界的许多部分,但生命中有更多更广阔的事物需要他去爱和追逐。

第72章
池曦文参加完葬礼, 第二天去探望了教授,随即当晚就飞回了国。梁越回公司上班,池曦文则去北京参加专家团发布会。
“池医生来了!”
发布会当天, 现场聚集了大量记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气氛。
池曦文身穿洁白的医生长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五官清隽,眉眼精致,戴着一副细边金框眼镜, 整个人透着冷静与内敛的气质。闪光灯接连不断地在他脸上闪烁, 现场的媒体争相围堵他, 镜头紧紧对准他。
“池医生,请问您在美国参与救治的大熊猫璇璇具体遇到了什么问题?”
池曦文神情平静,缓缓回答:“璇璇的主要问题是内分泌失调,导致她的新陈代谢异常,出现了体重骤减、皮毛脱落等症状。通过激素水平检测和超声波影像分析, 我们发现她的肾上腺功能出现了明显异常。”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我们团队经过多次讨论,最终选择通过激素调节疗法,并结合中西医结合的康复训练,逐步改善她的健康状况。”
发布会上,几位与池曦文同坐的专家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并补充说明。
记者们继续追问:“那请问池医生,这个病情难度大吗?在治疗过程中是否遇到过瓶颈?”
池曦文保持冷静, 语气不急不缓:“治疗过程确实遇到了瓶颈,特别是璇璇对于部分药物反应较为强烈, 导致初期的治疗效果不明显。我们一度需要控制她的免疫反应,并尝试通过更细致的调控方案, 最终才逐渐稳定病情。”
他从容的回答让全场安静了片刻,所有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他身上。
池曦文趁此机会继续说道:“通过璇璇的治疗,我们希望引起社会对野生动物保护的更多关注。大熊猫是国宝,而璇璇的病情提醒我们,不仅仅是熊猫,所有的野生动物都需要人类的悉心保护与关怀。”
他说到这里时,双目面对闪光灯而不躲闪,垂首靠近麦克风,沉稳地呼吁:“希望大家能支持更完善的动物保护立法,为这些珍贵的生命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
现场传来掌声。
发布会结束后,池曦文很快成为社交网络的热门话题,登上热搜,网友纷纷惊呼:“这医生不仅救了国宝,还帅得不行!”
“我靠白大褂好帅好专业。”
“这个是真帅,喷不了。”
“这辈子没想过,我新男神是个兽医!!”
发布会结束,记者们逐渐散去,池曦文正准备离开礼堂时,郑教授缓缓走近他说道:“你看到那边那位吗?他是……”郑教授压低了声音,“这位领导平时少有公开露面。要是有他的支持,我们推动动物保护法立法就会顺利许多。”
池曦文顺着郑教授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身着笔挺的军装,肩上佩戴着几枚勋章。老人气质沉稳,神态从容出类拔萃,似乎刚刚参加了附近的某个活动。
池曦文觉得他有些眼熟。
他沉思片刻,陡然想起来,这位老人曾经出现在叶老师给他看过的照片里——那是他从未谋面的爷爷。
正当池曦文回忆时,老人转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池曦文呼吸一屏,老人随即转身,带着警卫员离开了他的视线。
池曦文沉默片刻,回酒店后,他掏出手机,指尖犹豫了许久,方才给叶老师回复了一个短信。
那边很快回拨了电话,非常委婉地告诉他:“你现在受到很多关注,我也不方便出来和你吃饭见面,小文,过段时间爸爸去上海出差,再来看望你。”
池曦文犹豫了一会儿,低低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叶老师有点惊讶,然后说:“我会考虑一下的,老爷子比较倔强,但你一直出现在公众视野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
他似乎在暗示池曦文的想法有戏,然而电话那头传来孩子喊爸爸的声音,叶老师的语气顿时加快:“小文,我得挂了,家里还有事。你……好好照顾自己,再见。”
池曦文的“再见”还未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池曦文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缓缓垂下手。他望着窗外沉默了很久,叶老师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种遥远却无法触及的家庭温情让他感觉更加孤单。
他疲惫地拿出手机,其实有很多认识的人给他发消息,恭喜他,亦或是转发发布会的新闻给他并夸他,当池曦文意识到自己指尖停留在和梁越的对话框时,已经十分钟过去了。一句“我想你了”放在对话框底部,却始终没有发送出去。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把情感寄托在梁越身上,尤其在这种无所依附的时刻。
然而池曦文消息还没发过去,不知是不是正好梁越在想他,池曦文接到了他突如其来的电话。
池曦文心头一颤,手指轻轻划过,接起。
“文文。”梁越刚忙完回了办公室,看了一眼新闻报告,就给池曦文拨了过去,问他,“发布会结束了,你回酒店了吗?”
池曦文低声说:“刚回,等下还要出去吃饭。”
“和谁吃?”
“郑教授带我去,就是一些领导什么的吧。”池曦文对此有些疲惫。
梁越对他的语气很敏感,蹙眉:“你还好吗,是不是累了?”
“不是。”池曦文下意识否认了,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对他说谎没有意义,自己原本就想在梁越这里寻求安慰的。池曦文顿了顿,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说:“嗯……很累。要和好多人周旋,我没有力气了。”
“晚上的饭局你必须去么,不能拒绝?”电话那边,梁越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搁在黑色办公桌上的手指却蜷缩起来,为池曦文的处境有些束手无策。
池曦文说不能拒绝:“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只是我不喜欢和那么多人讲话,他们会问我问题,我必须一直礼貌和专业,或许还要谄媚的回答。”
梁越沉默了片刻,理智地分析着池曦文的处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又坚定:“我知道你们在为立法做努力,但你不必逼自己过度承担所有的压力。如果这些领导真的愿意支持你们,他们会看到你专业和真实的一面,而不是依靠你去迎合他们。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会想办法帮你。”
池曦文听着他的声音,感受到一股力量缓缓注入心中,似乎所有的疲惫在这一瞬间都缓解了几分。梁越的理智和冷静,总能在他无助的时候成为支撑。
池曦文有些说不出话来。
梁越以为没信号了:“听得到么?”
池曦文低下头:“嗯……我听见了。”池曦文将膝盖抱得更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想你了。”
话刚说完,池曦文自己也愣住了,这句不受控制的话直接反映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而电话那头的梁越听到池曦文突然说出的“我想你了”,整个人微微一僵,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他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是池曦文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这样坦率地对他说出心里话。自从“复合”以来,池曦文仍然显得有些克制和疏离,似乎把情感藏在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后。梁越原以为,池曦文已经不再那么需要他,甚至习惯了独自面对压力。但这一句“我想你了”,让梁越心里那一角沉寂已久的柔软忽然被触动。
梁越的声音放得更低更软了:“宝宝,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我说了。”
池曦文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没有忍住,他偏过头听着梁越的声音,心脏仿佛被攥紧了。
梁越说:“我一直都在等你再这样对我说。我也想你。”
池曦文吸了吸鼻子,没有出声。
梁越的声音被信号影响,带着电磁波的滋滋声:“我知道这些年你很累,一直独自承担一切。等你回来,我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那么辛苦了。”
池曦文听着,鼻尖微微酸涩,心中那些长久以来的压抑和疲惫在梁越这温柔的言语中得到了片刻的释怀。他闭上眼睛,声音低低地回了一句:“好。”
几天后的下午,池曦文坐经济舱飞回上海,郑院长给他回电话:“别,这都晚上七点了,你看见夕阳没?你就别来上班了,明天再来吧。”
是的,池曦文一下飞机,就想去工作,因为他仿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当一名普通医院的普通兽医了。
郑院长对这个天选牛马简直无计可施,好说歹说,把他劝住了。
电话里传来忙音,池曦文拿开手机,看见有个来电,他对郑院长对了再见,旋即接起。
是梁越的声音,问他是不是下飞机了。
“正在出来。”池曦文穿着灰蓝色的羽绒服,戴着黑色鸭舌帽,手里拖着一个小登机箱。他不算什么明星,只是最近有些热度,变得十分容易辨认。
停车场层,池曦文刚走到扶梯口,就看见眼熟的劳斯莱斯停靠边缘,司机小李率先下车:“池医生,这儿,我帮您拿行李。”
梁越也打开车门,让他上来。
池曦文弯腰上了车,扑面而来的暖气瞬间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车内的温暖与外界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梁越坐在车里,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丝质衬衫,柔滑的布料贴合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线条流畅而优雅,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处,露出结实的前臂,肌肉微微绷起。
他几乎不等池曦文坐稳,就一把将他捞入怀里,动作带着一股急切和隐忍已久的欲望。
池曦文心脏猛然一跳,呼吸瞬间紊乱,整个身体被熟悉的温暖包裹,心脏开始不受控地跳动。
他能感受到梁越的呼吸在自己耳边急促又克制。梁越低头,鼻尖轻轻蹭过池曦文的发间,带着久别的依恋和不舍。
还穿着羽绒服的池曦文全身上下陡然热气冒出了头顶,被他抱了一会儿,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好像所有的声音都在拥抱里了。
旋即梁越的唇便覆了上来,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急切,含住池曦文的嘴唇,嘴唇柔软,吻得深而绵长,舌尖细腻地探进,勾住对方的舌尖,贪婪而深情地纠缠着。车厢狭小密闭,空气里充满了唇舌交缠的气息。
梁越的手顺着池曦文的背滑下,熟悉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让池曦文无比安心的抚慰。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池曦文更加紧密地贴在自己怀里,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补偿两人分开时的所有不安与思念。
池曦文热得不行,已经出汗了,眼镜被亲歪了,他仓促扶正,一只手撑在梁越的肩膀上说:“等下梁越……我热。”
梁越拉开他的羽绒服拉链,将他的外套脱下丢在一旁,一只手将空调温度拨低几度。
“文文,我想你,想得快疯了。”梁越的声音低哑沙哑,似乎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宣泄出来。他额头抵着池曦文的鼻梁,睫毛深垂,粗重地喘息。
池曦文没有应声,只是呼吸渐渐凌乱,胸膛急促起伏,他的身体轻颤,似乎被梁越彻底融化在这过于缠绵的亲密里。
梁越和他才复合没几天,就因为工作而被迫分开。他已经在分开的这一星期里,无数次地在脑海里排练在见面时要说什么,做什么,要跟池曦文说想他,要诚实,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出差后回家只知道说一句“嗯,回来了”,从不给池曦文窥探自己内心的机会。

第73章
池曦文被梁越亲得迷迷糊糊, 脑子里转着思绪,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梁越……猫呢?”
梁越:“……”
他稍稍分开, 依旧把他搂在怀里, 低声答:“在家里呢。你是想先回自己家,还是……去我家?”
池曦文条件反射地拒绝:“……我不去你家。”想起前阵子李夏煜的短信,池曦文心里多了几分抗拒。几天前,李夏煜给他发了条消息:“我在新闻上看见你了, 和那谁复合了?”
“是。”他简短地回了对方一条。
“为什么?”李夏煜追问。
池曦文沉默以对。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没必要说得太透。要是现在去梁越家再遇见小夏, 一定尴尬到无以复加。
似乎是察觉到池曦文的迟疑,梁越低声道:“我换了房子。”
池曦文抬首:“啊?”
这是说换就换的吗?
梁越垂首对他道:“在公司和你家附近,比你现在住的小区要离你医院远一点,不是很大,只有一个卧室, 太大了找你不方便,你跟我过去么?球球在家。”
池曦文倒没有纠结,说好。他是不太愿意让梁越整天带着猫出门的,容易应激,自己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越的新家是江景房,他说原房主是个画家,他接手得仓促,只来得及换了一些家具。
池曦文踏进梁越的新家时,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因为家里的风格不像是梁越的喜好,温馨而轻快的气息与他印象中的冷淡简约大相径庭。开阔的空间里, 彩色沙发上铺着柔软的毛毯,茶几上摆放着一半拼好的乐高非洲动物园, 亚麻地毯温暖地覆盖着地面,整间房子显得柔和而生机勃勃。
窗边的小木马摇晃着,落地窗外便是江景,夜色里,水面微光荡漾,倒映城市灯红酒绿。桌面上还摆着一束假花,鸢尾与满天星相伴而生。池曦文抬首,望见墙上挂着几幅亮丽的油画,像是儿童房的装饰,还有几幅摄影作品,等他走近仔细看了,发觉是自己在非洲拍摄后发表的照片。
他一阵意外:“这些照片你从哪里找到的,我都找不到底片了。”
梁越脱了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走过来道:“我看了你的纪录片,联系电视台发给我的。”
池曦文又是一愣,微微侧首:“你还看了……那个啊。”
“嗯。”梁越望着他,“看了不止一遍。”
那是一部几年前拍摄的纪录片。当时BBC在马赛马拉拍摄,偶然注意到池曦文身边的两头狮子,惊讶之余拍摄了片段。池曦文当时还拿到了一笔片酬,影片在英文频道播出,属于冷门之作,他的出镜片段也并不多。几个月前,梁越找到这部片子,将池曦文的画面截取下来,保存到手机里,反复看了许多遍。
“你要看看吗。”
池曦文说:“其实我还没看过,之前他们发了邮件给我,我忘记看了。”
“那我打开给你看。”梁越说着打开投影屏,屏幕中,池曦文站在辽阔的马赛马拉草原上,背景是一片黄昏的天际,偶尔还伴随着狮子悠然自得的身影。片段有些模糊,但梁越仍然能感觉到那些画面里的真实与原始,甚至,池曦文眼中的光。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去肯尼亚。”梁越不知道答案,因为他追求的东西和池曦文追求的完全不一样,他时常因为池曦文的情绪和对动物的怜悯而感到费解,但看了纪录片后,梁越目光深深地注视他的侧脸,“看完我找到了答案。”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一个更近的镜头。池曦文站在狮群前,草原上的风轻轻扬起他脸颊的尘土,嘴角有笑容,眼神却宁静深邃。
第三视角下,他对镜头说:“Luna是我接生的。”他轻轻拍了拍年轻狮子的脑袋,Luna眯着眼睛享受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这是Mirabel,是她的妈妈,Mirabel一向不亲近人,但Luna不一样,从她出生那天起,她几乎一直陪在我身边。”
记者的声音响起:“你给她取了名字?”
“是的,我们是朋友,或者说家人。”池曦文在辽阔的草原上缓步行走,身后随时跟随着两头狮子。
镜头拉近,年轻亚裔的衣着在草原的风沙中显得随意而朴素,衣领处沾着尘土,衬衫在阳光下泛出些微褪色的痕迹。他的皮肤晒成了麦色,带着风吹日晒的粗粝质感,却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池曦文没有戴墨镜,目光因强光微微眯起,眼神却专注深邃,仿佛在透视这片无边无际的荒原,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清澈湖水,映出不加修饰的坦然。
“在这里,你会感觉到自己只是自然的一部分。所有的规则都很简单,生命、死亡……没有多余的东西。”
他没有看镜头:“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生命的本质。”
池曦文抱着猫坐在沙发上,屏幕光亮照在他的眼睛里。
他其实记不清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只是记者问,他就回答了。刚开始有点紧张,后来想想也是为了钱,就尽量有什么说什么,要对得起人家付的片酬。
梁越在一旁出声:“你想回肯尼亚吗?”
池曦文点点头说:“我其实也没有离开很久,还没有一年,最近基地那边还给我发了照片。Luna长大了许多,大型猫科动物就是这样,半年不见可能会长大非常多,很惊人。”回忆里,那种简单、无边的自由感仍隐约浮现,像一种未竟的眷恋。
梁越说:“公司总部放假了,我也有了一个短假,年会过后我就可以陪你回去,想去吗?”
池曦文点头,然后说:“想去,可是我没有办法抽空。”现在走不开和无法抽离的人变成了池曦文,他才意识到要牺牲一些事去追逐自己的理想,是身不由己的。
梁越有些遗憾,一只手揽过池曦文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说:“下次等你有空我们再一起去,等你哪天空了,我们去郊区露营。”
“梁越,没有人会在冬天去露营的。”池曦文盯着屏幕下方壁炉里的火光,长时间的工作和社交让他疲惫,打了个哈欠。
梁越顺从地接话:“等开春了我们再去,圣诞节就在家里过,好吗?”
“嗯,好吧……”池曦文拉长了尾音,脑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习惯地闻他衣服上的淡香水味道,这种气味是他梦里都在眷恋的,能让池曦文感到异常的安心。
梁越匡着他睡觉,亲他的脸颊:“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好吧,困。”池曦文声音变得更低,迷迷糊糊地被摆弄着洗了个澡,梁越给他穿睡衣,让他不要动,他也很听话,像时间倒退了,失去重心地倒在他身上,头重脚轻,睁不开眼,卧室的床十分柔软,照在眼皮上,灯光熄灭,他听见梁越低沉柔和而有模糊的嗓音说:“晚安小兽医。”
平躺下来后,梁越在黑暗里确认地摸了摸他的脸,十分柔软的触感,还有香气。梁越闭着眼,回忆自己走到三分之一的人生履历。
他记性很好,每一个瞬间都是清晰的,母亲在大□□雾里裹着华美长袍醉生梦死,父亲领着小他八岁的李夏煜来家里,温柔地弯腰说这是一个堂弟,梁越你要好好照顾他。
比赛场后台,十五岁身材高挑、眉眼似画的少年在缠腕带,身旁母亲告诉他:“Leon,这次你要输给Mike,我和他父亲有项目有合作,你必须输给他。”
梁越冷脸说不行,他不要。
Mike在赛场上被他打得屁滚尿流,哇哇大哭。项目告吹,母亲对他十分生气,最后竟又为他鼓掌起来:“真是连一点余地也不留。”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但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让自己比他们都强,强到没有人敢让你妥协。”
她用力地咳嗽,脸上是艳丽的妆容,却虚弱得像秋天的一片落叶。梁越十八岁那年她走了,他已经长大了,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葬礼上,和遗像上的她拥有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出落得俊美年轻的五官,律师说她留了非常丰厚的遗产给他,大约有两百多页的财产。
梁越开始打职业赛,人生像开挂一样一往无前,所有人都说他是最有前程的人。他清楚目标,明了得失,生活中没有什么值得让步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色彩。
二十二岁时,他遇到了池曦文,人生开始有了一点点颜色。
清晨光线透入,池曦文从陌生的房间醒来,梁越在衣帽间里穿衣,对他说早安。
池曦文抓了下头发,打量四周,非常陌生。
“这是哪里?你家?”
“算是吧。”梁越身材修长,站在衣帽间的光线里,正认真地系着领带。衬衫贴合在他的胸肌上,显出他日常健身的轮廓,肩膀宽阔,腰线笔直。西装裤从腰胯处贴合下来,勾勒出紧实的臀部与修长的双腿,梁越站在镜子背后说:“在你准备离开上海之前,这是我们的家。房产证还没有办,你愿意的话,写你的名字,我想给你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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