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煜半信半疑:“他不会就是你前男友吧?打网球的?”
他想起资料上写,池曦文和第一个男朋友在网球场认识的。
他怀疑地盯着史蒂夫的脸。
池曦文浑身一僵,说:“不是……不是史蒂夫。”
李夏煜目光斜睨:“看起来也不像能得到你喜欢的样子,他太油了。”
池曦文深以为然地点头,目光不经意下移,隐约瞧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球场一侧,但很快消失在后台。
网球场一侧,梁越刚刚到,他从后台出来,手指停留在李夏煜一个小时前发布的朋友圈上。
照片有他和池曦文的手,池曦文握着雪白的高脚杯,里面大概是雪碧之类的饮料,腿上放置着他那扣着葡萄徽章的背包。
“包厢18号,在哪?”梁越根据李夏煜俯瞰球场的照片,大致确定了位置,他抬头望去,但看不清池曦文的身影。
迈卡罗站在身高腿长的梁越身旁,伸手一指:“在上面吧,有你认识的人吗?”
一旁的经纪人出声:“史蒂夫前几天拜托我帮他弄一张球赛票,临时找不到位置,我不想安排他在球场旁边观看,让人找了一张包厢票,我记得就是18号。”
迈卡罗:“嗯?哪个史蒂夫?”
同名的人太多了,经纪人说了史蒂夫的全名:“他因为和教练、和粉丝的艳照事件被封杀了,不能上比赛,来给你当过一年球童。”
“哦……”迈卡罗说,“开我车泡妞的那个啊,我想起来了,Leon,他说以前和你是亲密的队友,我才同意他给我捡球的……Leon?”
梁越表情却沉下来:“包厢从哪边上去?”
他可以容忍池曦文和李夏煜背着他来看比赛,但无法接受史蒂夫这个畜生和池曦文在一个包厢。
池曦文回忆记不清那天晚上的事,梁越记得,记得清清楚楚,史蒂夫得意洋洋地在队友面前炫耀池曦文熟睡的照片:“喝醉了他什么都不知道,醒了就问我要钱,他弟弟说他很缺钱的,因为要攒学费。就是这么好上,你们也去试试,多来几次说不定他就够学费了哈哈哈哈。”
那天正要准备比赛,还有十分钟要上场了,梁越在后台按着揍了他一顿,黑色腕带被浸染得更深。
没人见过梁越那么生气的样子,教练没有责怪他,把史蒂夫换成了替补。教练看梁越满手是血,担心会影响他的发挥,紧急地喊了医疗队来做包扎。
后来梁越问他,池曦文支支吾吾地对他说根本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因为喝了酒。
如果史蒂夫再次出现在池曦文面前,那可能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五分钟后,几个体格健壮的保安冲进包厢,在池曦文和李夏煜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把史蒂夫及女伴带走了:“先生,你们买的票不正规,你们的座位被取消了!”
女伴惊慌失措地问怎么回事,史蒂夫大喊大叫地说不可能,墨镜在挣扎中落在地上:“是迈卡罗的经纪人送给我的票!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卖票的李夏煜:“……”
史蒂夫自信洋溢地登场,跳梁小丑地下场,看着空出来的隔壁沙发,李夏煜偏头问池曦文:“这个老外以前就这样吗?”
池曦文:“……我真的和他不太熟,不过他以前的确很自信的。”他不是很想提这个,“比赛开始了,我们看比赛。”
说完,底下观众席爆发出热情的呐喊,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和横幅,掌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两位选手出场了!
随即,池曦文身后的包厢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门被推开,池曦文回首,梁越一身掐腰修身的鼠灰西装,剪裁精致,勾勒出挺拔的肩膀和身形,西装袖口下露出的白衬衫线条完美,脖颈间的领口微微敞开。
他视线短暂停留在池曦文身上,确认他的状况,旋即收回目光,坐在两人右侧的沙发上。
池曦文没再看他, 目光投向赛场。
李夏煜惊讶了几秒,联想到老外票有问题被带走,所以等梁越一坐下, 他没忍住问:“大哥, 你也用闲鱼?”
他的票是挂二手网上卖的,但怎么看梁越也不像买二手票的人。
梁越来看比赛他不觉得奇怪,毕竟梁越以前是职业选手,但他和自己一个包厢……倒是挺不对劲的。
梁越侧头看他, 但目光越过李夏煜, 落在池曦文专注的侧脸上。薄唇启道:“秘书买的。”
“嗯?”李夏煜打开手机, 调出订单记录,“这个人原来是你秘书啊,哪个秘书,我应该认识的?我去过你秘书室好几次了。”
梁越没再理他。
他看池曦文状态没什么问题,估计史蒂夫带着女伴, 没有和他说话。
李夏煜坐在池曦文的右侧,池曦文和梁越之间隔着一个他。
他左看看,右看看,因为梁越不理自己,李夏煜低声对池曦文说:“我大哥以前也打网球的。”
池曦文“哦”了一声。
李夏煜:“你见过他吧?”
池曦文不得要领地答:“我想看比赛。”
一旁的梁越陡然出声:“要听我解说吗。”
池曦文声音淡淡地说:“用不着,扬声器里有。”
梁越垂眸:“好。”
夹在中间的李夏煜:“……”
他觉得这包厢的气场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从梁越进门开始,池曦文脸上的笑都没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 悄悄给池曦文发消息:“是不是你之前来我们家,给球球治病的时候, 我大哥凶你了或者没礼貌了?”
他戳了戳池曦文的胳膊,示意他看手机。
池曦文低头看了一眼消息, 再看向李夏煜。
原来他知道自己去过他家的事。
池曦文没回复,朝他轻轻摇头,垂头继续试图认真看比赛。
烈日下,赛场的绿色与白色线条交织,球员的身影在场地上穿梭。网球击打的清脆声响彻整个球场,紧接着是观众的低声惊叹和解说员的专业点评。
迈卡罗的发球精准有力,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卡伦德斯迅速反应,一个灵活回球让球擦过网线,几乎紧贴着地面反弹。两人你来我往,击球速度极快,网前小球与底线强攻交替上演,场面十分激烈。
池曦文在没怎么用心看的情况下,目光也紧随着球的飞行轨迹而走。
梁越一手放在膝盖上,视线冷静专注,好似没有在关注池曦文。
随着一记强力的截击,迈卡罗成功拿下这一分,观众席上爆发出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李夏煜:“啊啊赢了赢了!快赢了!”他一脸兴奋地抱紧了身侧的池曦文。
池曦文被他整个搂在怀里,因为侧身的动作和旁边沙发上的梁越对视。梁越的眼神冰冷得刺骨。
池曦文闭上眼,双臂缓缓环在男朋友的腰上,和他彻底拥抱。
梁越的脸颊肌肉紧绷,手背因为攥紧而青筋凸出。
池曦文再一抬眼,梁越已经起身了,他高高在上的地垂眸,没有再看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李夏煜在场上的欢呼声里,甚至没注意到大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他反应过来,梁越已经不在包厢了,桌上还留着他喝了一半的气泡水。
直到比赛结束,梁越也没有回来。
下楼去往后台时,他遇到了一脸愤怒,不顾形象大吵大闹的史蒂夫,他刚泡的女伴似是觉得很丢人已经抛下他走了。
“我以前可是陪迈卡罗打比赛的!你们竟敢这样羞辱我!他马上就过来了,我已经打了电话,你们等着吧!我会让你们得到教训!”
保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一个劲地要求见迈卡罗和他的经纪人。
经纪人听说他引起了众人围观,还有人拍照录像,担心这事儿给迈卡罗招黑,当即出来,并让中文翻译对周围观众解释:“这个人是个精神病,是狂热粉,没什么大事,不用拍照。”
在经纪人出来时候,史蒂夫直接冲向他:“嗨!巴伦!是我啊!史蒂夫!我们刚通过电话,你们这里的保安太粗鲁了!”
经纪人没有皱眉,他客气地抬手,示意史蒂夫不要抓自己的西装领子:“你想要签名是吗?等下我带你去,你冷静一些。”
史蒂夫激动地说:“你送我的票,被他们说是假票,我被赶出来了,这是你送的,怎么会是假的呢!”
经纪人一脸无奈,他只是随便让人弄了两张包厢票来,票肯定没问题,不然他也不能入场。只是梁越要求让史蒂夫离场,说他很危险,具体缘由经纪人并不清楚。
经纪人一边说好的好的,一边客气道:“我带你去后面。”
他不希望让事情被闹大,这是个神经病,得等比赛结束后,没有媒体关注后,再把他送走。
但梁越回来了。
梁越厌恶地说:“他怎么在这里。”
经纪人解释了原因:“等下把他送走。”
史蒂夫看见梁越,直接上前来打招呼:“嗨!Leon!你也在这里啊!”
梁越扭头不发一言。那件斗殴事件后,史蒂夫被禁了几场比赛,半年后他和多个粉丝以及教练的丑闻爆发,史蒂夫被永久禁赛。
他的新闻是梁越在池曦文回国后,让人捅给报社的,史蒂夫并不知道这件事,他把梁越当成假想敌当了许多年,直到听说梁越温网比赛失利,手腕旧疾复发,后来退役,在运动场上再无声息。
他的怨气也平息了。
看见梁越当自己是空气,史蒂夫摊手:“Come on!别这么小气,你为那件事把我脸都打烂了,还缝了好几针,这已经够了吧,这么多年了,好歹以前当过队友。”
梁越冷着脸侧头,示意保镖把史蒂夫踢出去。
见两个保镖过来架走他,史蒂夫连忙举手投降:“别对我动手动脚!Leon,你竟然还恨我!好吧!我承认了!那件事是假的,我编造的,我刚刚还看见了Shawn,他看起来和七年前一模一样,可是我真的没有睡过他,好吧,我是想,没有机会,我看见你那么在意的样子,才胡说的,谁知道你那么生气地揍我。”
梁越抬手让保镖别动他,他站起身,死死盯着史蒂夫:“你再说一遍。”
史蒂夫:“我没有和Shawn发生过关系!只是因为你送了他球拍,看起来很在意吧,所以……”他一脸无所谓地耸肩,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看见Shawn身边有个新的男生,有些像梁越的。这种陈年旧事,相信Leon不会在意。
可是梁越偏偏表现得极端在意,还记得每个细节,眼神中透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压抑怒意,走到史蒂夫面前:“照片是怎么回事?”
史蒂夫显得毫不在意,思索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般说道:“哦,Shawn的照片?那天晚上,我是想让他弟弟Tom带他出来玩,但他说Shawn睡着了,就发了那张照片。”
梁越站在史蒂夫面前,面色紧绷。他一直以为当年池曦文为了钱和史蒂夫有过关系,这个误会困扰了他多年,甚至让他误解了池曦文。如今,真相终于揭开,却是一场轻浮的恶意玩笑。
“你该不会还很在意吧?”史蒂夫无所谓地耸肩,神情轻松随意,仿佛这不过是一件早已遗忘的小事。
梁越听到这儿,脸上绷紧的表情突然松了些许,眼中涌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荒唐与苦涩。他多年的误解、和怀疑,竟然是基于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玩笑?情绪在心中翻涌着,复杂得难以形容。
梁越垂下眼帘,冷冷地看着史蒂夫,嘴角微微抿紧。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情绪:“所以,就因为这张照片,我误会了这么多年……”
甚至在第一次的时候,他给了池曦文一张卡,用于支付他的学费,希望他不要再受钱的困扰,甚至做出出卖身体的事。那足够让他读完本科,包含学费和生活费,对普通人而言是一笔天文数字。
那天池曦文没有带走卡,是钟点工带走了。梁越有比赛要出门,赛后收到卡被刷爆的讯息,再晚一些时候,就是池曦文发消息跟他求助:“梁越,我有点疼。”
梁越对他很失望。
他给池曦文卡不是让他去刷珠宝套现的,他对自己说要攒钱认真读书,以后当一个好兽医,都是骗人的话。
梁越不愿再多理会他,冷漠地让他自己去看医生,就此没有再回复过池曦文。
直到半年后,盗刷卡的钟点工落网,警方联系到他,追回了被盗刷的财物,梁越才知道池曦文根本没有花过他的钱,他甚至没有碰过那张卡。那天晚上他一定是很疼,因为梁越和他做了三次,第一次很快,后面两次格外漫长,池曦文一直在忍受,眼泪都冒出来了。
如果没有史蒂夫的谎言,他们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如果自己多问几句,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给他发消息时,池曦文一定很疼。
梁越手指无意识地攥成拳,骨节微微泛白。他让保镖将史蒂夫丢出去,与此同时,池曦文和男友离开包厢,比赛还未散场,人烟稀少,池曦文要回医院上班。
被丢出体育场的史蒂夫拽着自己破损的花衬衫,对着门骂了几句脏话,最后只好去路边打了辆车。
池曦文再次看见他,史蒂夫站在路边,跟他打招呼,眼神观察两人。他眼眶骨深陷,指着李夏煜露出牙齿笑道:“你男朋友吗?长得和Leon很像。”
李夏煜怎么也算个名牌大学学生, 又在外企上班,这点英语还是能听懂的。
他莫名其妙:“Leon?我大哥吗。”
叫这个英文名的人有很多,但李夏煜还是下意识想到了大哥, 因为他说自己和Leon像。
李夏煜低着头:“你认识的这个老外, 还认识我大哥呢?”
池曦文因为高度紧张,而无法回答。
史蒂夫已经上了出租车,还对他挥手说拜拜。池曦文拉着男朋友:“……走吧。”
李夏煜:“这个老外说自己以前是打网球的,我大哥以前也打, 唔……”他好像想清楚了两个人为什么认识, 也知道自己和梁越长得相似。
可为什么突然说那么句话?跟自己说吗?
明显是跟池曦文说, 因为他明确指向了“你男朋友”,这个“你”只能是池曦文。
他感到不解,但因为池曦文要回去上班,当事人也走了,也就无法追问清楚。
有什么稍纵即逝的线索从他的脑海中划过, 但因为过于荒谬,只闪过一瞬间就消散。
可整件事让他越想越不对劲,那个史蒂夫到底是什么意思?池曦文显然对自己有隐瞒。
晚上回家,李夏煜对梁越说:“我今天在体育场遇到一个说话很奇怪的老外,我跟池医生出来的时候,他突然说我长得像你……大哥,你也认识那个人?我们家池医生也认识诶,好巧哦, 你们以前该不会也认识的吧。”
梁越正要出门,他看起来心情明显不好, 脸色冷淡,没搭理人。李夏煜看起来越幸福, 在他眼里就越刺目。
他再也没办法忍受看他们在一起,在他眼前拥抱,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李夏煜看他要出门见人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这么晚了见谁啊……上次电梯那个?还是池曦文?
今晚池曦文没有见他,他说累了要回家休息,状态并不太对。
梁越也一样。
梁越……是不是认识池曦文?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李夏煜的思绪,随即带出了连串无法控制的联想。
那些一直被忽略的细节像潮水般涌来……他想深究,却不敢深想。池曦文避口不谈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莫名的荒谬感让李夏煜几乎不敢面对真相,但心底隐隐的疑惑却不断发酵,搅动着思绪。
梁越坐上车,车窗外的霓虹灯影在他脸上闪过,映照出黑色眼眸。二十分钟后,他走进了和迈卡罗的约定地点。曾经在球场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如今在不同的领域各自发光发热。
迈卡罗和梁越打过很多次球,他们曾在赛场上多次交锋,彼此试探、博弈,知晓对方的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图。迈卡罗了解梁越的战术、技术,更了解他的性格,也了解他折损的骄傲。被命运逼得低头,不得不放弃职业赛的痛苦,曾经的赛场辉煌是他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Leon,在烦什么?”迈卡罗和他碰杯,“等会儿去体育场再打两局吗?”
下午梁越和他打了几把,技术退步得厉害,和巅峰时期完全不一样,而迈卡罗则是又进步了。梁越自嘲摇头,低头嘴唇抿过杯沿,高鼻梁的侧脸映照在墙壁上:“不自取其辱了,多打一会儿手会不舒服。”
迈卡罗叹息地看着他:“你当时放弃,我心里也非常可惜,如果你能继续,不会比我现在的光环差。”
梁越的高价值还来源于他出色的外表,而迈卡罗长得就普通了,下了赛场,穿个薄衬衫戴个帽子,在这里压根不会有人认识他,因为网球在中国并不是风靡的运动,所以两人可以肆无忌惮在酒吧碰面。
迈卡罗说:“你是不得不放弃,再打下去,你的手不要了。”
梁越温网比赛失利后,又做了手术,后来换了个地方疗养,迈卡罗过来陪打。地点是在深山里的一个马场,那里建造了相当专业的网球场,还很安静,不会有记者踏足。梁越一开始复建得不错,他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在迈卡罗的视角,就是邂逅了一个小男孩,梁越每天都想要见到他,打球的时候也让他过来。
但那男孩前几天还特别认真得看,弯腰帮他们捡球,守在梁越身边寸步不离,但没有坚持几天,因为男孩说:“我还有工作,我得去照看我的马了。”
梁越说:“有人照看,你待在我这儿,没人会扣你工资。”
“……我本来也没有工资,我是来实习的,但我真的得去工作了Leon,对不起。”他看起来很不舍,但还是走了。他一走梁越打球就没那么华丽了,换了个带杀气的打法。
迈卡罗不认识他,不知道那是谁,但他开玩笑地对梁越说:“你喜欢他,而且他看起来也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
梁越没有回答前一句,只回了中间那句:“他是很喜欢我,是我的球迷。”
他当然知道池曦文对他的喜欢,不要钱都跟他上床,回国两年后重返这个国家,他们还能再遇见,不是什么偶然,梁越知道他会来,故意选了这么偏僻的地区复建。
但他还在介怀史蒂夫的事,下午等池曦文工作完了,他在庭院让厨师弄了BBQ给池曦文吃,池曦文看着太瘦,抱着都能摸到骨头,一定是马场的员工餐不够好吃,不能让他吃饱。
等池曦文吃饱了,再晚一些他去洗了澡,梁越进来了,在露天的淋浴间里把池曦文迎面抱了起来,他白天打球的时间有限制,医生严格控制了他用手的时间,梁越根本没有打过瘾就得停止,他有些无处宣泄的精力,都撞进了池曦文的身体里。
梁越压着池曦文在光滑石面的墙上,低头问他:“你结束交换生后回国,有没有跟人谈过恋爱?”
池曦文摇头,他没有支撑点,只能用力环抱着梁越的脖颈,后背被摩擦得有些发疼。
梁越又问他:“也没跟人上过床?”
“没……没有。”池曦文喘着气回答,抓他的背,“梁越……”
梁越停顿了一小会儿,说:“学费哪里来的。”
资料显示池曦文是受到资助交的学费,这当然不便宜,谁会资助陌生人。
池曦文也沉默,然后老实说:“是我亲生父亲给的……我会还给他的。”
梁越没有追问这件事,但问到史蒂夫的事情,池曦文有点迷茫:“你说哪天晚上……”
梁越把他抱进了房间,嘴唇在他耳垂边道:“有天你和他上楼拿签名,发生了什么你记得吗?”
“哦那天啊……”池曦文答应了帮史蒂夫保密,不泄露他和教练的私生活,他以为梁越在问这个,这可能在他们圈子也是大事,他不肯回答,就说,“我拿了签名……”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梁越把他按在身下,房间里开着所有的灯,光线充足,也让梁越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
池曦文接触到他咄咄逼人的视线,有些回避的扭开头,全身都在收缩:“我不记得了。”
梁越脸上表情就凝固了:“因为喝多了?”
池曦文点头。
梁越见过他喝多的样子,不值钱一样往自己身上贴,眼睛特别可怜和痴情,黑色的湿漉漉的、好像没有人要他了。想到他也这样对过别人,梁越的火噌地就上来了,一时甚至恨他。
他也没有逼问池曦文,只是低头反复地亲吻他的嘴唇,啃得有了血腥味,手掌抚摸他的脸颊和细颈,他一只手掌就能完全握着池曦文的脖颈了,虎口有粗糙的厚茧。池曦文有些喘不上气脸也红了,被弄得眼泪包在眼眶里,喘气声里也包含着细微的嘤咛声。梁越的恼意居高不下,起身不发一言,穿上浴袍出去抽烟。
池曦文在他床上躺着失神了片刻,透过落地窗看见梁越的侧脸,和一点橘红色的光点闪烁。
池曦文把自己的脸藏在了枕头里,他分不清梁越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好像不是,又好像有一些……
他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起来时全身都软,软成一滩泥。
因为第一次不愉快的经历,池曦文没有对梁越抱怨“疼”或者“不舒服”,但过程里肯定不全是疼,疼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他也会开心和忘记烦恼,他想忘记很多事,但这种感觉只存在片刻,这片刻是弥足珍贵的,所以池曦文也控制不住地对这段关系上瘾。
他起身穿好衣服,看见梁越在外面打电话,就整理好床自己离开了。
床被弄得有点脏,但池曦文也没办法,总不能现在去帮他洗床单吧,这不是自己的活。
等梁越打完电话进来,池曦文居然人都跑了,把他气死了,给池曦文打电话,因为地区偏远,信号很差,两人无效沟通了几分钟,梁越差点在电话里骂人,让他回来。
池曦文:“什么,我听不见,我到宿舍再告诉你!”
梁越:“回来找我!”
池曦文说:“我听不见啊!你再说一遍?”
梁越:“你是聋子,我不说了!”
他把电话挂了。
池曦文举着手机,叹了口气,抄近道折返回自己的宿舍。
没想到走回去的那十分钟,梁越已经在他的宿舍区里等他了,梁越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和池曦文一起工作的人不时探头出来看,有的人依稀知道这个是马场的主人。
池曦文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做两次应该够了吧,都这么晚了自己还得睡觉呢。
他面带困惑地看着貌似在生气的梁越,梁越说:“为什么我过来一路上都没看见你?”
池曦文:“你坐的摆渡车,我走路,可以抄近道。”他用钥匙打开了宿舍门,梁越虽然家里经营这家赛马场,但他第一次来池曦文的宿舍,打量里面逼仄的环境:“这么小怎么住。”
池曦文拉开椅子给他:“就这样住。”
梁越还穿着睡袍,领口都是敞开的,露出锁骨和一点胸肌,抱着胳膊一手指着他的床:“床怎么睡人?”
池曦文说:“挺好的,我刚好能睡下的。”
“比我的床还好?”梁越说。
池曦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又想多做一次吧……他费解地注视着梁越,梁越抬手拿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摇头:“别挠你的脸了,我拿了药,趴着我看看。”
“趴、趴着……”池曦文这才意识到梁越的意思,他脑补了动作,知道他要检查什么,脸色爆红,无法接受这样给他看,他连忙摇头说,“我不疼的!!”
梁越:“你走了很久,离开的时候不跟我说,什么意思?趴好去。”
池曦文不肯趴着,觉得那个姿势挺丢人的,他埋着头看自己的鞋面:“不疼的,我没事,不用上药,就两次有什么事……”
梁越脸一黑,将药膏丢在他桌上,这是他前几天让人去买的,今天才送到,他让池曦文自己抹,随即转身直接走了。
池曦文把脸躲在窗户背后,悄悄地看梁越坐上白色的摆渡车,在夜色下离开。
梁越的复建进行得很顺利。
但还是出现了意外,直升机接他去做手术,池曦文没能上那趟直升机,但还是问到了他开刀的手术医院,想办法赶了过去。
梁越从手术室出来后人就没了精神,因为医生对他说:“Leon,你之前右手开了刀,你换了左手打球,但现在左手也进行了手术,我建议你不要碰任何球类运动了。”
他住在医院的高层,窗外只有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强烈反光的写字楼里是一张张的办公桌,背后坐着一个个的打工人。
梁越以为自己是不平凡的,可挫折告诉他错了。
迈卡罗是陪他过来手术的,但中途有比赛所以离开了,所以梁越身边是没人的状态。
他看起来朋友很多,周围总是环绕着各种各样追捧他的人,可实际上没有朋友可言。
他住在医院里,身边有好几个专家和康复医生对他会诊,手术后第三天,池曦文给他打电话:“梁越,我在你的医院楼下,但是我没办法上楼,你住的楼层我上不去。”
“你过来了?”梁越很意外,因为池曦文过来得坐飞机,“谁告诉你我住这家医院的?”
“我问了迈卡罗,他告诉我的。”池曦文说。
梁越:“在楼下是吧,等一下。”
他心情很烦,但在看见池曦文的时候又好多了,因为池曦文居然像过去的中年人一样提着水果篮来探望他,站在电梯门口翘首以盼,梁越的左手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整个手掌到手腕的位置被严密固定,指尖露在外面,绷带缠绕得紧致,右手拿着手机,对池曦文招手。
池曦文看见他时眨巴眼睛,连忙跑了过去:“你怎么下来了,你不是刚刚开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