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by大叶湄
大叶湄  发于:2024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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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一旁老成不爱动声色的秋扎图眼角都抽了,何况旁人?大家俱都被幺鸡这炸毛的模样逗的不行,偏又不敢笑,只得硬憋着,憋的一脸涨红。
凌湙扭头,假装没看到这幕,身后跟着的甲一作为骑兵营总队长,携理着三千骑跟在凌湙身后,酉一作为凌湙亲卫,自然是要领着亲卫营拱卫在凌湙周围的。
打战先出将,幺鸡作为己方先出列的阵前将,担着先发制人的任务,再是恼气,也知道自己的责任,一把斩马刀横在身侧,与对面敌骑迎上来的弯刀对冲相撞,只一击则双双擦身而过,刀线过处滴血不沾,那敌骑将领瞪眼举着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腰部往下,连同座下马匹,瞬间分断成两截。
马儿惨嘶声后一步响起,在它之前,是敌骑将领仰天的长啸惨叫,“啊~!”
幺鸡昂着脑袋,龇牙冲着他对面的敌骑挑衅,“还有要看你爷爷的毛长齐了没的?来呀~来看!”
那副将不防只一个对击,他们的主将就叫人砍成了半截,当时脸就白了,勒着座下马匹裹足不前,而丈余前的地面上,他们的主将正躺在血泊里,嚎的惨绝人寰。
城楼上下,上万余士兵,俱都摒住了呼吸,瞪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阵前幺鸡手中的长刀。
这是什么刀?好厉害!
幺鸡得意洋洋的扭头,冲着凌湙叫道,“主子,看到了没?这刀实实好用,不愧对它的名字,斩马刀,真真名副其实。”
斩马刀,连人带马一刀断命。
那副将骇的当时就生了退意,可怯战而走的罪名他担不起,于是硬咬了牙举起了手中弯刀,大呼催战,“杀,为了我凉羌的上万儿郎,杀、杀光这些大徵软脚虾。”
幺鸡举刀列阵前方,狞出一抹狠戾的笑,“今天倒叫你们看看谁才是软脚虾,我大徵的儿郎们听令,杀光这些劫掠我大徵百姓财物的蛮混野汉,杀!”
凌湙跟后头看的欣慰,幺鸡虽然在他面前不着调了些,到底正事上渐渐有了将领模样,没太丢他的脸。
随即,他也拔了手中的长刀,刀尖指向前方,提声断喝,“众将士听令,一个不留。”
轰一声炸响,双方近万兵马短兵相接,刀营就像一支尖刃般,直直戳进敌骑中心处,生生将五千敌骑从中割断。
凌湙带人从后包抄,配合着幺鸡不断将敌骑分割成小股团体,再一股股杀干净。
边城前的空地上,喊杀声震天,而听到响动的边城百姓,则纷纷捂了嘴泪流满面。
谁能想到呢?那么强大的凉羌马骑,竟然有一日会在自家门口被如此摁着打,看着血流成河的地面,即便场景如此惨忍,但经过凉羌马骑迫害过的百姓,都愿睁大了眼睛,亲眼看着这些人的下场。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能在家门口看到大仇得报,能亲眼看着曾经,视他们为马牛的凉羌骑兵身首异处,便是大晚上走夜路遇鬼,也都要拉着鬼影子告诉他们,边城站起来了,边城再也不是那个,随意任人来去欺凌的孤城流配地了。
这一战,打的整个边城人热血沸腾。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引亢高歌,“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
城主威武,边城威武。
哦~吼~哦~吼~威武威武威武~!
齐葙骤然眼眶湿润,轻声同身边的韩崝道,“你看懂了么?主上的用意!”
边城百姓在听见凉羌马骑攻来的时候,整城都陷入了惊慌,虽仍听着指令做事,可内心里的那种恐惧,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心,都叫凌湙看进了眼里。
他就是要让满城百姓,亲眼看着曾经强大到无法反抗的敌人,如蝼蚁般倒在城外的血地里,用事实告诉城内百姓,我在,城就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生猛了~
边城的战役从晌午时分一直打到了日落余辉, 当天边残阳的冷光,拖着最后一丝金线没入大地时,敌骑内最后一声濒死的惨嚎, 也戛然而止,整个战阵从中心处开始,涟漪般的扩散出去,呼哧带喘的边城将士, 才渐从蓬勃鼓涨的热血里醒神, 望着四周伏尸成堆,血流成河的惨状, 他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们胜利了。
五千敌骑竟然真的被我们干掉了。
天呐!我们居然打败了凉羌铁骑,那可是纵横整个北境, 无可匹敌的凉羌铁骑。
这是怎么做到的?
对,我们的眼睛连同我们的身心, 从战事发动时起,就一直紧紧盯着前方不屈的身影, 他的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手指的方向, 都坚定向前的告诉我们, 跟着他, 跟上他,不要掉队,不要胆怯,挥刀、劈砍、斜刺, 不管前方有何阻力,不要避,拿出一往无前的气概来, 冲过去,冲过去,冲过去。
城主身先士卒,领头不畏生死的为他们开道,他们有什么理由裹足?冲上去,冲上去,冲上去撞翻敌军的马匹,踏碎敌人的脑袋,劈开一切阻止我们前进的障碍,挡路者死,然后,前路光明,霍然敞亮。
呼~这飘洒了整个战场的新鲜气血,都是那曾不可一世的敌军的,太好了,太好闻了。
这种腥甜血气,足够我们铭记一辈子。
所有还能举刀站立的边城将士,突然仰头爆发出了狼嚎般的吼声,所有受伤卧倒在地,还有口气的伤员,也拼了劲的嘶吼出声,“嗷~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涌出城外的百姓,也迅速加入了这种战胜的喜悦里,高举双手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眼眶通红,他们泪盈于睫,他们呼出的声音里尽带哽咽,用尽全身力气的发泄着胸中澎湃的激动,吼的沸反盈天,热浪灼灼,“我们胜利了!吼~我们胜利了!嗷~!”
是,我们赢了,边城受尽欺压的历史,从今天就该改写了。
啊~嗷~哈哈哈哈~呜~!
满城百姓携老扶幼,尽皆从城中出动,望着眼前死状各异,如遭肢解般的炼狱场面,没有人害怕,没有人恐惧,更无人会对这些人产生丝毫怜悯,哪怕对上灰白的死人眼,有的也只是一声冷凝的嘲讽,原来你们也有今天。
真天道好轮回!
所有人在兴奋过后,齐齐将眼神定格在了一身血染的少年身上,这个面容尚带着稚嫩的少年城主,脊背挺直,神情坚定,淡漠的视线从一地伏尸上扫过,滴血的长刀洒出耀眼寒芒,漾的他整个人也如刀锋般凌厉的铸于沉沉暮色里,是那样的坚韧可靠。
他说,要让边城百姓吃饱。
他说,要让边城百姓穿暖。
他说,要让边城百姓有屋。
他还说,要让边城百姓站着活。
去岁冬,从天而降的少年郎,今岁冬,就做到了他说的所有事,边城百姓知道吃饱穿暖有屋住的含义,却一直对所谓的站着活不甚理解,可就在今天,就在刚刚,所有人都意会到了那种意思。
打杀了那些欺凌践踏他们的敌人,心头的郁气恐惧尽出,那作为人而生的尊严,在少年城主鼓荡开的浑身胆魄里,他们的勇气在这一刻齐齐生出。
是人,就该站着活。
他们既能在泥沼里偷生,那为什么不能像个人一样的,站起来,像少年城主这样守护他们一样的,守护住身后的家园,再不让这里成为别人可以随意来去的卑贱之地。
城主威武!
满城百姓发自内心的朝着马上的少年曲膝,敬爱尊崇的向着少年城主叩拜,满心诚服。
从前他们跪人,身心麻木,并感受不到活着的意义,没有追求没有信仰,行尸走肉般的受着别人的驱使,灵魂空荡。
少年城主不爱别人跪他,行事不拘小节,更无尊卑之念,他能跟街头小儿分饼,也能与妇人闲话家常,更亲手和泥烧出了青砖,榨出了豆油,配出了万能调味料,若为收买人心,却又件件不白给,他说想要过好日子,就要用劳力来换,于是,整城人便有了活干,忙的没有闲心想七想八。
可一晃神啊!他们的家业就置办了起来,再一晃神,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女儿相了顾家的女婿,便是城内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有了善慈堂栖身。
他一句收买人心的话未说,可怎么他们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受他驱使,跪他跪的满心激荡?
他值啊!
这一定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他们的,这是他们的城主啊!
城楼前的空地上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百姓,而这齐刷刷的举动,也惊醒了呆愣里的士兵,凡还能动的,无不在同伴的扶持下跪正了身体,那些七零八落散在尸堆中间的将士们,更就地杵刀单膝跪了下来,所有人眼睛朝向的方向,都只有阵列中心,背月而立的挺拔少年。
浑身染血的少年郎,勒马从月影里走出,被城楼堡上的灯火一照,沉冷肃立的面容便漾进了城楼上下所有人的眼中,一时间,满城的山呼海啸排山倒海般直冲上天,“城主威武,恭贺主上首战告捷,主上大捷,扬我边城之威,主上威武、威武、威武!”
幺鸡带头击刃庆贺,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举了刀兵相击,一时间,边城城外鼓荡嘈杂,齐而不乱的声音直传出二里地,整座楼堡上的灯火全被点亮,每个单门窗内都有刀击相庆,妇女孩童更拍的手掌通红。
边城陷进了首战大捷的喜悦浪潮里。
这是凌湙第一次,在满城百姓们眼前,斩杀来犯的敌骑。
这也是边城自建的骑兵营,第一次跟随他们的主上,完成了绞杀敌军的完美首秀,尽管伤亡过半,可却全歼了五千敌骑,这是怎样的大胜?便是报往中军帐,也足以令各州将领震惊瞠目。
五千凉羌精骑,折戟边城这个境外孤岛,何止会轰动北境,就是报上朝庭,也足能令那些大人惊掉下巴。
齐葙与殷子霁携手立于城门中央,旁边立着眼眶通红的韩崝,和激动的心潮起伏的石晃等人,每一个人都深深的弯下了腰,对着马背上的少年行以军将最高的礼仪。
这个少年值得他们参拜。
便是曾在并州城楼上,近距离观看过父兄打仗的武景瑟,眼睛里都溢满了华彩,那种随着战阵移动,所过之处所向披靡的热血,直到敌军全灭,都未能全然消退,仍沽沽的在血液里横冲直撞。
太猛了,太烈了,全程只有前进,哪怕是迂回包抄,但前进的方向一直未变,冲过去,杀过去,对着挡在身前的敌骑,冲杀过去。
城楼上的观战者,每一个人的手掌心,都紧张的掐出了红指印,那不是怕的,也不是忧的,是激动,是恨不得自己也提刀下去跟着冲杀一番的激动啊!
这种硬刚的阵战,别说敌骑骇的腿软,便是所有紧张注视着的旁观者们,也都揪心的互相搀扶,倚墙靠梯。
太刺激了,刺激的战后心脏都攫着疼。
这浑身胆的少年郎到底是怎么长的,太生猛了。
怪不得他要铸造出那样的长刀,斩马刀,配上他这生猛的打法,就是有着战争经验的齐葙和韩崝,也不敢说自己有能与他一撞之力。
刀过之处,人马分离,这是怎样的威慑力?
边城的历史要改写了。
所有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人,统统将眼神聚集到了昂然挺立的少年身上,从今往后,他将成为边城实至归名的主上。
边城威武!
欢庆声渐渐止息,声潮涌向一直都面容平静的少年身上,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他说点什么。
凌湙视线从一个个人脸上划过,望着他们激动到通红流泪的眼睛,声线并无太强烈的波动,反而是很平和的,话家常般的开口道,“愿有一日,兵戈止歇,我们可以卸甲归田,愿人人衣食不愁,安心度日,愿我们……能一直守护好此地,给无归依的流民百姓,落下心中的归属地,而我、凌湙愿与你们共勉。”
老弱妇孺呜的一声泪湿衣襟,捂着脸小声饮泣,便是刚刚浴血过的铮铮男儿,也悠然红了眼眶。
卸甲归田,衣食不愁,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正此时,笃笃笃的马蹄奔腾声,从远处传来,让刚经历过大战的边城将士立马攥紧了手中长刀,齐齐将百姓护在身后,眼睛紧盯着大地震动的方向,警戒线瞬间拉起。
难道又来了敌骑?
却是郑高达得到季二的烽火传信,连夜抽调兵力,又往奇林卫燃了狼烟,堪堪纠集了两千兵力,马不停蹄的赶往边城,然后在二里地处,骤然被边城方向传来的刀兵相击声,惊的心跳如鼓,踩着刀击的浪潮催马狂奔,跟赵奔洪左右分兵,欲将进犯的敌骑合围起来。
可随着疾奔的马儿越靠越近,身首异处的尸体横陈,堆了山高的异族服饰,以及一群群无主的马儿来回嘶鸣,他瞪着眼睛从马上直起身,看见了尸山血海里的主子,正抬了手漫声说话。
赵奔洪震惊的勒马急停,与正赶到他对面的郑高达对上了眼,两人沉默的注视着被火把照的灯火通明处,满城百姓几乎尽出,围拢的正中心处,是肃然而立的边城之主。
震动的马蹄惊醒了沉浸在欢乐里的边城百姓,所有人齐刷刷扭头,警惕的看向携兵而来的郑、赵两人,飞起的尘烟显出他们急迫的心情,但瞪圆的眼睛,却又透出了他们心中的震撼。
发生了什么?来犯的敌骑呢?战事竟然结束了,这么快的么?
直到凌湙声音响起,他们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战事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凌湙,“伤兵进医署救治养伤,亡者入抚恤名单,齐先生,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所有尸体剪了头后,拉到城东五里外,挖坑洞焚烧掩埋,边城水少,容不得尸污,切记,一定要焚烧干净了。”
没有人对凌湙的吩咐有疑异,赶出城的百姓开始自发的组织成队,收缴断兵械,扒出尸体身上的盔甲,顺带手的再摸一把荷包看有没有钱,死去的马搬到一边,伤马挪去另一边,无伤无损的战马直接交去骑兵营,而己方死亡的将士,则被好好的整理干净仪容,稍后会统一入敛,深埋于城外二十里处的英雄冢。
这是凌湙听了殷子霁的建议修改的丧葬方式,要按凌湙一掼的做法,当然是一把火烧干净,再砌个护城英雄碑留做纪念,让后来人有个缅怀的地方,然而,火化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对敌无所谓,若对己方的牺牲者也这样用,那些牺牲者的家人太难以接受,如此,凌湙也只能入乡随俗,同意了殷子霁的意见。
郑高达和赵奔洪默默的从马上下来,带着两千骑上前,张着嘴硬挤出一声,“就、打完了?”
凌湙望了他身后的人马一眼,点头道,“打完了。”
一地的尸体骗不了人,郑高达知道凌湙能打,却没料他是这般能打,尽管内心震惊,却不会质疑他,但赵奔洪却是不敢置信,来来回回的在满地血泊里走了一圈,回头大嗓门道,“不是说有五千?”
别是谎报军情吧!
幺鸡杵着刀靠近,斜眼望着他,“你啥意思?有眼里的都能看出这里不止五千吧?”还有他们己方战死的将士呢!
赵围也杵着刀靠过来,拉着赵奔洪道,“叔,确实是五千。”
赵奔洪浑浑噩噩的被赵围拉进城,郑高达让两千人就近扎营,自己也跟了凌湙他们入城,战后清点和后勤工作,便一并交待给了殷子霁和齐葙他们。
城内百姓又恢复了井然有序的上工状态,城楼的墙体需要和草木灰黏泥加固,紧急封起的楼堡顶再检查一遍,另有就是加紧赶制箭矢弯弓。
一战之后,所有人都清楚了这种楼堡的防御力,只要内里弓箭充足,防御工事齐备,再强大的敌骑,也别想冲破这蚌壳似的碉楼,属于闭起门来,叫人无处下嘴的存在。
加固,完善,必须再建的更加叫人放心。
所有人举着火把连夜开干,根本无需监工,都自发的加快了手脚,力图在下一波敌骑来之前,将这碉楼建的如铁桶一般。
边城经过这一战后,定然会不断的有人来攻,殷子霁总算明白了,凌湙之前叫他用油坊的出息,大量采购粮食的用意了。
城内有水源,粮食又管够,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就是大军压城,只要关了堡楼,据城御敌,守着一年半载耗也把敌军耗垮了。
这真真是个最安全不过的大后方。
刘氏正带着大厨房一群人,开始往外抬煎好的大饼,熬的浓稠的肉骨汤,豆腐圆子,以及用了万能调味料的大块烤肉,蛇爷也在一帮协助,指着留守的府卫搬桌椅,在垂拱堂和随意府之间的阔马道上,摆了一条街的美食。
幺鸡领着手下的刀营,人没到声先至,“爷爷,快,快上肉,你孙子要饿死了。”
蛇爷看着他染血的衣袍,提着的心才将放下,便抽手拍了他一下,“主子没喊饿,你饿个屁,不准动。”
接着又迎着凌湙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关切道,“伤着没?府里备了水,先去清洗一下,换个衣裳。”
凌湙被身上的血腥味熏的不行,便顺势点头,“成,那你先安排他们吃东西,不用等我,留点就行。”
他一向没什么架子,说的就是想的,没有什么虚套话,蛇爷知道他的性子,便跟着点头,“成,我给主子留一份出来,您先回房去梳洗吧!”
郑高达和赵奔洪与幺鸡他们都熟,见凌湙进了府,便也知趣的没跟去,留在了外面等吃食,幺鸡自己扒了沾血的外套,他队里的人也有样学样,个个只着内裳衣裤,怼着桌上刚端上来的煎饼,烤肉一顿猛吃。
甲一带着他的骑兵营,也捡着位置坐下来吃东西,大战过后,还能安然坐在桌上吃个热呼的,那种餍足和庆幸,叫人又兴又叹,个个望着身边熟悉的战友,露出欣喜飞扬的眉眼。
他们骑兵营,也得到了主子的夸讲呢!
酉一正坐在甲一对面,两人默不作声的吃着东西,忽然,对视双双发笑,那若有若无的隔阂,同出一府先来后到的梗塞,都在这一战中消弥退净。
甲一先伸了手,冲着酉一道,“恭喜你!”比在侯府时更受重用。
酉一也伸了手回握,笑的一脸感动,“也恭喜你,甲队。”用能力证明了自己非只能当个暗卫头领。
赵奔洪却在听了赵围对于战事的转述后,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里。
他好歹也领兵打了十几年凉羌铁骑,怎么就从来没觉得那些蛮子好打呢?五千骑全歼,己方却只损了两千不到的兵将,这放谁手里都要大吹特吹吧?报功啊!中军帐那边怕是要惊掉下巴了吧!
然而,凌湙并不准备报功。
他又不指着这份军功升官受赏,报上去不是给武大帅添难么!
他吃着蛇爷单给他留的一份饭食,边吃边思索着道,“郑高达,你走的时候往齐先生那边去一趟,领四千人头回去,分季二两千,赵千总既然来了,也见者有份,且这些日子也多谢你鼎力相助,一会走的时候,去将剩下的一千人头领回去。”
赵奔洪还没见识过凌湙分果果的场面,一时都惊呆了,瞪着眼睛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子,“给我?一千人头给我?”
额滴娘唉!一千人头光赏钱就够他们卫所的兵好吃好喝了,更别提实绩算上的军功升等,伍长提十个头就能升什长,什长提三十个头就能升小旗,他这一千人头拿回去,他手下的兵能把他的房门踩碎。
白来的人头,谁瞧着都眼谗呐!
郑高达倒是嘿嘿笑着,立即给凌湙单膝行了个礼,“谢主子,回头我就给季二送过去。”
凌湙拍了拍手,示意他往旁边看,韩崝正站在他身后,便指着他道,“你走的时候,把他和战奴营的人带上,亲自送到左陇卫里去。”
韩崝低头冲郑高达行了一礼,郑高达侧头看了看他,也不问原由,直接点头,“成,我定给他们送到左陇卫去。”
接着凌湙又道,“告诉季二,再有敌骑来袭,要他保存手中兵力,守城不出,放他们过来,你那边也一样,能拦就拦,拦不住就放过来,我这边暂时不惧他们。”
他说的底气十足,叫一旁的赵奔洪五味杂陈,边城这是真的起来了。
凌湙没将缴获的战利品分出去,韩崝要去左陇卫,手里得有东西笼络人,除了钱财,刀兵马骑都是硬通货,这些都得替他预备下。
两人转至书房说话,韩崝听着凌湙给他安排好的发展路线,越听越诚服,待凌湙说完,他便双膝跪地,恭敬的给他叩了一个头,“谢主子如此为属下着想,主子放心,属下必不负主子所托,定将左陇卫捏在手里。”
表哥说的没错,在这位主子手下当差,是最省心省力的,因为他会将你面前的路铺好,你只要顺着他铺的路走,定然不会出错。
凌湙上前将人搀起,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能这么快的从从前的身份里抽离,适应现在的位置,光这一点就比许多人强,不沉湎于过去的辉煌,着眼当下的生活,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毅力,韩崝,你妻儿和你的母亲皆在边城,她们盼着你能站起来,嗯,好好干。”
边城大胜,然而凉州卫那边却不容乐观,纪立春站在凉州城楼上,看着兵临城下的凉羌铁骑,胸中惊怒交加,又恨又无力。
并州中军帐的最新消息,武大帅忧虑交加,病来如山倒,已将战场指挥权交给了随州周延朝。
而周延朝接手战事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主战场开到了,凉州与随州之间的交汇处,太郯坡。
凉州卫成了敌骑跑马而过的必经之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就不爽,非常的不爽~……
武大帅病退回府休养的消息, 隔日便传到了边城,并着中军帐指挥权的转移,引动了北境所有将士的关注。
凌湙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冶械司里跟陈铁匠, 就斩马刀最终型制做最后的确定, 根据幺鸡及秋扎图他们使用的反馈, 再有凌湙后来自己也亲自试了一回后, 他将刀锋背上的反刃弧减了一个度, 也就是从月牙状改成了微弯一点的缓坡状,增加背部厚度, 拉长侧面放血槽, 刀尖拔直,放弃原先的尖刺状,彻底走厚直款。
刀营的马阵走的是一力降十会路数,刀尖作用在实际冲撞里并起不到刺杀效果,反还会因着骨骼的阻力卷刃,去掉刀尖, 出钝头, 在力量的撞击下,依然能劈山。
这样一来, 整把刀的重量又将在原来的基础上, 增加两斤左右,但这对刀营众人来讲,并不是事,幺鸡他们因为知道凌湙专门为他们定制了刀后,就一直在有意识的做举重训练,手脚绑沙袋都成了日常, 每个人都练的一身好腱子肉,攀个墙跃个障碍物如履平地,在凌湙隔三差五的半夜敲锣急训下,现在每个人的警惕性都极高,再也不会出现刀被凌湙捡走的事故发生了。
凌湙要求他们能以一敌百,他们做到了。
打五千敌骑,刀营除了受伤的,死亡率为零,战后清点的时候,齐葙都惊呆了,不敢信似的再三找幺鸡核对了一遍人数,这才呆滞的从北大营离开。
之后甲一找到了幺鸡,向他请教平日的训练方式,幺鸡也不藏私,非常详细的带着他过了一遍刀营日常训练,甲一当日没表现出异常,但过后,据说是去找左姬燐要了两贴膏药。
凌湙将药庐扩建,砌了两层的青砖小楼做了医署,仿照着医院的形式分了病区,说服左姬燐除了招药童,还增招了胆大的女护工,打仗后的伤损,缺胳膊断腿者有之,一些包扎换药工作,需要细心的女性工作者,彻底将药童的工作量减轻了一半,让他们只专注配药、熬药和分药。
左姬燐的老家在夏天的时候来了一批人,其中很有几名女医者,凌湙便趁着医署扩张之机,给这几名女医者安排了岗位,专门接待那些讳疾忌医的女人,边城有女医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战事未来前,女医这边的约号都排到了两月后。
凌湙答应给左姬燐建的药人谷一直没实现,除了早前的极恶犯者,后面竟一直没有再给他弄人,左姬燐也没催他,导致他常把人杀完了才想起来,该留几个活口给左姬燐养虫的。
那几个女医也是为了这个药人谷来的,结果来了后半个药人没见着,倒给自己揽了差事,气的看见凌湙就翻白眼,奈何这是她们右持节大人亲口承认的徒弟,虽不同族,却也算半个自己人,一时只能憋着气的开始了坐班生涯,然后,就被那络绎不绝的女病患给惊住了,再之后,她们欣喜的发现,养虫并不一定非要圈人,这些女病患只要留在医署住超过五天的,身上也一样能养虫,且效果奇佳。
凌湙知道后只笑了一声,并未挑破她们的以权谋私行为,只要不把他的医署名声搞臭,以不伤人命为前提的养虫事业,他都可以当作不知道。
左姬燐以为凌湙会生气,结果见他默许了之后,便也放开了手的用病患养虫,他们炼的并非邪蛊,养出了心性的虫子在人体内只要不催动,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只损他们一点精血,回头多喝两贴补药就能补回来,他再将药钱调低一点,双方都便宜。
只有虫馕里的虫子才需要用药人养,那是跟工兵蚁一样的繁殖虫,一个药人养一袋同血生的虫子,需要用时才不会发生不听指令瞎飞乱跑的事故。
凌湙记住了下次,再打凉羌敌骑时留活口的叮嘱。
左姬燐自己都没发现,在有了凌湙后,他肆无忌惮的养虫行为,会首先考虑到,会否为凌湙招来麻烦的前提,若不是那几个女医先下了手,他且得在病患身上养虫的行为犹豫不决。
边城的改变是巨大的,凌湙以一己之力将边城带的不亚于陇西府,甚至有赶超登城那样的繁华,他作为师傅,帮不到他太多,却也不能拖他后腿。
他更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帮到凌湙,故此,培养一支药人队,就被他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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