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by大叶湄
大叶湄  发于:2024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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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富户自经了汪家一事之后,便懂了收敛,然而要他们交出自有土地房宅,仍跟要挖他们的心头肉一般,派了家中管家串联了些老耄,要去随意府和垂拱堂门前静坐。
可笑他们还没联络好人,家中仆从奴妇就开始找借口离岗,出了主家门直奔城南砖煤区,又有壮硕仆妇半夜跟队去北山挖煤,半月不到就攒够了赎身钱,一把拿到家主面前要脱籍,且不止一家,城北各家几乎家家都有仆奴要走,闹的沸沸扬扬每日不休。
殷子霁得知这一情况,是直接派了人在街上守着,但有哪家门里传出主家强扣仆妇不肯发还身籍的,就直接破门主持公道。
登籍的时候考虑到奴籍制的遗留问题,这一部分人便没统计出来,仍让这些富户们保留了从前的待遇,然而后来殷子霁才发现,凌湙是对的,这些人并不会因此感激他,反而会得寸进尺的提更多超常待遇,以此来显示他们在城中的特别。
凌湙并不耐烦与这些人虚应,自入城北后,只要不到他面前找事,他就全权交给了殷子霁处理,到目前真正过他手的,只有汪家,结果大家自然也都知道了,胡萝卜田被拔了充公,连同汪家在城西的铺面一起,统统都被收进了垂拱堂。
砖窑开烧,老秋族长便被摁在了那处,连同他一起的还有族中妇孺,自从不用每日去山上凿岩石后,族中孩童妇孺们就轻松了不少,又时常有袁来运遵照嘱咐私带的粮饼、净水,整个厌民族地里,悲苦已经渐去,便是跟着秋扎图一起出来为凌湙做事的族中青壮,也肉眼可见的壮实了起来,身上衣裳也换成了统一的青布短打,个个看着精神极了。
尤其当凌湙给了四瓮子豆油后,便是族老们也忍不住起了离开城东的心,城南已经搬空了,城东与城南一样都存了太多苦难记忆,如果能离开,他们当然是愿意的。
老秋族长一知半解的烧砖知识,被凌湙捧着一顿夸赞,之后很顺手的就将烧窑之事拜托了他,纵使老秋族长有被赶鸭子上架之感,也对交到手上的重任不敢起轻慢之心,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一颗心只为了全族谋划,如果砖窑能在他手上立起来,那照这个年轻城主对他们一族的招揽态度看,砖窑以后的管事人只会从他们族中出。
没有什么能比给族里谋一长久的生计更重要,老秋族长半推半就的成了砖窑处主管,在凌湙不来的时候,统领着城南城东两边的百姓,高效而快速的照着凌湙的土窑又挖了两个,然后三窑并开,日夜不熄火的开始了守窑的日子。
凌湙就是觑着第一窑砖未开的当口,在幺鸡来报,说考核场地已经准备好的情况里,点头答应了前去观看他们对于新成员的考核项目。
都是幺鸡他们平时训练的常规方式,所不同的是,幺鸡将凌湙曾经教他玩的一对一格斗加了进去。
取与朴刀一样长的棍子,上面涂上黑炭灰,先两两捉对相斗,看谁身上的致命点多,多的自然就是败方,致命点少的那人将会成为胜方,而胜方有权指定下个捉对的厮杀方。
先单人,后团体,先地面,后马上,跟田忌赛马似的,先选出头,再由这个头指挥接下来的双方战斗序列。
假如幺鸡他们这边全胜,那他们几乎不用下场,就可令来考核的人两两捉对,杀至最后一个队时,他们以逸待劳更无可败之地,所以,这不止是个考验体能的项目,还是个考验脑子的项目,就看有没有人能体味出其间关窍了。
凌湙到时,幺鸡他们已经轻甲上阵,各人手里持了一截涂了黑炭的长棍,而地面上,七星桩被改成了六芒星图,来考核的赵围和秋扎图,以及厌民地其他青壮小伙,则都被幺鸡他们几人的气势镇住,以及一股隐约要被坑的不祥预感。
刀营要进人的消息,在新旧队伍里已经传开,连齐葙今天都放了新兵营半天假,一起拉到了幺鸡他们准备的考核场地旁,里里外外连同看热闹的小屁孩,足围了三层,每个人都对中间的六芒桩不解,但看幺鸡他们这边的模样,显然这就是入营的考核题了。
果然,当人群安静下来后,幺鸡吆喝着嗓门说起了规则,声音里有隐隐的得意,眉挑的差点飞起来,“……哼,你们可有福了,这是主子在京里时教我玩的游戏,如今我也教给你们,若能在此处赢了我等,你们也就算是过了主子设定的考核题,若连这关都过不了,那马上的那部分也不用考了,你们就不配进我刀营,懂么?我刀营……不要废物。”
他这模样足足气人,尤其说到凌湙亲自教他玩游戏时的得意,叫人牙痒痒的想捶他,本来还有因他后面的话而气愤的人,这会子只想先过了考核,捉对的时候揍他一顿,反正这个时候泄私愤也不会挨训,全凭个人本事出气。
齐葙见到凌湙策马徐徐施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下巴点着场中桩子,道,“你教的?倒是有意思,我说他这脑子怎么会想出这种考核方式?敢情是借葫芦画瓢呢!”
凌湙失笑,在众人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放了闪狮独去一边散步,对着齐葙道,“哄小孩玩的东西,他当时脑子还没现在活络,叫我好一顿揍,想是对这游戏有怨愤,急不可待的想叫人在同样的方式上吃个亏,这小子,皮又痒了啊!”
规则如此简单,赵围可能一下子体会不出,但闷葫芦秋扎图却不然,人家只是不爱说,不代表脑子不好使。
果然,秋扎图不在第一波出列的人员当中,他让赵围带着与幺鸡一方同样数目的族人上去对阵,自己则退居其次,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捉杀。
凌湙一看就知道,幺鸡这把算错了,他要在秋扎图手上吃亏。
赵围手持着黑棍,领着六个厌民小伙缓缓靠近六芒桩,幺鸡和梁鳅几人天天对这桩子下手,绕桩而过的身形无比灵活,在赵围他们靠近时,七人以幺鸡居中,其余六人分六角居次,撑着桩子就上了顶,叫周围看热闹的新兵好一顿喝采,便是不懂的小孩子,也看的两眼发直,攥着拳头激动的不行。
身形太敏捷了,真如猎豹般,转瞬就在赵围几人的眼前消失,上了桩。
幺鸡嘿嘿笑着站在桩上,对着踌躇不前的几人道,“放下武器认输?”
赵围瞪着眼一副倔强样,“不可能,定要打过再说。”没比就认输,回头不得给人笑死?
就是他身后的六个厌民小伙也口径一样,“来打,我等绝不可能认输。”
幺鸡头一点,倒是赞了声,“好样的,那就看好了,兄弟们,拿出你们的本事,叫他们瞧瞧。”
梁鳅、武阔几个同时道,“来,爷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赵围咬牙,举起手中的棍子大吼一声,“冲。”
七人闪电似的绕桩而上,手中的黑炭棍子直奔桩上的幺鸡几人,目标齐往要害处戳,因为规则里讲了,只有致命处才算伤,其他的地方戳了没用。
幺鸡他们灵猴似的单臂勾的桩头,半吊着身体一个大回环,就将到了桩下的几人给蹬出了桩周围,手中的棍子轻松的在几人身上戳到了致命点,赵围的在腰上,其他几人分别有胸侧、背、腹的,还有一个正中眉心,只一个回合,赵围这一队人就败了,连桩边都没摸到。
凌湙摇头,五处致命点,最后结算的时候,超过三处就没有资格入队了,赵围没有摸清规则,叫幺鸡给坑了。
秋扎图终于看出了门道,立刻将人叫了回来,对着那个眉心被戳了黑点的,道,“你不用上了,你淘汰了。”
那小伙子还在懵逼里,赵围望着自己腰上的那处黑点,联系规则讲解,也悟出了其中关窍,涨红了脸道,“他是故意的。”
秋扎图摇头,“他说的很清楚,只是没告诉我们,中了三处就失去资格的话,以及眉心和心脏这两处重要淘汰信息。”
幺鸡只说了致命处算分,以及有几个致命点,一轮打过后,旁边的记录员才唱名记录,如此,淘汰规则便清楚了。
果然,那记录员记完各人身上的致命点,抬头宣布了第一轮淘汰的人名,就是那个眉心中招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眼都红了,急的望着秋扎图,秋扎图抿了嘴,安慰他,“别怕,只要我们过了这关,还有马战,马战你还有机会。”
幺鸡没说此轮败者不能参与马战的话,也就是败在这里的人,只要马战出色,也一样有进刀营的机会。
而戳中眉心点取到分的武阔,在与幺鸡商量过后开始点名,“赵围此轮对阵……秋扎图,嘻嘻,不许放水啊~我们可都有眼睛看着呢!”
这就是胜者的点名权,赵围现在中了一处,若在秋扎图手里再中一处,或者秋扎图直接点了他两处致命伤,他就会被淘汰掉。
幺鸡明显是想一轮摁死他。
赵围愤怒,瞪着眼睛似要将幺鸡身上戳个窟窿出来,秋扎图也肃了脸,皱眉道,“你放心,比斗里放水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我不会放水的。”
两人摆开阵仗,提了棍子双手紧握,紧盯着双方动作,互相转着圈的游走一番后同时出手。
棍尖贴着各人身体,划出斑斑黑痕,赵围护着身上要害,打的束手束脚,秋扎图则敛眉持着棍觑准时机,一把点了赵围双膝,令他瞬间麻脚无法站立,跌跪于地。
赵围喘着气杵棍抬头,脸上讶然之色顿显,眨着眼睛尚未回神,凌湙却在旁边乐的拍了下腿,冲着秋扎图道,“嘿,好家伙,你觑着空了哎!”
幺鸡也哑然自桩上站直了身体,盯着秋扎图嚷嚷,“你、你怎知这游戏的漏洞?不对,你肯定提前问过主子了是不是?”
凌湙立马摇头,撇的一干二净,“你别瞎说啊~我才来,连话都没跟他说上呢!”
秋扎图深吸了口气望向幺鸡,“你没说失去行动能力也算致命项,我理当认为,两两对杀时,这就是个保存队友实力的生门。”
幺鸡叫他说的张了张嘴,与杜猗他们对望,杜猗抚额,不肯望他。
早说了,这游戏过于儿戏了,只要有脑子的,必然要找里面的生存之机,一早听他的,把这两两对打改成敌我对峙,就不会有这种明目张胆的漏洞出现。
秋扎图望着桩上的七人,道,“这下该我们上了,刀头,准备好了么?”
幺鸡叫秋扎图呛的噎了口冷风,一甩手中长棍,昂然道,“来,老子打你不用准备。”
秋扎图就招了招手,身边即刻围拢了六个族中兄弟,与各人对视一眼后,迅速如风般冲向六芒桩,棍尖朝上,对准桩上的几人一挥而就后,闪身避开攻击,从另一边突围直冲正中央桩上的幺鸡,竟是打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七根棍尖,齐齐对准了中央桩上的幺鸡,无分方式的狠命戳去。
幺鸡鹤立于桩上,一个纵身单手撑桩倒立头朝下,手中长棍直点秋扎图,无所顾忌的将身体其他致命处撂于其余六杆棍尖下,因为他相信,他的队友会在他身后护航。
果然,梁鳅等人一见秋扎图带的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窜进了中心桩内,忙雁字飞跃,齐齐踩于脚底侧桩处,斜着身体将手中棍尖直蹈背向他们的六人。
秋扎图要的就是这一刻的空隙,觑着幺鸡眉心就戳,在幺鸡侧悬于桩上时,旋转手腕,一举将棍尖递到了幺鸡的后背心处,点中了他的致命点,而他的六位伙伴则齐齐落桩,各人后背心皆中了一棍。
幺鸡瞪眼看向一击得手后,迅速后退的秋扎图,翻着身体要看后背种的黑点,却哪能看得着?叫杜猗拍着肩膀转回了头,记录员在旁边唱分。
秋扎图得一分,幺鸡失一分,其他六对,秋扎图这边六分全失,而幺鸡这边除他自己,六人全得。
幺鸡差一点就将自己作“死”了,若非队友给力,就秋扎图这种方式,幺鸡此刻该被戳的浑身黑洞。
便是凌湙,都看出了幺鸡的局促,一时对此哭笑不得,望着从桩上下来的幺鸡道,“傻了吧?遇到个会钻空子的,你就玩不转了。”
幺鸡哼哼的有点羞恼,“明明当年我们玩时不是这样的,他耍赖。”
凌湙笑喷,抽了自己的鞭子甩了甩,有点技痒。
从月牙湖战后回城,他就没怎么动过刀枪,整天在土建中弄的灰头土脸的,幺鸡这小子,约莫是看出了他的郁闷,搞这一出逗他高兴呢!
果然,他一摸鞭子,幺鸡就笑嘻嘻的凑了上来,鞠躬打辑的求他,“主子,我们要输了,您脸上也不好看呐!来,给我们做个阵眼,好好叫他们怎么做人,哼,别以为赢了我就稳了,赢了主子才算稳进刀营,主子,给他们一点教训瞧瞧。”
齐葙在旁边愣了一下,拍手笑道,“城主这是要亲自考考他们?哎,那我们可要一饱眼福了。”
便是被扶到场边上等候的赵围都激动了起来,望着凌湙,期待不已。
凌湙笑着拍了把幺鸡,舒展了把腰身,一点头道,“成,也是好久没动了,借着今天这机会,我来试试你们。”
一言出,四周刷的发出了股巨大的躁动声,所有人眼神都集中在场中的凌湙身上,他们中有很多人,根本没见过凌湙身手,此时听见城主大人要亲自下场,纷纷擦亮眼睛等在一旁,想亲眼看看这神仙般落定在边城中的少年,是不是有他身边亲卫说的那样,身手不凡,能以一己之力破万军之势。
此处如此热闹,叫新入城,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华吉珏也起了探究的心,拽着石晃非要来,石晃他们目前还未被指派具体事务,自觉不好到处瞎逛,都聚在那处小院里等召,却赖不过小女公子的祈求,只得随着她挤进了人群聚齐处。
石晃个高,一眼就看到了中心处的凌湙,便低声告诉华吉珏,“女公子,那就是凌城主了。”
华吉珏垫着脚仰了脖子细看,却只看见个黑脸瘦梢的小子,当时就显了一脸失望,“哈~?好丑哦!没有齐峖好看。”

第一百零八章 瞎想什么?我俩差着辈呢……
秋扎图他们和凌湙其实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 那还是在明威将军秦寿的西厢院,两波人撞了个对脸,各自拔刀走过一遭, 属于他们困不住凌湙, 而凌湙也拿这人多势众一方无法的胶着状态。
记忆回笼, 曾跟凌湙有过交手的一群小伙子,嗡一声挤到了秋扎图身边,就是赵围也忍不住挤了过去, 就听秋扎图正沉声道,“没事, 他只要破不了我们的绞阵,就是多了几个人助阵, 也拿我们没办法,你们记着别像上次那样给他找着机会进阵心。”
说着转眼就看到了赵围,敛眉回想了一番当时打斗的场景, 对赵围道, “你要上么?上的话就做阵心。”
赵围没参与过他们的阵型,不懂阵心的意思,秋扎图就着手里的棍子,在地上画了绞阵的基本框架,点着正中心一个点道, “上次叫公子觑着空跳了进去,险些搅散了我们的阵型,这次你站在里面,防备他凌空跃进去破阵,赵围,公子虽身形单薄, 但他灵活度非常高,你得特别小心他,眼睛一直得盯着他,半个身位都不能叫他找着空,咱们不求能胜他,但撑的越久,越能显示咱们的实力,你懂么?”
这里只有秋扎图单独与凌湙过过一手,非常忌惮凌湙的样子,叫赵围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再看刀营那边一副斗志昂扬的状态,未战就已经先升起了一股颤栗到头皮发麻的热血感,攥着手中的棍子郑重点头,“我懂,放心,我定不轻敌。”
凌湙在那边拿鞭尖正戳着幺鸡,笑骂他,“谁给你出的主意,竟打着考核的名义诓我下场?他们正经是来参考入队的,不是叫你借花献佛来哄我开心的。”
杜猗在旁边眼色复杂的看着幺鸡,到这会儿他才算是明白了幺鸡坚持搞这出的用意,敢情是为了讨凌湙开心,哄他亲自下场呢!
幺鸡叫凌湙戳的嘿嘿笑,摸着脑袋道,“我爷爷啊,他都在我耳朵边上叨叨两天了,说主子忙的苦哈哈的不开怀,饭都吃不香了,叫我想办法哄你疏散疏散,主子,你以后跟我们一起训练吧?那些小事叫别人去做,别整天围着泥巴转了,那些都好没意思的。”
凌湙叫他说的摇头,边重新将手腕上的缚带加固绑牢,边解释,“我也想天天上马场操练呢!可那些事我不做,叫他们慢慢摸索,哪有那么多时间供他们摸呢?幺鸡,我跟你不一样啊!”
幺鸡歪头一知半解,但他非常同意凌湙的说法,挺直了腰板点头,“那是,要不怎么你是主子呢!当然得跟我不一样。”
边说边伸手替凌湙将腰封重新固定扎紧,因为一会儿要上场,身上软甲就不能再注重舒适,得往紧了收,扎牢固定住,否则一但动起来,会松散的起不到护体作用,还会影响身手发挥。
两人这般样子说话,周围几人早已习惯,只不熟悉他们的人会频频往这里看,特别是看傻大个幺鸡,没料在城主面前竟是个如此得脸的人。
凌湙重新整理好了装束,头上墨玉束环扣着乌发,和着他整个墨绿青袍箭甲一起,站在那里就是风向标的存在,有一种满身朝气向阳的蓬勃力量,叫看到的人不禁眼神发亮,会在心里暗赞一声好个飞扬潇洒的公子哥。
石晃就是带着欣赏眼光的那一波人,听自家女公子这样评价凌湙,不由道,“这才是个正经有前途光景的好儿郎,韩家那位小公子,不经风雨,不经日晒的,也就招女娘喜欢了,他但凡有凌城主这样顶事,也不致叫韩大公子那样辛苦,女公子,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男子看的不是脸,是能撑门庭的本事。”
华吉珏叫他说的嘟嘴,扭着脸要往外走,嘴里嘟囔,“不看了,一群丑八怪打架,没意思。”
话刚说完,只听场中忽的喧哗起一阵鼓躁,那聚在一起的百人队呼啸着往场边跑,在周围人的惊呼声里,弃了手中的棍子,捡起了摆在地上的长刀,雪亮的刀光霎时漾进了所有人的眼里,带着刺目的凛冽,瞬间就将气氛催动的燃烈火热,便是齐葙都讶然的看向凌湙。
而凌湙只是含笑的扫了众人一眼,声音清浅,“既要比试,自然该上真刀枪,你们倒也无需顾忌,我敢让你们拿武器,自然就有受伤拼命的自觉,当然,比试也讲个点到即止,我能保证鞭下留尔命,你们放心大胆的使招就行,我自能护得自身周全,不叫命丧尔等刀下。”
这话说的又自信又嚣张,意思就是你们大胆放马过来,不用担心会伤到我,而我能保证不会误取你们的命,是对自己武力收放自如的信心。
就是一直保持平稳静候的石晃,也被凌湙的话燃出了斗意,眼中光彩连连,兴致大增,对着要离开的华吉珏道,“女公子,再看一会儿吧!看看他们的武力比我们是强是弱,也好观测一下我们投靠的意向是否正确?”
华吉珏被叫住了脚,不甘愿的留下等结果,嘴里哼哼,“行吧!好歹是韩大哥推荐的人,我给他个面子瞧瞧,看是不是值得我们留下相帮。”
石晃叫她说的摇头,一双眼睛却盯着场中众人,而华吉珏的眼神却溜去了旁边,竟在人群里发现一特好看的姐姐,当时眼睛就亮了,露出一对小梨窝,挨挨挤挤的往美女姐姐身边靠。
凌馥正仰着脑袋看场中央,脸上带着被气氛燃热的红晕,一双杏眼在杜猗身上转来转去,贝齿轻咬下唇,显露出一抹小女儿的羞意。
杜猗腿伤的那些日子,先是刘氏偶尔照顾一下,后来凌馥也跟着帮一两回,渐渐的二人便熟悉了起来,有了些不能与外人道的惺惺相惜的情分。
一个是破家的太师府闺秀,一个是被弃的将军府公子,路上的艰辛与苦楚,比之旁人体会更深,走一路后,竟生了些别样的情怀,只双方都有顾忌,并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眼神所盯的方向,却见杜猗飞快抬头看了一眼过来,两人又同时别开眼,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华吉珏瞅着美女姐姐爆红的脸色,眨着眼睛套近乎,“姐姐,你脸怎么红了?”
凌馥叫她吓的身子一抖,忙捂了脸躲避旁边人看过来的好奇眼光,嘴中急迫争辩道,“晒……晒的,哎?你是谁?”这小姑娘好眼生啊!
华吉珏正待张口,却见场中爆发出了赫赫叫嚷声,而凌馥的注意力立刻又转入了场中。
凌湙带着七人列队,秋扎图和赵围领着百余族人,双方呈对峙之势,齐齐紧了手中长刀,摒住呼吸静待进攻的时机。
绞阵成型,以赵围为阵心,内缩外放如咬合紧密的齿轮般,徐徐游动着方位,秋扎图作为阵尖,调整着队形缓缓靠近以凌湙为主的七人刀阵,围观的人被这紧绷的气势震慑,只觉呼吸到胸膛里的气息都灼热了起来,终于在骤裂的一声鞭响中,双方短兵相接。
秋扎图领着身边族人,齐齐刀尖向上,挡了一击凌空抽来的长鞭后,变动游走方向,绕凌湙身侧往七人尾部转,同时绞阵内的刀林齐发,每一息都有刀尖递出,叫凌湙身后的幺鸡、杜猗几人频频还击,手中的长刀一刻也不敢落空,击打在接踵而来的刀林上,发出叮咛咣当的铁器相撞声。
凌湙一鞭收回,转了身子躲开刀林,跳脚领着幺鸡等人,朝与绞阵相反的方向游走,百余刀尖从眼前划过,而他的长鞭也一息不落的凌空抽动,鞭影重重里偶有闷哼声传来,而他则身形随着绞阵反向绕尾,试图从中窥出接壤不严密处。
继上回他点出此阵的缺陷后,秋扎图显然也有做过调整,疏松的刀林紧密咬合,即便游走时也不见空隙,各人配合相当默契,外圈架上部刀林,内圈侧补中位空挡,竟一时严如刺猬般,叫人无从下手。
刀营几人雁字排开,跟在凌湙身后左冲右突,火光四射的刀尖上,尽是百余长刀划过的痕迹,凌湙鞭影兜空落下,却有百余长刀同时迎击,幺鸡随后递刀相助,内圈补位的刀尖跟随,杜猗和其余几人亦紧跟而上,秋扎图则绕后纠缠住了他们,首尾效应分割出了前后方,让刀营众人同时陷入绞阵的齿轮里。
赵围热血沸腾的紧跟着众人递刀迎击,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凌湙,紧盯着他手腕转动的方向,但凡他鞭影落处,就有人衣甲破裂,咬牙忍痛声响起,长鞭虽然破不开阵型,却能伤及阵中人。
凌湙脚尖越发快速移动,带着幺鸡几人急速兜着绞阵旋转,眼花缭乱里,口中爆喝而出,“聚~!”
幺鸡耳尖一动,领着身后几人急速缩紧成团,凌湙脚尖踏地,蹬着幺鸡弓起的长腿,一举上了几人同时搭起的臂墙,当弹跳助力的翘板似的,射向阵心赵围处,霎时如鹰攫食,影罩阵圈,激出周围众人嘴里的一声呼喝,“好身法。”
气氛紧张而热烈。
秋扎图赶紧趁着他们聚而未散时,用刀林在几人身上添了几处彩,立时几声闷哼响起,聚阵再次转动,合着绞阵反方向,跟着凌湙弹跳的方向随时准备接应回他。
赵围眼睛一直在凌湙身上,见他果如秋扎图说的那般,仗着身形灵活欲跳阵心,忙竖了刀尖迎击,却只见凌湙望着他微微一挑眉,鞭影的落点却是他身旁的伙伴,竟是卷了人的腰身,拔萝卜似的,一把将人甩出了阵,踩着他递出去的刀尖,落在将将空出的档位上,龇牙冲他道,“慢了一步。”
秋扎图大惊,立吼“变阵。”
绞阵立时内外调换,原外圈紧缩,原内圈扩张后退,赵围紧跟着身侧伙伴欲退出凌湙的鞭影范围,然而,凌湙既进了来,便不能轻易叫他们变成,腰旋一圈,长鞭扫过激退的内圈众人手腕,只听扑通通的武器落地声,竟是扫了一地的长刀下来。
齐葙差点从藤椅上撑身而立,拍着扶手喝,“好果断的应对。”
阵型瞬息而变,凌湙几乎不做思考,随阵型而动,预判般先一步阻截了阵中变动方向,乱了他们变阵的步调。
幺鸡觑着时机,领着身后众人突围进绞阵阵心,与凌湙汇合后,故技重施,再次聚以人墙,助凌湙跃空弹射,而这回跳射的方向,却是秋扎图领头的阵尖处。
两番精彩助力,让围观的人看的热血澎湃,齐葙更是连连击掌叫好,眼神盯着凌湙飞扬的身姿,目里神彩熠熠,便是石晃,也攥紧了拳头为凌湙捏了一把汗,但凡凌湙失脚,底下的刀林就能将他戳个对穿。
果真是艺高人胆大。
秋扎图领头顽抗,赵围苦着脸被冲进阵心的幺鸡几人压着打,内圈刀林因少了一截防卫,已不如开始时严密,纵然还能搅着几人不放,却是失了杀伤力,勉励维持着基本阵型。
凌湙如大鹏鸟般落于秋扎图上方,侧避开他劈来的刀尖,鞭子兜着他左右的伙伴,挑开了助力的刀林,一脚蹬在秋扎图的肩膀上二次跃起,之后转动身体,将自己送进秋扎图长刀范围,在众人惊呼声里,踢落他手里的长刀,一脚将他踹出了阵列。
秋扎图呼呼喘着气,不敢信自己就这么从绞阵里脱了出来,再看凌湙周围的伙伴们,也呆望着出列的他,显然也没回神阵破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
凌湙落地,拽着被刀林划破了的袍角,脸上汗津津的黑里透着红,望向秋扎图夸赞,“比上次好,看来回去有苦练过,不错不错,换个人可得完蛋。”
秋扎图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闷,“可还是困不住公子。”
凌湙哈哈摆手,看着幺鸡他们身上划的道道血口,挑眉道,“不错了,你看他们都受伤了,没有他们助力,我跳不进圈,你补的阵心不错,但是下次阵心可以换枪林,三人为角,只赵围持刀防备,不太够。”
秋扎图杵刀下拜,领着身侧众族人低头,“是,多谢……主子指点。”自此改了口。
围观的众人只觉心跳还在鼓鼓作响,声音卡在嗓子眼里紧张的不敢放出,直等场中央尘埃落定,才突然感觉到胸闷般猛透出一口气来,“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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