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潮—— bySix7
Six7  发于:2024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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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闹啊,”苗禾双手撑在厨房的门前,笑着说,“还有我做的活儿吗?”
花雅听出来苗禾这是在洗他们的耳朵,说,“你看还有你的位置吗?”
“姐姐,你出来的话空间可能要宽裕一点儿,”苗禾说,“要不你给他俩腾个位置?”
“小苗说得对。”席恒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眸时,不经意又在江旋身上停留了几秒。
“别把厨房炸了。”席恒他不是很担心,毕竟做了很多次,这话他是特意对江旋说的。
高中那会儿,江旋虽说学会烧锅撩灶了,但还差些火候,有一次就将锅烧穿了,要不是发现得及时,早就燃起了火灾。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晓得江旋有长进了没。
“嗯。”江旋沉着地应了声。
花雅在水管上将手中的面粉洗净,完完全全把厨房留给了这两位孔雀开屏的男人,脱掉围裙时,他问,“你俩谁穿?”
席恒摇头说用不着那玩意儿,江旋说他穿。
花雅走过去垂眸,把粉色的围裙替江旋系上,旁边儿席恒看傻眼了,不是,还带这福利的吗?他后悔了。
“慢慢忙,有什么需要知会一声儿。”花雅说。
苗禾看见花雅舒展手臂出来,眼眸都笑弯了,下巴搁在椰子上的狗头嘟囔说,“好好笑哦姐姐。”
“什么好笑?”花雅干净修长的手拿起橘子剥。
“席恒哥和江旋哥啊,”苗禾说,“原来男人争风吃醋是这样,啧,真看不出来。”
花雅笑着瞥了她一眼,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
“假如他俩待会儿打起来你帮谁?”苗禾好奇地问。
“都撵出门。”花雅淡淡地说。
“姐姐。”苗禾看着他,轻声喊。
花雅被苗禾这声真挚的姐姐喊得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担忧说,“怎么了?”
“你好好啊。”苗禾说。
花雅笑了,“哎。”
“真的,你特别好,”苗禾盘腿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椰子的狗头,“我看见他俩这么对你,我感觉心里都暖暖的。”
花雅叹气,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说如果啊,如果,”苗禾提出建议,“如果有一天,你真要在他俩之间做一个选择,我觉得你还是别选了,你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脑袋瓜一天天的想什么呢?”花雅被橘子水呛得直咳嗽,是被苗禾口出狂言给惊到了,“少在网上看些没有名堂的语录。”
“前提!”苗禾竖起食指,认真地说,“前提是他俩一直得对你这么好,不然我也会闹的。”
“过年不要谈情爱,说点儿别的,”花雅转移姑娘的话题,“今年研毕,你什么打算?是留在北京还是哪儿?”
苗禾身体朝后仰,长嚎一声,“我说了你会怪我吗?”
“不会。”花雅说。
“你是打算一直在酒泉了吗?”苗禾问。
“嗯,”花雅轻描淡写地说,“不会再回桐县了。”
“我说过,你在哪我就在哪。”苗禾说。
“是在客厅那张大桌上吃对吧?”席恒探出头来问。
“这么快?”花雅感觉自己只是和苗禾聊了会儿天,吃了个橘子年夜饭就弄好了?
“嗯。”席恒说。
“就是那张大桌。”花雅回答说。
“行。”席恒说完关上了厨房门。
他俩效率是真的快,苗禾进去端菜,江旋正单手起锅盛最后一道菜,样子看起来熟稔又有几分大厨模样。
“嚯,弄得挺多。”花雅把桌子腾好后也进来端菜,看见厨台上摆放的饺子和饭菜感到吃惊。
“喝点儿吗?”江旋拆开他带的两瓶酒。
“喝吧,”花雅摆放碗筷,“小苗喝酒还是饮料?”
“酒,”苗禾说,“不想再和饮料了。”
“这是白酒,你确定要喝?”花雅问。
“确定,”苗禾点点头,“早过了不能喝酒的年纪了。”
“也是。”花雅说。
屋内开着地暖,暖色灯光照亮面积并不大的小居室,电视里还放着春晚,混合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四个人倒也显得有几分热潮了。
“你俩分别做了什么菜?”花雅看着江旋和席恒问。
“饺子和饭都是我弄得,菜全是他炒得,”席恒说,“这有一说一。”
江旋嗤了声,“你是领导啊还有一说一。”
“我夸你呢江主任,”席恒无语,“听不听得懂好赖话?”
“好啦,”苗禾刚忙打圆场,大过年的她真不想两人吵起来,花雅明眼看起来很开心,她不想花雅不开心,“两位哥都棒。”
“听见没,这才是成熟,你俩幼不幼稚,还需要妹妹来调和?”花雅说,“要是再呛你俩就给我走。”
“抱歉,”江旋主动给席恒的酒杯倒满酒,“大家新年快乐。”
席恒顺着台阶下,当着他们的面儿将酒一饮而尽,完了还向江旋展示了下空荡的杯底。
“新年快乐,”席恒起身,走到门前衣架上自己挂着的大衣里掏出两个红包,分别放到花雅和苗禾跟前,“祝你俩天天开心,新的一年万事顺意。那个......江旋,你就没有了。”
“嗯,”江旋刚准备呛说我需要你那红包,脑子比嘴巴转得快立马想起了花雅地提醒,话到嘴边变成了单音节字,也拿出那个给花雅准备的红包,黑眸凝望暖黄灯光下花雅的脸,时间仿佛静止了,他轻声说出迟到了七年的,“新年快乐。”
花雅深吸一口气,把两个红包重叠,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轻快地露出笑容,梨涡显现,是他由内而外高兴的模样,“谢谢江主任,席博士,新年快乐,祝你俩新的一年工作顺利。”
四个人端起酒杯碰杯,迎合着零点窗外的烟花,齐声说新年快乐,中途花雅接了于佳阔他们的电话,背景音里,是他们家人团年的声音,于佳阔大声说,小椰!今年海边放了好多烟花!祝你新年快乐啊!
花雅听见于佳阔带着口音的语气,彷佛置身于那个生活了十几年咸湿的小县城中,笑着回,嗯,收到了,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这顿年夜饭不搀和任何杂质,是彼此都真切希望新的一年能够快乐,喝到最后算不上醉,就是有些微醺,其中酒量最不好的苗禾已经倒了,花雅扶着她去卧室休息,轻轻关上门,看见江旋在厨房洗碗,席恒在整理饭桌。
花雅头有点儿晕,靠在卧室走廊的墙上,抱手看着不停收拾的两个男人。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持续了一个小时的烟花逐渐消声,偶尔能听到小区底下还有人玩着雪点仙女棒的小孩儿声音。
“给你热了点儿蜂蜜水,”江旋端着杯子出来递给花雅,“喝点儿。”
花雅长睫缓慢地眨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旋刚刚说了什么,他接过,红唇紧贴杯壁,小口小口地喝着蜂蜜水。
江旋盯着他,觉得喉咙有些干,不知道是地暖开得太高还是喝了酒的原因,他感觉身上很热,后背已经出了汗。
“今晚,你和席恒在这儿将就一下,”花雅说,“但客厅只有一个沙发,要么就在卧室打地铺,你俩商量商量。”
“嗯。”江旋滚了滚喉结。
花雅走进卧室,翻出棉被和床垫铺在地上,席恒路过侧头,看见他跪地微微塌腰,红色毛衣往上带了一截儿,露出纤瘦的腰肢以及并不明显的腰窝。
“你睡哪?”席恒出门,站在灌风的走廊,和江旋抽着烟败火,让冷风吹得清醒一点儿。
“都行。”江旋被烟熏得眯眼。
“我睡卧室。”席恒说。
江旋黑眸骤然落在他脸上。
“怎么,你也想睡卧室啊?”席恒咬着烟挑眉说。
江旋冷笑,“赌一把。”
“行,怎么赌。”吃完饭,他俩假装维持的和气悉数崩塌,剩下的全是争锋。
“微信跳一跳,会么?”江旋说。
“跳一跳?”席恒思索了半天,“这什么玩意儿?”
江旋掏出手机,把游戏打开给他看,“你先适应几把,感觉可以,咱俩就赌这个。”
席恒看着这弱智游戏,“不用试,直接来。”
“我的建议你还是试一试,”江旋嘲讽地看席恒狂妄的模样,“别待会儿说我欺负你。”
席恒盯了他几秒,薄唇抿着,听对方这么说,他还是单人模式玩了几把,而后摸出游戏的规律,总结听声辨位就行。
“可以了?”江旋问。
“嗯。”席恒说。
江旋创了个房间,把席恒拉了进来,缓缓地说,“谁跳死谁睡沙发。”
游戏开始。
两个小灰旗你一回我一回,谁也不让谁,席恒的确嫌弃它是个弱智小游戏,但和江旋比赛的过程中,他收起先开始的吊儿郎当轻蔑的心态,聚精会神地操控着小灰旗。
他抬头瞄了江旋一眼,发现对方游刃有余,丝毫没有他高度紧绷的状态,似乎是对这个游戏了如指掌,玩了很久了。
直觉着了对方的套,席恒只能更稳地操作。
其实看他俩的画面是很诙谐且非常具有反差感的,两个一米八几高挑挺拔的男人,各自手里夹着一根烟在那玩儿微信跳一跳,神情专注,好像是不得了的大事情。
他俩出来都没穿外套,各自穿着单薄的卫衣和毛衣,凌晨走廊的风燃烬烟头,手指已经冻得僵硬了,唯有指尖能感觉到烟头的灼热。
“你俩站在外面干嘛呢?”花雅都洗漱完了没在客厅找到人,看见椰子蹲在房门打开的门前,瞅着走廊外边儿。
席恒听见花雅的声音,手一抖,小灰旗没把握好力度,跳的超出方块距离死了。
“输了,”席恒收起手机,回答花雅说,“抽了根烟。”
“外边儿怪冷的,抽完就回来休息。”花雅被寒风吹得咳了声。
“嗯,你快进去。”江旋转头嘱咐说。
“这游戏你之前就玩过儿吧?”席恒冷沉地看着他质问。
“玩过,”江旋大方承认,“小椰也玩过,你不知道吗?”
席恒神色一僵。他陪在花雅身边这几年,是真没发现花雅玩这个游戏,江旋的语气带着浓浓宣誓主权的味儿,太他妈冲了,在炫耀他和花雅的曾经,在向他剖露少年时候的感情。
“玩过又怎么样,那都是过去式了,”席恒往前一步,露出笑容,“现在他再也没打开过那个游戏,你说是什么原因啊,江主任?”
他没等江旋回答,径直走进客厅。
花雅躺在床上睡得都有些迷糊了,听见自己的卧室房门轻轻一关。
他翻了个身,也没看来人是谁,只是困得不行的嗓音沙哑说,“地铺打好了,直接睡就行。”
进来的人没应声。
他被书桌上的小锦盒所吸引到了,轻步迈了过去,没有着急打开,而是看着那张合照愣了神。
照片上一群穿着班服的学生笑得开怀,肆意明媚,背后是长长的白杨大道,最上放打印的红色字体是“桐县南城中学高三理三全体师生合影”。他视线一直扫,最终定格在最后一排两个身材高挑的少年身上。
长发,寸头。
寸头手臂搭在长发少年的肩膀处,两人的头挨得极近,纯真又美好。
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才记起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
这是花雅那会儿找非洲的照片顺手搁在书桌上的盒子,忘了放回去了。他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用黑绳儿套着的貔貅指环。
他心脏像从高处落下,狠狠地栽进深渊谷底,耳边冲嗤嗡鸣。
“江旋?”花雅的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

卧室被花雅开了个床头灯,室内光线并不强烈。
江旋闻言转身,深邃的五官掩匿在暗处,那道炽热的双眸却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的花雅,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拿着貔貅指环,随后紧紧一握,玉石冰凉的质地以及貔貅分明的棱角硌在他的手心。
似是提醒着他,这代表着什么。
十七岁那年,在狭窄黑暗的乐器室,他亲手给花雅套上去的。
一瞬间,他仿佛已经不是在能下雪的酒泉,而是在海浪哗哗燥热无比,蝉鸣喧嚣的桐县。
江旋脑子里全然宕机,面对肖想七年的花雅面孔,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花雅还留着指环,他依旧留着头绳儿,可用来说明什么,太浅显了。
“拿回去吧。”花雅长睫下垂,轻轻地说。
拿回去?
江旋浑身如同冰水倒灌僵硬,麻木不堪,他动了动嘴唇,蹙眉一字一句地问,“什么......拿回去?”
“指环。”花雅也微微蹙眉,看着他说。
“不可能。”江旋倏地放大了声音,双目通红,他像一只败犬,缓步走到花雅床边,单膝蹲下,仰头嗓音发哑地说,“为什么不要它了?”
“因为没有要的必要了。”花雅嗓音还是放得很轻。
“有,它有。”江旋颤抖着手想将指环给花雅带上去,却被青年移手躲过,他的手僵直在空中。
江旋强硬地拉过花雅的手,眉眼阴沉同十七岁的自己如出一辙,“现在不要,却将它保存这么多年?”
花雅清丽的双眸扫向他,“江旋,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两人视线相对。
这话把江旋给问住了,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来问花雅呢?
花雅把手从男人手心里抽出,冷声,“说话。”
“没资格。”江旋垂头深吸了口气,挫败地说。
“那就把你的东西拿回去。”花雅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江旋顿了顿,“完全没有复合的可能么?”
花雅听见复合两个字心里一怔。
江旋的目的很明确,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奔着复合来的,甚至能猜出为什么匆匆几个月的时间,会从西北战区的特种部队退役到酒泉工作。
但复合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种别扭感。
花雅掀开被子光脚从床上下来,江旋见状站起身,两人身高有差距,他低着颈椎,花雅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复合?嘴巴一张一合,很轻松地说出来了是吧?”花雅平静地问,“江旋,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再次相信你?你想得挺美啊?”
江旋盯着花雅光着的脚,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青年就往床前走,花雅捶了他一拳,“你要干什么?!”
“没叫你现在相信我,”江旋面无表情地说,替他掖好被子,“别听我说,看我做。”
花雅看着江旋没有其他想法,转身将貔貅指环放到了锦盒里,随后脱掉黑色卫衣和裤子躺进他打的地铺。
他愣了一下,“怎么是你睡这儿?”
“咋,你想让那个逼睡这儿?”江旋挑眉。
“说话注意点儿。”花雅提醒说。
“各凭本事,”江旋说,“没本事就睡沙发去。”
花雅没有再多说什么,关掉了床头的小夜灯。被江旋这么一打岔,他的瞌睡也没有了,房间里多了个人睡觉,况且还是前任,感官就变得很清晰。
好在江旋躺下之后就变成了躺尸,没有翻身造出来的杂音,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不过作为医生的他来听,这个呼吸显得就很刻意了,一听就是在装作平静。
花雅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三点多。
屏幕一堆同事好友,还有病人家属发过来的新年祝福,只能等早上起来再一一回复了。
“小椰,小椰?”耳边是低沉温柔的声音。
花雅被迫从睡梦中醒过来,看见席恒放大版的俊脸,新年的第一束阳光也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照在他的眉眼上。
他拿过一侧的枕头盖住自己的脸,“啊,几点了?”
“十一点了哦。”席恒笑着说,“你是想把自己憋死吗?”
“十一点了?”花雅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撑着胳膊起身,席恒走到窗帘前完全拉开,卧室顿时日光通透,他眼神不经意地瞥见整叠完好的地铺上。
“昨晚熬太久了,早上就没喊醒你,”席恒说,“那就洗漱洗漱吃午饭吧。”
花雅走出卧室,看到某前夫哥将厨房门紧闭,做饭的白色蒸汽模糊了男人高挑的身影,看起来挺忙活的。
“姐姐起床了啊?”苗禾才遛完椰子回来,见花雅到客厅喝水问。
花雅有些不好意思,“都起床了怎么就不叫醒我呢?初一好像不能赖床。”
“我们也没起多早,”席恒不在意说,“三点过才睡的觉谁能早点儿起床啊。”
“他,”花雅下颌点了点厨房里的江旋,“多久起的?”
“不清楚哎,我起来的时候他就在厨房了,”苗禾摇摇头,看了眼席恒,“席恒哥也在。”
花雅被苗禾公平的心思整笑了,席恒也听出来了,干劲儿似的拍拍手说,“我去厨房看看,饭马上就快好了!”
一进门,江旋看都没看他问,“脸呢?”
“这玩意儿还需要脸吗?”席恒不以为然,“江主任看来包袱挺重啊。”
江旋抿唇,拿起菜刀利索的一刀一刀剁着鸡,声音在案板与刀的交错下发出刺耳的响声,“席博士应该多睡几晚沙发就老实了。”
席恒啧了声。
两个男人,过年谁都没有回家,在花雅这儿待到初五才离去。在这种事情上,他俩分工还挺明确的,花雅初二医院就开始值班了,一个人负责接送上下班顺便把菜给买了,一个人就做饭洗碗收拾家,场面看起来温馨的背后,实际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的事儿。
等年一过,各自该上班的上班,要想找存在感,还要腾出时间,三人谁都有事业,还不是很闲的工作,所以在这几天疯狂地寻温存。
花雅对于他俩的态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算没有喜欢那一层关系,也算是认识的朋友,最起码不讨厌,不然怎么会任由他们两个折腾呢,其实有时候看起来还挺搞笑的,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倒也没什么。
初七这天,他飞了趟桐县,和于佳阔他们约定好的见面。
小县城别的不怎么样,年味儿还是挺浓的,街道两旁的梧桐树被披上了红绸子,枝丫挂着红灯笼和彩灯,出行的车辆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市街吵闹,程度不比初一。
于佳阔开车到车站来接得他,副驾驶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儿,车窗摇下来时,他还有点儿懵,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家属呢。
“你好,孙艺菲。”女孩儿笑着对他打招呼。
“你好,花雅。”花雅回道。
“小椰,这我女朋友,早就给你说了的,”于佳阔乐呵道,“菲啊,这是我铁哥们儿,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老优秀了。”
“我知道。”孙艺菲也是个话多的,两口子不要太合拍了,在车上嘴巴就没停过,花雅先开始还有精力聊,后面也疲态了,感觉口干舌燥的,估计也是好久没见着了,于佳阔光感慨回忆就起码说了十多分钟。
到达订的餐馆包厢,顾嘉阳他们直接冲上来就给了花雅一个大熊抱,二十多岁的人了,好似还向年少那样热血沸腾。
“大忙人!”党郝拍了拍花雅的背脊,“见你一面真的不容易啊!”
几年没见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花雅揽住他们热切地回,“不好意思兄弟们,工作问题,工作问题。”
“主要是什么,你前两年跑非洲了,”顾嘉阳开始倒酒说,“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我们几个才聚在一起。”
“哟,阔儿把家属也带来了啊?”党郝笑着问。
“再不带我俩结婚了你们才见得到面。”于佳阔说。
花雅讶然,于佳阔是跟他说过从大学谈了个女朋友,但没说要结婚的事儿,算算年龄到那里去了,也该结婚了。
“时间订了么,多久?”他问。
“先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啊,我就是打算留在今天告诉你们的,”于佳阔端起酒杯,“年一过不马上情人节了么,那天我俩领证,过后再办酒席,都要来啊,随大礼来!”
于佳阔和他媳妇儿仰头就把酒杯里的就给喝了。
花雅他们几个也端起酒杯,连说恭喜,必须得随大礼。
“还好不是在我才毕业的时候结婚,”顾嘉阳开玩笑说,“不然我还要借我爸妈的钱去给你写礼。”
党郝乐得不行,“哥几个都还算懂事,没挑最难的时候结婚。”
说完,他们直觉不对,结婚这个话题并不适用于每个人,而这个概率事件也发生在他们当中的花雅身上,于是默契的不再谈论,开始诉说自己这些年在干什么。可是,聊着聊着,话题永远都会回到主人公身边。
于佳阔说漏了嘴,把江旋的名字不小心说出口来,饭桌一下就沉静了。他们以为江旋还是会触及到花雅不想回忆的那段时光,却不知在时间的蹉跎中,一切痕迹都变得可有可无,乃至寡淡。
没什么大不了,这不是禁忌。
“江旋回来了,”于佳阔索性说了出来,“十月份他联系了我一次,号码是甘肃的,我接听后知道是他把他臭骂了一顿然后把他给挂了,想了想觉得不行,又给他打回去问他什么事儿,他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我没给,这件事儿我也一直没对你说。”
“哎,他也找我了,”顾嘉阳连忙接话,“我这个小椰知道。”
“都找了?怎么没找我?”党郝笑了声,看向花雅,“你俩......见过面了吗?”

已经见过了。
但花雅还没有开口,党郝继续说,“小椰,当年江旋的离开谁都不清楚缘由,可还是能猜到其他原因,多半是他的家庭吧。”
“重蹈覆辙,这个词你听过么,该往前走就往前走,如果你俩的缘分真的是那样剪不断的话,我们也没法说什么。”
饭桌上的气氛忽然就变得沉重起来。
作为都是花雅的好兄弟,自然是希望他能找到幸福,而且这么多年花雅是如何努力打拼改变自己的的路,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本该不是他那个年纪所承受的,走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再承受打击和挫折,就算是铁人也会垮。
所以,他们几个都不太希望花雅和江旋复合。
“好了好了,不要提他了,”于佳阔皱眉挥手说,“烦人。”
花雅笑了笑。
“行,哎小椰,你多久的回程票?”顾嘉阳问。
“明天九点的。”花雅说。
“这么快吗?”党郝吃惊,“好吧,你那职业也耽搁不了。”
“你今晚住哪儿啊?”顾嘉阳说。
“哎,桐县这么多酒店还没有我住的地方吗?”花雅笑着说。
“别住酒店了,”于佳阔说,“就住我家算了,将就一晚。”
“没事儿,都订了。”花雅说,“谢了阔儿。”
“谢什么!”于佳阔瞪大眼,“快点儿的,把酒店退了!”
“你那嗓门儿再大一点儿,”孙艺菲没忍住拍了他一下,看向花雅说,“小椰?你俩好久没见他不可能叫你住酒店的,明天又那么早的票,他也好开车送你,方便很多。”
“听见没,我媳妇儿都发话了,”于佳阔笑嘻嘻地说,“小椰,不要再拒绝了。”
两口子一唱一和的,花雅无奈地拿起手机,“这恋爱谈的,啧。”
“明年争取一人带一个回来!”顾嘉阳扬起嗓门说。
“我记得你身边不还有个叫席恒的么,他现在......还跟你联系么?”党郝突然想起来问。
“啊,在的。”花雅倒腾手机说。
“怎么样?”党郝抿了口酒问。
“还可以。”花雅想了想说。
“要不就嫁了吧。”党郝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玩意儿?”花雅惊得嗓音都跑了调。
“那小子挺执着的,追你几年了都。”党郝说。
“其实身边的很多人都这么说,”花雅精致的脸在包厢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迷茫,“但我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东西。”
“啥东西?”党郝问。
桐县冬季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还是挺冷的,白天的阳光直晒很暖和,花雅就把袄子脱了,这会儿不得不将绑在腰间的袄子重新抖开穿上。
在甘肃待了几年,是越来越不畏冷了。
花雅侧头一看,饭店的名字让他想起了一些事儿。这些事儿呢,不是令他特别深刻,甚至于早就忘了,可一个熟悉的环境曾经站着哪些人,发生了什么,眼眸看见就会想起来,应该是触景。
这是江旋带着他兄弟来吃饭的饭馆,当年,单薄瘦削的余烬小脸被风吹得苍白,眸子却是亮晶晶地看着他,但是,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余烬去世,江旋知道吗?
“走了小椰,”于佳阔把车开出来,朝他摁了摁喇叭。
花雅拉回思绪,应了声好。
“今日一别,不知道好久才能又见上面了,”顾嘉阳感慨,“记得常联系啊兄弟们!”
“常联系!”他们回。
匆匆见面,匆匆离别,长大的常态。
不过这次回去的时候有需要提前发消息的人了,花雅在手机还没关飞行模式前,给苗禾打了个电话,姑娘在电话里有些神神秘秘地对他说,要做好心理准备,但也不需要准备太多,一点点就行。
他疑惑,猜测是椰子把家给拆了?苗禾说不是;是席恒和江旋打起来挂彩了?苗禾说也不是。
“那是什么?”花雅哭笑不得,“小苗,你知道这种吊人胃口最坏了吗?”
“哎呀,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姐姐,”苗禾说,“对了,江旋哥去机场接你了哦,你下飞机直接去停车场口就行。”
一下飞机,花雅就看见一身黑的江旋站在出口的位置,高挑挺拔的身躯在人群中异常显眼,关键是他手里还......抱着一束花。
花雅两眼一黑,有种**大哥装柔情的感觉,就算江旋当了兵,也没把他那身匪气给磨灭掉,反而更加的狂妄,就这模样还当人民的主任呢,别把人民吓晕就算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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