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荀听看着雁鸣那笑眯眯的桃花眼,就知道他在故意挑事儿,于是把胳膊拽回来,推开他的手,自觉道:“我不需……”
“行啊,”却杀竟突然说,“只要你能达到我的要求。”
荀听一滞,像那只被拎出来送人的蘑菇小狗,困惑不解地盯向却杀。
雁鸣则笑道:“既然是小溪监护人提的要求,那我肯定尽力达到。”
“我要求很低,要是个人,不能是禽类,”却杀直接转身走了,扔下一句,“把你尾巴毛拔干净再来,我不爱看孔雀雏儿开屏。”
雁鸣:“……?”
却杀走了几步回头,见荀听还在原地愣着,道:“怎么,你爱看?”
“……不。”荀听连忙拔腿跟他走了。
见两人离开,雁鸣耸了一下肩,继续进行探测了,撇嘴道:“管得真严。”
两人在教堂外迎面撞见赖安,赖安本想和荀听问好,可畏畏缩缩地看了却杀一眼,把招呼憋了回去。
赖安是害怕这位威名远扬的爻老师。却杀没待在他们身边,对荀听说:“我在车上等你。”
自从荀听开始准备比赛,就不常跟赖安待在一块了。赖安说自己没什么大事,只是见午溪很久不来学校,出于担心过来看看他。
赖安好奇地问道:“这教堂里发生什么了?”
“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总之这里面很危险,最近千万别过来了。”
赖安连忙点头,他说:“听说黑聆被押到法律司了,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万一他又诬陷你怎么办?”
荀听很感谢他能一直担心自己,笑道:“没事,我在乔尔杰院长和爻老师身边呢。”
简单的寒暄过后,荀听被却杀送回了家中。
他回到房里,打开系统,连接上白色树地的虚拟幻象。
他看见希什还待在宫殿花园。
希什闭着眼睛,一只手陷在蜉蝣的身躯里,那只美丽的生物正在包裹着他。希什跟荀听说过,这是他们独特的交流方式。
一会儿之后,蜉蝣慢慢地离开希什的身体,希什看到了荀听,对蜉蝣说道:“我知道了,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蜉蝣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它飘动着身上透明的浮带,迅速缩成一个球,瞬间离开了此地。
希什这才把荀听喊出来,他道:“喂,你知道把我弄出去的方法了?”
荀听盘腿在床上坐下,说道:“我翻遍了神学院的期刊,大概知道白色树地在什么地方了。”
荀听说道:“第一次厄婴之灾期间,也就是乜伽晟国教皇怀社上掌权时,晟国曾经出现过一位来历不明的王后,名为怀苍下……”
“等等!”希什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是听你给我讲历史的!”
“认真听,都是重点,”荀听让这个吵闹的学生不要说话,继续道,“从当时的宫廷记事和壁画来看,怀苍下王后容貌异常美丽,眼眸碧蓝如洗的天空,但是她无法发出声音,智力也如同天真孩童。而教皇与她结合之后,身体逐渐出现了一些白化的症状……就像你这样,但没有这么严重。”
希什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白化的身体。
“这位王后的身份成谜,记载中,她与怀社上教皇只留下了一个子嗣。后来,第一次厄婴之灾结束,王后也跟着死去了。”
希什疑惑道:“还有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荀听道:“这是晟国王室起居的记录官所留下来的,当然不会写进历史书里。也就有晟国神学院里还存有藏稿复刻。”
“最重要的是,传说怀苍下王后从家乡带来了一份设计图和一颗宝石。那份图纸很奇怪,像是被虚构出来的,工匠和建筑师都无法使用,图纸还提到了一种‘浮空石’材料,那是世界上没有的东西。”
“不过,由于图纸艺术价值极高,就一直传了下来。归巢之路前夕,南希伯和晟国握手言和,王后的宝石赠予了太安城,而图纸就以赠礼的名义流入了南希伯。”
此后图纸就一直在南希伯尘封落灰。
荀听道:“直到有一位天才机械师出现,他重新设计了这份图纸,用蒸汽飞行器和记忆材料代替了不存在的‘浮空石’,这个建筑才被实现了出来。”
“这就是菩提树空中花园的来历。那重新设计图纸的人就是止心师。”
“因为止心师的经历过于传奇,大家一直传他是菩提树空中花园的设计师,但实际上,他只是重新完善和建造者,图纸设计仍然是参照王后的图纸。”
希什托着腮,道:“所以说,你给我讲这个有什么用?”
荀听在他周围转了一圈,最终手掌停在了花园的白色石柱上,景象是虚拟的,荀听触摸不到,但上面的花纹却显示得非常清晰。
“你没有发现吗?这石柱上的刻纹,和‘菩提树空中花园’上的花纹是一模一样的,而空中花园又是依照王后的图纸建造而来……”荀听道,“合理地推测,王后这份图纸最初就来自白色树地。”
希什道:“你的意思是,白色树地,是乜伽晟国某一任王后的家乡?”
“对,而且她和第一次厄婴之灾的消失有关……”
希什皱眉道:“我不关心厄一期是如何结束的,你只要告诉我,白色树地到底在哪儿?我在哪儿啊。”
“浮空石,这是一种为了空中建造而存在的材料,只产自于白色树地。”荀听道,“如果我对白色树地的猜测是真的,你的位置很有可能在万米高空。”
作者有话说
扶愚是孔雀。
雁鸣是孔雀雏儿。
却杀:(用词严谨)
希什说:“可我这儿头顶上还有个湖泊啊,天上怎么可能出现湖泊?”
荀听道:“这就要看白色树地的具体构造了,毕竟那里没人去过,可能有什么世上没有的资源和材料。”
“啧……”希什道,“那蜉蝣它们是什么东西?”
“我猜测它们是一种高度浓缩的‘灵魂’,文献记载上说,怀苍下王后曾经得过一种‘奇怪的病’,她的皮肤逐渐变得透明……但这描述只是一笔带过并未深究。我认为应该就是离开白色树地太久,灵魂稀释而造成的。这也应该是王后最后的死因。”
希什蹙眉:“你是说王后她不仅来自白色树地,还是蜉蝣之中的一员?这些生命体可以变成人?!”
荀听:“我只能查到这么多,只能保留猜测。”
希什踱来踱去,问道:“那你想了什么办法到高空上救我?”
“一种方法,是等我研究出你的具体位置,驾驶载具去找你——不过现在除了止心师,似乎没人能造出飞行高度可达万米的载具。”荀听说,“我可以想办法把情况报告给卡佩斯总统……”
“不行,”希什斩钉截铁道,“你不能告诉母亲。”
希什的任务没完成,还掉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他可不想让卡佩斯知道自己落入了如此窘迫的境地。
荀听无奈道:“你不是急着要出来吗?怎么还顾得上面子?”
“我有你想办法就够了。”希什道,“再说蜉蝣它们似乎并不坏,我还能再待些时日。”
“……”
荀听横眉看着这任性的少爷,心说,你待在那里得了,我也没理由去捞你。
其实,荀听本想查出个苗头直接把这烫手山芋扔回南希伯,但调查至此,他发现白色树地竟和第一次厄婴消失有关。这或许是主线任务的一环,就接管了救希什的“重任”。
荀听说:“第二个方法是,我找一个孝碑,趁捷径还没动态运行跳进去,也和你一样传送到错误位置。”荀听扶着下巴,说道,“不过这种方法风险很大,指不定每次的错误位置都不同。”
希什道:“你不试怎么知道。”
荀听跟他聊不来,道:“行了,我有进度再来找你。”
关闭系统的虚拟影像,荀听坐在床上,一会儿后,他听到了敲窗声。
荀听挑眉,心想恶名薄可终于肯出现了。
他下床走过去,可手指刚触碰到窗帘时,忽然感到腹中怯者尖叫了起来。
荀听惊觉不对劲,他一手捂住心口,向后退了一步。
窗帘被吹动,只见窗口处乍然出现了一个黑洞的漩涡,一只手从黑洞处伸了出来!
荀听立即反应过来,是黑太阳教会的人造“小黑太阳”。
荀听瞳孔一缩,向后一躲,却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他的脖子瞬间被锁住。原来他的身后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小黑太阳。
而后方的异教徒困住他的行动,而从前方洞中爬出来的人用东西迅速地捂住荀听的嘴。
荀听被锁喉,活动范围有限,抬脚将前面的人踹开,但对方非常熟练地往他的手心上扎了一把匕首。
刺痛传来,荀听只觉得整个右臂“瘫痪”了似的,神赐能力被封锁,麻木还在向全身蔓延。
荀听一咬牙,驱动月光耳坠,利刃之雨刺破窗户涌了进来。利刃扎中那教徒的身躯,他发出痛苦的惨叫。
门外一阵脚步声,是却杀或者塞缪尔听到动静过来了。
异教徒用力捂住荀听的口鼻,在卧房门被踹开时,将瘫痪的荀听拖进了小黑太阳里。
却杀闯进房门时,正好撞见小黑太阳缩小消失,窗户的玻璃碎片洒落一地,还有一个被扎成刺猬的异教徒被留在了原地。
塞缪尔惊道:“小溪!”
却杀拽起地上的那个异教徒,对方已经当场毙命了。
他面具下的右眼是空的,教会会给一些教徒右眼球里嵌入小黑太阳雏形,用在紧急时刻保命。
他们那两个传送黑洞应该就是他们挖出眼球而召出的。
却杀的手臂上的青筋攥起,低低地骂了一声,将异教徒的尸体往旁一扔。
风吹动窗帘,外面的天色已经熹微了。
月光惨淡,利刃也消散至透明。但却杀还是发现了它们,
他怔了一下,将一片透明的光刃捏了起来。
塞缪尔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他的月光耳坠……”却杀震惊地抬头看向地面,“不是复刻,是真品。”
“塞缪尔,”却杀回头问道,“你确定,他真的是午溪吗?他之前有过奇怪的行为吗。”
“没有啊,”塞缪尔不解道,“什么意思,小溪他怎么了?”
“他……”
却杀面色平静,心跳却已如擂鼓。
他不确定。
各种相处的细节涌上脑海。矛盾的心情在却杀胸膛中纠缠:他希望自己的怀疑是对的,那人一直在自己身边。
可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说明真正的午溪一定在某个契机已经死了,那他宁愿自己猜错了,午溪只是和荀听像而已。
“没事……”却杀没把猜测说出来,只道:“黑太阳教会盯上午溪了,把情况报告给法律司,我们得去救他。”
荀听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地方,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空间。
他躺在地上,身体无法动弹。
“小溪!”有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声道,“你醒了。”
荀听艰难地转动双眼,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方笼里,而说话的人正是赖安。荀听废了好大力气也仅能发出气声,他问道:“你怎么也被绑来了?”
对面的赖安摇头。
几个异教徒走了过来,两人立刻闭嘴。
其中一人将荀听手心的针用力固定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奇怪,居然不流血。”
荀听整个身体是瘫软的,使不上任何力气,应该就是这把手心的匕首在起作用。
那异教徒站起来,据高临下地打量着黑发散开的荀听,用靴子碰了碰他的肩头,忍不住说道:“这个长得真好看,这回次父不用花时间塑形了。”
另一个异教徒似乎是新来的,问道:“日珥次父的爱好可真怪,为什么喜欢给祭品和人质重新做脸啊。”
“他们维洛斯化身的癖好吧,性之神的信徒都是些外貌动物。”
荀听飞速思考。
日珥次父,应该是黑太阳教会里地位稍低于日珥大父的领导者,除此之外还是个喜欢塑形捏脸的维洛斯化身……
这次来抓他的不会还是赫伊曾吧?
过了一会儿,他静静地观察着外面。
一共有三个异教徒,两个在笼外守着,一人靠在对面的墙边,似乎垂头小憩。
荀听的腹中怯者似乎在说话,荀听勉强地辨认出两个字词“手腕”“控制”。
荀听用尽全力也只能微微移动,不过,正好另一只手靠近笼杆,于是他努力磨蹭了一会儿。一块突出的小铁尖附着在上面,将荀听的手腕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这时,腹中怯者突然动了起来。
它像穿衣服袖子一样,将自己胳膊伸进了荀听的胳膊里,荀听甚至能感受到它在皮下游动,蹭过皮肤和骨头,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腹中怯者的手指戳了戳荀听手腕的划口,竟然从内部戳破了,伤口仍然没有流血,而是“淌”出了一只红色的蜈蚣。
那蜈蚣歪歪扭扭地爬出铁笼,躲开所有的视线,不一会儿,竟爬到了那憩息的异教徒的脖子上。
荀听登时沉入了一个黑色的梦境之中。
巨大的蜈蚣触手迫使梦境的主人屈服,他恐惧地跪爬到荀听的脚边,颤抖道:“伟大的……伟大的解梦之神,求您放过我,您要我做什么?”
荀听明白了,这就是腹中怯者的精神控制能力的效果:蜈蚣可以进入任何一个睡梦之人的潜意识里,用恐惧迫使他们臣服于自己的宿主。
荀听说:“支开你的两个同伴,把我从笼中放出来。”
“是……”
回到现实,对方慢慢地睁开了空洞的双眼,因为有面具的遮掩,其他两位异教徒没发现他的异状。
那人找了个理由让两个同伴外出,然后来到荀听跟前,他无法打开铁笼,但帮忙将荀听手心的匕首拔了出来。
拔出的那一瞬,力气灌入荀听的身体,他终于可以动弹了。
异教徒用匕首划开了荀听的绳子,荀听刚挣脱束缚,其中一个被支开的同伴忽然折返回来取物。
同伴见状,困惑道:“你在干什么?”
荀听盯着那异教徒,在脑海中默念道:“杀了他。”
于是,被控制的异教徒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边解释边走向困惑的同伴,趁对方猝不及防时捅出了一刀,并以同样的方式解决了另外一个。
异教徒在与对方缠斗时受了伤,但他第一时间却是蹲回了荀听的身边,像在讨要主人的夸奖似的。
荀听扶着他的额头,腹中怯者震颤着发声,安抚的话语从荀听的喉咙中发出:“乖,做得好。”
异教徒得到奖励暗示后,昏倒了过去。
赖安震惊地看完了全程,道:“小溪,你……什么时候会用这种神赐了?”
“说来话长……我们先逃出去再说,”荀听摇了摇铁杆,说,“你知道要怎么打开这笼子吗。”
赖安从刚才就一直醒着,知道钥匙最后放在了谁身上。
赖安伸出肥墩墩的手,指着一具尸体,道:“钥匙在他那儿。”
荀听衡量着自己和那具尸体之间的距离,就算自将胳膊整个伸出笼外也够不到。
他拍了拍那个昏过去的异教徒,但是对方并没有反应。
荀听“啧”了一声,看来腹中怯者所能实现的精神控制持续的时间很短。
不过,荀听想到,他身上还有个人。
于是他当场打开系统的虚拟幻境。
希什道:“你这么快就有进度……等等?你这是在哪儿?”
荀听道:“待会儿再解释,我现在受困了,需要你协助我。”
希什道:“怎么帮?”
“你能附身那具尸体吗?”
希什朝着荀听所指之处看去,眉头刚嫌弃地蹙起来,荀听就及时地添了一句:“世上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拜托了。”
希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心理被荀听拿捏住,他哼了一声,理了一下长袍袖子,得意道:“你也知道。”
他投射出的虚拟身影触碰着那具尸体。
一会儿过后,“希什”站了起来,摘掉闷热的白木面具,看着腹部的沾满泥渍的血,还是嫌弃了一具:“真脏。”
希什附身成功了。
他从异教徒身上搜罗出钥匙,打开荀听的牢笼,荀听出来后,帮忙把赖安也救了出来。
可笼中的赖安后退一步,抓紧了背后的栏杆,皱眉问道:“你是小溪吗?”
赖安当然看不到系统里的希什,在他的视角里,荀听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之后,一具尸体就突然“复活”了。
他当然会对这奇怪的情况感到不安。
荀听向前,说道:“我当然是,你……”
赖安拍开他的手,手掌发出了神赐的光芒,道:“你别过来!”
“赖安,你别害怕,我可以慢慢和你解释。”荀听安抚道,“你为什么也会被抓来?”
赖安完全听不进去荀听的话,他自言自语道:“你不是小溪……我为什么才发现……”他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小溪的?是在比赛的时候吗?”
荀听道:“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突然,希什拐了一下荀听,他本体的声音通过系统单独传给荀听,道:“他不是死了吗?”
荀听疑惑地看向希什,才发现他是在说赖安,于是问:“你认识他?”
希什倚靠着栏杆,说道:“不认识。”
荀听:“?”
荀听:“那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因为我见过他的尸体啊,”希什用下巴指了指赖安,说道,“在白色树地。”
荀听一惊:“什么意思?”
“白色树地的宫殿外围有一具人类尸体,被蜉蝣他们保存得很完好,没有腐烂——他们那里基本没有人类到访,所以我对那具人类尸体印象很深刻。”希什道,“那尸体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哦,有一点差距,他要高一点。”
“你怎么之前不说?”
希什疑惑:“说了有什么用吗?蜉蝣说,那只是像我一样,失足掉进捷径的人之一罢了。”
荀听无奈,他转头看向赖安,小胖子还在满脸警惕地盯着他俩。
荀听大脑飞速地处理目前的状况。
蜉蝣那群生命体会善待并保护进入白色树地的人类,希什掉进去都没死。
蜉蝣捡到赖安时,赖安就是一具尸体,很有可能他在掉进去之前就死亡了。
他的尸体是被人“灭迹”,故意扔进捷径黑洞的。
而最有可能的抛尸地点就是教堂。
这个假设有一个很关键的前提:抛尸的人知道如何打开捷径之锁,并且能再次关上。
现在,嫌疑最大的无非就是面前这个和赖安一模一样的人。
荀听凝视着面前的这个“赖安”,说道:“你也不是赖安吧?”
谁知赖安竟然说道:“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这是我和小溪之间的秘密,你如果不知道我是谁,那你的身份就掩饰不过去了。”
荀听盯了他一会儿,揉了揉眉头,只好实话实说道:“我……确实不是午溪,我是莫诺留下来的意志,我是来替他们报仇的。”
说完,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荀听抓住了赖安的胳膊。
腹中怯者好像明白了荀听的意思,展开身体,将自己纤细的手也伸向了过去,在荀听手背皮肤下凸出了一个不同手的形状。
赖安毛骨悚然,他想躲开,双眼却在一瞬间望透了荀听的身躯。
那里面蜷缩着一个胆怯之人,恍然间,赖安似乎听到了莫诺在和他说话:“莱特……莱特……帮帮他。”
听到声音的赖安——“莱特”愕然,惊道:“莫诺,莫诺在你身体里?”
荀听道:“她的意志与十身蜈蚣融合,变成了朽神腹中怯者,现在寄居在我的身上。”
莱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对荀听的信任,他脸色苍白道:“小溪是什么时候死的……”
“很早,被黑聆杀死的,”荀听问道,“所以说,我该叫你莱特吗?”
“嗯……赖安是我的双胞胎哥哥,”莱特只好坦白道,“我们两个之中,只有哥哥考上了神学院,但我们钻了空子,两人交替着用一个身份去上学。”
希什吐槽道:“神学院审核这么疏忽的吗?”
荀听让他别说话,莱特继续说道:“我们伪装得很好,神学院里只有午溪知道我们的秘密,他没有说出去,我和哥哥与小溪成为很好的朋友。”
荀听道:“那你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莱特道,“是小溪杀的,我帮他扔的尸体。”
他这句话说得平淡至极,好像一块抹淡残忍的粉饰。
“为什么?”
荀听刚问出这三个字,突然系统发来提示:
事件2【腐烂的恨与爱情】进度更新已完整!
可查看此部分回忆。
看到这熟悉的事件名称,荀听霎时明白了。
午溪为诅咒温床献祭,转移塞缪尔身上的虫脸烂肺,祭品名单里有1.5条生命,那半条是午溪献祭自己的,而那一整条……正是杀死赖安达成的。
帮助午溪的那位塔那信徒正是赖安的弟弟莱特,他在事后甚至帮助午溪丢弃了哥哥尸体。
之后,他便一直以哥哥的身份在学校学习,与午溪相处。
午溪到最后为什么会憎恨赖安?
莱特又是怎么打开捷径之锁,将尸体抛进去的?
第一个问题应该在事件2的回忆里会说明,但荀听现在来不及看了,他得先想办法逃出去。
莱特似乎对这里特别熟悉,偷了一支火把,带着荀听走出了地下土筑的迷宫。
“这里是教堂地下,”莱特道,“教堂自从封停之后,我在这地下发现了之前解梦神女教教徒活动的场所,后来这里变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怪不得荀听之前会在教堂碰见他,荀听问道:“你知道这里藏着孝碑吗?”
“孝碑?”莱特道,“原来祂的通用名叫孝碑,我只知道这个朽神的咒名。孝碑藏着一个黑洞,无论丢什么东西祂都会吞下去,我把哥哥的尸体扔进了里面,我曾经劝小溪,把栽种着诅咒温床的人偶也一起丢进来,但是小溪说,那东西不能离被转移诅咒者太远,否则就失效了。”
荀听道:“你不知道……被转移诅咒者是谁?”
莱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溪没和我说过……但我信任他。”
荀听叹息。午溪果然把自己对塞缪尔的感情藏得一丝不露,就算是他最亲近的朋友——甚至是同谋——都不知道他为塞缪尔做了这些事。
荀听又问道:“你是怎么打开捷径之锁的呢?”
莱特道:“很简单,取祭祀名单中最后之人的亲人骨头,和他珍视的东西熔炼在一起,做成一把钥匙或者刀,就可以破锁。我自己研究发现,使用大马鹫翅莲熬的汤药浸泡孝碑本体的花肉,就可以让锁再次合上。”
荀听上次遇见孝碑还是在路远镇,他早就忘记孝碑的祭品名单是什么了。
于是打开图鉴看了一眼,名单最后是“一个愚孝的信神之人”。
莱特道:“我像往常来到教堂地下,结果就撞上了这群人……他们是黑太阳教会的人吗?”
“嗯,”荀听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帮助午溪杀死你的哥哥?”
莱特沉默,他好久没说话,直到接连的弯路结束,他们几个到了地下迷宫中心。
莱特说:“穿过圆盘孝碑,再往前走一段通道,就可以到达地面了。”
中心地面凹陷下去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规整圆,像一个嵌在地面中的黑镜,祂吞噬了光芒,让人误以为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靠近时,可以勉强看清上面的刻字,和路远镇的孝碑花纹一模一样。祂的中央有一个人造的祭坛,似乎有教徒在这里活动过。
“等会,这个面积……这不只是涵盖了教堂 得有半个镇子大吧?”
“嗯,他的石碑部分很大,但本体部分比较小,肉喙会在这地下移动,受到刺激会跳出来用触手攻击敌人。”
孝碑的组成虽然都是黑色石碑加本体的肉喙触手,但不同的孝碑的形态和组合方式是千差万别的。
荀听担忧地仰望着上方,这东西万一再长大些,恐怕整个地面上的居民都无法幸免……
莱特突然道:“小溪!那边好像有人……”
话落,近处便亮起火光,有个举着火把的白面具异教徒钻出了旁边的洞口。
荀听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将匕首从侧面插进他的脖子,在那匕首的作用下,异教徒挣扎了几下无法动弹了。
荀听朝希什使了一个眼神。
希什听了半天听不懂的话,终于有个明白指示了。
他一打响指,灰白色的光芒流转指尖——磨尔狄的神赐“剥骨”——那异教徒的骨头像有了生命,破开血肉躯体爬了出来。
异教徒的脸上停着一个惊诧而痛苦的表情,却因为匕首的麻醉而无法发声。
带血的新鲜骨头在希什的手底下重新组合,变成了一只骨犬,将后面跟着的两个异教徒撕裂。
在异教徒惨叫中,荀听不解地问希什:“你为什么还要多费一步,让它们变成骨犬。”
“我熟悉控制这种形态,”希什说,“小时候我要养狗,我父亲不让,非说狗这种牲畜会让母亲不高兴,我就经常自己用神赐拼。”
荀听随口问了一句:“你是父亲养大的吗。”
“我……”希什本来张了张嘴,又一皱眉头,道:“不是……关你屁事?”
暗处突然有人回答:“对哦,他是我养大的。”
荀听一悚,发现周围的火光大亮,原来这里四处的洞口早已被异教徒包围了。
赫伊曾的身影出现在了中央祭坛上,他摘下黑斗篷,美艳双眼下红痣被火光映得尤为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