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改变航线是为什么?
“尼泊尔?为什么要出境?”
这句话仿佛把所有人都问住了,大家都盯着路线图一言不发。
吴树言想了想,道:“刚出事那会儿局里就派了人去调查,只是当时没发现任何飞机的残片,连坠毁的地点都不清楚。找不到黑匣子,事故原因就无法确认。后来他们赶往勘探队待过的村子,跟着人就消失了。”
郑清平补充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怎么进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就消失了?还有村里的那些传言,那具会动的尸体......”
许算心在一旁听着,默默点了一支烟。
第06章 06
“尸体怎么可能会动?”吴树言道,心想郑清平这小子可完蛋了,原本叮嘱他在谢先章面前少提这些,不料他现在越提越来劲。转头去瞧谢先章,一愣,这人听了居然没反应。
许算心看了看路线图,问:“那个村子在什么位置?”
郑清平指着图上的一个黑点,道:“离希夏邦马峰也不算远,就在这儿。”
许算心吐出烟雾,语气没什么起伏,道:“无人区野生动物多,指不定是什么爬行类的动物挪动过尸体。”
“那地上的脚印怎么解释?”
许算心皱眉道:“你怎么就能确认一定是人类的脚印?”
“他们都这样说。”
“说?道听途说不可信。”
郑清平心里纳闷,一下子就急了:“这事儿当时还上过报纸,千真万确!”
“你亲眼见过?”
他摇头:“那倒没有。”
吴树言见郑清平吃瘪,想着终于有人能堵住他这张嘴,跟着教育道:“看吧看吧,这种故事多半是编的,也就你信。回头问谢先章:“咱们什么时候去村子?”
谢先章道:“大本营回来后。”他伸手点了点路线图中标注雪山的符号:“1994年,一家名为日升的外资企业投资了一个矿产开发项目,老板是两个美国人,坠毁的飞机是他们承包下来专门搞勘探的。”说到这,他皱起眉头啧了一声:“虽然作为小型飞机EMB-120非常优秀,但是它发生事故的概率却十分高。即使有着不错的条件,据我们调查,在1986年的美国得克萨斯州就发生过一次因天气而失事的例子。这次必须在七天内抵达营地C寻找黑匣子,然后返回大本营。要注意的是,全程无补给。”
“没有补给?”
“是。”
“那万一在路上遇见意外怎么办?”
“只能选择返回最近的营地。”
说到扎营,吴树言突然问:“五个人,那帐篷怎么分配?”
郑清平看了眼谢先章,急忙正色道:“我可以自己住一个帐篷。”
吴树言啊了一声:“你确定?昼夜温差大,万一你身体不舒服,冻死了都没人知道。我觉得还是三两组队吧,我,清平,组长;许叔就跟顾专家住一个帐篷,大家都有个照应,怎么样?”
一直没说话的顾玉岷这才开口:“行。”
大伙儿聊了会路线,最后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抵达山脚的时候天刚亮,蓝天白云,山巅迎来清晨的第一束光。
谢先章眺望远山,不自觉发出感叹,他是第一次来西藏,虽说北方的冬天雪下得十分厚,但亲眼看见山脊的这一刻还是忍不住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想,这要让谢必怀来看一眼就好了。
吴树言是南方人,这种风景见得少,更别提日照金山了,拿起手中的相机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我记得以前外婆曾经给我说过,说雪山上的冰川都是相通的,人要是掉进去了,想出来绝无可能。”郑清平祈祷道:“希望这个季节的冰川不会化得太快,不然就......”
顾玉岷却笑了笑,道:“希夏邦马在藏语中意为天气恶劣,在藏民心中,它是一座神山。我想,只要你抱着敬畏的心攀登雪山,那么就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状况。”
这一听,他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宽慰了许多,脸颊这才有了血色,道:“菩萨保佑,让我平平安安的去,顺顺利利的回。”说着,对着雪山磕了三个头。
等抬起头,原本碧空如洗的天却突然被大片的云朵遮蔽,郑清平眼皮跳了一下,隐隐觉得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慌得厉害。
要知道,那山上还有未被找到的前案情小组。
“我看你别求菩萨了,在西藏求佛祖更有用点。”吴树言在一旁打趣。
郑清平嘴里念念有词,一听这话更有些神神叨叨的,求完菩萨又开始求佛祖。
顾玉岷走过来,问谢先章:“我小叔给你的如来吊坠呢?”
昨晚他洗澡的时候给取了,早上忙着收拾行李就没戴。再说谢先章也不信这个,顿了顿,道:“在旅馆,忘记拿了。”
顾玉岷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谢先章咬着腮帮子,心说这人该不是生气了吧,毕竟是人家小叔送的礼物,自己还不当回事,也不放在心上,换做旁人估计是要生气的。这么一琢磨,便跟在顾玉岷后头,道:“俗话不是说口头禅人人都会说,求佛先求心,与其嘴上说说,倒不如记在心里。我记挂着佛祖,佛祖肯定会保佑我,对不对?”
顾玉岷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他:“那是块真玉。”
脚步声停下,谢先章神情一滞,脑子一下子懵了。
“嗐,您不早说。”
早说他可就戴着了。
按照计划,从大本营出发到营地A预计需要五个小时,但雪山攀爬难度大,所以谢先章在计算时间的时候多预留了一个小时。
攀爬雪山最致命的就是高反,特别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可能在睡梦中死亡。
南坡相对于其他行走路线更平缓,这里三面雪山环绕,在视觉上更加震撼。
山脊之上的风很大,领头的是许算心,接着是郑清平和吴树言。谢先章原是想彰显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打算断后,但这个想法被顾玉岷拒绝了。
谢先章疑惑地看了眼他,这里的紫外线强烈。脚下是裸露的山体,他被顾玉岷身后的雪刺得眼睛发疼,可心又不甘,道:“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还是我走后面吧。”
那风吹得猛,顾玉岷伸手撑在他的后腰上,淡淡开口:“不用。”
因为风的方向是迎面而来,谢先章险些没站住脚,幸好顾玉岷抬手帮了他一把。
“为什么?”
顾玉岷朝冰川眺望,他道:“如果发生意外,我可以在后面稳稳接住你。”
谢先章顿住,眨巴着眼睛,一时没了话。
要知道,在家可没谁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谢先章挑了挑眉,语气柔和了些:“我可没那么矫情。”
顾玉岷轻轻笑了声,手上用的劲儿大了点,将他往前推,道:“我是担心你的腿,倒不是说你矫情。”
谢先章听着心里直跳,哦了一声:“您还真是个大好人。”
若真要比比,顾玉岷不仅身高上有优势,在力量上也十分有劲。谢先章心里嘀咕,缓缓回过头,问他:“嗳,您知道迁徙的狼群吗?”
顾玉岷抬眼,疑惑地嗯了一声。
只瞧他清俊的脸上带着笑意,谢先章压低声音,问道:“跟在队伍最后的您知道是什么狼吗?”
“什么狼?”
很快,那笑变味儿了,带着一股邪气,他道:“在狼群的后方,通常都是老弱病残的狼。”
顾玉岷嘴角弯了弯,道:“你还懂这个?”
谢先章心里暗笑,道:“有感而发,咱们这一路颇有狼群迁徙那意思。”
顾玉岷听他那语气,早就猜到他的想法,身为案情小组的组长,不光掌控全局,也有保护队员们安全的职责,像是他的作风。如今自己担任了安全员这个岗位,那就显得他没什么作用了,与其是挖苦,听起来更像是死活要面儿。
这样一想,顾玉岷忍不住笑了声:“说起来北坡连着草原,除了牛羊以外,指不定还能看见野驴。”说时,往前踏了一步,与他并肩,道:“野驴都是成双出入的,偶尔有一只落单,他们就会混入羊群,站在高处往下看,羊和驴根本分不出来。”
谢先章睨了眼他,道:“放心,我眼神好,是羊还是驴我分得清。”
话刚落,郑清平突然大喊一声:“快看!那是什么?”
几人停下脚步,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天空挂着云彩,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而在那绵延的雪山上,居然屹立着巨形冰塔。北坡的冰塔其实要比南坡的更为壮丽险峻,冰塔林立,远远望去好似水气有了形状。但这个冰塔显然比北坡的还要大,并且冰面的波纹就像冰晶镶嵌在里面一样,经过太阳折射,闪闪发着刺眼的亮光。
“这是冰塔林!”吴树言惊呼道。“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在这个位置见到冰塔林,简直出乎意料之外!”
“是啊,冰塔林本就罕见,由于全球气候变暖,冰塔消融快,有这般规模的冰塔林实属难得。”许算心眯起眼仔细端详片刻,眸子转了转。
按照冰塔林出现的海拔来说,一般在5800米到6500米之间,而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根本不到5800米。
谢先章仰头朝冰塔林望去,白色的冰柱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硕大的冰川之上分布着横竖不一的纹理。
好安静。
静得让人心里生出不舒服的感觉。
距离出发大本营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其实他们已经走的有些累了。越往上走就越靠近冰塔林,登山鞋踩在凸起的石头上发出擦擦的声音,除了风声以外,剩下的都是自己从胸腔喘息的共鸣声。
谢先章伸手揉了揉耳朵,一旁的顾玉岷上前关心道:“怎么了?”
他摇摇头,皱着眉头朝吴树言的方向看去。除了许算心的表情不怎么好以外,这俩人倒是面露喜色,想来是发现了巨型冰塔林而感到兴奋。
“你没事吧?”顾玉岷问。
谢先章再次摇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正要说话,只听郑清平和吴树言吆喝着就往冰塔林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雪山上奔跑?
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行为!
谢先章心里一紧,准备冲上前去拉住他们。不料顾玉岷却抢先他一步,大喊一声:“别动!快回来!”
紧跟着,许算心捡起地上的石头向郑清平的脚下砸去,也跟着大喊道:“别跑!不能跑!”
很快,吴树言停下了脚步,耳鸣头晕得厉害,他抱着头缓缓蹲下,一时发了昏。而郑清平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依旧在奔跑,速度甚至越来越快,气喘得也越来越急。
眼见他再这样跑下去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谢先章连忙也跟着跑了上前。
结果刚跑两步,就被许算心拉住斥责一通:“丫的,谁让你跟着跑的?”
谢先章脑子猛然一怔,仿佛被他这一声给吼清醒了。
“郑清平!”谢先章转身对着郑清平大喊道:“快停下!”
第07章 07
顾玉岷身上的背包算是他们几人里面最重的,虽说他体力好,可也经不住这样在雪山上奔跑。感觉喉头血气翻涌,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一般。最后,他终于追上了郑清平,将他一把抓住。
郑清平背对着他们,嘴里念念有词,粗重的喘气声将断断续续的句子盖住。
许算心将背包扔到地上,扶起地上的吴树言,二人对视,许算心的脸色沉了沉。
他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吴树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脑子晕沉沉的,道:“我......我只是感觉那个东西好像在发光,还是蓝色的光,好美,美得我情不自禁的想接近,想触碰。然后我就听见郑清平喊了一嗓子,飞快地从我旁边跑了过去,我也说不清道不明,觉得心情好愉悦,身体好轻,莫名其妙的就跟着跑了起来。”
听完,许算心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先润润喉咙,别喝得太急。”
百米开外,谢先章快步走了过去,心里又气又担心,道:“谁让你跑的?上山之前没给你讲过规矩吗?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下山回北京去!”
气话说了一半,眼见郑清平还是背对着自己,谢先章只好凑上前,扯了扯郑清平的另一条胳膊。
“清平?”他放轻了语气,“没事儿吧你?”
谢先章有点纳闷,抬眸看了看顾玉岷。不想在顾玉岷的脸上竟然看见了一丝惊讶,他这才用力将郑清平转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闻说聊斋志异有一篇有一句话是这样描述的:忽有声震如雷,已而烟灭,见术士七窍流血死矣。
意思是伴随着一声巨响,等烟一消,见那术士七窍流血死在了那里。
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那还是在谢先章小时候,他爹有一本从古玩市场淘来的白话聊斋放在家里,谢先章从小性子孤僻,又因那棵榕树时常被村里的小孩子打趣,说他家闹鬼。
在没有玩伴的情况下他只能依靠读小说来打发时间,后来在家发现了这本书。那里面的故事他都能背得滚瓜烂熟了,自打看了那本书以后胆子就跟兔子似的。
而眼前的郑清平真应了那四个字。
七窍流血。
人还好,倒是没死,只是这双目双耳两鼻孔都流着血,在奔跑的过程中再被肆虐的冷风一吹,吹得满脸都是。
多看一眼都觉得瘆得慌。
谢先章的心跳得飞快,抬手揪住郑清平的衣领气道:“你疯了?不知道在雪山上不能奔跑吗?”
郑清平哪里还有意识,双眼呆滞,人几乎快晕了过去。
顾玉岷急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握住谢先章的手,道:“先章,先松开他,你这样摇他,他会很难受的。”
谢先章气得脸都红了,收回手,立即从背包里取出毛巾和水。
“等等。”顾玉岷按住他的手,“饮用水珍贵,不要用这个给他擦。”
谢先章又把水放回去,仰头看向远处的冰川,道:“我去看看那边有没有化掉的冰。”
“你别去,帮我把他放下来,你把他的脑袋托住,我去弄水。”
谢先章接住郑清平:“我知道怎么弄水。”
顾玉岷嗯了声:“我知道,但你的脚……”
谢先章垂头一瞧,袜子划破了,渗了点血。
“刚才追清平的时候踩空了……摔了一跤。”他道。
“还是我去吧。”
顾玉岷去找水的期间,谢先章先处理了郑清平正在出血的鼻子,塞了两坨棉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七窍流血,六窍总比七窍好。”
渐渐地,怀中的郑清平似乎听见了谢先章的声音,微微睁开眼,语气十分虚弱:“......组长?”
“嗯。”谢先章垂下眼,取下自己的帽子挡在他的头顶。
刺眼的光线一瞬间变暗,郑清平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谢组长?”
谢先章冷着个脸,心说这人是不是傻了,一直喊个没完,便道:“是我,谢先章。”
郑清平一听见谢先章这三个字如梦方醒,吓得弹了起来:“哎哟,我去。”
谢先章急忙按住他,道:“你有这力气看来是没事了。”
郑清平没听懂这话的意思,而他还尴尬地躺在这位他又惧又不敢得罪的领导怀里,一时汗毛发凉,浑身都抖了起来。
“郑清平,你他丫的跑什么?这里是雪山,不是你那大三江平原。”
说来也怪,郑清平一个土生土长的平原孩子,第一次来到西藏竟然没有出现很明显的高原反应。谢先章低头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实在没想通。
隔了一分钟,他心里有了一个断论。
郑清平他娘的是个铁肺。
郑清平被盯得发毛,不敢仰头看他,眼神猝然收回,急忙落在自己身上。
他定睛一瞧,差点咬断舌头,大叫道:“血!血!”
谢先章还未反应过来,怀里这人旋即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他已经躺在了顾玉岷怀里。
“顾......顾专家。”
这敢情好,还不如不醒呢。
顾玉岷伸手量了量郑清平的额头,松了一口气:“万幸,没事就好。”
郑清平慢慢坐起来,问:“我这是怎么了?”
谢先章表情凝重:“你晕血?”
郑清平点点头:“感觉头涨涨的,好晕。”
顾玉岷问:“你刚才怎么突然跑起来了?”
郑清平眼眸一转,抚着后脑勺,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那个冰塔林就感觉异常兴奋,越高兴就越忍不住想要靠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等着我,然后就听见风中传来‘呼呼’的杂声。”他皱起眉,朝远处的冰塔林望去。
此刻,云已经压得非常低了,这么一瞧,似乎有些看不清那冰塔林了。
山峦被积雪覆盖,冰塔林透着幽幽的蓝光。可再仔细去瞧时,那光又暗了下去,眼睛变得无比的干涩疼痛。
他咽了咽口水,从容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组长,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
谢先章睁大眼,原本俊秀的脸也不经微微皱了起来,呵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在喊?”
郑清平抱着头,神色很痛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不清,但是肯定有人在喊,我分明听见了!”
顾玉岷看了眼他,安抚道:“长时间行走,加上又是高原,出现幻听的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先章默了默,道:“清平,冷静点。如果你的身体不适合继续登山,我就让树言先送你回去,你们在大本营等我们回来。”
郑清平当下就摇了摇头:“不,我没事,我可以继续的。”
“生命安全不是儿戏,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登上6000米,如果原定的计划行不通,我们也会折返。”
这样说也没错,趁现在天色尚早,他们下山回到大本营正好天黑。可郑清平却不这样想,思来想去还是道:“组长,您相信我吗?”
谢先章挑了挑眉,盯着他。
“我不会编故事骗您和顾专家的,也许是出现了幻听,可总觉得冰塔林里藏着什么一样。就像有人在你耳边说话,却听不清,但的确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不自觉地就往前冲,直到组长您的声音打断了那个说话声,我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双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我是个迷信的人,但我也不是盲目的迷信,至少我亲身经历过,才敢说这样的话。”
谢先章沉声问:“什么话?”
郑清平蹙眉,抬起头看向谢先章,认真道:“我觉得这里闹鬼。”
“......”
闹鬼,比他想象中更离谱的话从郑清平的嘴巴里说了出来。谢先章啧了一声:“原地休息半小时,等你清醒了再登山。”他站起来,回头朝吴树言的方向走了过去。
郑清平眨巴着眼,一脸委屈,转头问顾玉岷:“顾专家,您相信我吗?”
顾玉岷故作思考地想了一会,道:“半信半疑?”
郑清平的表情瞬间开朗,道:“您信我?”
顾玉岷望着谢先章的背影,道:“我也有点迷信。”
好在吴树言并无大碍,谢先章心里也放心了许多。只是看着远处的郑清平实在没办法,心忖他竟然说得还有几分道理,自己也有些动摇了。
“闹......鬼?”他小声嘀咕道。
“什么?”许算心凑近问道。“你说什么?”
谢先章尴尬一笑:“没什么......我乱说的。”
许算心哼了声::“纯白无洁的雪,凛不可犯的神山,这是藏民心中的信仰。小章,你可别瞎说。”
谢先章一听,正色道:“您不是算命先生吗?也不信这个?”
许算心哈哈笑道:“算命先生,那都是吹牛的,养家糊口的手段罢了,这世间哪儿有什么闹鬼不闹鬼的。”
说着,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那冰塔林被乌云遮蔽,反而有种神秘又诡异的感觉。谢先章观望片刻,问:“咱们现在的海拔大概在多少?”
“3000多米吧。”
“3000米……”
“怎么了?”
“……”谢先章顿了顿,喃喃道:“坏了!”
理应出现在5800米的冰塔林竟然在3000米出现了,若是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冰塔出现的位置越低,那么只有一种且有依据的解释,气温升高,全球变暖。
可近几年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极端又异常的天气情况,那这到底是幻觉还是气温的缘故?
谢先章头皮发麻,通往营地A就必须要经过上前方的冰塔林,可他心里一点也不想靠近,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他现在觉得男人的第六感好像也不差。
不如说,那冰塔林更像是凭空出现的,跟气温根本没关系。
他向来严谨,想到若真有危险会发生,还不如就地扎营。不知不觉,脚下这片区域逐渐被乌云笼罩,太阳的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
冰塔林的外形看起来非常诡异,眼前的蓝光缓缓变黑,轮廓也慢慢变得模糊。
远处的顾玉岷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转过头朝谢先章望来,二人视线交错,很快,耳边居然传来了冰柱破裂的声音,汩汩流水声哗哗作响。
“冰裂了!”吴树言惊呼一声,几乎要跳了起来。“快离开这里!”
第08章 08
那响动和玻璃炸裂的声音很相似,起初是断断续续的,跟着是密密麻麻的无数种掺杂着碎裂的冰晶爆开的响声回荡在四周。
许算心深吸一口气,一把拉上吴树言,道:“走!去前边的石头下躲躲!”回头示意谢先章跟上。
谢先章眺望冰塔林,再看看顾玉岷和郑清平,道:“我去叫他们!”
“玉岷的经验比你丰富,不用管他们,咱们先避一避!”
冰塔林融化的速度比他原本想象的还快,只听一声沉闷的“咚咚”声,大地颤动了起来,山上开始滚落碎石,寒风呼呼地吹着。
他们三个人蜷缩在狭小的石头缝隙中,谢先章听着头顶石头的撞击声,眼神往顾玉岷的方向望去。
好在他们俩也找到了能藏身的地方,谢先章这才一头扎了回来。脚边是细碎的尘土,空气异常寒冷,他垂着头等待抖动停止,道:“是地震。”
许算心开口道:“地震不可怕,可怕的是地震带来的雪崩。那冰塔林如此之高,看上去很坚固,没想到这么脆弱。估计等地震过去,冰柱都倒塌了吧。”
吴树言觉得很惋惜,叹气道:“要是能近距离看一眼就好了,咱们刚发现这种壮丽的自然景观,下一秒就让地震给毁了。”
“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最好别在冰塔林的下方站着,看似是柱体,其实那上面布满了圆锥形的冰柱,冰尖能刺穿你的皮肤,若是在这里受伤......”许算心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个地方。”
吴树言一听,忙问:“为什么?”
“每年有多少登山者攀登珠穆朗峰?上山过程中又有多少人遇难死亡?你以为他们的尸体都能带回去?”谢先章眯着眼睛观察外面的情况,表情十分严肃。
吴树言啊了一声:“那我还是小心着点吧。”
抖动逐渐平稳了下来,看来震级不是很高。谢先章忙着站起,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顾玉岷那边的情况,人命关天,已经顾不得头顶落下的碎石了。
他将头伸出去张望,远远地就看见顾玉岷之前待过的位置空无一人。谢先章心里一咯噔,连忙爬了出来。
天色暗得出奇,他不经打了个冷颤。
人呢?地震不过前后三分钟的时间,怎么两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许算心和吴树言跟着爬出来,两人一看,也傻了眼。
“郑清平和顾专家呢?”
连许算心都有些懵了,道:“左右不过几分钟,怎么人就不见了?”
谢先章心里虽急,但路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走,万不能也跟郑清平那小子一样跑,到时候人没找到不说,自己也跟着永远留在这里了。
许算心和吴树言跟在后面,三人开始搜索能够容身的石壁。
谢先章想了想,道:“这样太慢了,我们还是分头找吧。”
“要是我们三个人也走散了怎么办?”
“如果有余震,或者发生更大的地震引起雪崩那就不好了,分头寻找并不是个很好的办法。”
谢先章问:“那您觉得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许算心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边道:“你们看。”他指着身后的雪山。“冰塔林消失了。”
冰塔林确实是消失了,可诡异的是,消失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冰川下陷。
吴树言一看那上面有道沟壑,立马站到石头上眺望,看了一会,道:“冰塔林融了?那边好像还有个洞!”
谢先章随着许算心手指的方向看去,蓦地一怔,道:“那是不是......郑清平的登山杖?”
吴树言一瞧,惊讶道:“黑白杆,带点红儿,还真是!”
跟着,三个人朝冰川继续靠近。
谢先章捡起郑清平的登山杖,朝脚下的冰川看去。
这里竟然是个无底的黑洞!
流水有了形状便是冰川,而这里的冰川之多,体量之大,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么一看,那幽蓝的冰体一直朝下绵延,尽头那一段甚至看不到边。
“我们之前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是冰川冰崩,这里之前应该是条河。”
吴树言从身后走过来,低头朝谢先章脚下望了望,顿时吓了一跳,后撤两步,道:“靠!不得了了!好大一个洞!”说着,后脊都背发凉了。“他们……他们该不会是掉进去了吧?”
许算心用手里的登山杖拨了拨积雪,道:“不会的,几分钟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跑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向之前顾玉岷和郑清平待过的位置。“积雪!是积雪!快,他们应该还在原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