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没有!”博尔佧气冲冲的朝他咆哮。
刀疤脸目光阴沉,冷冷道:“扔掉了……”
发觉众人脸上暴怒的情绪,刀疤脸脸色一变,连忙退后几步急声高呼:“大家不用担心,只要听斐迪三王子的话,他会救我们的!大船上还有其他的驱鲨装置启动器。”
众人连忙看向另一条船上的红发王子,斐迪·赫尔曼点点头,给予众人希望道:“对,我们这儿还有闲置的启动器,只要你们听话,我会救你们的。”
说完似开玩笑又似认真,噙着玩味的笑容,满含恶意的朝渔船上的众人提建议道:“鲨鱼是被血腥味引过来的,也许你们把温余二王子扔下去,等鲨鱼吃饱就没事了也说不定。”
博尔佧不可置信的朝斐迪·赫尔曼大喊:“斐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谋杀一国王子,你是不是疯了!”
看到渔船上已经有人将凶残的视线投向温余,斐迪·赫尔曼不由得捂着脸颊发出了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他的目光中带着血色,整个状态都不对劲,情绪格外多变且起伏,充满了消极的神经质,癫狂与紊乱。
“咯咯咯,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杀了温二殿下呢,我可是还答应了他,要放走他的人鱼的呢,我不是个失信的人。”
博尔佧已经察觉到斐迪·赫尔曼的不对劲,苦心劝阻道:“斐迪,我们不玩了好不好,你生病了,需要安德里亚的信息素疏导,你把驱鲨装置扔过来,跟我一起回去吧。”
安德里亚是斐迪·赫尔曼的那条金尾人鱼,斐迪·赫尔曼很宠爱他。。
可这次,斐迪·赫尔曼只是轻轻的瞥了博尔佧一眼,冷酷的吐出两个字:“聒噪。”
博尔佧还想继续劝,突然颈后袭来一阵重击,他便眼一闭,软软的倒在了甲板上,露出后面满脸横肉的刀疤脸。
刀疤脸露出一个狠厉的笑容,朝斐迪·赫尔曼鞠了一躬,恭恭敬敬道:“三殿下只管吩咐,诺顿会为您扫清一切阻碍。”
斐迪·赫尔曼又是一阵阴涔涔的笑,他低头看了看绕着渔船游动撞击的黑鲨,目光转向船头的温余,表情认真道:“温二殿下,打扰的人消失了,那我们就继续吧,你说我现在放你的人鱼走,可好啊?”
此时的温余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的表情,瞪大了眼睛,般朝斐迪·赫尔曼怒喝:“斐迪·赫尔曼,你敢!你不怕洛兰与克罗开战吗!”
斐迪·赫尔曼歪歪头,幽绿的眼眸闪了闪,似不解道:“怕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我甚至好心的同意了你的请求,放了你的人鱼,你怎么还倒打一耙?怎么,你现在又不想救他了吗?”
他站直身体,慢悠悠的迈步走向躺在甲板上的蓝尾人鱼,引着温余的视线继续看向状态凄惨的人鱼,察觉到温余僵硬的表情,斐迪·赫尔曼狂躁的心里才终于被安抚了似的,勾唇一笑,声音缓缓的牵动着温余的情绪,叹息道。
“温余二王子真是太冷血了,他可是你的omega,还是能帮你成为alpha的功臣,你就这样冷情的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他可还没有死哦,不如让他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放弃它的吧……”
说着,斐迪·赫尔曼弯下腰,在温余目眦欲裂的视线下伸手抓住了蓝尾人鱼金色的长发,他毫不留情的拽着人鱼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让他的面孔正对着温余的方向。
温余满目血红,吼叫着似要扑过来,却被刀疤脸等人死死的扣着身体,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蓝尾人鱼像一个死物一样,被斐迪·赫尔曼拖到了船头,半个身体都荡了出去,处境岌岌可危。
船下游来渴望食物的黑鲨,乌云聚集成一大团,似要从天上覆压而下,轰隆隆的雷鸣变得剧烈,裹挟着狂风的呼啸,搅得海水翻覆汹涌。
陆鸣沧一直都陷在一个模糊的意识里,他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的情况,但又看不真切,一切影像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都光怪陆离,波谲云诡。
直到后来他才终于能感受到一点外界的反馈。
他听到了温余的声音,心里很焦急,但他动不了,身体还需要积蓄力量。
陆鸣沧也没想到他刚告别温余游出内海,就被杀马特王子的人抓了,这奇葩王子是真的有病,陆鸣沧都闻到了他身上极不稳定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这人似乎提前进入了分化,引得情绪极不稳定,俗称脑子容易搭错筋,上头。
被抓到的时候,陆鸣沧其实已经意识不清了,但他依稀记得自己打伤了好几个人,差点逃走,然后因为力气消失被掳,他自己也被打得很惨。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鸣沧知道这杀马特王子肯定要拿他去威胁温余。
果不其然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陆鸣沧感觉到周围的风与海洋的气息,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升到了半空中,俯视着两船上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斐迪·赫尔曼逼迫温余跳海来救他,看到温余的挣扎,被压迫,被按着头跪趴在地上,看到温余满脸血与尘土的狼狈模样。
他风光霁月的小王子,为了他而放弃尊严,低头乞求作恶者,得到的却是得寸进尺的伤害与侮辱。
陆鸣沧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焚尽整片海域。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直到头发被拽住,头皮发出阵阵痛吟,陆鸣沧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正对上温余血红欲裂的双眸,那状若恶鬼的模样,却让陆鸣沧软了心,迷了眼。
朝温余安抚性的笑了笑后,陆鸣沧眸光一利,转向抓着他头发,笑得一脸狂妄的斐迪·赫尔曼。
有些干涩发白的嘴唇微微启开,微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音色低沉,沁着惯性的散漫劲,松松懒懒,声调也不大,但却带着一股磁沉的威慑力。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人在我们那里叫作恶毒炮灰。”
“而恶毒炮灰,一般下场都不太好。”
众人一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集中到了斐迪·赫尔曼拖着的蓝尾人鱼身上,包括温余。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蓝尾人鱼的声音,一瞬间竟有一种置身虚幻的错觉,只感觉好听,沉迷。
不过所有的迷醉最后还是被这张狂的话语所惊醒。
居然敢当众直言斐迪·赫尔曼恶毒,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恍惚的荒谬。
在这样下一秒就可能被丢进海里喂鲨鱼的危险时刻,蓝尾人鱼竟然还敢如此不计后果的激怒斐迪·赫尔曼,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
可这还没完,蓝尾人鱼嘲讽完后,直接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斐迪·赫尔曼拽着他头发的手,用力禁锢住斐迪·赫尔曼的动作后,仰起头一点点,毫不犹豫的扯断了自己的头发。
斐迪·赫尔曼只感觉手里一轻,蓝尾人鱼已经从他的身边脱离了出去,只剩下手中几缕金色的长发缠绕着手指,零落而下。
人鱼竟直接就着斐迪·赫尔曼拉扯的力度,拽断了自己的头发。
众人只感觉头皮跟着一阵发麻。
可蓝尾人鱼却面不改色的瞥了一眼地上凌乱的金色头发,淡淡道。
“我的头发,也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既然脏了,那就不要了。”
说完,陆鸣沧动作迅速的扑到船侧的角落,捡起甲板上的一块石头,看也不看的用力朝另一边的渔船上砸去,下一秒那边传来刀疤脸哭嚎的惨叫声。
“啊!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本欲围捕陆鸣沧的人全都被这突发情况吓了一跳,脚步立刻慢了下来,迟疑而防备的看着蓝尾人鱼。
陆鸣沧背抵着船板,仰头朝众人背后的斐迪·赫尔曼点了点下巴,唇角露出一个桀骜的笑,尾音微扬,低沉的声音层层荡开。
“现在,我们来算算账。”
第19章
渔船那边,刀疤脸满脸血的跪倒在一旁痛苦的嚎叫,其他人面面相觑,被人鱼这突然的一手吓傻了,竟都不敢再动弹。
没了刀疤脸等人的压制,温余得以有片刻喘息的机会,但他目光不瞬的看着另一条船上的陆鸣沧。
蓝尾人鱼被斐迪·赫尔曼的手下包围住了,本来等着斐迪·赫尔曼发布命令,好捉拿人鱼,却不知道为什么人群忽然失去了控制,似乎是蓝尾人鱼说了什么,那群人就表情狰狞的一个个涌上去喊着要围捕蓝尾人鱼,不过蓝尾人鱼的身手很不错,还从旁边抽了根棍子,专往人的关节骨处敲,反而把一群人打得嗷嗷直叫,场面竟然还有点被他压制。
打了几分钟,有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为什么他们不用武器,全都赤手空拳的上去挨揍?”
“用刀砍啊,为什么要把刀扔掉!”
“笨蛋!你也用棍子打他呀!”
渔船上刀疤脸带领的那波人自己不敢动弹,看戏倒是很在行,还真情实感的代入到了其中,为围攻人鱼的队伍着急。
区区一条野生人鱼,怎么就奈何不了他!
若不是蓝星有严格的禁木仓规定,而像联赛这样的特殊时期,蓝星也规定每个国家代表人员进入蓝星后,用木仓的护卫都需要登记且每把木仓都装了定位,周围的人恐怕早就恨不得一人掏出一把木仓来递给那些人用来攻击蓝尾人鱼了。
不过他们也属实没料到,一群人还对付不了一条小小的未成年人鱼!
很快众人便发现,那些围捕蓝尾人鱼的人全都像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他们面色发红,眼睛发直,明明有刀具器械,最差船上也有捕捞网可用,可他们却像傻子似的,完全不知道使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赤手空拳哇哇乱叫着就朝蓝尾人鱼直愣愣的扑过去,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听不看,像被晃了心神一样。
斐迪·赫尔曼也发现了这怪异的情况,他沉着脸伸手拉住一个无脑扑向蓝尾人鱼的手下,那人被他拽住了却依旧双眼看着蓝尾人鱼的方向,挣扎着要扑过去,完全没有一丝理智,斐迪·赫尔曼心一跳,瞪大了眼睛,伸手猛地甩了那人一个巴掌,那人也不反抗,甩甩头,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看向斐迪·赫尔曼,喊了一声三王子殿下。
斐迪·赫尔曼转头看向其他像疯狗一样涌向蓝尾人鱼,又被蓝尾人鱼打趴在地上的手下们,透过人群看向船边上的蓝尾人鱼,他脸上噙着浅浅的笑,深蓝色的眼眸仿佛闪烁着诱惑人心的诡异光芒。
斐迪·赫尔曼不由得往后后退了几步,声音发干的朝那个被他打醒的人说:“你去把他们打醒。”
那人发愣,“什么?”
斐迪·赫尔曼目光倏然变冷,恶声恶气的重复了一遍,那人才面带茫然的听命走上前去。
原本碍于自己人的情谊,那人先喊了几个和他相熟的人,想让他们停下来,可很快他便发现,那些人根本不理会他,仿佛全都陷入了魔怔般,只知道一味的冲向蓝尾人鱼,即便倒在地上起不来,也不屈不挠的用四肢攀爬过去,行为怪异而恐怖。
这情况吓了那人一跳,想要退后,对上斐迪·赫尔曼阴冷的视线,那人才反应过来,咬咬牙冲上前去揪住人拖后打醒。
等大部分人恢复理智,冲向蓝尾人鱼的人就变少了,陆鸣沧这才停下手,转了转微酸的手腕,抬眸看向惊恐万状的众人,懒散道。
“不打了?也好,那就歇会儿吧。”
话语一出,听到的人竟然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缓缓的流失,全身莫名其妙的变得沉重,行动变得迟缓,仿佛身上背负着千斤的重量,让人感到无比的疲惫,有几个人支撑不住,就这样突然间软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接二连三倒地的声响惊得众人醒过神,于是便更加惊惧的看向蓝尾人鱼。
“怪物!”
“海妖!”
“他的声音有古怪,不要听!”
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陆鸣沧闲闲的看着战战兢兢的众人,轻蔑的勾唇。
童话书在一旁为陆鸣沧疯狂打call。
【哇,宿主宿主,你好厉害!这是什么能力呀?】
【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宿主你之前说不能在人前随便开口,童话书就幻想着宿主是在憋着什么大招,难道原主有什么秘密的天赋能力嘛,比如一说话就能招来海啸风暴,言出法随什么的,可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宿主你居然还动手打架!可吓死童话书了!】
童话书声音夸张的倾诉着,书页被它弄得哗哗作响,说到最后,童话书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凑近询问道。
【所以宿主你不说话是因为深海人鱼的声音会迷惑人心嘛?】
看在它时不时寻空帮自己打坏人的份上了——虽然那小小的力气压根对人造不成伤害,但毕竟心意在,于是陆鸣沧就捡了几个问题在心里回答它。
【什么言出法随,雷霆海啸,你当我有异能呢?确实是深海人鱼的自身能力,不过还是有点区别……】
陆鸣沧顿了顿,没再解释下去,另说道。
【之前我还不太清楚,现在稍微明白了一点,总之就是我还无法控制好这种能力,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哪句话会造成什么情况,索性不说。】
童话书见缝插针的问。
【那你现在能控制好了吗?】
陆鸣沧扔掉手中的棍子,很随意的作答。
【不能。】
【……】
看到童话书被自己的话哽住,陆鸣沧露齿一笑。
他现在确实还不知道怎么控制好这种能力,也不明白话语出现作用的触发点是什么,哪句话会触发哪句话又不会触发,全靠随缘,只不过本能告诉他不能说出太有攻击性的话语。
陆鸣沧眯起眼,似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身后的渔船,发现那边的人虽然没有正面面对自己,但依旧受到了他语言能力的影响。
而且,自己的这个能力似乎……敌我不分?
看着温余倚靠在船头的虚弱表情,陆鸣沧皱了皱眉,低叹一声。
应该还是控制不好的原因,可他实在没找到,也没时间找这“迷惑人心”的言语攻击的契机点在哪里,这也导致他不太敢说太过分的话,比如去死什么的,就怕一个万一。
不过也应该足够了,只要能撑到那些人过来……
陆鸣沧回忆起自己之前意识沉沉,像是灵魂升空之时感受到的一切,他能清晰的感知此间的各种气息,尤其是海洋中的一切,便也“看”到了遥遥的海岸边,维尔斯已经察觉到了温余的失踪,一众人正在寻找过来。
发现蓝尾人鱼的古怪后,围捕的人群一时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一个个心惊胆战,踌躇不前。
天上乌云翻滚,却迟迟没有降下雨来,似在酝酿着大手笔,海上风起水涌,危机四伏,船上两方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间,竟维持着互相忌惮的诡异平静。
童话书在围困着陆鸣沧的“伤兵”人群里逛了一圈,时不时狠踩几脚他们的脑袋,看着那些人趔趄着更加惶恐的看向蓝尾人鱼后,童话书才满意的飞回陆鸣沧身边,问他。
【那你为什么要打架呀?】
陆鸣沧看似轻松,实则警惕的留意着两边的情况,随口道。
【先用人类的方式解决问题,再用非人类的,而且自己动手更解气。】
童话书点点头,深有体会,它刚刚踩人踩得很爽。
敏锐的察觉到渔船上有人偷偷的靠近温余,陆鸣沧眯起眼睛,又说道。
【何况教训就是要从**到灵魂,由外而内的层层递进,让他们从身到心的牢牢记住。】
“不要惹不该惹的人,会遭报应。”
最后一句话,陆鸣沧开口轻声说了出来,他有预感,这句话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果然,离得最近听到这句话后的人突然毫无预兆的抱着头滚到了地上,像是被魇住了似的,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惊恐大叫有怪物,不停的用头撞击船板,磕头求饶,过了好一会儿才脱离这种状态,哭叫着远离了蓝尾人鱼。
那些捂住了耳朵的人情况轻微一点,但也抓着头发直喊难受。
斐迪·赫尔曼在陆鸣沧开口的那一瞬间,鬼使神差的竟然也伸手捂住了耳朵,所以他只感觉脑袋发胀,阵痛,但并没有像那些直接中招的人一样陷入魔怔。
即便这样,也足够让斐迪·赫尔曼震惊了。
他双目赤红,不可置信的朝蓝尾人鱼大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陆鸣沧的视线匆匆睄过渔船,发现那边受到的影响更小,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转动蓝眼珠子扫了斐迪·赫尔曼一眼,淡淡的甩他两个字,“你猜。”
斐迪·赫尔曼呼吸急促,满脸震骇的迟疑道:“你是……海女一族?”
周围的人撑圆了眼睛,一片哗然。
传说中的海女,难道真的存在?
陆鸣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很冷漠的表情看着他,斐迪·赫尔曼更加确信了,可也因此心里升起一股更浓烈的嫉妒与憎恶。
凭什么温余能得到传说中的海女,凭什么连人鱼他都比不过!他不甘心!
不能让他们离开,他们必须死在这里,否则有了海女的帮助,温余的alpha的等级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一瞬间,斐迪·赫尔曼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温余登临高顶风光无限的模样,而他自己则像一条掩埋在幽暗中的无能蛆虫,被所有人嘲笑,数落,抛弃……
这样的结果让斐迪·赫尔曼发狂,他的眼睛几乎完全被血色侵占,目眶撑大,眼球凸。起,一条条青筋像细蛇一样密布在眼周,嘴唇猩红,状若疯魔。
既然他奈何不了这条怪异的人鱼,那么……
斐迪·赫尔曼满脸扭曲狠厉的朝渔船大吼:“还等什么!你以为他活下来会放过你吗!”
陆鸣沧目光倏然一寒,连忙向温余的方向看去,可就在这时,斐迪·赫尔曼指挥剩下的所有手下,朝着陆鸣沧蜂拥而上。
“抓住他!海女的血肉可得永生!”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幽暗而渴望,发疯了一般,争先恐后的扑向人鱼。
陆鸣沧怒不可遏的暴喝一声:“滚开!”
一股磅礴的力量爆裂开来,人群就如同碰到了一道空气巨炮,就被击中后,猛地往后摔倒滚落了出去,更有甚者,被推出了船体,掉进了海中,惨叫着被潜伏在海中的黑鲨撕咬吞没,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团深红色的血水,在波涛中慢慢的散开。
可也就两个字的空档,等陆鸣沧再次转过身看过去时,正好看到渔船上,以刀疤脸为首的人凶残得将温余挟制着往海船外推去。
温余压根没有反抗的能力,像一只破败的蝴蝶一样,一下子从船上跌落而下,轻飘飘的坠入海中。
他从始至终都一直注视着陆鸣沧,即便被推下海,那张被血液浸染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恐惧的表情,他就这样目光专注的看着陆鸣沧,满含温柔,带着灼热的爱恋,几丝歉疚与一缕遗憾。
在沉入海水中的那一刻,温余启唇,轻轻的对陆鸣沧说了两个字。
“别看。”
不要目睹我的死亡。
陆鸣沧看到无数条黑鲨朝温余一拥而上,咧着尖利的牙齿,似要将温余撕扯殆尽。
陆鸣沧心胆俱裂,只感觉眼前一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一切的画面远离他而去,他像一个失去视线的盲人,却能清晰的听见自己急遽的呼吸声,听见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由慢而快,逐渐震如雷鸣。
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一寸寸的充盈着他的身体,使得他的身体不断的生长着,涨的全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骨骼疼痛,肌肉酸胀,心跳得速度已经超过了极限,迅疾得似乎要爆裂开来,风与海洋的气息环绕在四周,如臂挥使。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终于从天空坠落而下,转瞬间倾覆如盖。
海面更加汹涌了,酝酿的凶恶在这一刻迸发而出,狂风嚎叫,一道浊浪冲天而起,只是一个照面,渔船就像风浪中的一片残叶,被升起的滔天巨浪拍倒,“轰隆”的倾颓声伴随着雷鸣与浪潮震天响起,转瞬间就将渔船拦腰折断。
无数人被卷入漩涡,哭嚎惨叫着坠入海中,被凶恶的黑鲨撕咬吞食。
鲜血染红了海面。
斐迪·赫尔曼所在的大船也被殃及,吱嘎吱嘎叫着左右晃动的厉害,似也将倾倒而下,岌岌可危。
幸好大船比渔船大了不少,最后一刻也撤出了点距离,得以保全船身,没有被覆灭,众人紧紧抓着船身,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可他们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因为灭顶的危机还未结束。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被风浪裹挟在中心的那个人。
那是在温余被推入海中后,纵身一跃,跟随温余坠入海中的蓝尾人鱼。
而此时的蓝尾人鱼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他竟凭空停驻在海面上空,金色的长发一瞬间像活了一样,长长蔓延开,垂落到脚底,在风中四散飘荡,发丝掩盖的面容上覆盖着一道道奇异的纹路,散发着暗金色的光芒,将人鱼昳丽的面容映衬得更加妖冶与艳绝,那双眼瞳已经完全被蓝色侵染,波光荡漾,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海洋,充满强烈的诱惑力,神秘莫测。
他的身量变得极高,足足有两米多长,零落的白色布料遮盖不住精壮劲瘦的身躯,他的脖颈,双手,身躯的部分覆盖着一层浅蓝色的鳞片,怪异而美丽,下。身鱼尾的颜色也更加的深沉,深蓝近墨,两边的鳍尖锐而颀长,尾鳍更是大如蒲扇,排着细密的棱刺,尾纱长而轻薄,散发着幽暗的光泽。
众人呆呆的看着海洋上如神似妖的蓝尾人鱼,有些人仿佛被迷惑了住,满脸迷醉得喊着神明就往蓝尾人鱼所在的地方跑,被船板阻拦,就跨过船,坠入海中也疯狂的往那边游,然后被黑鲨一口口的吞食,葬身鱼腹。
斐迪·赫尔曼最先醒神,等他发现自己竟然也握着船板欲跳出去的时候,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心里有些发怯,但看着温余消失的身影,斐迪·赫尔曼又忍不住仰天大笑,魔怔了般,疯疯癫癫的狂喊。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了!死了好!死得好!温余,你终于死了!”
尖锐的叫声惊醒了其他人,一个个全都软在甲板上,惊恐万分的看着停驻在海面上的蓝尾人鱼。
陆鸣沧静静的伫立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像一具冰冷的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似恢复意识,动了动手指,微微撇头看向温余坠落的地方,伸手一抬。
只见海面似滚烫般的冒出密密麻麻的泡泡,然后“哗啦”一声,一个巨大的透蓝色水球从海中浮了起来,水球转动着不断有成串的水珠从上面滚落下来,而水球里,赫然躺着一个熟悉的黑发青年。
青年全身脏兮兮的,也很虚弱的模样,闭着双眸,安然的躺在水球里。
斐迪·赫尔曼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双眼惊骇的盯着被水球保护着的温余,不可置信的愤恨似要将他焚烧殆尽,他面目狰狞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摇头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没死!啊!他怎么没死!”
嘶吼的哭叫声如泣血莺啼,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同情他了,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恐惧中。
陆鸣沧朝水球招了招手,水球慢慢移动着来到他的面前,然后“啪嗒”一声,水球破裂,哗哗的往下流,黑发青年失去了保护,从半空中软身坠落,被一双强悍有力的手抱住。
陆鸣沧打横抱着温余,身体缓缓降落入海水中,海水竟然顺着他的身形荡开了一圈,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周边的浓重血腥味引来了很多鲨鱼,可这些鲨鱼全都只敢绕过蓝尾人鱼游,没有一只敢冲上去攻击。
甚至有不少鲨鱼围绕着蓝尾人鱼游动着,似在为他保驾护航。
陆鸣沧抱着温余来到大船前,身下的海水翻涌着,形成一条粗壮的水柱,将陆鸣沧托了起来,他站在高高的半空,巨大的水流不断的落下海面,又不断循环上升,场面壮观而奇特。
而在蓝尾人鱼俯视的目光中,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格外的渺小,如在煌煌烈日下的细小尘埃,蓝尾人鱼的一个余光就能将他们碾压至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人敢出头放肆,甚至无人敢出声,所有人都趴伏在地上,如同接见无上的君王。
斐迪·赫尔曼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一会儿哭笑,一会儿愤怒,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
陆鸣沧静静的看着他,斐迪·赫尔曼的神情变得僵硬,很快就撕开了伪装,露出了凶恶的嘴脸,大叫着“我要杀了你们!”朝陆鸣沧的地方扑过来。
陆鸣沧只是屈了屈手指,一道水流便从海洋中升起,像一支利箭一般直直的刺到斐迪·赫尔曼的眼前,逼得他不得不停下了,僵在原地全身战栗。
斐迪·赫尔曼惊恐的盯着和他的眼球只有一拳之隔的水箭,尖锐如针的顶部还能看见水流流转的循环,反射着森冷的寒光,让人毫不怀疑这支水箭的破坏力。
他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勇气,跌落在地,抖着嗓音不断高喊:“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是一国王子!我是克罗的王子殿下,你杀了我,我父王绝对会出兵攻打洛兰的!”
似乎被他的话语说动,水箭退了开来,斐迪·赫尔曼脸颊抽搐,嘴角痉挛似的咧动,凶相毕露,“哈哈哈,我是克罗的三王子,顶级alpha,你不能也不敢杀我,区区一个海女,就该臣服于我大国之下!乞怜庇护!”
陆鸣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吾不能杀你。”
就在斐迪·赫尔曼洋洋得意的时候,陆鸣沧淡漠道:“听说你想毁掉温余的腺体,那么,吾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