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被惯性带动着倒在了陆鸣沧的胸口,鼻尖那若有似无的玫瑰香味瞬间扑满整个呼吸。
“噗通,噗通。”强健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达而出,连同温热的体温一同在一瞬间,直达温余的全身。
温余似被烫到了似的,没了一贯的平静,慌张的伸手撑起身体,抬头的瞬间,对上陆鸣沧低下的脸庞。
一刹那,呼吸交融,嫣红的嘴唇掠过下颌,擦过同样玫瑰色的唇。
谁都没预料到这个情况,一时间全呆呆的愣在了当场。
空气仿佛都在此刻凝固了,周围一片寂静。
陆鸣沧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抱起温余,将他安安稳稳的放回地上,看着温余还没反应过来的愣怔模样,陆鸣沧撇开眼抓了抓脸颊。
他倒是没觉得尴尬,但他觉得温余一定会感到不好意思,所以就陪他尴尬一下吧。
温余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脑子似对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失去了处理方法,导致他只能愣在原地失神,等恢复一点感知的时候,已然失态,脸颊爆红,呼吸急促,慌的手都颤抖,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最后汗涔涔的揪住了两侧的衣角。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清雅的嗓音有些弱弱的,带着羞涩。
陆鸣沧摸了摸鼻子,眼神飘了飘,在心里道。
我好像是故意的。
不过他还是笑得一脸无辜,摆了摆手,示意温余自己没在意。
温余看着他不以为意的表情却骤然一变,蓦然沉默下来,脸色变得煞白,垂着眼眸过了半分多钟才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去给你推轮椅过来吧。”
说着也不等陆鸣沧反应,就转身走出了厨房,不一会儿,温余推着轮椅走进来,陆鸣沧重新回到了客厅。
“我把晚上的舞会推掉了,今天你应该很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温余低声询问。
陆鸣沧想了想,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意思是他想要出去。
温余愣了愣,“你要……离开了吗?”
陆鸣沧盯着他看了会儿,看到温余失落的表情,漆黑的眼眸底晕开的红意,陆鸣沧突然感到一阵无奈。
他好像,确实无法就这样放开眼前的青年。
看到他难过,他也会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开心。
所以,是比喜欢更多一点点吧。
不想再感受青年的哀伤,陆鸣沧转身拿过一直覆盖在沙发角落的写字板,塞进了温余的手中,示意他看。
温余转过写字板,低头看去。
上面认认真真的写了好几排字。
【每过六天我需要回家族向长辈报备一下行程,这是族里的规矩,我暂时没办法拒绝,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每过五天送我回来一趟的话,我愿意和你一起,去你的家乡看看。】
温余猛地抬头惊喜的看向陆鸣沧。
陆鸣沧歪歪头,撑着脸朝他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你真的……愿意和我回家吗?”温余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面前的一切如梦似幻般美好,他害怕打破了眼前的美梦。
陆鸣沧点点头,伸出尾巴圈住了温余细瘦的腰,将他拉扯近自己,伸手用拇指轻柔的撇了撇青年嫣红的眼眶。
他总觉得温余像是要哭了一样。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影响一个人所有的情绪,这种感觉,真的让人该死的上瘾。
多么漂亮的表情,让人想要占有更多。
第16章
陆鸣沧告诉温余,过两天就差不多到了他要回族群报备的时间,他刚刚听温余询问的话外意思,还以为温余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蓝星了,所以正打算趁着今晚就先回人鱼王国一趟,给海蝶石充个能,这样明天早上可以直接跟着温余离开,等五天后再让温余送回来,时间也不算紧迫。
【你不是明天走吗?】
陆鸣沧举着写字板问,然后才想起来这个什么联赛好像还有其他项目来着,温余如果暂时不走,那应该是想要继续参加格斗赛吧。
温余看了看蓝尾人鱼沉思的表情,克制住心底的激动,镇定道:“我家里人确实是希望我明天就回去,蓝星这边的医疗设施没有洛兰好,他们希望我尽快回洛兰,好全面的检查一下身体。”
温余的眼瞳稍稍的动了动,更凝神的注意着蓝尾人鱼脸上的每个表情,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而温和,似贴心道。
“不过如果你想继续看接下来的比赛,我们也可以留下来看完再走,也就还有一周时间。”
说完温余闭上了嘴巴,静静的等待着陆鸣沧的回答,他似把一切主动权都交给了陆鸣沧,言行皆体贴入微,也自然从容。
陆鸣沧敛眸垂头,用手中的笔点了点写字板,没有回答,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笔头轻轻触碰板面的声音,一下下的敲击在温余的心上。
温余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假装的大方与温柔。
他明明只想立刻把蓝尾人鱼打包带走,把他绑到自己的家里去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
温余的脸色变得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指甲不受控制的一遍又一遍的划着裤缝。
陆鸣沧倾身用手背的指骨撑着侧脸,状似在认真的考虑着要不要继续留下来看比赛,余光瞥到温余脸上努力维持的平静,那像是漏气的气球似的,不断泄露出的紧张情绪,不由得滑动吞咽的喉咙,无时不刻不在传达着眼前青年的故作镇定。
看着温余脸上的淡定越来越虚弱,慌张蔓延上眼眸,陆鸣沧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决定不再逗他,心情愉悦的放下手,在写字板上写道。
【还是身体比较重要,比赛可以看重播。那我们现在去海边,我回家一趟,你明早来接我。】
温余吊在喉咙口的心脏终于是落下去了一半,也不再假意柔顺了,连忙应声:“好,我去找维尔斯吩咐一点事情,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
陆鸣沧点点头。
温余去了书房,陆鸣沧继续看电视。
过了没一会儿,一个侍从低着头端上来一杯热牛奶,声音弱弱道:“小陆先生,王子殿下让我给您续水,您可能要稍微等一下。”
陆鸣沧扫了一眼散发着热气的牛奶,笑了,接受了续水这一说法,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侍从站在一旁似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微微的发着颤,陆鸣沧挥挥手,让他离开这里,不用在一旁等候,侍从松了口气,连忙快步走了下去。
陆鸣沧端起热牛奶喝了两口,继续等着。
过了十多分钟,温余匆匆而来,脸上充斥着歉意,向陆鸣沧解释着自己来晚的原因。
洛兰帝国那边没什么问题,是联赛主办方这边缠着温余确认了好几遍,再加上退赛手续繁琐,温余后来嫌麻烦的直接全部甩给了维尔斯,这才脱身出来。
陆鸣沧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反而安抚温余不要心情不好。
乘着车,温余载着陆鸣沧,他们回到了一开始相识的海边,这次没什么依依惜别,陆鸣沧留下一句明天见就转身钻进了海里。
温余却在海边站了许久,遥遥的望着海面。
今天的天色暗的很快,远处似有乌云压近,风浪逐渐变大,呼呼的吹得温余的衣服哗哗作响,本是温暖的六月,竟然感到有阵阵凉意袭来。
不知为什么,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温余的心突然猛地一颤,无序的跳动起来,是一种闷闷的很不舒服的感觉。
温余不由得折起眉心,目光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逡巡着,像是试图寻找着什么,可惜他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温余打算转身回去的时候,远远的海港转口,出现了一艘渔船。
温余眯着眼定睛看过去,渔船的甲板上,一个绿色头发的青年正朝着温余摆手示意,在他的身边站着不少人,不过那些人投过来的目光并不和善。
待到渔船驶近了一点,温余看清那一圈人后,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在渔船上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个人,温余记得尤为清晰,是那个猎捕过陆鸣沧,和自己争辩,甚至打算“杀人越货”,最后被陆鸣沧一尾巴抽飞的刀疤脸。
那件事之后,关于刀疤脸的处理,温余并没有太关心,只是听维尔斯提过一嘴。
那群“渔民”其实是蓝星现今最大的地下拍卖场雇佣的供货人员,专门打捞海里的贵重物品,或者猎捕珍惜海洋生物供给地下拍卖场交易,赚取佣金。
因为那地下拍卖场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蓝星地方官员压根管束不了,导致这帮人一直横行霸道。
那一次正好被温余碰见,被当场抓到罪证,猎捕珍惜动物抹香鲸,还妄图抓捕售卖珍贵的人鱼,最后更是意图刺杀洛兰王子,这一项项罪名下来,很快,刀疤脸一行就被蓝星法庭判了重罪。
又因为他们服务的地下拍卖场牵扯甚广,联邦维和军就出动了,将刀疤脸等人带去了联邦星,说是要深入调查审判,再后来和平联赛就开始了,温余就没再管这件事。
但如果消息没有错误的话,这个人应该在联邦监狱里呆着,等着调查判刑,可偏偏他重新出现在了蓝星,还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刀疤脸等一行人不加掩饰的不怀好意,愤恨而嘲讽的目光,温余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他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即便他不断的否定,但那种不详的预感却依旧挥之不去。
能从联邦维和军手里将人带走的势力,温余几乎不做他想就知道,是克罗王国,是斐迪·赫尔曼。
今年的维和军主队是克罗王国的人,联邦的十位法官,也有三位之多是偏向克罗王国的,其中有一位还是主法官之一。
虽然克罗王国暂时还未出现强势插手联邦政府行动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克罗在联邦的势力如今的确是空前的强盛。
斐迪·赫尔曼并不能让刀疤脸一行人免罪,但动用私权借调一两个犯人,还是易如反掌。
温余并没有在船上看到斐迪·赫尔曼,甚至连一个克罗王国的护卫都没有,但这并不能让温余感到轻松,甚至,因为这个情况,温余的脸色骤然变得非常差,他的目光如冰棱般刺向那个一开始朝他招手的青年。
因为和克罗王国有姻亲关系,而与斐迪·赫尔曼走的比较近的奥古斯王国九王子——博尔佧·奥克姆。
绿发的青年脸上带着略有些纠结的表情,朝温余尴尬的笑了笑,接触到温余冷凝的目光后,他撇开眼摸了摸鼻子,脸上挣扎的神色更明显了,似乎很是迟疑不决。
站在他身后的刀疤脸的突然重咳了一声,博尔佧身体一僵,目光闪动,低着头神色复杂的对温余小声说:“温二王子,那个……斐迪王子请您去外海一趟。”
温余的目光凛冽,如刀刻斧凿般划过众人,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刀疤脸一行竟然感觉到一股庞然的压迫感,吓得他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脸色大变。
温余看向博尔佧,声音如同数九寒冬的雪降落而下,又被风吹得四散,“我为什么要答应。”
博尔佧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身后的刀疤脸面目扭曲,一把推开博尔佧,表情凶残得朝温余恶狠狠的叫嚷道:“听说温二王子是一位隐性alpha,小的实在想知道,如果隐性alpha中途失去了灵魂伴侣,那么他还能不能继续分化成alpha呢?温二王子,你能回答小的这个问题吗?”
温余的心顿时一沉,手猛地攥紧,手背上崩起数条青筋,似有血液在身体里燃起,奔腾不休。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控制住了狂怒的情绪,仿佛身体已经与情绪分离,他听到自己的躯壳在依照着身体的惯性冷静的询问:“我凭什么回答你?”
心底在不停的否定。
不会的,不会的,他那么聪明,不会出事的。
“也许温二王子看看这个就知道怎么回答了。”
刀疤脸冷哼一声,朝温余甩过来一个小盒子。
看到白色盒子上沾染的红色的痕迹,温余下意识的抬手接住了小盒子,粘腻的触感沾满手心,明明海风呼啸,除了带来海洋的味道根本闻不到其他,可温余却莫名的闻到了一股血的味道,来自手中的小盒子。
温余的手兀的颤抖起来,控制不住。
他伸手缓慢,轻轻的打开盒子,一个动作,温余做得无比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惊扰到盒子里的东西,可它分明只是一个半个手掌大的小盒子。
“啪嗒”一声,锁扣打开,盒子展开来。
熠熠闪耀的蓝宝石戒指静静的躺在白盒子里,压在下面的赫然是两片沾着深红血液的透蓝色鳞片。
一瞬间,温余只感觉脑袋里轰隆一声,一切的平静全部被滚烫的怒火点燃,背对着半沉的落日,温余带着满身的寒霜抬起头,漆黑的眼瞳覆盖着浓重的阴影,印着满眼的猩红,如同从地狱而来的魔鬼,隐藏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却以轻飘飘的口吻,低声询问道。
“他在哪里?”
第17章
渔船载着温余驶向外海的方向,天边的乌云在空中翻涌着,似更迫近了地面,裹挟着风雨欲来的势头。
温余站在船头望着海面,与他相隔两米多的地方站着刀疤脸等人,几人手里拿着麻绳,相互使着眼色,但却无一人敢上去绑温余,连刀疤脸都一脸讪讪,目光躲闪,博尔佧朝他冷嗤了一声,抱胸独自站在另一侧,刀疤脸气闷,低下头,盯着甲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
渔船很快到了外海,温余也看到了停在外海的另一艘船,船上斐迪·赫尔曼的标志性装扮非常醒目,而温余只是扫了他一眼,视线立刻挪移到了甲板上躺着的蓝尾人鱼身上,那一直沉默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担忧,愤怒,歉疚,各种情绪交杂着,显得格外复杂与沉重。
在两船相距几米的距离后,渔船停了下来,温余也更清晰的看清了现场的情况。
陆鸣沧一动不动的躺在甲板上,面容苍白,眼眸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还证明他活着,脏污的白色衬衫皱成一团,露出下。身伤痕累累的蓝色尾巴,原本漂亮闪亮的鱼尾巴如今一片暗淡,裹挟着尘土,被血液浸湿,鳞片零落在四周,伤口血肉绽开,鲜红色的血液一滴滴的坠落,在黑乎乎的甲板上聚成浓稠的一摊。
温余心如刀绞,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嘴唇哆嗦着,嗜血嚼肉一般咬牙切齿都喊出那个让他愤怒无比的名字:“斐迪·赫尔曼!”
红发青年悠闲的倚靠在船头,听到温余仇恨的声音,那张还算俊俏的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快感,愤恨,狠毒,愉悦,癫狂,各种情绪交汇转变,将那张脸扭曲得尽显丑恶。
“哎,我听见了,温余二王子,有何指教?”他的声音很轻快,仿佛只是两个老友之间的相互问候,可配上这仿如杀人现场的画面,他这样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感到背脊发凉。
看着斐迪·赫尔曼兴味十足的表情,温余紧攥的手几乎要把自己的掌心戳破,但他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继续陷入斐迪·赫尔曼的诡计。
温余紧紧的看了蓝尾人鱼一眼,然后逼迫自己不再去看他,转而目光冰冷的看向斐迪·赫尔曼那张得势的嘴脸。
“你伤了他。”声音夹杂着透骨的寒,
斐迪·赫尔曼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摊摊手,一脸伤脑筋的表情,话语轻佻,不以为意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本来以为给他喂了降低意识的药,就可以好抓一点,谁想到你这人鱼这么乖戾,还真应了艾瑞克那个懦夫的话,他确实是比一般人鱼聪明很多,力气也格外大,要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让人录了抹香鲸的叫声用以迷惑,还真不一定抓得住他。”
说着斐迪·赫尔曼露出夸张的表情,指了指他后面那群手下,其中有几个人浑身湿漉漉的,格外狼狈,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伤在身上,还有个脑门上缠了一圈绷带,乍一看还以为斐迪·赫尔曼带了一群伤兵残将就出来了。
斐迪·赫尔曼扶额叹息道:“可即便捉住了他,他也打伤了我不少人,不得已,我只能让人给他放点血教训教训,不过温二殿下你不用心疼,只是皮外伤而已,活的好好的呢,可怜了我的手下,你看看这一个个的,多惨啊。”
温余没理会斐迪·赫尔曼假意卖惨的话语,不过他还是仔细的将那些身上带着血迹的人一个个都看了一遍,一个不落的全牢牢地记在脑中,然后温余冷冽的目光重新看向大咧咧抱胸而站的斐迪·赫尔曼,直截了当,干脆利落的说出重点。
“你想干什么?既然没有直接杀了他泄愤,而是大费周章的引我过来,所以你的目标是我吧。”
斐迪·赫尔曼最讨厌的就是温余这种虚伪的表情,仿佛任何人都无法让他改变神色,什么事情都可以用理智压制。
令人作恶的伪君子,扫兴的很。
斐迪·赫尔曼终于失去了谈天的兴致,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想在你面前杀了他呢?”
对上温余不为所动的目光,斐迪·赫尔曼眼睛一眯,情绪又再次转变得耐人寻味。
他话锋一转,以商量的口吻,交换条件道:“当然了,我也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如果温二殿下愿意跪下来求我的话,我也许会同意放了他。”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的乌云已经飘到了头顶,风嚎浪涌,有闷闷的雷鸣声在黑色的云层里酝酿,似很快就会冲破云层,震荡而下。
斐迪·赫尔曼望了望天,不爽的啧啧了几声,“温二殿下可想好了?这天快要下雨了,可是危险的很呢。”低沉的声音,意有所指。
温余直直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淡漠的声音才响起:“我跪下来,你就会放了他吗?”
斐迪·赫尔曼扬眉笑了,“即便我真的不放,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不过也许我一高兴也就愿意放了他呢,毕竟只是一条哑巴人鱼,太可怜了,我很容易同情心泛滥的。”
周围传出阵阵笑声,有窸窸窣窣的嘀咕声响起。
“我说怎么打他一点声都不出,原来是个哑巴。”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他力气可真大,差点一尾巴把我腰打断,这真的是omega吗?”
“我以为骨头有多硬呢,刀劈斧砸的一点声都不吭,疼晕过去都没喊一句,原来是喊不出来,还是咱三王子聪明。”
温余气得浑身发颤,脸色煞白,漆黑的眼眸渗着冷涔涔的寒意,像一把锋锐的利剑,欲把那群卑鄙无耻的小人全部绞杀。
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顿时歇声不敢说话了。
斐迪·赫尔曼看到温余光凭目光就让他的一群手下全部息声,不敢造次,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暴烈的怒火。
又是这样,一个区区beta却狂的好像顶级alpha一样,哦是了,他还真就是一个alpha。
斐迪·赫尔曼几乎要咬碎牙龈。
不管是克罗那群迂腐的官员,还是眼高于顶的贵族,甚至是他的父王,他喜欢的omega,一个个全都告诫他,如果温余是一个alpha,那他绝对会成为顶峰人物之一,即便自己如何努力,也难以望其项背,他应该庆幸,温余只是一个beta。
渺不足道的一个beta,居然要他斐迪·赫尔曼感到庆幸!
现在又是这样,温余的气势永远压过他,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臣服与畏惧。
那么他又算什么?到现在,他都只是一个小丑吗?
斐迪·赫尔曼满身戾气的站起身,一脚踹在船头,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众人,克罗的那群护卫们面面相觑,全都跪倒下去,大声求饶。
没去管那群没用的东西,斐迪·赫尔曼恶劣的勾唇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嗓音阴冷道:“如果我高兴了,那么一切都好说,可如果我不高兴了,那他就绝对活不了。”
温余静静的盯着斐迪·赫尔曼,过了半晌,才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
“你说得对,好,我同意。”
说完,温余毫不迟疑的单膝跪了下去,在众人的目光下,温余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憋屈与耻辱,他挺直了腰板,昂首面对着斐迪·赫尔曼,明明受制于人,却一点都不显得弱势。
“还请斐迪王子放了我的人鱼。”温余的声音清冽而朗然,诉求明确。
斐迪·赫尔曼的脸色并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极差,他表情森冷的看着气势昭昭的温余,抬眸朝渔船另一侧的刀疤脸看了一眼。
刀疤脸咬咬牙,心一横,上前两步一脚就踹在温余支撑着的左腿弯处,将温余整个人踹倒在地上,刀疤脸抖着一脸横肉,凶神恶煞道:“这哪里像下跪的模样,还是我来帮帮温二王子吧。”
另一侧的博尔佧有些受不了的朝斐迪·赫尔曼喊了一声:“斐迪,够了吧,不要太过分了。”
斐迪目光阴寒的瞥他一眼,博尔佧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咽下了劝阻的话语。
温余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左脚被踢到了麻筋,整条腿顿时泛起密密匝匝的刺痛。
“哟,怎么了,没事吧,你这贱民好大的胆子,竟敢踹洛兰帝国的二王子,不要命了!”头顶传来斐迪幸灾乐祸的声音,那假意呵斥的模样令人作呕。
刀疤脸一唱一和的回应:“小人该死,小人是替三殿下委屈,殿下都已经给他们机会了,还不懂得珍惜,真是不知好歹。”
斐迪·赫尔曼仰头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假模假样的嘘寒问暖,“温二殿下,你可还起得来?这可怎么才好,我差点就要同意放了这人鱼了,现在一被打断,我这心里又开始不舒爽了。”
温余撑起身体,凌乱的发丝下,没有血色的脸上落下细密的汗渍,那双微敛的漆黑眼眸中闪过凌厉的杀气,最后又全都收拢了起来,归于平静。
他有身为洛兰王子的尊荣,但现在并不是要自尊心的时候,这些人想看的无非就是他的尊严被碾压践踏,可温余分得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达到目的,怎么都可以。
他的尊严可以被碾入尘土,他也可以忍受一切耻辱与压迫,但他的精神,他的灵魂永远不会屈服。
温余重新跪在冷硬的甲板上,双膝跪地,挺起身,不卑不亢的继续道:“请斐迪王子放了我的人鱼。”
所有人都沉默了,静静的看着如风中青竹般挺直身躯,不气不馁的黑发青年。
他明明卑微的跪在地上,但那煌煌如日的傲骨,却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压下去。
斐迪·赫尔曼的脸色更差了。
刀疤脸见状,脸一板,再次伸腿踹在温余的背上。
“砰”的一声,温余前倾倒下,额头磕在船头,被豁口的木刺划开了一条口子,顿时,鲜血喷涌而出,一瞬间赤红的粘稠液体就涂抹了温余的大半张脸。
“哐当”一声,那覆盖在温余脸上的银色面具摔落在地,露出他眼角处的一片深色印记,怪异的印记与满脸的血红交叠,在晦暗的天色与波涛汹涌的背景下,温余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诡异又丑陋的鬼怪,骇得众人激起一片惊呼。
温余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恍然不知,慢慢的重新爬起来,跪在地上,弯下腰,执拗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请斐迪王子放了我的人鱼。”
他全身上下,似乎所有的骨头都被人折弯了,唯剩一张可怕的脸,高高的仰起,直直的朝着斐迪·赫尔曼。
鲜红的血不断的从额头上的伤口冒出来,顺着五官流下去,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仿佛也染上了血液,变得猩红而惊悚,一眨不眨的盯着斐迪·赫尔曼。
一瞬间,斐迪·赫尔曼竟然感觉自己的后背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自己被某种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一般,叫他不由得弱了一分,下意识的答应。
“好……我放了他。”
温余的眸光亮了起来,轻轻的松了口气。
突然,一直沉默站在船侧的博尔佧发出了一阵声恐的叫喊。
“为什么出现了这么多鲨鱼!”
温余心一跳,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刺向斐迪·赫尔曼。
对上斐迪·赫尔曼满是邪恶的扭曲笑容。
“我答应你,放他走。”
第18章
不知什么时候起,翻滚的浪潮下钻出来一条条背鳍尖锐的黑鲨,它们围住了整条渔船,似乎感受到空气中有它们喜欢的血液气息,黑鲨群变得无比亢奋,在海里不断游动着,时不时撞击着渔船的船身,“咚咚”的声音敲击在众人心上,惊起一片冷汗。
一般渔船上面都会安装驱鲨装置,除非需要猎捕鲨鱼才会暂时关闭,但猎捕鲨鱼的渔队是要提前报备的,且最少要有两位成年alpha领航,也不会允许未成年的alpha与beta人员留在渔船上。
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对了。
船上的人惊恐万分。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黑鲨?驱鲨装置呢?快打开驱鲨装置!”
“没有!内舱的驱鲨装置不见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渔船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惧中。
在这条渔船上,只有博尔佧一个人是alpha,还只是未成年预分化的alpha,根本不堪大用,其他人则都是beta,对现在的危机更是束手无策,他们不由得朝领头的刀疤脸看去。
刀疤脸的脸上也是一片苍白,但他目光躲闪,表情心虚的模样一看就有猫腻。
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揪住了刀疤脸的衣领,逼问他:“诺顿,是不是你把驱鲨装置藏起来了?你是第一个进船舱的,说什么设定航线,我看你就是欺骗我们,你怎么能害我们!我们可是都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快把驱鲨装置拿出来!”
感受着渔船被黑鲨撞击的震动,刀疤脸的眼中闪过恐惧,沉默了好几秒,他才轻轻的回答:“没有驱鲨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