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说话,也没伸手接过他的花。
只拿着一双美眸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她往前走了几步,灯光倾泻在莹白的脸庞上,少女偏着头,那双眼里笑意盈盈,仿佛映了一层清辉,如月色般皎皎动人,“帮我簪好。”
说着便将头靠了过去。
一股淡淡的冷香在他鼻尖散开。
魏王殿下垂了眸眼,视线落到那张精致的侧脸上。
少女面容娇艳,眸色嫣然,纵使脸上蒙了一层白纱,却依旧能叫人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美貌。
他有些晃神,目光不着痕迹的移开,然后举起手,将那株芍药簪在了她乌黑的发间。
美人凝眸,风姿如画。
晚宁笑了,余光扫到对面站着的女子细影,红唇微微翘起,鱼儿上钩了。
不知道这出好戏,女主看的还满意吗
花簪好,她笑着退开,福身盈盈一拜,绯色的裙摆霎时如同涟漪一般在风中摇曳生姿,有一种极尽妖娆的美。
魏暄盯了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他总觉得,那双眼眸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进了女主的别院,四周摆设尽显低调淡雅,路过一处凉亭,她瞧见了坐在那儿喝茶的穆嫣。
少女看似气定神闲,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成年人的冷静和老练,只可惜晚宁瞧了一眼女子搁在裙边的手掌,原来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毕竟是前世的爱人。
到底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呐
晚宁往前走了几步。
穆嫣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生冷,“这位姑娘莫非是迷路了,此处是内院,不接待外客的。”
“这位姑娘”美人抚弄着长发,红唇微启,慵懒中透着几分优雅,“怎么才几日不见,妹妹便将姐姐忘得一干二净了”
瓷白如玉的茶杯不小心摔到地面,里面的清茶撒了一地。
穆嫣死死盯着来人,双手紧握成拳,对上那双美丽妖娆的眼睛,她几乎立刻就认出了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是谁。
“你没死”
自然是没死。
晚宁颔首抚弄着腕间的白玉沉香,围着石桌走了一圈,“托妹妹的福,不仅没死,反倒还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一些你跟我之间不得不说的事情。
美人素手轻扬,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袅袅薄烟携着茶香散开,她轻抿了一口,似不在意地道,“看嫣姬的样子,似乎有些失望呢。”
“不过这也难怪,前世本宫身为六宫之首,执掌凤印,统率后宫,尊椒房独宠,享万千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本宫和皇上恩爱百年的时候,嫣姬还不知道在哪个冷宫蹦跶呢”
她轻笑了声,声音轻飘飘的,“怎么,嫣姬忘了吗”
“我俩虽同为太师之女,身份却有云泥之别,而本宫是云,你却是泥,难怪嫣姬要置本宫于死地呢。”
穆嫣气到浑身发颤,一双嘴唇毫无血色,她死咬着唇,恶狠狠瞪着眼前的女人。
多可笑的称号
她前世执着了一生,在魏暄眼里始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姬妾,甚至在他荣登大典后,她就被赶进了冷宫,一个人在冷宫蹉跎一生,最后自尽而死。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在椒房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她却在冷宫为了一顿饭而争的头破血流,就因为她是庶女,就因为她没有得力的娘家相助,所以就能随意遭人践踏吗
她嫉妒,她愤怒,但她最痛恨的是穆晚宁抢了他的夫君。
对她那么冷酷无情的男人,却能待另一个女人温柔体贴,原来不是她不够好,而是他将所有的柔情全都留给了另一个女人。
她第一次看见魏暄那么温柔的朝着一个女人微笑。
却是对着她的嫡姐
真是可笑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爱上那个男人,为了他自甘为妾,一厢情愿的讨好,却始终换不来他的真心。
所以这辈子,她放弃了。
魏暄不是喜欢她的嫡姐吗,那她就助他们俩一臂之力,早日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她设计毁了穆晚宁的名声,害她失了清白,又逼她以妾的名分嫁进魏王府,要的就是让她也尝尝自己上辈子受过的苦楚。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前世对他不理不睬的魏暄,这辈子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她身边赖着不走,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利用个彻底了,利用他杀了穆晚宁。
可是老天不长眼
这女人居然没死。
真是叫人失望
穆嫣握紧了手掌,先前遭受的冲击逐渐恢复,她冷冷地盯着她,“就算你前世再风光无限又如何,这辈子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魏暄,前世深爱你的男人,这辈子也厌恶你至极,最重要的是,他喜欢的人是我呢。”
她垂眸凑近晚宁的耳畔,“姐姐可知,将你埋在棺内的提议是谁提出的呢,正是你前世的好夫君魏王殿下哦。”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这一世,完全反过来了呢”
穆嫣笑着后退几步,幽幽眸里泛起一丝不屑的光。
“哦,是吗”
美人倾斜着身子懒懒扫了她一眼,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抚上了墨发间那一株妖娆绽放的芍药,嫣红的薄唇微微一弯,“你真的确定,他喜欢的人是你吗”
穆嫣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那朵鲜艳的红花上,长廊上那一幕随即刻进脑海里。
她猛地抬眸,“是你。”
“不错呀,正是本宫呢。”
“瞧你的神情,似乎有些失望呢。”
瞧见对方瞬间变换的神色,晚宁眼中笑意更甚。
她站起身,走到穆嫣面前,红唇妖艳勾起,仿佛魅惑人心的女妖。
纤长的手指勾住女主大人的下巴,眸光潋滟的望着她,“妹妹可别着急啊,你从本宫这儿抢走的,本宫会一件一件从你那儿拿回来,连本带利哦。”
“你住口。”
妩媚妖娆的笑声在耳旁响起
穆嫣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她冷冷盯着身前的女人,眼里闪过一阵杀意。
穆晚宁必须得死
她一定要杀了她。
四周暮色渐浓,穆嫣瞧了眼身前没带丫鬟婢女的晚宁,眸光幽幽地盯着她的背影。
晚宁一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这四周空无一人,女主无非是被她刺激过了头,想要狗急跳墙,趁机杀了她。
毒莲花女主,最爱打着复仇的旗号,伤害无辜的人。
穆嫣错付一腔真心,不去责备罪魁祸首,反倒怪她抢了魏暄,可真是不讲道理。
古代氏族通婚,讲究的本就是门当户对,区区庶女,就算真的爱上王室又如何,且不说身份千差万别,可曾想过人家或许跟本就不屑你的爱。
毕竟没有人规定,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
说到底,把一切都归咎于她的责任,无非是不想承认自己上辈子的愚蠢而已,顺便为自己的满腹嫉妒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好让自己光明正大的抢走原本属于姐姐的一切。
晚宁眉眼轻挑,微风拂过发丝,带着淡淡的花香,香气缭绕,氤氲着迷人的味道。
穆嫣盯着那女人的侧脸,心中杀意愈烈。
只要杀了她
杀了她,就没人知道那些不堪的过往了。
她手指朝着她的后背,缓缓升起
晚宁侧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精致的面容如同勾魂摄魄的妖精,“怎么,妹妹想再杀我一次吗”
再杀你一次又如何
穆嫣盯着她,眼中杀气毫不掩饰。
晚宁勾了勾唇,忽然凑近了她耳旁,“既然你那么想我死,不如,我帮你一把如何”
穆嫣愕然,愣了几秒。
随即回过神来
晚宁却松了手,借着那轻微的力道,顺势跌进了身后的池子里。
“啊,救命”
穆嫣眼底暗光一闪,不好,这女人在设计她,故意激怒她失控,为的就是这场苦肉计。
眼看着池水淹过晚宁的头顶,穆嫣心底恶毒的期盼着她就此死掉。
偏偏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她正想着该如何摆脱自己的嫌疑。
却见来人看也没看她,直接跳进了池子里。
“晚晚”
云砚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几乎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池子里。
废了好大一通劲才将人捞了出来,然后接过小厮手里的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咳咳咳”女人柔弱的靠在男人怀里,唇色苍白,无力的咳嗽着。
云砚小心翼翼抱着人的身体,眼里尽是疼惜,生怕自己一用力就将人弄碎了,“阿晚,你怎么样,哪里难受”
“乖,别怕,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他抱着人匆匆往外走,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鬼知道看见她落水的那一刻他有多着急。
他不该带她来的。
他早该知道的
晚宁垂着眸,伏在男人胸口微微颤抖着。
站在一旁的穆嫣掌心几乎被掐出了血。
偏偏这时,缩在男人怀里的晚宁探出半个头,朝着身后的女人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啊,又抢了你喜欢的男人呐。
穆嫣气的浑身发抖。
这算什么
云砚居然和穆晚宁在一起了
“站住。”
穆嫣冲上前去,扯住了云砚的袖子,“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的视线落在晚宁的身上。
云砚正抱着人往外走,却被人拦住了去路,抬眸一看对方是谁,目光随即变得有些幽深,“这跟你无关。”
与我无关
他怎么敢这么说
穆嫣咬着唇,努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的愤怒和嫉妒,这就是穆晚宁的报复吗
将云砚从她身边夺走
休想抢走她的东西。
穆嫣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开口解释道,“你信不信,不是我推她落水的”
云砚冷笑,抱着女人的手腕下意识地紧了紧,他抬眸,语气泛着一丝冷意,“莫非穆姑娘以为在下眼瞎了,你眼中的杀意全是摆设,若不是你推的她,难不成晚晚会为了陷害你,自己跳进池子里吗”
她当然会了呀。
缩在云砚怀里的晚宁朝着穆嫣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啊,她就是这么坏呢。
好招不在老,够用就行。
男人凝了凝眸,余光扫到晚宁那张苍白的小脸,心中怒意更甚,“她要想陷害你有无数种方法,何必那么笨,用最不管用的一招”
怀里的人身子一顿,微微抬眸,盯着男人面若冠玉的脸庞磨了磨牙,思索着该怎么弄死他比较好。
穆嫣攥紧了袖口,“若她真的是陷害我呢”
“穆姑娘当真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无人知道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砚冷了眸,“意思就是,你以下犯上、残害嫡姐,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若非有人暗中保护你,你真以为自己可以活到今天。”
他的声音有些清冷,轻飘飘的,却又像钟声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撞进她的胸口。
穆嫣没站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光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云砚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是说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有见过这般咄咄逼人、冷漠无情的云砚。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不、不可以
都是因为穆晚宁,都是因为她没死,云砚才会变成这样,才会这么对她的。
这一切都是穆晚宁的错。
她绝对不会让他们俩在一起的。
穆嫣松开了男人的袖子,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悲伤,“你知不知道,三年前在通玄寺”
云砚不耐烦地打断她,“若非记着你那份救命之恩,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他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呵护的人,却接二连三的被她伤害,纵使有救命之恩又如何,倘若再有下次,他也不介意当一回忘恩负义的小人。
穆嫣死死咬住下唇,面色变得瞬间苍白,“好,很好”
云砚,就当我眼瞎。
这辈子看错你了。
第64章 王爷篇(8)
马车内备有几套干净的衣裳, 两人都换了身上的湿衣服, 安静的坐在马车里。
四目相对, 双方都相顾无言。
晚宁捧着茶杯喝了几口热茶,面色总算恢复了不少, 她轻轻咳嗽了几声, 云砚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张柔弱苍白的脸庞上, 余光扫到了她捧着茶杯的发白指尖, 长眉下意识的拧了拧。
馥郁的檀香在空气中缭绕,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为什么不说话”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让人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
“说什么”
晚宁垂着眸,低低地问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缭绕的茶雾掩住了她略显苍白的眉眼。
云砚凝着眸看她,“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用这种愚蠢的办法去陷害别人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真当他是傻子吗, 这么明显粗暴的陷害手法都看不出来的话,他还配称作一个在王室生活的王爷吗
他承认自己迁怒了穆嫣,或许存了几分给她出气的意愿。
只是在看到她落水的那一幕时, 他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什么都顾不了了,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事后他才惊觉,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冲动了, 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女人牵动了心绪,被她牵着鼻子走。
比起被人欺骗的滋味,更让他觉得受不了的是, 她怎么可以这么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瞧着那张煞白的小脸上挤出的一丝故作镇定的笑容,男人眸色暗了暗,“还不肯说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然后将脸撇向另一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淡青色的茶杯不小心滚到了地面,在马车内打了两个旋儿,然后停在了两人的脚边。
云砚伸手扯了女人的手腕一把,将对方拖到了自己身前,“非得让本王把话说明白你才听得懂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用这种蠢办法去陷害穆嫣”
他简直气不打一出来,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在意她这条小命
恰在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
两人都有些不稳,晚宁的身体更是因为失衡的缘故,直接扑进了对方宽厚的胸膛。
云砚的双手下意识的扶持在她腰间,避免她因为遭受冲击而受到伤害。
怀中的人缓缓抬起了半张脸,美人蹙眉,一双水眸含着三分温柔情意,即便不笑,也显得楚楚动人,她双手轻轻手抵在男人的胸口,薄唇轻启,“因为我想让你多怜惜我一点”
云砚窥见了那眼眸中的眷恋情意,心跳骤然有些加快。
她伸出手臂轻轻勾住对方的脖子,将脑袋靠近他的胸口,吐气如兰,“你以前说过,穆嫣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会保护她一辈子的,要是你喜欢上她了,我该怎么办呢”
“所以我就,故意陷害她的。”
“为的就是,不让你喜欢她。”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
任他再大的恼火,此刻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就只有那满腹的柔情和化不开的怜惜了。
云砚微微颤着睫毛,眸光暗了暗,贴在她腰间的手掌却下意识的紧了紧。
怎么办,他好像陷得越来越深了。
明明知道她是骗人的,却还是会忍不住被诱惑,那裹了一层蜜糖的剧毒情话,胜过传闻的钧天广乐,简直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真是糟糕啊。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很惨的吧
云砚长呼了一口气,松开手,想放开她。
对方却趁机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整个人像无骨一样贴在他的胸口,温软的身躯无意识的磨蹭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你别生我的气”
男人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他偏着头,耳根子有些薄红,“你松开手”
晚宁咬了咬唇,神情愈发苍白委屈,她轻抵着男人的额头,小声的请求着,“别生气了好不好,砚哥哥”
云砚听了这声柔情百转的“砚哥哥”,三魂都快丢了七魄,身子就像泡在了温泉里,全身上下又软又麻,从头发丝到脚底没有一处不是酥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闭了眼,苦恼的揉了揉眉心。
罢了,他对她总是毫无办法的。
“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都不肯睁开眼睛看着我呢”晚宁郁闷的揪住了他的长发,表情有些小不爽,“我长得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多看看我呢”
云砚“”
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别以为仗着他喜欢她,就能蹬鼻子上脸了啊。
惹火了他,他照样还是会收拾她的,事关未来家庭地位,可别以为他会心慈手软啊。
晚宁软软的瞧着他,墨色的眼眸里满是柔情,云王殿下沉默了片刻,耳根子可疑的红了。
好吧,长得好看确实能为所欲为。
她似乎很喜欢看自己窘迫紧张的样子,明明知道自己不会生她的气,却还非要故意逗弄他,撩拨他,偏偏他还被这个小混蛋吃的死死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是叫人头疼。
怀里的身子有些发热,连带着他的体温也逐渐上升了起来,云阳殿下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将人抱到了大腿上,“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了,知道了吗”
哦什么哦啊
云王殿下忍不住轻弹了一下少女的脑门,“我要听你保证。”
晚宁便将头靠在人的胸口,低垂着脑袋,乖乖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云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捉住了对方的手指,趁着人不注意时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口,晚宁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自己脸上倒是红的不成样子了。
男人微微撇过了脸,压低着颤音说道,“若真想让我怜惜的话,何必使那什么苦肉计,伤敌八百却自损一千,效果还不怎么样”
“你若是肯换一种法子,将苦肉计换成咳美人计的话,又怎知我不会如你的愿呢”
对方没有回答。
男人顿时有些紧张,他垂着眸去看那张倚在胸口的侧脸,女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侧颜精致美好,肌肤白皙娇嫩,如同上等的羊脂玉一般细腻通透,泛着一丝淡淡的粉意,他犹豫着,最终轻轻附了上去,吻上了那双夜里让他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唇瓣。
心口间骤然有些发烫。
云王殿下气息紊乱,动情地唤着她的名字,“晚晚”他只浅尝了一下,便迅速退开。
因为他发现这人有些不对劲。
他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女孩浑身发烫,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砚哥哥,我有些难受”
云砚这才反应过来,随即蹙眉抿唇,眼中蕴着一层薄怒,气她怎么不早点告诉他身体不适,随即又在心底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出她的不对劲来。
他朝着车外连喊了几声,“十一,快些回府,云九,快把城里最好的大夫找来。”
车外驾车的小厮马赶的几乎要飞起来了,他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还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不过这也难怪,自从救了这位穆姑娘之后,主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不像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遇万事都沉着冷静的主子了。
车内的云砚的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回到了别院,他立刻小心翼翼的将人从车内抱了出来,直接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旁的下人恭恭敬敬的领回了大夫。
经过一番诊治,老大夫
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
他瞧着这两人郎才女貌,男子又如此关心躺在床上昏迷的女子,便下意识的将这两人看作了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这位公子,令夫人是否患有心悸之怔这种病症会引发休克之兆,一般人眼里风寒小病,在令夫人身上也会引发致命的征兆。”
云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什么心悸之症”
老大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遗憾,“原来公子不知道吗,尊夫人有早夭之像,老朽虽不知是什么引发了小夫人的心悸之怔,但能确定这小夫人不久前定是受过重创,公子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您的夫人怕是”
“住口”
云砚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周围的丫鬟小厮吓了一跳,他拂袖挥开身旁的大夫,“庸医,你在胡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会死”
“不过就是落水染了风寒而已”
“怎么可能会死”
老大夫被他气得胡子一抖,“无知小子,小老儿治了一辈子的病了,何曾被人这般侮辱过,我观这小夫人眉宇间有死气萦绕,定是不久前受过重创,若非有贵人相助,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你若不信小老儿,何必拉小老儿过来治病。”
老大夫气冲冲的出了别院。
云砚赶跑了一众下人,守在晚宁床边彻夜未眠。
他的晚晚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呢
这群庸医,医术不精,就说人没救,简直无用至极。
一夜过去后,床上的女人依旧是昏迷状态,云砚两眼布满了血丝,那副憔悴的姿态看上去竟不比床上的女人好上几分。
他吩咐云九和十一备好了马车,然后抱着人去了通玄寺。
空鉴法师的医术出众,一定可以救她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她死。
他好不容易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她怎么可以死呢。
她还没跟着他回大梁,还没见过他的父王和母亲,怎么可以死呢
不、绝对不可以的
他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
秋后的佛寺比往常显得更加空寂,少女站在树下,泼墨般的青丝垂落在胸前,掩着那半张苍白精致的小脸,兴许是生了一场大病的缘故,她看上去总比平常多了几分懒散。
看见来人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她伸着小指轻轻勾住对方的袖子,眼底露出几分不悦,“公子今日倒是空闲,竟然记得来看我了。”
云砚听着她那副语气,便知道这人又不开心了,只是他最近真的有些忙,抽不开时间来看她,“你生气了”
他想伸手抱抱她,对方却故意撇过了身子不让他碰,一张小脸气鼓鼓的,“我可不敢生你的气。”
嘴上说着不敢,手下可没留情,手指在他掌心掐的欢快。
云砚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将人的五指并拢握在手心,之前她性命垂危,他求着空鉴大师出手救她,空鉴大师答应了他救人,却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说晚宁本该是已死之人,逆天改命有违常理,若真想救她,就必须得有一人去承担她的阳寿。
云砚毫不犹豫分担了自己一半的寿命,只是她病好了之后,他的身子倒是愈发的差了,这几日待在禅房,一是为了调养身子,二则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眼下见她大好,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晚宁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药味和檀香,细眉拧了拧,“你这是怎么了嘛,这几日总是面色苍白,还一直咳嗽的”
男人微微一笑,眉眼愈发显得温润,“晚晚是在关心我吗”
一贯喜欢捉弄人的小坏蛋这次倒没急着否认,她瞥了他一眼,眼里有些担忧,“我就不能关心你吗”
少女别扭的别过了身子。
云王殿下心头涌出一阵甜意,他以拳抵唇,掩饰着喉间的不适,解释道,“前几日照顾你时,不慎被传染了风寒,没什么大毛病,你不必担心我。”
“传染了风寒”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不用担心。”
他话刚说完,对方立马毫不留情的推了他一把,举着帕子捂住了嘴唇,“那你可得离我远点,免得又将你的风寒还给我了,我可不想再喝一次那么苦的药了。”
云王殿下,“”
小女子将一副嫌弃的表情显露的一览无遗,云王殿下沉默了半晌,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憋屈感。
这小混蛋还是这么的没良心。
打又打不得,骂又舍不得。
真是叫人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他瞅着对方一脸嫌弃的小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懒得跟她一般计较,谁叫他喜欢的多一点呢。
越来越纵容了啊。
晚宁看着人走远了,眯了眯眸,红唇微扬,笑的有些撩人。
猎物已经招满了呀,就等着一网打尽了。
突然,她察觉到了一道视线,她寻着视线望了过去,只见院落外的长廊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男子抿着唇,眉飞入鬓,一双黑眸目若无人。
他冷冷盯着她,目光幽暗深邃,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浓云,含着几分杀气。
真巧啊,魏王殿下
在这儿都能碰到你,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呢
她朝着对方盈盈一笑,端的是楚楚动人。
魏暄立刻皱紧眉,下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明明被埋在棺内时就已经快死了,居然还能活下来,这还真是个奇迹。
怪不得嫣儿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原来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捣鬼。
魏暄凝眸远望, 女子凭栏而立, 乌黑细致的长发温柔的散落在裙裾边,她素手微扬, 朝向满园的海棠, 不知为何, 那含笑簪花的一幕, 竟没由来的有些熟悉。
亭外海棠轻摇。
烟青色的薄雾笼罩着山峦。
魏王拧了拧眉, 似是想到了什么,墨色的眼里划过一线流光。
原来是她,那日在群芳园碰到的蒙面女子。
他面容冷漠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眼神晦涩,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拂袖, 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傍晚,寺中有个唇红齿白的小沙弥拿着封信笺交给了晚宁。
海棠树下,少女伸出半截手腕, 轻轻拨弄着那张白色信纸, “给我的”
女子挑着眉梢,眉宇间有些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