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是从挚友口中认识的夜蛾老师的次子——夜蛾春树。
一个穿着尿不湿就能破开无下限的恶劣小鬼。
对于不着调的挚友的一面之词不置可否,夏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还是对夜蛾春树其人产生了兴趣。
直到有一天,夜蛾春树撞到他独自一人吞食咒灵玉的场景。
“那是什么?”
“……是咒灵,这是我的术式使用条件。”
春树大为震撼,并为他制作了美味の呕吐物味咒灵玉。
咒灵操使也大为震撼。
呕吐物……竟然如此美味吗?
后来春树又——
建立了咒术界规模最大的咒具生产车间
拉高了全体咒术师的生存率
制作了超规格·特极咒具【天元】
皆大欢喜。
但还有一个人在不高兴。
娟子看着短短一个月涌入市场的28个狱门疆和63个天逆鉾陷入沉思。
这一年最废特级咒具(物)排行榜上
——狱门疆荣登第一!
看文须知:
1.日更3000+,无特殊情况不会鸽
2.全文走向已定,拒绝写作指导
3.不爱看别骂,有设定奇怪的地方欢迎评论区留言
4.剧情和时间线有大量私设,如夜蛾和熊猫的过去,dk们04年入学,惠妈05年生病等
文案已于2024/8/2截图
内容标签: 爽文 咒回 治愈 脑洞 萌娃 救赎
主角:夜蛾春树 ┃ 配角:很多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咒具品质哪家强?
立意:珍惜美好
春树出生就能看到咒力。
在更小的时候,他呆的地方有很多“妖怪”,但是太远了,太模糊了,他完全看不清稍远的东西。
偶尔有几次身上带着“妖怪”有人将他抱起时,他才能勉强看到一点点轮廓。
……和大家不一样的长相,而且似乎很依赖自己的“主人”。
这给春树留下了印象:“妖怪”是由人饲养的。
偶尔有几次他似乎和那些“妖怪”对上了视线,它们猛然凑近却又猛地瑟缩了回去。
就像逗他的大人们一样。
“妖怪”似乎是无害的。
有人看护,有人饲养,还会学着大人们“逗弄”他。
直到来到孤儿院,春树慢慢长大,视力越来越清晰,他目睹着徘徊在孤儿院内的“大妖怪”吞噬了院长身上时不时冒出来的“小妖怪”,变得越来越大而所有人却视而不见后。
春树总结:大家看不见“妖怪”。
在院长妈妈的教导下已经有了美丑观念的体贴小孩立刻下了决定。
这么丑的“妖怪”……大家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但是那个“大妖怪”最终缠住了幸子姐姐。
幸子姐姐开始经常感觉到疲惫,还有几次午睡时,刚陪他躺下就睡了过去,留他和“大妖怪”面面相觑。
春树就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危险。
眼前的“大妖怪”虽然没有靠近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珠里却透着令春树汗毛倒竖的恶意。
——“妖怪”不是无害的!
——幸子姐姐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动地喂养“妖怪”!
以及……
这个“妖怪”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春树开始做噩梦,半夜惊醒了就睡不着,睁着眼等待睡在隔壁的幸子姐姐起床,期待着新的一天到来时,纠缠幸子姐姐的“妖怪”能够自行离去。
但是没有用。
每一天早晨的幸子姐姐身边还是会有一样的“妖怪”。
从学校回来的幸子姐姐身边还是会有一样的“妖怪”。
春树和幸子同时开始在白天嗜睡,女院长发现了也没有多想,拍了两个几张可爱的合照之后,就带着其他孩子们离开了。
午时醒来,原本以为会看到幸子姐姐身影的春树,却猛然发现自己和幸子姐姐中间满满当当地挤进了一只“妖怪”。
——是包裹着幸子姐姐的“妖怪”。
——是距离他不到十厘米的“妖怪”。
愤怒和恐惧一下子占据了春树的大脑。
好可怕,好想逃……
好讨厌,不许靠近幸子姐姐……!
春树体内的咒力一下子沸腾了,咒灵被吓得团团缩起,躲到了幸子的背后。
这天,春树觉醒了术式。
术式——“规则立定”。
即将咒力注入物体,发动术式,在既定的空间内部拥有建立规则的权力,在物体内部概念意义上地刻印命令,赋予物体本不该有的能力。
看着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妖怪”,春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
自己只要接触到,就能让其消失。
“你在做什么?春树?”幸子疑惑地看着围着他转圈的小孩。
小孩两只手直直伸着,皱着眉紧绷着小脸,仿佛追逐着什么东西一样绕着她转了好几圈还不见停歇。
刚学会说话的孩子总会或有意或故意地无视长辈的问话。
她只能无可奈何地弯下腰抱住孩子:“睡吧睡吧,早点睡啊你才能长高呢。”
趴在幸子左肩头的春树瞪大了眼睛盯着退到另一头的“妖怪”,两方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暗中又和咒灵进行了几天“你追我赶”的春树放弃了这个计划。
小孩迷茫地挨着幸子坐着,咒灵也挨着幸子嚣张怪叫着。
突然,春树记起“妖怪是要喂养的”这件事。
有办法了,在幸子姐姐发现之前快速移开目光的小孩心想。
如果不想幸子姐姐成为喂养者,那就让他来吧。
由于无法靠近,春树开始研究给“妖怪”做饭。
他能察觉到幸子姐姐体内的“什么”比大家都多一些,这也许就是“妖怪”执着于幸子姐姐的原因。
他的体内也有这个“什么”,比幸子姐姐还要多许多,包裹在他的周身,有时情绪大时还会漏出去一些。
“妖怪”不吃这个,但是喜欢有这个的人类。
春树趁着幸子姐姐午睡,强打精神用抽纸练习。
一张抽纸可以揪出十几片小纸球,他尝试把“什么”送进小纸球里。
很困难,最开始一张纸他只能留下一两个小纸球,身下的全被“什么”烧的一干二净。
拿着仅剩的两颗小纸球,春树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了角落的奶粉上。
给“妖怪”的食物……
要甜甜的……
香一点,很爱吃的……
术式发动。
——解析物质:纸巾。
——规则制定:眼前非人生物最爱的食物,口味……营养成分……
密密麻麻的视线突然激得小孩一哆嗦,就没抓稳手中的奶香味upup·美味小纸球。
下一秒,“妖怪”快速伸出一根触手,迫不及待地捞进了口器里,然后一半眼珠就快乐得转了起来,剩余的还是紧紧盯着春树——手里的另一个小纸球。
“……”春树抿了抿唇,暗戳戳地将冒着咒力的小纸球放进了胸口的小兜里。
成功品就这一个了,下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必须要好好保存!
接下来的三天,他努力制作了许多多种口味版·美味小纸球,终于调试出了能够将“妖怪”从幸子姐姐身上引走的——极品·美味小纸团!
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四级咒灵:%¥#@#嚼嚼嚼……¥##美味¥#@%……
还没完全断奶根本想象不出什么好东西的春树:真、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然后被发现小孩吞纸球的一群孩子哭着叫来了女院长,不仅被打了手心,在接下来几天还时不时被哥哥姐姐们突然伸进嘴里手指进行搜查的手指吓一跳。
根本没有尝出味道的春树:……
算啦,哥哥姐姐们高兴就好。
随着搓美味の小纸团的成功率逐渐上升,他的目光放到了更大的目标物上。
孤儿院内。
春树打开窗户,屏气目送着那个“妖怪”快速远去的身影。
仔细看,在咒灵前面飘着一只棕色的玩偶熊,手里抱着一大卷卫生纸,正引导着咒灵向远处的大楼前进。
春树闭上了眼睛,静静感知着因为被他投喂了几天,气势越来越可怖的“妖怪”在玩具熊的引导下逐渐远去,心却慢慢提到了嗓子眼。
他花了很多天的时间为玩具熊制定了命令,让它在大家都睡着后,带着“妖怪”的食物飞行,目的地为远处的高楼。
·不允许被触碰。
·要在不被“妖怪”发现的情况下离开。
他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玩具熊体内的能量消耗得越来越快,很明显“妖怪”开始不耐烦地加快了速度。
好在它不会飞。
春树紧紧抓住已经平安归来的玩具熊,眼睛亮亮地:“谢谢。”
玩具熊一动不动。
“谢谢。”
“谢谢!”
“……哎?春树你还没睡吗?!”隔壁传来院长妈妈的声音和熟悉的幸子姐姐的脚步声。
远处的高楼里,吃饱喝足的咒灵:“%¥#@¥#?!”
这是哪?!!
“……那我就送您到这里了,夜蛾先生,我会在这里等您出来,祝君武运昌隆。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下午四点,夜蛾从辅导监督的车上走下来,抬眼看向眼前的烂尾楼。
房子是最近几年建的,算不上破败,资料上也清楚显示,在这里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故,停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上面负责项目的大人物犯事进去了,其他项目都断断续续有人接手,这片区域因为偏离市区太远,前期投入太大迟迟无人负责。
事情也奇怪在这里。
荒无人烟又没有出过事故的地方几乎不会有咒灵,毕竟——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
但,夜蛾清楚地看见有一只咒力量已经快要达到准一级的咒灵在楼宇间穿梭。
怪异的短小触手从庞大的身躯下探出,带着布满眼球的本体快速地不断向前蠕动,像某种软体动物一般,不断留下黏着的、散发着咒力残秽的液体,明明完全看不到嘴巴在哪里,却能够听到好似小儿啼哭的声音。
“……啊啊啊、呜呜呃啊啊啊……”
夜蛾正道谨慎地放出两个咒骸在自己身旁,小心向盘踞在楼顶的咒灵靠近。
很奇怪。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庞大的、不断肆意蔓延的咒力。
但是咒灵却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从帐降下时它就爬到了天台的最高处,身上无数只没有眼皮的眼珠四处转着,似乎在观察帐,又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夜蛾正道觉得他从一个咒灵身上读到了疑惑和……害怕的情绪。
直到他在天台落脚,长相令人作呕的怪物才对他的存在有所反应。
密密麻麻的视线锁定在夜蛾正道身上,他感觉到了行动迟缓了几秒。
是视线具有控制能力吗,成千上百只眼珠的注视好像形成了一张大网,令他的四肢僵直,虽然不至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但也无法在这一瞬间做出有效的反击。
“糟糕……”他暗道不好,竭力扎开双腿,放低下盘,双手倒是挣脱了控制,护在了面前。
下一秒,咒灵发动了攻击。
正前方的几只触手快速掀起,从下面探出一个似乎是口器的软体,对准夜蛾正道:“————”
“!!!”
夜蛾正道被巨大的声波攻击猛地掀飞出去,险而又险地扒住了天台的地面。
两只咒骸在他的命令下快速打出了攻击,将咒灵击退的同时,让他有机会能够借力翻上来。
夜蛾正道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僵硬程度,惊奇地发现咒灵的锁定技能弱得可怕,对他的影响似乎只有刚刚的一瞬间,也仅仅是让他迟缓了一下,加上出人意料的朴素攻击方式,才让他失手被掀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功夫,两只咒骸已经将咒灵逼到角落,两三只触手探出天台。
夜蛾正道立刻下达了指令,让两只咒骸将其祓除。
突变骤生——
约莫三米多高的咒灵从十层天台一跃而下,重重砸在地面,发出了巨响,连带着楼都震了起来。
夜蛾正道沉默了。
咒灵被逼急了也会有跳楼的情况吗……?
“啊啊啊!呃啊啊啊啊!!!”
他低头看去,那只“自寻短见”的咒灵快速从深坑里爬出,发出诡异的、高昂的婴孩叫声冲向了帐的边缘。
想要逃跑吗?
夜蛾正道心想。
但是帐已经将它拘束在此了,它跑不出去……等等!
夜蛾正道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那只明明能力弱小、咒力量却够得上准一级高高跃起,以一种不符合体型的灵活动作吞噬了空中的什么。
它前方不远处有一只破旧的棕色玩偶熊。
不知何时从哪冒出来的玩偶熊,诡异地以人类的方式站立着,昂首挺胸,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还保持着抛起的动作,紧接着在夜蛾正道惊骇的注视下缓缓放下高举的爪子,转身向帐外走去。
夜蛾正道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什么?
一个跟他一样的傀儡师用做出的咒骸饲养咒灵?
夜蛾正道为自己的猜想感到荒谬和愤怒。
他的每一个咒骸都是亲自制作出来的,耗费了巨大的心血,甚至投入了感情,真心将它们看作了自己的孩子。
但却有这样一个傀儡师、诅咒师,派遣自己的作品来喂养咒灵,让咒灵变得强大,再去伤害人类。
“啊啊啊啊——吃呃啊啊啊!”
一旁,原本准一级的咒灵吞下了不明物之后,肉眼可见地多了一些咒力,甚至勉强可以称之为一级了。
夜蛾正道一惊,一霎想通了为什么这只咒灵身上的咒力会如此庞大、甚至溢出,而实力却完全不符。
他快速掏出一只带着翅膀的小巧咒骸,让它跟上那只诡异的玩具熊,然后加快了任务的进度。
他要跟踪那只玩具熊,揪出那个邪恶的傀儡师。
任务完成后就告别了辅助监督的夜蛾正道沉默地看着还没走出一百米的小破熊。
“……”
小熊呆呆地呱唧呱唧走。
这傀儡师……
什么破水平??
这熊不会从天亮走到天黑才走到这给咒灵送饭吧?
但走近了他才发现,这个玩偶跟他的咒骸不太一样,小熊的屁股上垂下一小块白色的丝质布,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被洗掉的商标字体,明显是一个商品而非个人造物。
而且——夜蛾正道皱紧眉头,松开了放在小熊头顶的手——他感受不到它的咒核,小熊体内只有灌得满满的咒力,明亮、活泼,却也毫无章法地乱窜,根本没有在四肢或者眼睛部位有所凝聚,换言之,这只小熊无法视物,甚至没有攻击能力。
“难道是野生的小咒术师吗……”夜蛾正道喃喃道。
也只有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咒术的小孩会用这样粗糙的咒骸来做饲养咒灵这样怪异的事情。
那个咒灵难道是ta的玩伴吗?
夜蛾正道心情复杂地想。
静静又跟着玩偶熊走了一会后,夜蛾正道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被发现行踪,某个暗处的家伙早就通过某种手段察觉到危险,用这个玩偶来拖延逃跑的时间。
他一把抓起地上一步三拖沓的玩偶:“你不……”卡住。
小熊呆呆地:我走我走我走
夜蛾正道:?
长相酷似极道老大的男人沉默地看着小熊在他手中扭动身体,脑袋都扭变形了也没有放弃,直至面朝前方,下半身挣扎了半天,实在没有办法整个拧正,于是很是从善如流地从正走变成了倒走。
沉默了一会,夜蛾正道调整了一下小熊的姿势,就这样顺着小熊脑袋旋转的方向走了约莫一公里,来到了一个老旧的孤儿院的铁门口。
小熊刚靠近孤儿院就停止了动作,安安静静地好似一个真正的玩偶。
夜蛾正道没有察觉。
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孤儿院。
浓郁的咒力,从孤儿院的某处溢出,跟他手中的存在有着相同的来源。
看着面容慈善的中年女人向他走来,询问来意,四周几个孩子满脸天真好奇又有些怕生的观察。
夜蛾正道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
——也许他要找的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诅咒师。
——而是一个没有接触过咒术界、没有丝毫正确的善恶观又天赋异禀的孩子。
第2章 她的孩子
身材魁梧的男人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向院长表明自己的无害,并且提到最近在四处拜访,想要收养一位孩子的想法。
长相极恶的男人仿佛做错了事情一样,低着头紧张说着话。
目光也有些拘谨和小心,说着说着忍不住看一眼好奇凑过来的孩子们,身体躬了躬似乎想要蹲下身跟孩子们打招呼。
看见小孩瑟缩了一下,又站直了勉强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给小孩们吓得又是一机灵。
女院长有些警惕,却又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将手中的扫把依靠在门边,打开铁门先将夜蛾正道迎了进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呃,您好,我……”夜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啊!这是我送给小春树的玩具!”一个小女孩突然出声,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了夜蛾正道的手中。
夜蛾正道后知后觉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举起手中一动也不动的玩偶熊:“……”
小女孩瞅瞅玩偶又瞅瞅夜蛾正道,眼睛里带了点疑惑和警惕:“这个玩具熊已经不见了好久了……叔叔怎么会有?”
“……我在附近草丛里捡、捡到了,猜测也许是你们不小心弄丢的,就顺路带来了。”夜蛾正道面不改色地说道,严肃的外表使他的话分外有说服力。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谢谢叔叔!”
她说着上前几步就伸手去拿小熊,却被夜蛾正道下意识抬手避开了。
小女孩:?
女院长和其他小孩:“……”
眼看着大家脸上刚带出的笑容又有了裂缝,小女孩快步跑回孩子堆里,连院长也忍不住向扫把靠了靠,夜蛾正道急了:“不不,抱歉,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见一见那个叫春树的孩子吗?也许我可以亲手还给他……?”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新鲜出炉没多久的教师资格证,郑重地递了上去:
“抱歉打扰了,但是我并无恶意。务必请你让我见一见那个孩子吧。”
在诸多努力下,夜蛾正道还是见到了那个孩子。
小小的一团,估计只有一岁多,趴在窗户前的一块软垫上,面前摊开一本五颜六色的绘本。
软软的黑发蓬松极了,妹妹头的发尾捎带一点弧度,炸成一颗圆乎乎的黑团子,刘海垂下的阴影使夜蛾正道无法直视小孩的眼睛。
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女孩跪坐在他旁边,轻声对着小孩说了什么,熟练地捞起小孩的一只脚,帮他修剪脚指甲。
小孩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眼前的绘本上,绷着小脸时不时就朝自己的脚丫瞥一眼,似乎有点紧张,却又很乖地没有反抗,安静地等着,直到五只趾头修剪完毕才伸出小手摸一摸,确定了什么之后明显如释重负,却在另一只脚被捉住时又紧张起来。
太平和了,夜蛾正道想。
这个孩子肉眼可见地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向,甚至对于这些孩子们和院长都有着或深或浅的羁绊。
但是他却在离这不到三公里的地方饲养了一只准一级的咒灵。
那只咒灵经他观察,能力的效果更接近于三级,身上的咒力却多得溢出,仿佛吃了什么假冒伪劣的保健补品,让它越吃越“胖”,却丝毫没有消化并化为己用,徒增了许多“脂肪”。
虽说如此,这样的咒灵的弱小也仅仅是对于咒术师来说,那庞大的咒力仅仅是靠近就足以对普通人造成巨大伤害了。
如果这个孩子想,他可以直接将那个咒灵引来,毁掉这个抚养他至今的家园。
无论如何,夜蛾正道必须把这个孩子带走,上报总监部。
“那个孩子是今年春天被母亲送来的,”身旁的女院长轻声说,她的眼中无喜无悲,只是普通地陈述,“似乎是被外地的男人骗了,孩子体弱在医院呆了半年多,花光了她所有积蓄……似乎有人帮她做好了手续,将孩子送了过来。”
“……”
夜蛾正道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只是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孩子。
两个大人的存在感对于小孩来说实在是太强了,没多久他就抬头看了过来,脸上也浮出一丝为不可察的笑容,却在看到夜蛾正道的那一刻瞪大了双眼。
眼睛也是黑色的呢,夜蛾正道心想。
“妈、妈妈……”
小孩露出明显看见了什么超乎想象的东西的惊讶表情,先是紧张地向女院长的伸手,却又带着一丝期待地回头盯着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心里产生了点疑惑。
夜蛾正道跟在院长身后走近,看着院长握住小手又亲昵地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沉默了许久还是开口了:“可以让我跟这个孩子单独呆一会吗?”
感受到两位女性投来的目光,夜蛾正道不为所动地将视线放在不知不自觉张开了嘴巴的小孩身上。
“夜蛾先生?”
“先生……?”
女院长和少女同时出声,相似的面容上流露出紧张。
少女甚至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摁住小幅度挣扎的小孩,用眼神询问自己的长辈。
“拜托了,我想跟这个孩子单独聊聊。”
“春树?”
安静了几秒后,女院长轻轻握了握小孩的手,在小孩疑惑的低声应答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对少女招招手,一并离开。
走时两人没有关上房门,脚步声也并未走远。
夜蛾正道随手放下一个帐,低头看着小孩吭哧吭哧爬下软垫站好,想来想去,还是选择蹲下身尽量与之平视。
“你……”
小孩的眼睛亮亮的,面无表情的小脸也透出些期许,手足无措地等着他说些什么。
夜蛾正道突然没了言语。
也许这个孩子也是个不知情者?
“你在看什么?”夜蛾正道突然察觉到小孩并没有跟他对上视线,似乎在透过他看着什么。
小孩犹豫了一下,拧了拧手指:“那个……是、什么?”
“美子、阳太……没有。”
“……我的、我……有。”
“你、也有……什么?”
小孩磕磕巴巴地说,努力传达着自己的疑惑。
夜蛾静静看着他,沉默了一下,说:“咒力。是咒力,你我都拥有的他人没有的力量。你……是一个天生的咒术师。”
“咒术……”小孩怔怔地跟着重复。
“那、那个……妖怪、你的?”
夜蛾正道听了一怔:“什么?”
他顺着小孩伸手指向的方向——他来时的方向——看去,神色有些怔忪地听着小孩懦嗫声:“妖怪……吃幸子……!我喂它……长大……大、不行……!”
小孩说急了,白嫩的小脸憋得通红,手都忍不住笔画起来,生怕别人听不懂他的意思。
夜蛾正道觉得自己听懂了。
虽然在看到这孩子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猜想,真正听到时还是无法平静。
他愣愣地看着这个孩子。
“……”
小孩仰着脸,大大的黑眼珠紧张地盯着他。
一声叹息声后,他忍不住将这个孩子揽入怀中:“啊,咒灵、就是你说的那个妖怪,不是我养的,但是你做的没错,你保护了大家呢。”
“现在安全了,我已经把它解决了。”顿了顿,夜蛾正道又补上一句,“多亏有你的帮助……春树。”
果不其然,小孩猛地一停,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努力理解他说的话,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表扬了,毫不犹豫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地揽住了大人的臂膀:“嗯!”
解除误会,夜蛾正道忍不住对这孩子多出几分亲近,抬手揉了揉怀里高兴地飘花花的小黑团子,解开帐向屋外走去。
靠在门口的只有女院长一人,大一点的女孩似乎被支走了。
女院长发现有人抱着孩子出来,赶紧上前,却先一步看到自己熟悉的孩子脸上还没褪去的笑意,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放下了抬起的双手。
“夜蛾先生,您……是认识这孩子吗?”她忍不住出声询问。
没办法,春树来的时候才半岁多点,小小的跟只猫一样大,哭声都细细地,虽然医院说孩子已经可以脱离生命危险,也没有任何残疾和遗传病,但她还是心存忧虑。
毕竟……这个小小孤儿院,根本承担不起一个体弱孩子的医疗费用。
他的生母,或许就是在生活的重担下抛弃了生为人母的责任,甚至觉得与其让这个孩子在人间饱受病痛的折磨,不如早早离去,这才将他送来了这个贫穷的孤儿院,将本属于自己的罪孽推送到他人手里。
春树一直是她在带,政府给的属于他的那部分补助金用完了就靠她做些简单的零件卖到附近工厂里赚钱抚养。
当她照顾其他孩子时,会让院里最大的孩子帮忙照顾这个孩子,直到小孩开始八个月大,开始一句一句往外蹦词时才让其他孩子与他接触。
她害怕春树的体弱会给其他孩子带来物质的苛责和精神上的悲伤。
孩子的爸爸也许有着经济的窘迫、孩子的妈妈已经承受了过多的压力、孤儿院的其他孩子好不容易在这里拥有平凡又快乐的生活、政府和医院也努力拯救了这孩子的生命……大家都很努力了。
她不想苛求任何人。
她的责任就是保护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好好长大,远离疾苦。
包括她悉心养大的孩子,她的小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