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领,只是迟儿体弱多病,不便见客,最近方调养好些。”紫家主提起孙子,话也多了起来,“迟儿的天赋是不错的,悟性也好,就是……唉,就是性子散漫,不爱说话,也太乖巧了。”
“嗯?”姚真人一挑眉,“乖巧还不好?”
“是太乖巧,被人欺负都不会吭声反——”
“砰!砰!砰!”
数声巨响打断了紫真人的话,此时一行人已来到楼顶平台,视野开阔,十个土墙间出的隔间全然落入众人眼帘,那巨响便是从其中一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红一紫两个修士在打架。
“你会不会炼丹?洗个玉盒要那么久?手长在身上干什么的?不会用可以剁了!”紫衣少年衣衫整洁,就是脸上涂满黑灰,头发蓬乱如野人。
“我不会炼丹?你让我剁手?你那边的活计有几桩,我这边要忙的又有几件?净捡轻巧的事做,你好意思吗?”红衣女修反唇相讥,寸步不让。
“你以为守丹炉很轻松?换你被炸试试?”
“至少我守丹炉时没被炸,自己不行别找借口!”
“你真是强词夺理!”
“你也很胡搅蛮缠!”
两人越吵越凶,越吵越激烈,吵到激动处,满屋碟、碗、釜、炉乱飞,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呵!”黄家主冷哼一声,“哪里来的野修,成何体统。”
“哈、哈哈,年轻人嘛,这才有活力。”姚真人赶忙打圆场,并试图转换话题,“一些龃龉而已,不用看他们了,让人拉开便好。对了,紫真人,你家乖孙是在哪场参比?这里面有吗?”
紫家主:“……”
早在看见那抹紫色身影时便僵住的她更加僵硬了。
“我、我家乖孙?”她望着那黑脸野人,沉默数息,终是心虚地一偏头。
“哈、哈哈,你问我那‘乖巧’的孙子啊,那什么,是不是没来,我怎么没看见……”
一场丹道大比初试,挑动起无数丹修的情绪。大比之中一同组队的修士,陌生人也好,好道友也罢,比试结束后全都相见不爽,更有甚者差点大打出手。
当然,被他们骂最多的还是设计出比试的人。
“鼎香谷中哪个丹修竟如此恶毒?”
“呸,他就不配做丹修!”
“不,他都不配做人!”
受尽折磨的丹修们再不顾往日形象,谈到此次比试无不破口大骂。只是骂着骂着,渐渐也夹杂出一点其他情绪来。
“说起来,最后那关我要是先不急着连开三炉就好了。”
“对啊,现在想想也不如何难,若是好好规划一番,一定能过去。”
“我才是惨呢,最后一关只差一单,哪怕再给我一息时间,也能过了。”
总之不知为何,众人竟像被坑出了滋味,总惦记着再有一次机会,一定能表现更好。
当此情绪发酵到高峰之际,一则消息不知自何处传出,说这丹道大比的新样赛法并非出自鼎香谷,却是源自一处叫寻花楼的地方。
一时间,参加过但没比试爽利的,没参加过但被流言勾起好奇心的……一众丹修都涌向寻花楼。楼内从早到晚人潮涌动,侍女们忙得脚不沾地,老板白九夏计策成功,眯着狐狸眼止不住偷笑。
而当这些丹修通过掌塔接触到原样的“炉炸了”试炼后,便纷纷拍着大腿惊呼骂差了,不该骂鼎香谷的修士恶毒,人家其实够良心,选取的关卡已经够正常,因为相比起来,掌塔里的某些关卡才是真非人。
有什么在雪山之巅炼丹,边炼边提防雪崩的;有在湍急河流的木排上炼丹,炼着炼着一不注意就掉河里的;最离谱的一个是给剑修带着,于御剑飞行时炼丹,灵草、药釜、丹炉等物还分在不同飞剑之上,炼丹时必须在飞剑间跳来跳去……
不是,出了哪门子事能急成这样,哪怕你找块空地呢,这个丹是非在天上炼不可吗?
总而言之,掌塔试炼里的场景一个比一个离谱,难度也一关高过一关,众丹修是边骂边闯,边闯边骂——骂自己,骂队友,更骂设计者。
可事也邪门,不管怎么骂,就是停不下来。
不想停是因为能学炼丹,他们如此安慰自己,虽说这些关卡在情景设置上有些脱离现实,在炼丹方法上倒也真有些借鉴意义。比如说,一位丹修就从中悟出一套分步炼丹法,合理规划炼丹各步,大大提高了炼丹效率。
而这还不算是丹修们的最大收获,最大收获是当第一批找来寻花楼的丹修玩家通关第一阶段关卡后,拿到的特殊奖励……
“什么?上古丹方?”
鼎香谷议事厅,黄家主听完手下汇报,大为吃惊:“你确定?”
“是的,我查过,每张丹方都不在谷内收藏的典籍之中。”手下说道。
“嗯,这些丹方从药理上确实不差,并非瞎写杜撰。”姚家主翻看手中方子,沉吟道,“就是都有残缺,不能炼来一试。”
“一张完整的都没有吗?”紫真人问道。
“没有,第一阶段试炼通关后得到的都是残缺丹方,据说缺损部分必须在后续试炼中拿。”手下回答。
紫真人:“那就去做后续试炼啊。”
“是无人通过吗?”始终沉默的魏家主出言问道。
手下为难:“呃……”
“后续试炼那么难?”
“不是难。”手下说,“是因为掌塔中的试炼只有第一阶段,也未告知如何才能取得后续,不过——”
黄家主掀了掀眼皮:“不过?”
“不过据一些了解掌塔来历的丹修称,后续试炼必然在一处名为擎天的秘境内。”
“擎天秘境……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紫真人沉吟片刻,“我想起来了,是之前守一宗尚云老祖派人提到的秘境。你们三个当时都在闭关,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她专心说着尚云老祖派人如何来说擎天秘境的事,却未注意到另三位家主中的一人在听到擎天秘境四个字后,眼中闪过一丝什么。
“……事情即是这样,当时我没当一件大事,随意回了尚云真人的话。”紫真人说,“如今看来,尚云老祖不愧是修真界唯一的渡劫期老祖,这擎天秘境确有不凡之处。”
“那便派弟子前去。”黄家主提议说。
“对嘛,既然不凡,就多派几个,能拿到上古丹方,于咱们鼎香谷也是天大的好事。”姚真人笑眯眯道。
魏家主也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样没有意见。
陆垣在清点丹方,这一次以上古丹方做饵,他是真的没有骗人,他手中的确握有丹方,来源嘛,当然是敖仓。
敖仓擅长培养灵植、炼制丹药,其诞生之初的能力便是创造灵植种子和丹道功法,算是丹道的起源秘境之一,因此让他拿几个上古丹方出来不是简单?
“等丹修们到来,再做一款游戏,把仓库里的灵植都炼成丹药……丹药炼好后,卖给塔内修士,再赚第二笔灵石……”
陆垣的算盘打得啪啦响,计划好对丹修们的安排后,又盘算起近期诸事进展情况。
“器灵排位赛的热度还行,先不急着种下一茬灵植,可以再等等……苏以灏和元乐在考验中的进度不错,想来在丹修们抵达前便可通关,而等他们通关后——”
“境友、境友!”
敖仓洋溢着喜气的声音远远传来,丹炉模样的身体因为过于激动,直拍炉盖:“成了!成了!”
“成?”陆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成了?”
“封印啊!”敖仓道,“这几天你不是让我吸收灵力冲击封印吗?幸不负境友你所望,封印解除,我的第二锚地成了!”
“真的?太好了!”
也太及时了,陆垣想,毕竟敖仓第二锚地的所在位置不一般,对移动平台计划来说,可谓十分关键。
第64章 老朋友
一团火球高悬天上,汩汩冒出无穷尽的熔浆。那熔浆红到发白,从高空倾泻而下,似一条光柱,又如一道火瀑,映得整片天空又红又亮。
“这里就是你的第二锚地——万火域?”
陆垣站在一座小山头,向天眺望着:“那是什么东西?”
“修真者们将它称作‘灼日’。”一旁的敖仓介绍说,“器修们还认为它是万火之祖,所以这里叫万火域,他们宗门的名字叫万火谷。”
“万火之祖,听起来很厉害嘛。”羊小球嘻嘻笑问,“它真的是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敖仓摇了摇头。
想当年他初开第二锚地时,“灼日”便已存在,那时候,此域甚至还没有人类踏足。
“我刚来万火域时,它就和现在一样,不停冒熔浆,没想到锚地封闭这么多年,它依然没变,倒是我变了。”敖仓不无感叹地说,“想当年我的秘境空间是多么广大,我能种灵植,能炼丹,还有一整片蕴含各种矿物的土地——真的,我没骗你们,现在我的仓库里还有不少当年留下的矿材呢!”
“我让从第一锚地进秘境的修士抢灵植,从第二锚地进秘境的修士抢灵矿,哈哈哈,那时的修士真好打发,几块破石头就能让他们打破头……”
“后来不行喽,矿物不如灵植,用一块少一块,从第二锚地进秘境的人也越来越少,我就渐渐歇了这边的入口,偶尔过来转两圈,直到那一天、那一天……那一天发生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敖仓说着说着,状态又有些不对,短胖的丹炉身体颤抖不止。
“我记得、记得黑……对,有个黑色的东西……不对!是两个黑色的东西!两个、是两个!另一个……啊啊啊,头好疼,爪好疼……我是谁?我是秘境,我是秘境……那是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哥哥,怎么办,他又发疯了!”羊小球害怕地退后一步。
陆垣则抢步上前,掀起炉盖重重一敲。
“哐当!”
“啊!啊?”敖仓愣愣地回过神来,“怎、怎么了?我刚才讲到哪来着?”
“没怎么。”陆垣面色如常,“该讲的你都已经讲完了。”
“是吗?都讲完了?我怎么没印象?头还有点疼……”
敖仓摸着炉盖,嘀嘀咕咕,陆垣则瞥了一眼仍惊魂未定的羊小球,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依据敖仓的疯言疯语,可知黑箭一事不简单,疑似存在第二支黑箭,且与敖仓第二锚地被封有关。
只是那又如何?
陆垣垂目敛眸,他来这儿不是探索敖仓过去,更不是调查历史真相的,他投入大笔灵石给敖仓解封第二锚地,只因为这里是万火谷!
在陆垣构想的移动平台建设计划中,器修的作用至关重要,传授元乐灵力器件制作只是布局之一,布局之二是他在考虑的一件事:若要移动端生产达成规模,是否有必要在万火谷推——
“嗷、嗷、嗷……”
忽有一阵叫声传来,打断了陆垣的思绪。
那声音神奇极了,分明又轻又弱,如同絮语,却又是那样清晰,好像就响在众人耳边似的。
“什么东西嗷嗷叫?”羊小球左右张望,想到肖避岳化形时也听过类似叫声,“是狼吗?万火域也有狼?在哪呢?怎么光听声看不见——啊!哥哥、哥哥!你快看!那是什么?!”
却见前方空气一阵波动,竟凭空掉出一个四条腿的东西来:板平的身体、直愣的四腿、浅色的木纹……
光凭外表再明显不过,那是一条四平八稳的实木凳子!
但普通凳子可不会动,更不会叫:“嗷、嗷、嗷……”
“哈哈哈,好玩!”羊小球拍手笑,“万火域真好玩,这儿的狼长得像凳子!”
“嗷、嗷、嗷……”长板凳一通嗷,最后终于蹦出个别的字来,“敖仓!”
陆垣:“……”
好么,敢情不是狼,是说话磕巴啊。
他神色复杂地瞥了敖仓一眼:“你认识?”
“啊?我不……”敖仓先是有些迷惑,继而,“啊!想起来了!是你啊,阿文!”
陆垣、羊小球:“阿文?”
“对,他叫阿文。”敖仓指着那长板凳,“是这个秘境的境灵。”
陆垣、羊小球:“秘境?”
“你等一等!”陆垣吃惊不小,“哪个秘境?”
“就是万火域这个秘境啊。我没跟你们说吗?和修真界其他域不同,万火域是一个秘境。”
“你没说!”陆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如果说了,我根本不会来。”
要知道秘境和秘境之间多是竞争关系,更是会互相吞食,冒然进入另一个秘境的空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万没想到敖仓的第二锚地居然还能开在另一个秘境的空间内。
“我、我……”敖仓心虚地辩解说,“我这不是忘了吗?因为阿文太特殊了。”
却原来,万火域秘境和其他秘境不同,在诞生之初便拥有足够生存的灵力,境灵阿文也生性温吞,从不主动吸引修真者,更没做过引诱修真者厮杀的事。
事实上,他根本毫无存在感。
“他不爱说话,也不爱动,最喜欢找个角落,一缩就是几百年。”敖仓说,“算一算,我从开启第二锚地来到万火域到现在,总共也没和他见过几面——阿文,咱们有几百年不见了吧?不好意思都把你忘了,你还好吗?”
“敖、敖、敖仓,”长板凳结巴着回问他,“你去、去哪……”
说是没见过几面,说是几百年未见,两灵却仿佛相熟许久的好友,异常和谐地叙起旧来。
陆垣从旁看了一会儿,忽地嘴角轻勾。
“哥哥?”羊小球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了?”
“没怎么。”陆垣摇摇头,目光却愈加幽深,只不过是眼前这一幕让他串起了一些事而已。
他在拿下敖仓眼中的黑箭后,曾见过敖仓的三段记忆,其中第一段记忆里,敖仓也有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的好友,想来极大概率就是这位阿文了。
敖仓是妖族老祖,那么阿文应该也是,第一段记忆中的另外两位亦然。
一个是性情直楞,偶尔有些火爆的敖仓;
一个是说话结巴、天性温吞,窝在一处几百年不动一下的阿“文”;
一个声音男女杂糅,疑似雌雄一体;
最后一个气质威严,被尊称为白祖。
单拎出来未必明显,可一旦结合起来,这四个妖族老祖的身份简直一目了然。
“若真是那四个神兽,倒也配的上一个‘祖’字——不,不对!”
陆垣正想感叹妖族四祖身份,忽然又想起一个细节。敖仓在第一段记忆中曾提过“小白的预言”,第二段记忆中土拨鼠妖阿黄说起“白祖”时,敖仓立刻问他“是哪个白”。
如此说来,妖族必然不止四位老祖,因为他们有一大一小两个白祖。
大的想必就是气质威严的那位,至于小的……
虽然原因不明,但修真界的文化和陆垣前世的非常像,他回忆着前世的各种神话故事,寻找灵感。
“名中带白……又擅长预言……”
忽然间,陆垣想到什么,一下顿住。
说来倒真有一种神兽符合条件。
雾蒙蒙的空间,白衣童子盘膝而坐。
从身量上看,他不过三、四岁大,一身白衣,长若及地的长发亦是雪白。
此时的他正闭着眼,双手置于膝头,食指虚捏、掌心向天,呈持诀打坐状。身前则端放着一块四方玉盘。
一人一盘,除此之外,空间另无一物,空极了,也静极了。
直到一个传送漩涡于半空浮现,一只狐狸掉了出来。
那狐狸全身青色,毛尖泛着一层灰,显是上了年纪。
他小跑几步来到白衣童子身侧,人立而起,恭敬地拢起前爪,如同作揖,口吐人言道:“白祖,我已将两个徒儿派去六合域。前几日大徒弟送回消息,说他们进了一处名为擎天的秘境,想问我那里是否便是妖族希望所在。按您吩咐,我没回话,不做干预,一切任他自行定夺。”
白衣童子一言不发,像是没听见一般。
“白祖。”半晌,像是忍不住压抑的气氛,青狐犹豫着小声问道,“那里真的存在妖族希望吗?”
白衣童子动了动唇,终于开了口,内容却让青狐震惊不已:“说不好。”
“说不好?怎么可能?您可是……上天入地,世间万物,您无所不知,怎么会说不好?”
“有道是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可若涉及定数本身,我如何能看得清楚?”白衣童子悠悠说道,“妖族命运如何、修真界的未来如何,我……不敢算。”
不是不能,是不敢。
不敢……
“是与您之前说的那场影响修真界命运的对局有关吗?对局者到底是什么身份……”
竟至于让妖族老祖不敢妄算,青狐说着,视线难以控制地移向玉盘:“是否与天地盘里的——啊!”
只不过瞥了一眼,连盘面都未看清,青狐的双眼便一阵剧痛,流出两行血泪来。
“静坐!调息!”白衣童子对青狐喝道,“你可真是大胆,几百年的修为也想看那两位的对局。”
“两、两位?”青狐调动妖力,压下血气,却仍不要命地好奇着,“您是说对局的有两位?”
“……嗯。”
沉默数息,白衣童子终是点了点头,他睁开一双没有黑瞳、尽是眼白的眼,望向身前方盘。
方盘内有灰、白、黑三股气,翻涌不息,纠缠难清。
灰气占了绝大部分,盘踞在盘面上,如给方盘蒙上一层阴霾;白气占住了靠近中心的一块区域,据守一方的同时,还在不断向周边试探、扩张;黑气体量最小,且依附于白气,如同最忠心的跟班一样,跟在白气后头征战四方。
打眼一看,这是一局灰气和白气的博弈,仔细一瞧却又另有玄机。
原来那黑气心思不浅,偷偷在盘中各处留下许多不起眼的气团,与其说他在帮白气争夺地盘,不如说他是驱虎吞狼,利用白气打压灰气,自己则潜伏在侧,伺机等待,好坐收渔翁之利。
白衣童子没说为何盘面上有三股势力,他却言称是两方之局,更没说对局双方是灰、白、黑中的哪两个,他只是对青狐道:“这场对局,你、我、妖族、人族……修真界的每一个,都不过棋子而已,我们左右不了胜负,只能观战。”
听到这话,青狐似乎想到什么,脸色更白了几分:“对局的、对局的莫非是……”
“嘘!”白衣童子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我不能说谁在对局,也不敢去算谁会赢,但我知道我们必须希望谁赢,哪怕——”
白衣童子出神地望着玉盘,在心中补全后面半句话。
哪怕这意味着背叛。
“加入吧,加入我们绝对大赚!”
万火域,一条板凳被一只丹炉和一个小男孩左右围住。
“老朋友,加入我们吧,多年好友,我能骗你?”敖仓说。
“小板凳,加入我们吧,虽然我们刚认识不久,但秘境不骗秘境,我也是不会骗你的。”羊小球道。
两灵一唱一和,卖力宣传着陆垣的游戏化秘境经营方案,劝说阿文入伙,只是这话说着说着就有一点跑偏。
“不用你思考,一切按境友设计的方法,照做就好。”
“没错,我哥哥在坑骗修真者方面绝对是这个,跟着他走一定没差。”
“你担心麻烦?放心,每项工作都不麻烦,苦活有那群修士自己干。他们出工出力出灵石,完了最后还感谢咱们呢!”
“有时也会骂,不过你别害怕,我哥哥说了,骂是玩家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从不挨骂的策划不算好策划。知道对一个策划的最高称赞是什么吗?”
阿文:“是、是什……”
羊小球叉起腰,自豪一指陆垣:“当然是尊称一声狗——”
“咳,咳咳!差不多行了啊!”
陆策划连咳数声,叫停了这场逐渐危险的对话。他真怕羊小球这熊孩子一个没看住,带俩秘境一起“夸”他狗策划。
那场面,哪怕是这张久经玩家冲刷的老脸,也遭不住吧。
“说回正事,阿文,你愿不愿意签订契约?”陆垣道。
阿文拙于言辞,在敖仓和羊小球连珠炮一般的夹击下,早已忽忽悠悠,板凳腿都要软趴了,此时陆垣一问,才得以喘息。
“我、我、我……”他陷入沉思。
他是天性温吞、不善交际,却不是真的喜欢孤独。以前敖仓在时,他虽然总窝在秘境一角,从不现身,但偶尔睡醒后看一眼敖仓在忙什么,也是很有意思的。而自从两百多年前,他打了一个盹醒来后,敖仓莫名消失,他也越发寂寞,早盼望敖仓归来、秘境恢复热闹。也因此,他才会在陆垣等进到万火域后,第一时间现身相见。
“我、我愿意。”
阿文郑重地点了点板凳头,尽管他还是不太懂游戏是什么,经营又是什么,但睡了两百多年,是该起来了,和新伙伴们做点不同的尝试听起来就很不错。
“好,欢迎你入伙。”
陆垣也非常满意这个意外签下的新秘境,行动温吞没关系,多一个秘境多一份服务器,在策划手里,算力再差的服务器也能找到用武之地。
就这样,双方达成一致,陆垣快速拟出条款,和境灵阿文签订契约,正式结成同盟。四个秘境之灵也重新坐下,听陆垣讲述接下来的打算。
“我这次来万火域,主要目的是建设移动平台。”陆垣给阿文简要介绍了一下什么是移动平台,以及当前的建设进度。
“在我的秘境中,一名叫元乐的器修正在学习各种灵力器件的炼制方法。”陆垣道,“他出身万火谷,我的计划是等他学成后回到万火谷,依托这里的炼器资源,炼制灵力器件。”
“可、可以的,这里器、器修足……”
阿文想说万火谷器修足够多,生产个把法器没问题。
陆垣却笑着摇摇头:“不是你想的一个两个的问题,是——算了,光坐着聊也说不清,这样吧,你先带我们参观一下万火谷。”
他提议道,毕竟只有充分了解万火谷和器修们的现有情况,才能有针对性地做出策划与打算。
万火谷,修真界六大宗门之一,一个全部由器修组成的宗门,总驻地建在万火域,此域也因此有着全修真界最大的法器买卖市集。
“法器买卖我能理解,但这是什么?”
市集入口,陆垣站在一块木牌前,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疑惑。
因为那块长条木牌的牌面上刻着一个相当令人迷惑的图案:一个打了叉的椭圆。
“意思是市集内不卖圆形法器?”
“是蛋!”羊小球也积极猜着,“意思一定是市集内不卖蛋!”
“哈哈哈,都不是。”敖仓却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在立这种木牌。”
“这么说,”陆垣问他,“你第二锚地封闭前,木牌就有了?”
“何止啊。”敖仓说,“万火谷入驻万火域的时候就有了,我看这群器修的心结是过不去了。”
陆垣:“心结?什么意思?”
敖仓:“啊,是这样的……”
事情说来也很简单,万火谷早年并不叫万火谷,器修们性情大多直率,起名也相当直白,就叫自家宗门为“炼器谷”,总部也设在其他域。后来有一日,万火域被修真者们发现了,因为灼日流出的熔浆极适合炼器,炼器谷众修便商议着花灵石买下此域,作为宗门新的驻地。
“可是这时万法门忽然派人出来,指说那灼日是他们的。”敖仓讲道。
万法门,陆垣也有所耳闻,同样是六宗之一,但相比其他五宗,万法门十分低调,只听说是一个由体修组成的门派。
“万法门为什么说灼日是他们的?”羊小球听故事入了迷,“万火谷又怎么说?”
“万火谷当然不信了,让他们拿出证据。”敖仓许是想起当年从旁围观到的争执场景,乐呵呵道,“也是奇了,万法门拿不出证据,也不肯放弃,就一个劲儿说灼日是他们的。万火谷的器修们当时就火了,一个个气到不行,认定万法门的体修在发疯找事,大骂一通,两宗也由此结下了仇。”
严格来说,是万火谷单方面结仇,万法门的体修别看体格强悍,脾气却异常地好。
“为了针对万法门,万火谷不仅改了宗门名,同样采用‘万’字开头,还向全修真界发了话,说凡是万火谷出身的器修,终生不为万法门打造法器。”
原话是,反正你们这群体修总说锻体不用法器,那就干脆一辈子不要用好了。
“同时万火域拒绝任何万法门修士入内。”敖仓指着木牌上的椭圆,“你们看,这不是石头,也不是蛋,其实是头。”
羊小球:“头?”
“对啊,哈哈,因为万法门的体修都是光头,这木牌是不让光头进的意思。”
体修、光头……
陆垣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可惜未能抓住,索性将关注重点放在了两宗的争论中心上。
“所以那灼日到底怎么回事?”他问全场最有发言权的阿文,“是你的能力吗?”
“不、不、不……”
谁知阿文竟晃了晃脑袋,说自己也不知道。
他磕磕绊绊地叙述说,灼日是随万火域一同诞生的没错,但阿文自诞生以来便有一个明确感觉:灼日不是属于他的东西,是一个外来物。
至于从何而来,阿文也不知道,只知道里面蕴含着一股庞大的、类似灵力的力量,不断以熔浆的形式流出。
“我、我也无法、法靠它太、太近。”
更奇的是,两百多年前,随着敖仓消失,几千年如一日的灼日忽然变得不稳定起来,从一刻不停流出熔浆,变成偶尔停歇,就像力量将要耗尽似的。近些年来更是每天都会暂停数个时辰,万火域都因此有了白昼黑夜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