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师无衍越是如此,谢执玉便越发好奇。
他自己是没见过几只真正的狐狸的,自然不知狐狸与人类相比有什么特殊,他得想一想办法,最后能诱师无衍现出那般情态,他便正好能理直气壮破除他的好奇,弄清狐族的异化之后那特殊之处。
至于应当如何去做,谢执玉觉得,术业有专攻,这种事,他果然还是要问一问合欢宗。
阳华他方才已经问过了,同一个人问太多问题容易露馅,他可不想暴露师无衍的身份,他应该另外找人问一问。
他正好有极为合适的询问对象,他甚至还有极为妥帖的理由。
谢执玉翻出传讯玉符,找到合欢宗宗主应遥所在,飞快给应遥发去传讯。
【谢执玉:应宗主,您有空吗?晚辈有事询问。
应遥:哎!执玉啊!怎么啦!你想问什么啊!
谢执玉:您给我的秘籍,我已经看过了,关于双修之事,我倒是还有几分不解。
应遥:哎,你这傻孩子,我都听说了。
谢执玉:啊?
应遥:有不解来问我便是,也不必非得让你师尊教你啊!师无衍在这种事上能懂多少?他那性子,你同他学习此事便要与他结契,放着外头广阔的森林,万千的美人不要,怎么就能在一个无情道身上吊死呢?
谢执玉:……我想问的不是这件事,我与师尊之事无关紧要,您不必在意。
应遥:唉,好吧,你想问什么?
谢执玉:我看了前辈您给我的书册,有一事不解,与人双修是如此,那与妖类双修呢?难道也与这相通?
应遥:这妖魔之类,其实是略有不同的,以人形双修,效果算不得多好,原型又难有许多难为之事,若要达到十分的效果,最好是稍显形态,又有人身。
谢执玉:妖类要如何才能显出妖形?
应遥:若他自己不愿,或许会有些困难,可也不是全无办法。
应遥:……不对,执玉,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执玉:一时有些好奇罢了!
应遥:看上哪个妖修了?师无衍才说要与你结契,你这样不好吧?
谢执玉:前辈,您误会了。
应遥:就算是我们合欢宗,也不可以这么花心!
谢执玉:我……
应遥:就算妖修是小动物,小动物的脑子是不太好使,那你也不能欺骗小动物的感情!
应遥:骗小动物是一定会遭天谴的!
谢执玉:……】
谢执玉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他只认识两个合欢宗, 阳华他已经问过了,说得太多可能会令阳华起疑,他只能想办法从应遥这里套线索。
他得打消应遥的疑惑, 应遥不像阳华,他好歹是一门宗主,怎么也比阳华要稳重一些, 也更能听得见谢执玉的解释, 而且谢执玉早有察觉, 应遥似乎对他很有好感, 将他当做是颇为令人喜欢的小辈, 那他只要将话说得好听一些,他相信应遥是能够接受的。
【谢执玉:应前辈,您是知道我的, 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呢?
应遥:这倒是……
谢执玉:如果我真敢做出这种事,我师尊也不会放过我啊!
应遥:嗯……有些道理。
谢执玉:我又打不过我师尊,我总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应遥:他最后还是会原谅你。
谢执玉:?
应遥:不过若你只是解惑,不打算去实践, 我倒是可以同你聊一聊。】
他收了方才的戒心, 真同谢执玉认真谈起了此事。
应遥早与谢执玉说过, 他觉得谢执玉很有成为合欢宗的前途,他本就有培养谢执玉的打算,只不过师无衍不愿如此,他又实在打不过师无衍, 他可不敢随便当着师无衍的面指教师无衍的徒弟。
他忍了那么多日,终于得来了这么一个机会, 自然恨不得将谢执玉的疑问一点点掰开仔细作答,合欢宗其实也鑽研过此事, 倒也有几种法子,能够诱出妖修的情期。
他们将此事磨合成了一套术法,对大多妖修都能生效,只不过那妖修修为越高,这术法的效用便越差,还另需外物诱导,才能有相同之效。
这术法究竟如何施展,应遥大约还是担心谢执玉对外滥用,并没有说得太过具体,几句话含溷盖过,只是大致说明了此事究竟应该如何操作,无论谢执玉如何拐着弯询问,他都不肯再具体论及那术法的细节。
谢执玉没有办法,他也怕自己若是洩露了太多信息,应遥或许会猜出师无衍的身份,他只好假装自己的好奇已得到了满足,同应遥告别关上玉符传讯后,他再打开了仙门闲谈,试图从中搜寻出些许与应遥所说的术法相关的信息来。
他看仙门闲谈什么都聊,或许会有人提及此事,如此找了一会儿,竟还真让他找到了些线索。
有人细细描写了这能诱使妖修发情的术法,谢执玉不过才仔细看了两行,后头却那话语却突兀卡在了此处。
谢执玉皱起眉,定睛朝下看去。
【……预知后事如何,跳转以下内容「懵懂小妖下山报恩后…(已完结)」】
谢执玉:“?”
等等,这是合欢宗写的东西吧?
他点进后头这个东西,不会就直接进入合欢宗自己的那个仙门闲谈了吧?
谢执玉深吸了口气,做好了被合欢宗的仙门闲谈狠狠刺激的準备,飞快点击那所谓的《懵懂小妖下山报恩后》,一眼看见满玉符的污言秽语,以至他脸上不由有些发烫,眯着眼睛将玉符拿远了,飞速寻找他需要找的那部分应遥所提及的术法。
头一回点进合欢宗的仙门闲谈时,谢执玉只是觉得这污言秽语刺目,影响他的道心,他不该多看,可其实他那时还并未能十成理解合欢宗所写的这些东西的含义,因而那时他的窘迫,绝不会有现在这般多。
他如今看着合欢宗关于交欢一事分外详细的描述,心中便几乎有十成不安,匆匆几眼扫过,急忙寻着合欢宗关于这诱使妖修发情的术法,飞快读了几遍,心中不免觉得有些讶然。
合欢宗将这一段术法写得也太过详细了,谁只是术法的壳,未曾有合欢宗心法的灵魂,可所有的一切都能同方才应遥所说的话语联系起来,这二者结合之下,一个可用的小型法阵,立即便浮现在了谢执玉的脑海里。
他不知自己想出的这东西,是否有应遥口中所说的功效,在屋中稍微做尝试,竟也成功了,可他不是妖修,这阵法对他无效,他只知这阵法已能运转,可效用如何,他却并不怎么清楚。
罢了,谢执玉想,合欢宗这里或许寻不到线索,他也不想再去合欢宗那个可怕的仙门闲谈内翻找了,他或许该换个思路,去宗门内的藏书阁看一看。
这凌霄剑派虽是个剑修门派,可根据以往谢执玉泡藏书阁的经验,他们宗门藏书阁内的书册古籍衆多,也并非全都是关于剑的,谢执玉以为也曾在藏书阁内见过同妖修与合欢宗有关的书册,他应当能在藏书阁中寻着些线索。
只是在前往藏书阁前,谢执玉还是拿出了玉符,斟酌了片刻,忍不住给师无衍发去了传讯。
谢执玉:师尊,您忙完了吗?
他按了按手上的印迹,算时间如今或许正轮到师无衍讲法,他大概等不到师无衍的回複,他便动身去了藏书阁。
今日门中弟子均在宗门广场聚集,藏书阁内除了管理此处弟子外,便见不着其他人了,谢执玉翻出了几卷与妖修有关的书册,正欲仔细翻开,怀中玉符又一颤,他收到了师无衍的回讯。
【师无衍:今日太忙,只怕不会有那么快。
谢执玉:师尊,你今日还能有空闲吗?
师无衍:此事难说。
谢执玉:讲法而已,总是要结束的吧?
师无衍:宁长老与我还有事要处理,恐怕要到明日才能去见你。
谢执玉:……您不觉得奇怪吗?
师无衍:奇怪?
谢执玉:……】
很好,师无衍还真没觉着哪里有问题。
讲法便也算了,这是事先便做了承诺的事情,谢执玉挑不出毛病来,可他怎么还要与宁长老一道去处理师门内务啊?
青阳不已经回来了吗?!
这糟老头子都在外头逛了几百年了,怎么也该休息够了,他才是宗主!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务,就该全都丢还给他,让他自己来处理!
谢执玉狠狠咬牙,他没有青阳的传讯标记,他只能传讯给与青阳关系亲近的小黑。
【谢执玉:青阳在你身边吗?
小黑:呃……在是在……可不论怎么说他现在也算你师祖,你唤他是不是得客气点儿啊?
谢执玉:帮我骂他一顿。
小黑:?
谢执玉:你骂不动的话把他的玉符标记给我,我自己来。
小黑:??】
谢执玉正在心中酝酿如何狠狠辱骂一顿青阳,那边师无衍却又回複了他的传讯。
【师无衍: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谢执玉:……
师无衍:若你不高兴,可以直接告诉我。
谢执玉:行,我有个问题。
师无衍:你说。
谢执玉:师尊,你们狐族……是不是与人类有些不同啊?
师无衍:……
谢执玉:就和龙妖什么的,您当初胡言乱语试图骗过我的。
师无衍:……
谢执玉:没事啦,真有不同就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师无衍:……很难啓齿。
谢执玉:都準备结契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师无衍:……】
谢执玉看师无衍万般纠结,他实在忍不住叹气,想着说出这种事对师无衍果然还是太困难了,师无衍应该不会愿意告诉他,他还是自己琢磨,先把面前这一迭同妖修有关的书册翻完再说吧。
可他方才放下玉符,师无衍却又给他回複了传讯。
【师无衍:见面后再谈。
谢执玉:您愿意说?
师无衍:见面后……
谢执玉:好!师尊,我等您!】
谢执玉心中激动,再想一想,忍不住多补上一句。
【谢执玉:可是您什么时候才有空啊?
谢执玉:就不能早些见面吗?
师无衍:……】
师无衍没有再回複传讯。
谢执玉轻轻叹气,在藏书阁内再待了一会儿,这书册他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还不如回去休息,抽个空将修为炼化了也好,反正师无衍已经答应要将此事告诉他了,他也没必要继续在此胡思乱想。
谢执玉便离了藏书阁,正要朝自己的住处去,一面又收到了师无衍的传讯。
【师无衍:你在何处?回来。
师无衍:……你在你屋中留了什么?
谢执玉:啊?我没留什么啊?
谢执玉:师尊您在我屋中?您不是应该还在讲法吗?
谢执玉:师尊?
谢执玉:师尊?人呢?】
谢执玉困惑关上了玉符,觉得师无衍这两句话实在古怪,既已问了他在何处,为何又不回複他的传讯,总不可能是在讲法时偷偷看玉符,最后叫人抓着了吧?
谢执玉带着满心困惑,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之外。
他毕竟是门中的首席,如今虽已经不再多管门中事务,更像是个挂名,可他的住处依旧未变,仍是首席弟子才有的单独院落。
他院中并无限制,门中所有人来寻他都可以来此,可屋外却布有禁制,以免有人直接入内,可他今日一回到院中便觉得有些不对,他迈步入院中那一瞬,忽而觉察院外布了禁制,只是对他并不限制,看着像是师无衍的手笔。
可师无衍以前来寻他时绝不会如此,此事有些古怪,他下意识便想到了自己当初被困在幽冥山洞穴内的事情来。
等等,幽冥山,洞穴?
师无衍问他到底在屋中留下了什么……
谢执玉僵住了。
他留了个他自己瞎编了一半的合欢宗诱导妖修发情的阵法啊!
那玩意不会真的有作用吧?
谢执玉站在院中, 一时进退两难。
他院内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太对劲,师无衍可能真被他那半吊子的阵法诱出了,而他只要一想起当初幽冥山内的境况, 便止不住后悔。
他只当此物是个试验品,并非真的想要在师无衍身上用一用,他也不知此物的功效究竟有多大,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甚至此刻, 他光想一想师无衍在幽冥山时那并无灵智的狐狸模样, 便有些止不住头疼。
那时师无衍到处捕捉妖兽, 想要将妖兽当做礼物送给他, 他门中可没有妖兽这种东西,师无衍总不会再把小黑给他抓过来吧?
谢执玉倒抽了口气,匆忙去怀中摸索他的玉符, 想要传讯再问问应遥这阵法可否逆转,他能不能再把师无衍掰回来。
他想过了,抓小黑倒还是小事,一回生二回熟, 小黑自己应该也已经习惯了。
可他宗门今日有这么多人聚集, 师无衍若以那狐狸模样外出被人看着了, 他这身份秘密或许便要暴露为人知晓,到时候且不说仙门闲谈上会如何说,那还只是小事,师无衍以妖修身份欺骗衆人多年, 今日竟还能成为这么大的宗门的大长老……谢执玉觉得此事便会有许多人不信服。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之失,便给师无衍惹来这么多麻烦, 可他将玉符打开,却又不由有些迟疑。
他担心自己若再多说, 应遥直接便能猜出事情的原委来。
他根本想不出什么合理套话的借口,应遥与阳华这条路走不通,他得靠自己来想办法。
反正他这院落之外有师无衍的禁制,其他人是绝对进不来的,他只需将师无衍拖在此处,不要让师无衍外出便好。
谢执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收了玉符,朝着院中自己的居处走去。
他到此刻,还分不清师无衍如今的状况,应遥说这种阵法,对修为高深之人不会有多少作用,师无衍如今或许还有理智……可若师无衍真的还有理智,方才师无衍又为何不去回複他的传讯?
谢执玉自己都有些摸不清此事,他不过才走到门外廊下,便已明显察觉到了一股极为不稳定气息,以师无衍的修为,平日他若不是故意放出自己的气息,谢执玉便不可能发现他的所在。
可今日显然不同,他大约已经无法控制此事了,谢执玉越靠近屋子,那气息便越发明显,他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心中忐忑不安,觉得自己正在靠近一处危险之地。
待到门外,除却那股气息之外,谢执玉倒还感觉到了些许失控外洩的灵力。
他很熟悉这灵力的感觉,师无衍应该就在他屋中,只是不知他打开这房门后,看见的究竟是幽冥山时的那只大狐狸,还是尚存理智而无法自控的师无衍。
在这种时候,他心中竟然还有个颇为古怪的想法——他正好想知道狐族与人族究竟有什么不同,今日之事的发展虽然有些超出他所想,可至少他这离奇的困惑,终于能在今日解开了。
谢执玉抬起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那门扇在眼前缓缓打开,谢执玉却被眼前之景惊了一跳,他屋中有些凌乱,不少东西打翻在地,一眼看去,却不见师无衍人影。
谢执玉迈步踏入屋中,朝着第一眼并不能看见的床榻方向走去,一面低声唤道:“师尊?您在吗?”
他的声调显然有些紧张,也不知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出现的究竟是毫无理智直接把他扑倒的大狐狸,还是不知躲藏在何处的师无衍。
他终于看见了他的床,那床幔被扯得低垂,只微微露出一角空馀,能令人瞥见些些许后头的光景,而此刻,那空隙中垂落出毛茸的狐尾,顺着掉落一半的被褥滑下来,那尾尖微微颤动,令谢执玉略松了口气。
还好,看这狐狸尾巴,没有师无衍变成白狐时那么大,师无衍应该还是人形,也还有理智,至于为什么不理会他……
谢执玉轻轻咳嗽一声,道:“师尊,您在里面吧?”
面前的尾尖轻轻摆了摆,像是在回答谢执玉的话语。
“您还好吗?”谢执玉小声询问,“我可以……看看您吗?”
师无衍:“……”
他仍是没有等到师无衍的回答,可片刻后,他却看着床幔之后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攥着床幔一角,将那纱帐扯开了些许,而师无衍就在床幔之后,已经化出了妖修的模样,那狐耳低垂,衣襟略微有些散乱,攒眉朝他看来。
师无衍那面上神色,同他平日的模样似乎并无多少不同,可那眸中显正极力压抑着什么,也不知是将何物堵在了那异样平静的表象之下,他看着谢执玉,那目光颤抖,很快将眼睫垂了下去,最后几分理智强压下他心中的欲求,终于开了口,问:“……你在你屋中做了什么?”
谢执玉:“……”
谢执玉心中几乎涌出无限内疚之意,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了满足自己那几分好奇,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他想起师无衍曾同他说过的话——师无衍忧他今后为了维持灵气,不得不受制于一事,只能依靠双修恢複。
师无衍觉得这是极不好的结果,因为他自己深有体会,他最恨这等不得不被狐族天性操纵的日子,谢执玉明明已经听他说过此事了,他却还是……他却非得要……
谢执玉现在就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他想起他在屋中留的那仅是半成品的阵法,又匆忙转身,急忙要将这阵法撤去。
师无衍默声不言看着他的动作,未发一言,似乎也没有怪罪,直到他将那手法拙劣的术法彻底清除,不知所措回眸看向师无衍时,才见着师无衍似是有些无奈般叹了口气。
谢执玉心中的内疚更甚。
他以前是知道师无衍因为狐族身份而每年总有半月时间需得闭关,避开衆人,可他唯一一次见着师无衍发情,师无衍是只白狐模样,等师无衍恢複人形,便已几乎完全恢複了,与他平日的模样相比,至多也就是略微显得主动了一些。
他只是模煳知道妖修的或许并不怎么好度过,可从未有过这般直观的感受,他看着师无衍那异样压抑的神色,与不得不显露无法隐藏的狐耳与尾巴,他只觉得自己过分极了,什么谎言隐瞒都早被他丢到了脑后。
谢执玉垂下脑袋,几乎说不出愧疚,道:“师尊,是我的错,屋中的是……我学来的合欢宗术法。”
师无衍:“……”
“我只学了一些,自己编了另一半,我没想到——”谢执玉一顿,自己将为自己辩解的话语咽了回去,此事就是他的错,再怎么辩解都不会有用处,“我知错了,您若是要罚我……”
师无衍又叹了口气。
他好像是头一回听谢执玉提起“合欢宗”叁字而没有生气,那看着谢执玉的眼神之中,显是也没多少怒意。
师无衍越是如此,谢执玉便越发懊恼,他已收了屋中术法,可师无衍却没有一点要恢複的意思,他便只能猜想,这受合欢宗术法影响之后,便只能按着寻常方式来度过这了。
这是谢执玉自己惹出的事,他理应帮助师无衍解决,道歉已经没什么用了,谢执玉干脆看向师无衍,问:“我应该做些什么?”
师无衍:“……”
谢执玉:“您以前闭关度过此事时,都要做些什么?”
二人之间有片刻沉默,师无衍这才低声开口,道:“不过是打坐清修罢了。”
他只要不在这期间失去太多灵力,便不会失控至那白狐模样,他既能自控,这些时日无法也就是难以忍耐一些,他只需维持清明,便还是能够度过这些时日的。
可今日他在谢执玉屋中了招,此处全是谢执玉身上的气息,他维持自控便已要难许多了,现在谢执玉回来了,就站在他身旁,他若还靠清修强熬,未免也太过离谱了一些。
“……你在此处。”师无衍轻声说,“过来帮帮我。”
谢执玉:“……”
谢执玉那愚钝了不知多少年的剑修脑袋,在此刻终于无师自通一般顿悟了。
他勐地明白了师无衍话语中的意思,自然也不需要再有任何犹豫或是思考,立即便凑上了前去,俯身吻了下去。
他其实还是没有学会那日师无衍那般热切的亲吻,略微学着了一点东西,便摸索着想要在此刻实现,他按着了师无衍的手,下意识想要覆身压上去,可除了这动作外,他便有些踌躇了,天下最难的剑招也没双修时该做的事情难记,更何况上一回他情动至深,许多事只是顺理成章的本能之举,他根本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因而那短暂怔愣之后,他反而被师无衍攥住了手腕,抵着压到了床上去。
师无衍俯身吻他,毛茸茸的耳尖蹭过谢执玉的脸颊,他自己都听得见自己那几乎要撞出胸腔的心跳,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定心神,也不知怎么的,脑中忽而便冒出了几句莫名的话语来。
“您还是得在今日教我双修。”谢执玉有些忍不住笑,“这么看来,你我二人的话语都在今日实现了。”
师无衍这才抬起眼眸,将那异常直接的目光厅停留在谢执玉身上。
师无衍实在很少用这般热烈的目光去看谢执玉,那神色令谢执玉一怔,后头的话语便尽数咽了回去。
“今日不能算是双修。”师无衍将亲吻落在他的耳廓,滚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后的散发,几乎能将人灼伤一般,“我今日的状态,很难维持……冷静。”
谢执玉稍稍移开目光,错开师无衍那分外直白而令他止不住面红心跳的目光,他又嗅着了师无衍身上惯有的那冷香气息,却怎么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觉得这清冷气息这般惑人,丝□□起他心中的情念。
——那几乎想要忘却一切,只想在此刻痴缠的欲念。
“……不算是双修。”谢执玉小声嘟囔,“反正我到现在也没记住口诀。”
师无衍:“……”
师无衍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谢执玉不由抬眸看向他,略有些自己至今还没记住那双修口诀的心虚,道:“我在此事上愚钝,师尊,您应当已经知道了。”
师无衍这才压低声音:“此刻莫要多言。”
谢执玉伸手搂上了师无衍的腰,声音渐渐转低。
“弟子愚钝。”谢执玉说道,“烦请师尊多教教我。”
谢执玉总觉得, 今日的师无衍,的确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显是在强忍着心中的欲念,就算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动作, 却还是略微显得有些急躁,这情绪显然也影响到了谢执玉,谢执玉免不了也比平日更为热烈, 他搂着师无衍的脖颈, 控制不住想要贴着纠缠上去, 如此意乱情迷, 他几乎已顾不上再去思考什么。
师无衍说了今日不算双修, 谢执玉便早将什么口诀丢到了脑后,哪怕他说了请求师无衍教导,师无衍却显然也不曾将此事当真, 这荒唐之事不知持续了多久,显然是比上一回所费的时间更要漫长,可反正院外已布下了禁制,无人能来此处打搅他们, 谢执玉便不介意这痴缠之事究竟能耗上多久。
他早觉此事比练剑更快活, 此话或许不该由他这么个剑修开口, 可师无衍既有行引诱,他免不了要毁了自己的道心,他可没有师无衍那般的好定力,他意志薄弱, 狐狸精一诱他,他便要自觉上当, 其馀之事,他早已什么都顾不上了。
恍惚之间, 谢执玉大概是觉得,今日之事,与昨日有许多不同。
可师无衍缠着他,那亲吻更为热切,令他几乎分不出心去关注其他,那脑子一昏,便几乎将什么都完了,直至这片刻欢愉终于进入尾声,谢执玉终于能够略微喘上几口气了,几乎断弦的脑子也终于从那蚀骨的情.欲之中回过神来。
谢执玉总算察觉出今日之事与往日不同,可待他抬起眼眸,望向师无衍时,师无衍却垂着眼睫,再度循着他的唇吻了下来,将他的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这一吻结束,谢执玉那急促的呼吸却一点也没有缓和下来,他睁大双眼,有些迟疑,句尾却抑不住微微发软。
“……师尊?”谢执玉迟疑道,“您——”
师无衍又将轻吻落在他鼻尖,低声说:“你不是想知道狐族与人族有什么不同么?”
谢执玉:“……”
师无衍似乎有些为难,道:“你应当已经觉察到了。”
谢执玉怔了怔,他其实不是很明白师无衍的意思,他只是皱眉,觉得应该再多问上几句,反正他二人此番欢愉已入尾声,他不想再以这幅暧昧至极的姿势与师无衍交谈,他下意识撑着床榻,想要起身,可师无衍却不曾让开,他几乎下意识便按住了谢执玉的肩,直接便将谢执玉按了回去。
谢执玉不由一怔,异样不解抬起眼眸,望向面前的师无衍。
“现在还不行。”师无衍那低哑的声调似乎略显有些尴尬,他也意识到谢执玉好像一点也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只能再做解释,道,“我们……还得再过一会儿。”
谢执玉:“啊?”
师无衍艰难说道:“维持……现在……”
谢执玉一脸迷茫。
师无衍:“狐族就是……就是会……大概还要两刻。”
谢执玉:“……”
谢执玉一个字也没听懂。
他不知师无衍为何又打起了哑谜,而且他二人怎么过了这么久好维持着这暧昧过头的姿势,他满心莫名,极为不解伸手去推师无衍的胸口,道:“师尊,我们有什么事,可以起来说吗?”
师无衍勉强吐出二字,道:“……不行。”
谢执玉皱起了眉。
哪怕迟钝如他,也终于从此事中察觉出了些许不对来。
他意识到师无衍所说的一直都不是不愿,而是不行,这好像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一般,就算他也有所愿,却碍于某些缘由,不得不维持着当下这与谢执玉纠缠的状态。
而师无衍说,这是狐族与人族的不同,那狐族与人类相比……等等,师无衍这意思,该不会是说他们还要维持着这姿势,直到这两刻钟过去后才能分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