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亲眼看着老婆离开,卫嘉却莫名觉得,他语调轻松,心情大好的样子。
“让阿姨准备早点吧,吃完也该出发了。”游澈换了副细银方框眼镜,拿在手里仔细擦拭,气定神闲温着茶,未见半点匆忙之色。
卫嘉不得不提醒,“太晚怕是赶不上。”
“小少爷是聪明的,他不敢坐飞机,往白礁湾的路可不太好走。”两翼追四驱,绰绰有余。
贺宇鹏看到匆匆跑来的祈颜,悬着的心才稳稳落下,“还以为你遇到了麻烦。”
祈颜坐上车,系好安全带,胡乱抓了把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缓了口气才不好意思道:“确实出了点小状况,但不碍事。”
“没事就好。”贺宇鹏递给他一袋早餐,一字一句交代:“那个小男生恰好是白礁湾人,倘若遇到突发状况,他对那里熟悉,也容易躲藏。”
顿停顿片刻又问他:“你和他说好了吗?”
祈颜点点头,“说了,就是不知道那家伙靠不靠谱,别到时候拖我后腿。”
“那就不带他。”贺宇鹏既怕他出什么幺蛾子,拖累祈颜,也怕他嘴上没把门,向祈颜透露安排他送人的事。想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相对安全些。
祈颜没有如他所愿,依旧要尽力护他周全,“还是要带的,要是他因我受到牵连,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找贺宇鹏帮忙实属无奈,他也不想连累朋友,“到了市区,就让我自己走吧,别让人知道你见过我。”
“我送你到白礁湾,否则不放心。”担忧祈颜是真,想和小男生谈条件也是,上次处理得仓促,给了笔封口费就让他离开,压根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知道他的嘴是否牢靠。
他和祈颜待得愈久,泄露的风险就愈大。
“不用。等会你就回公司,找个信得过的人证明,以防游澈找你麻烦。”祈颜态度坚决,任凭贺宇鹏怎么说都不让他淌这趟浑水。
生怕祈颜起疑,贺宇鹏没再坚持,到了市区,给他塞了满满一箱现金,“所有线上活动都能追查到痕迹,能不刷卡尽量别刷。”
祈颜认真听贺宇鹏的嘱咐,每个字都默默记下,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放心,本少爷有过逃出深山的经验,不会有事的。”
“倘若游澈不对外声张,家里人你帮我瞒着,免得他们担心。”祈颜挥挥手,利落关上车门,“回去吧,等我安顿好,会偷偷联系你的。”
往白礁湾的路不算特别远,进入另一个市区后,往下的道路崎岖不平,坑洼泥泞,行进过程异常艰难。
到达目的地时,车子已近乎报废。祈颜把车送到附近的修理厂,雨又淅淅沥沥落了起来,不过转瞬,雨势就变得汹涌磅礴,卷着海上的潮湿气味,敲打在头顶的铁棚上,扰得人心烦意乱。
察觉到祈颜脸上的烦闷,老板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暖暖身,并笑着宽慰,“这雨啊来得急,去得也快,耐心等会儿就放晴了。”
“下雨了还有船出海吗?”祈颜接过热水握在手里,面露急色。
“这倒不用担心,最后一班渡轮凌晨一点出发。你就放心吧小伙子,这场雨不会下很久。”
“你算幸运的,”他指了指不远处报废的车辆,“前几天大雨,冲烂了很多段路,好多送到我这里的车都破损得不成样。上午还有好几辆陷在泥坑里,费了好大劲才弄出来。”
“听说今天有人专门填了路上的大坑,路才好走一点。如果赶在修路之前,估计得像那几辆车,别说天黑之前能不能赶到白礁湾,出坑都费劲。”
听完老板的话,祈颜糟糕的心情有所好转,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抽空看了眼手机,奇怪的是,离开宅院大半天,卫嘉和南黎竟一条消息都没有,仿佛根本没人在意他的死活。没了预想中的信息轰炸,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心底却生出阵阵落寞。
游澈果真一点都不在乎吗。
祈颜强压下不断上涌的不合时宜的苦涩,故作轻松地给小男生发了条信息,问他到了没。
对方回复很快,说已经在约定地点等他了。
才低了一会头,就听老板指着外面喊,“我说的没错吧,你看,太阳这不就露头了嘛。”
“远处挂了点彩虹,看样子,你今天会心想事成嘞小伙子。”
祈颜和老板道了谢,带上他给的伞赶去与小男生汇合。
可惜这次老板的祝福没能应验,祈颜不仅没有心想事成,还碰见了最不想碰见的人。
他跟着导航,兜兜绕绕,穿了几条街巷后,终于找到靠近码头的那家偏僻的咖啡店。
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浓郁的咖啡香气随之扑面而来。店里安静得可怕,没有接待的店员,也没有任何一位客人。
起初还未注意,直到视线扫过一圈,在窗边位置定睛,祈颜瞬间呆愣在原地。
面对目前的情况,脑子下达逃跑指令,双腿却不听使唤,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挪动不了半寸。
被当场抓获,小少爷是真的慌了。
手足无措揪着垂落胸前的卫衣帽子的抽绳,不怎么好看地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小声喊游澈“先生”,故作镇定问他,“你怎么在这?”
游澈面色如常,辨不出太多情绪。微微抬眸,视线落到祈颜身上,而后慢条斯理拿起手机,屏幕对着祈颜晃了晃,“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我的小少爷。”
这下祈颜真懵了,脸上神情五颜六色,堪比外面挂着的那抹彩虹。脱口而出问道:“你,小男模?”
游澈耸耸肩,“如果你硬要把我当成男模也可以,喜欢的话,记得下次还点我。”
祈颜站在空调出风口,干燥的风直直灌到他脸上,他只觉得大脑陷入宕机,呆傻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来坐,点了你喜欢的摩卡。”游澈的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了点轻哄的意味,祈颜却听得心里发怵,觉得对方绵里藏刀。
他慢吞吞走过去,在游澈对面落座,还没说什么呢,游澈就让他把包交给卫嘉保管,并遣卫嘉先回住所。
店里只剩他们俩人相对而坐,虽然开了空调,温度也不算高,祈颜的手还是冰的,背脊已遍布冷汗。
“手给我。”游澈摊开掌心示意,祈颜满腹疑惑,还是听话伸过去。他从手里拿出那枚婚戒,再次郑重套回祈颜无名指上。
祈颜紧张或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总会无意识摘下戒指盘弄,应该是昨晚不小心掉的。
“戴上了就不能轻易摘下。”这次的语气明显更为强硬,捏祈颜手指的力道也重很多,像一副坚硬的镣铐。
祈颜只能顺着他的话,给出令他满意的回答。
游澈握着他的手摩擦片刻才放开,手机推到祈颜眼下道:“自己定好的时间,怎么还不守时?”
祈颜错愕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嗫嚅道:“这是你的微信号?”
游澈嗯了一声,怕他不信,还点开语音条证明。跳入耳中的低沉声响,赫然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祈颜咬紧后槽牙,轻嘶了声,暗骂自己怎么没早点听,哪怕手贱点开一条呢。
见祈颜捂着脸,游澈还明知故问:“你不知道?还是说你把我错认成了你的小情人,这消息也不是发给我,而是计划和他远走高飞。”
事已至此,除了睁眼说瞎话,也没别的法子。
游澈听他信誓旦旦狡辩,看破他拙劣的谎言,祈颜深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问他:“我说的你信吗?”
漏洞百出的说辞,连自己都不信,和亲口承认别无两样。
游澈却没有质疑,认真道:“我信,你说的我都信。你说过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从未怀疑。”他往外眺望一圈,视线落在远处的天际线又收回,“这里没什么好玩的,看样子要下雨了,跟我回家吧。”
祈颜被他牵着往外走,直到坐上车,整个人还是恍惚的。车子启动前,游澈接了个电话,他戴了耳机,祈颜听不到具体谈话内容,只听到游澈说“人找到了”。
之后他没再出声音,都是对方在讲。
祈颜脑子很乱,头倚靠着车窗整理思绪,游澈突然伸手,在他头上拨了两下,目光与祈颜交汇在一处,面无表情说了句:“把它关起来。”
祈颜呼吸骤然停滞一瞬,脑海浮现的是各种被囚禁的画面,又想起夏林西的话,巨大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听到这句话时,祈颜觉得那双缠着柔情的眸子,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结束了两分钟的通话,刚准备发动车子,祈颜就借口肚子疼要先上个厕所。游澈似乎有所顾虑,犹豫着没有立马应允。
“先生,我真的很急。”祈颜双手捂着肚子,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额头布满细汗。肚子疼是假的,惶恐是真的。
语气放软,再次恳求,“我现在身无分文,手机也不在身上,跑不掉的。”
游澈看他难受的模样,只好无奈妥协,打开车门要陪他去,回过头祈颜已一溜烟跑回咖啡店。
游澈在外面等了半小时,进去查看才发现,祈颜从后门跑掉了。
没了手机,祈颜只能在纵横交错的街巷盲目乱窜。刚放晴的上空又聚起乌云,黑压压连成一片,伴着从海面吹来的冷风肆意灌进衣裤里,祈颜收紧衣领,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不知溜到了哪片区域,天光被乌云笼罩得宛如长夜,黄豆大的雨滴也蛮横落在身上,不过片刻衣服就湿了一大块。
祈颜觉得自己像一具丢了魂魄的傀儡,身心俱疲,只想找一个角落安静蜷缩。
他不记得自己穿过了多少街巷,失魂落魄回过神,已经躺在了一个鱼摊旁,血腥溅满白色卫衣。
“说了让你别坐那,怎么就是不听呢,这小伙子。”杀鱼的大爷满是无奈,和祈颜搭了很多次话都没得到回应,以为他精神不正常,关心了几句便没再理会了。
大爷走后,祈颜依旧蜷在角落,直到闭市还不为所动。
他不喜欢周围腥臭的环境。独处在空无一人海鲜市场,四周仅有外面投射进来的微弱光源,他很恐惧,可是脑子一片混沌,四肢也不听使唤,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面的雨势不断变大,最后一扇卷帘门哗啦一声落下,唯一的光源也就此止息。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便被雨声盖过。
黑暗中,听觉总会异常灵敏,刚开始祈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一束光亮不偏不倚照在他身上,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祈颜循着声源转头,那道颀长身影大步靠近,不由分说捧起他的脸,颤抖着一遍遍问他怎么受伤了。
祈颜觉得自己应该逃的,跑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躲他吗,偏偏看到游澈后,漫无目的飘荡的心仿佛找到了落脚点,莫名心安。
看祈颜浑身布满血迹,根本不等他说话,游澈的心脏已经泡在深度盐水里,细密的疼痛顺着血液灌满全身,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痛苦而艰难。
刚开始,他还会重复问祈颜,不过须臾,只会一下一下张着嘴,发不出任何音节。捧着祈颜的手抖得厉害,手机滑落掉到地上,亮光自下而上照射。
祈颜看到,镜片之下的眸子,闪着晶莹的泪光。
“先生,你怎么了?”祈颜反抱住游澈逐渐支撑不住下滑的身体,胡乱抹了一把脸解释,“我没有受伤,你看,这不是我的血。”
游澈已经难以从痉挛的疼痛中恢复,他抠着自己的手臂,企图用外部痛感压制。短甲穿破皮肤,鲜血跟着流出。
祈颜察觉到指尖的湿濡,忙不迭阻止他的行为,将双手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要是得抓点什么东西才能镇定,就抓我的手吧,或者咬我也行。”祈颜自己撩起衣袖,把裸露的手臂送到游澈嘴边。
游澈只是紧紧攥着,没有舍得咬。
祈颜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碎了几道痕,白花花一片,忽闪忽闪的不听使唤。
“真是操了。”祈颜急得破口大骂,手忙脚乱在游澈身上一通翻找,“先生,你带药了吗?”他不知道游澈患了什么病,也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急救措施,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既心疼又无力。
“救命,有没有人。”祈颜把游澈背到卷帘门后,疯狂拍打求救,紧张得每句话都染上颤音,还得努力打起精神,游澈的命全压在他身上了。
耳边除了哐哐作响的敲击声,就只剩几乎掩盖所有响动雷鸣。游澈的表情愈发痛苦,趁祈颜不注意,又将手臂抠出血。
祈颜使出他的方法,抽出帽绳将双手束紧,在他耳畔一遍遍柔声安抚。
“求求你不要有事,都是我的错,我跟你回去。你别吓我,先生。”
他做不到游澈那样,遇事都镇定自若,只觉得要被巨大的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游澈讲不了话,艰难抬起手,碰了碰祈颜的面颊,无声安抚。
祈颜握住他的手,一下一下亲吻着,他知道这样的动作毫无意义,却依然执着地重复着,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安心一点。
“谁在哪里?”
另一端的卷帘门被人拉开,一道刺眼的光亮直直照射在他们身上,祈颜不安的心终于找到逃生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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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周五、周六、周二
第56章 自家先生,不算偷
雨下得很大,糊在车窗上,模糊了视野,祈颜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好似蒙上了一层雨帘,雾蒙蒙的,快要溢出水来。
他感知不到周围一切,视线落在游澈那双沾染了鲜红血迹的手,泪影斑驳。
到医院后,医生给游澈打了一针镇定剂,告诉祈颜,他的症状属于心理性障碍,医院条件有限,无法提供专业的心理服务,如果醒后情况没有好转,需要转到大医院进行专业治疗。
祈颜换上卫嘉带来的干净衣服,在病床前守了一整夜。给游澈换洗擦拭时才发现,他手臂上除了包扎的伤口,还有许多陈旧的,已经结成疮疤的痕迹。
新旧叠加,疤痕遍布,难以想象,他这种以痛止痛的方式,用了多长时间。
祈颜联系上南黎,询问关于这个心理障碍的具体情况。
“游老板受到刺激就会病发,轻微的表现是痉挛,严重会出现失语症状,就像现在这样。”南黎声音焦灼,已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祈颜紧紧握着游澈的手,极力克制难受到发苦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该怎么做?”
“尽量安抚他的情绪。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醒过来就好了。”南黎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实则自己也乱了阵脚。
祈颜问他,游澈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多久才恢复语言功能,得到的回答是三个月。
对于上次发病的原因,南黎缄口不谈,生怕祈颜不小心在游澈面前提及,加重病情。
大雨冲垮了进入白礁湾的道路,南黎只能待在市区干等。
雨势到后半夜才渐渐变小,祈颜从深夜等到太阳从远处海平面冒头。
城市苏醒的喧嚣伴着烟火袅袅升起。渔民撑着小船在海上来来往往,祈颜望向海面,反复点数,就那么数了几个小时。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游澈叫他,手掌在他头顶轻抚又往下碰了碰他的脸,暖烘烘的,很舒服。
不知何时,他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你再叫我一次。”祈颜顶着乌青的眼圈,不确定刚才听到的声音是真实发生还是自己幻听。
游澈直起腰,靠在床头,又喊了他一遍,叫他的名字,叫他小少爷。
祈颜不管不顾扑上去,环住游澈的脖子,仿佛也患上了失语症,只知道傻傻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游澈抱着他,仔细检查,确认无虞后悬着的心才重重落下。
“我真的没事。”为了让他安心,祈颜握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身上摸索个遍,“好得很。”
游澈的手停在他脸侧,不再移动,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肌肤,声音有些沙哑,“昨天跑什么?”
祈颜理不直气也壮,虽是气音,语调却落得异常轻柔,“谁叫你想把我关起来。”
闻言,游澈有些哭笑不得,“关你干嘛,真把自己当金丝雀了?”
“难道不是吗?”祈颜从他身上起来,神情严肃,“如果是看在小时候的情面想帮助我,直接帮就是了,为什么还把我弄到身边。”
“只是养着养着才逐渐对我动情的,对吧。”
“不是。”游澈坚定否认了祈颜的想法,“不是养着养着才动情,是相处的过程中,爱意逐步加深。”
“你长大后,我还见过你很多次。”
时隔多年再次重逢,当初的小屁孩已然长成英俊少年郎。祈颜没有注意到珠帘之后的身影,对方的目光却全程追随,牢牢锁在他身上。
游澈对相遇的地点没太多印象,似乎是在某个活动上,祈正阳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出席。他记得小少爷穿着一身银白色流苏西装,高贵、俊逸,宛如悬挂天际的星辰。
周围人都捧着、哄着,生怕他有半点不满,祈颜却毫不领情。
游澈看他倨傲地打发围上来的人后,自己躲在角落吃小糕点。有时眉头微蹩,露出嫌弃的模样,吃到符合胃口的又会高高扬起嘴角,心满意足。
当时只觉得他和别人口中的娇宠跋扈大相径庭,多看了几眼才知道,原来被一个人吸引,真的可以像呼吸一样简单。
游澈的眉梢不自觉跟着轻挑,如今回想,重逢的第一面,早已是心动的开始。
“除了那几次,还漏了吧。”祈颜拿出昨晚从他口袋里翻找出来的打火机,摊在手心,“当时我在酒吧外面撞到的是你?”
“是。”
“你所说的‘大礼’就是让我跟你结婚?”
“是。”
祈颜啪一下,又拿出半包发潮的香烟拍到桌上,“这是你的?”
游澈还是点头,“是。”
“所以那晚和我在酒店的人是你,烟也是你抽的?”对于这点,祈颜不是十分肯定,香烟虽然是同一个牌子,却不是游澈才会买。
问出口的时候,祈颜很忐忑,生怕闹了乌龙,亲自把的错误摆到台面。
“是。那晚我的心情很乱,所以才借助这个不怎么好的方式纾解。”
游澈的回答让近来所有的不安和慌乱都土崩瓦解,他连名带姓地叫游澈,大骂道:“你混蛋!”
游澈不明所以,本能地起身拥抱他。祈颜没有推拒,不轻不重在他肩头惩罚性地咬了一口,情绪激动,“真是混蛋,睡完就拍屁股走人。本少爷还以为那晚睡的别人,以为自己酒后乱性。”
“你知道这段日子我过得有多煎熬吗,我觉得自己拧巴、扭曲得快精神分裂了。”
说开后才知道,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误会。
游澈低头亲吻的祈颜的头发,认错态度诚恳,“怪我,应该等你醒来再离开的。让你难受,是我不好。”
祈颜撇撇嘴,冷哼一声,“那你以为我在外面养情人,还不计较?”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必愧疚,更不要觉得我会因此厌恶、嫌弃,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都求之不得。”祈颜问得随意,游澈却答得异常认真,每一个字都是真情实意的流露。
“你真的很讨厌,加好友不自报家门,”祈颜吸了吸鼻子,语气冷冰冰的充满责备,“全都赖你,早点说喜欢我,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么多误会,我也不必因为恐慌和不确定,怕你只当我是金丝雀而瞻前顾后磨蹭许久。”
小少爷看着气势汹汹,反复打掉游澈抓过来的手,实则眼眶早已红透。
游澈的嘴在遣词造句方面也争气了一回,指腹轻轻扫过祈颜发红的眼尾,逗他:“哪有像你这么娇气的金丝雀?整日在家里作威作福,要金主事事顺着你。”
“本少爷天生富贵命,到哪都是这待遇。就算是真金主,也免不了受气。”虽然一开始是抱着受苦受难的准备结的婚,也不妨碍现在硬气。
“你有这种觉悟,为何之前执意要出去受苦?”
气氛到这了,祈颜以为剧情会朝着冰雪消融后的浪漫方向发展,还在期待游澈说出一些应景的情话,没想到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扫兴。
祈颜气极,白了他一眼,赌气道:“我吃饱了撑的。”
见小少爷不高兴了,游澈忙不迭勾住他的手,想要凑过去安抚,将将碰到嘴角,门外响起不合时宜的说话声。
“你们已经吃过早餐了?”男生拎着食品袋进来,看到他们黏在一起的模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僵在原地,讪讪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祈颜站起身,看向那个不请自来的唐突少年,问:“你哪位?”
“叫我思杰就行,昨晚是我把你们送过来的。”
祈颜刚准备道谢,游澈看了一眼,冷不丁道:“是你养的情人。”
第57章 心驰神迷
方思杰大惊失色,眼睛睁得和祈颜一样大,急忙撇清关系,“可不兴乱说啊,我和这位先生之间清清白白,虽然之前陪他喝了点酒,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连手指都没碰到!”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游澈道:“那晚我不是把人交给你了吗。”
俩人都长得出众,方思杰他们印象深刻,昨晚见到祈颜就认出了。
游澈听出其中端倪,没有声张,平静问道:“你既不认识我,又怎会知道我在哪,还精确无误地把人交给我。”
“不是你们让我把人送去那个酒店的吗?”男生掏出钱包一通翻找,还真找出贺宇鹏给的那张卡片,“喏,我还记得让我送的是602房,不过在电梯里遇到了,我就没上去。”
方思杰的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穿梭,“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们不放心,特意过来确认?”他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既然答应了离开止河,就不会回去。况且你们还每个月都给我打钱,我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祈颜懵了,怎么听着像封口费似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离开止河,不是你自己家里有事才走的?”下一秒,祈颜就联想到贺宇鹏身上,猜测是他想帮自己隐瞒。
方思杰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恍然大悟喊道:“难道你们不是一伙的?!”
“你以为我们和谁是一伙的?是那个让你把人送到酒店,之后给你封口费,叫你离开止河的人?”游澈闲闲坐在病床上,神色未变,看上去甚至有些慵懒,说话声音淡淡,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至此,游澈基本猜出那个人是谁。一开始,他就错误地把对方放在祈颜爱慕者的位置,觉得贺宇鹏不会出卖祈颜,确实错得荒谬。
游澈告诉祈颜,他在酒店碰到了陶智可,并且他住的就是隔壁的602房。
“所以,有人联合陶智可给我下套?”祈颜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也知道游澈所指之人是谁。
那晚的事,他只告诉了贺宇鹏一人。
认识那么久,祈颜将他当成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从未想过他会联合别人算计自己。
回想过往种种,祈颜自认为对他仗义,没做过任何对不起这份情谊的事。
“挺想知道陶智可许了他什么好处的,让他可以选择出卖朋友。”祈颜笑得勉强,熬了一夜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游澈不想在这时候打击他,又怕他心肠软,对贺宇鹏还抱有期待,便一五一十道出那晚在酒吧无意间听到的对话。
“你的朋友很危险,所以我才产生了把你掳来身边护着的想法。”游澈言语坦诚,连用词都很直率,主动交代,“赏枫那次,我想趁机把那个人揪出来,盯了半天,只看到骆彬与陶智可接触。”
“所以你以为出卖我的人是他,就处处针对?”
“是。”游澈直言不讳。
如此,骆彬的猜测竟大部分都是正确的。祈颜不忘替朋友说话,“骆彬应该没参与过这些。”
祈颜这为数不多的朋友,既是无辜的,游澈自然不会再为难他,“回去查清后,若他真的不知情,我会补偿。”
种种证据摆在眼前,纵使难以接受,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那个……你们聊好了吗?事先声明,我只是收钱办事,别的一概不知,没其他事我就先……”走字还没来得及蹦出口,祈颜先一步扯着住他的后领拉回来。
“既然是收钱办事,你收了我那么多钱,也该为我办点事吧?”
方思杰讪讪笑道:“应该的,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对方联系你,就替我瞒着。”祈颜还没做好与他当面对峙的准备,或者说,近期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至少在回到止河前,他都不想说穿。
“放心,我们没有联系方式,要是他真的找过来,我一定守口如瓶。”方思杰应得干脆,祈颜收拾好情绪,松开手放他走。他磨磨蹭蹭走到门口,又频频回头,祈颜问他:“还有事?”
方思杰挠挠头,看了游澈一眼,小心翼翼道:“他没事了吗?需不需要心理疏导,我朋友是心理学专业的,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怕他们以为自己别有用心,方思杰赶忙做发誓的手势,信誓旦旦保证:“不会收费的。出去的路没那么快修好,我想着有个懂一点的人在会更好。”
祈颜觉得他说得在理,游澈却婉拒了,并说自己已无大碍。
祈颜不放心,拉着他左右打量,“先生,你可别逞强,要是昨晚的意外再发生一次,我心脏可受不了。”
游澈伸手去勾他的小指,云淡风轻道:“只要你别再跑,我就能一直安然无恙。”
小少爷傲气地轻哼一声,尾巴翘得老高,“既然你的小命攥我手上了,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对你负责。”
“哪都不去了。”
从医院回到住所后,祈颜补了一个很长的觉,外面的雨没有一刻停歇,上午才减小的雨势,下午又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