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李丽华结婚多久了?”
“咳咳咳!”
一口烟呛到喉咙里,周勃剧烈咳嗽着,好半响才缓过来。
他看向说话的人,这人还看着电视,微弱电视光打在他的脸上,从侧面看,高挺的鼻梁投出一片模糊的阴影。
周勃收回视线,要不是听见了他说话,指不定还以为他多爱看这动画片呢!
“差不多三个月左右,怎么了?”
唐放嗯了声儿,“那还不长。”
周勃也嗯了声儿,时间陷入寂静。
就在他以为这哥们只是随口问了句时,他又开口了。
“夫妻关系怎么样?”
周勃:“……”
“马马虎虎。”
唐放点点头,“那还好。”
“……”
“我听说,感情不怎么样的夫妻,最后都不长久。”
周勃:“……”
他牙有点酸,之前这人说话挺直接的啊,这到底是想说什么?
或许是听到了周勃的心声,唐放道:“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俩在一起,是不是天天骂我。”
周勃抹了把脸,“没那么闲。”
事实是,他和李丽华之间说话都很少,确切的说是他没话找话,对方爱搭不理,唯一的多点儿的交流就是上次骂过的唐放,刚好还被正主儿撞见。
唐放瞥了眼周勃的表情,本来这事儿他是不想说的,关系不熟,说了人还以为你说谎,自己反而得不到好。
但不说吧,觉着这人还挺可怜。
“没事儿多去村南边儿那儿的树林转转吧。”他言简意赅,顿了下,又补充一句:“她喜欢吃菌子,你可以去看看。”
这话说出来有大气,胸怀宽广那味儿了。
周勃没想到,人都骂人了,还能记着对方喜欢吃的东西,并给出提议,不得不说,这人是有点胸怀在身上的。
周勃对他改观了,他淡淡一笑,然后礼貌回绝:“不用了,她现在怀孕了,菌子什么的吃了反胃。”
这是没想到的,唐放重复了一句:“怀孕了?”似乎有些诧异。
“对。”周勃回答。
脸上挂着淡笑,莫名让唐放有种不知名的幸福味道。
还是绿色的幸福。
话在喉中哽住,唐放勉强咽了下去,厌厌道:“那恭喜了,树林里蛇虫多,菌子不捡也没事。”
周勃点头,继续吞云吐雾。
笑话,他浪费精力给人儿子捡菌子补身体?
唐放见他还点头了,没话说,他是想让人亲眼看看他这堂妹是什么货色,没想到人还怀孕了。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能多一句提醒已经是破天荒了。
忽然来了烟瘾,唐放从口袋中掏出支烟,边抽边看着那电视机里的猫,看了会儿后很是无语。
他想不通,怎么有猫会说话呢?还没耳朵,要蓝不蓝,要白不白的,他没见过蓝色的猫。
还有那电视机里的主人公,人女孩子都明显不喜欢你了,还非要凑上去出丑。
这不是贝戋吗?没有有点男人气概,这喜欢能当饭吃吗?
越看越看不下眼,唐放扫了眼四周,嘿,其他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周勃对这部动画不熟悉,里面人物有个大概印象,他早就过了喜欢动画的年纪,这时候眼睛看着电视,心思早不知飞那儿去了。
他眯着眼睛,将烟头在手掌中捏灭,只剩下点点火光,在手中也不烫,皱巴巴的烟头扔进垃圾桶。
离婚是个麻烦事儿,涉及到的财产分割等各种问题。
之前他只光想着离婚,却忘了,被法律所保护的婚姻也是个麻烦事儿。
还是要问问。
他打定主意,起身去洗手去了。
洗完手回来,周勃就发现门口站着新郎他妈,正转动门把手,疑惑怎么打不开。
周勃上个厕所的功夫,里面又给反锁了。
新郎他妈用力拍打房门,“唉!开门呐!在里面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再不给我开门我拿钥匙过来了啊!”
周勃站在她身后,亲耳听见里面传来七手八脚的杂乱声儿,看个动画片儿有那么心惊胆战吗?他很是不解。
门从里面打开,新郎他妈一进门就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三个年轻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一个后脑勺上,“我说你们关门干什么!偷摸摸藏起来抽烟是吧!钱钱没得你一分花,反手从老娘这儿拿钱去抽烟,一天天的不学好!”
这估摸着是这位年轻人的亲妈。
这人左蹿右跳,一边躲避来自亲妈爱的铁拳,一边试图解释,没说两句话就又给堵了回去。
这老娘教育儿子的画面他们着实不好在旁观看,其他人静悄悄从房间中退出去。
正好赶上酒桌要开席了。
饱饭过后,考虑到回去的路长,大家伙都想早点走,另外几辆车上的人招呼着来时车上的人,拼拼凑凑好歹把车塞满。
周勃这边,唐放是想着没什么事了,要立马动身走人,车上就坐了他自己和周勃两个。
至于陈牧德,这人因着唐放的报复给落车下了。
“唉!放哥,就这么无情啊!”陈牧德几经哀求,屁|股都快扭出花来,也没见唐放松口。
唐放哼哼两声,面露不屑:“现在知道求我,之前没见你胆子这么大。”陈牧德这小子不给他点苦头瞧瞧,这人能把他裤衩子都给卖了。
陈牧德还想说两句话求求情,唐放一个冷眼嗖的看过来,立马噤声。
皮卡打着火,沙土席卷,喷了陈牧德一脸尾气。
周勃看着后视镜中打了好几个喷嚏的人,还带点儿同情,很快,这同情就消失了。
只见后视镜中,陈牧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像朵老菊花,朝着一辆车走去。
周勃眼神儿好使,那就是昨晚上陈牧德没上去的那辆儿。
车开了一个小时,周勃坐在车上勉强生出些许困意,再次睁眼,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
唐放这人竟然不声不响开了将近7个小时。
周勃一下精神了,“换我来开吧,你睡会儿。”
这是个很公平的决定,唐放让出驾驶座,长时间夜晚行车要有极大的注意力在,特别消耗精力,他虽然也开过,但能有人替换总归不会拒绝。
周勃开车很稳,年轻的身体让他能够长时间集中注意力。
清晨十分,车开进周家村。
“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周山妹起来的早,刚出门就碰见开车回来的周勃。
“那边结束的快。”周勃打了个哈欠。
周山妹手在衣角抹了把,笑眯眯道:“唐放,快!早上也饿了,进来吃口早饭再走吧!”
周勃径直走到院子里,捧起水往脸上浇,院子里有个大缸,缸里的水都是井水,透心凉,瞬间让人精神。
等他到堂屋时,唐放已经坐在凳子上来吃了,桌子上摆出来几个馒头和一碗咸菜,两个大男人的饭量本就大,周勃更是开了一晚上车,饿坏了。
桌上扫得一干二净,周勃没吃饱,“姑,还有不?没吃饱!”
“等着,烧火给你再煮碗面!唐放要吃不?”
周勃看了眼唐放,感觉他没吃饱,“要!”
趁着小姑煮面的功夫,周勃来到卧室,卧室里没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温度,人大概老早就出门了。
不在更好,他开始在卧室里找结婚证。
五斗橱和大衣柜都翻过了,甚至床底下,没找着,周勃眉头一跳,不会被藏起来了吧?
他转头,看见唐放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翻箱倒柜,人身材高大,靠在门框上显眼的像个模特,眯着眼睛一脸慵懒。
卧室的门对着堂屋,他靠在门框上也合情合理。
“找什么呢?要帮忙?”
周勃拒绝了,不想和他解释。
唐放越过他,他的目光放在房内书架上的书上,书架是放在老式写字桌上,俩都是以前周勃小姑让人帮忙打的,周勃舍不得扔,就留在房间里,除开书架上放着几本书,剩余的位置几乎成了李丽华的瓶瓶罐罐摆放处。
吸引他目光的,当然不是那些瓶瓶罐罐,而是那些和电子信息相关的书籍。
唐放看向周勃,微眯的丹凤眼此时终于正眼看人了,那是种十分奇异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稀缺物种,“你是大学生?”
这时候大学生可是稀缺物种,78年才恢复的高考,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过独木桥,含金量高的不得了,再加上普通人对文化人的滤镜,一户人家要出来个大学生,那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
周勃很是淡定。
“不是,专科生,学电子相关的。”
书架上一本《电子技术》就是他们的基础教材。
他虽然学的是和电子相关的东西,最终工作却打不着八竿子,他也不后悔就是了。
这个年代,赶上国家改革的春风,房地产是越炒越热,风口上的职业,正是大赚特赚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官员下海,只单单从利润就可见一斑,只要把握好度,任何人都能从这场浪潮中捞上一笔。
专科生,那也很牛逼了。
唐放继续用那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周勃,将人盯得心中发毛。
就在周勃忍不住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儿时,唐放收回视线,“吃面吧,周姨煮好了。”
周勃走出房门,正好看见周山妹端着两碗面走过来,他很自然的接过其中一碗,大口大口嗦起面来。
说起来他也好久没吃到小姑做的饭了,自从知道李丽华生的别人的儿子后她一度陷入自责,再加上年纪也上去,很快就走了。
朋友们都有着家庭和事业,来回奔波,没有共同语言自然也渐行渐远。
而小姑走后,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简简单单的一碗面,没有店面的好吃,却有着独一无二的香气。
见两人吃得香,周山妹笑得合不拢嘴,她做随便下的面竟然这么好吃!
吃完面,唐放接了杯水,突然道:“你做的房地产,知道县里南边河西公园的那块地吗?”
周勃:“怎么了?”
“那边说要搞开发区,你不去看看?”
唐放眼睛一闪,话中隐藏着淡淡的试探,他们的工作是相连通的,哪个包工头干到后面不想成为真正的老板?
现在全国都在建开发区,沿海开发区的成功告诉所有人,这种开发区就是块肥肉,由政府这块金字招牌牵头,鼓励内外的人积极开发建厂。
周勃知道他的意思,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唐放,斟酌了下,淡淡笑道:“你怎么不去?”
这个反问把唐放问住了,他眯着眼睛盯着周勃看了许久,像是想透过他看出真正的想法,最终他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个笑,意义不明,说了句心里话。
“不好搞,内地和沿海不一样。”
这话一出,周勃倒有些惊讶,没想到唐放的嗅觉挺敏锐的,前世他人在海城,对县里的开发区一无所知,或者说根本就不在乎。
但他知道,最多在年底,县里的开发区直接关停。
甚至国内大部分没有进展的开发区都被叫停。
唐放对县里的开发区只有一点点意愿,他前两年搞工程,赚了不少钱,就想试试,但不看好县里的开发区那块地,圈的太大了。
他心里有想法,周围人像是从来没想过,或者说跟着他的兄弟大多只想着通过搞工程,赚大钱。
说出来,反而让人不理解。
明明这都能赚这么多钱了,为什么还非得要去浪费钱呢?
原本是不会和周勃说起这事儿的。
听到他是个专科生,这才起了点心思,高学历的人,再怎么也比他这种高中辍学的人强点儿。
这一问,就出了惊喜。
唐放很聪明,明白周勃那个反问背后的意思,这人不看好这个开发区。
这时候他是真有些高看周勃了。
周勃不知道唐放心中想了那么多,他言简意赅:“最多到年底,开发区那块估摸着不行,不止是县里,很多地方都建了开发区,圈了大块地,进度慢,有点浪费了。”
这不是他的预测,是时代的选择。
要是真的,估计不少投资开发区的人会亏钱。
唐放心中一凌,他从口袋中掏出根烟点燃,吞云吐雾。
他没有背景,是一点点成为包工头的,很多工程,看起来一样,但实际做却天差地别,材料的选择,工期,同行的竞争。
所以很清楚,细节决定成败,但成熟的眼光却能省下很多事,这两年,他见过不少人一夜暴富,也见过短时间破产的人,东山再起的人不是没有,少。
失败的人目光短浅,成功的人抓住机会。
唐放隐隐有种预感,他正处在风口的关卡上,像是飘荡在漆黑大海的船舶,飘一飘能找到新大陆,也能被风暴粉身碎骨。
他隐隐能摸到新大陆的边角,却始终看不清方位。
周勃的一番话如同一盏灯,替他掀开了新大陆的一角,让他恍然大悟。
第一天觉着人矫情儿,第二天有点可怜他,现在,唐放有点欣赏他了,他目露兴味仔仔细细打量着周勃。
人长得帅,是个老板,有钱,有眼光,有学识。
李丽华运气也太好了,她舔鞋都配不上人家。
第07章
唐放家里两个老人全走了,一个是前几年在他上高中时候生病,家里因治病几乎掏空了家底,他也是那时候选择从高中辍学。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从干工程开始,赚的钱越来越多,一定程度上延续了“父亲”的生命。
但不多。
很快,在人走后的第二年,另一位老人也跟着走了,小时候他是孤儿,没想到长大了成了另一个程度上的孤儿。
他是领养的儿子,领的时候两个人岁数就接近四十了,目的是为了防老,谁也没想到,老没防到,人先一步走了。
自从人走了,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水面,荡起一阵涟漪,借钱时找不到人的亲戚,全都冒出来,打着唐放不是亲儿子的旗号,想要瓜分家产。
真就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咬上一口,那时候给唐放气笑了。
他本就不是软柿子,态度强硬。
几户人家不肯松口后,直接连夜找了几个打手,敢耍赖闹事儿的先通通打一顿。
那时候没监控,夜里被人打了都拿不出证据,更别说唐放下手隐蔽,大家伙都知道是他做的,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从这之后,人就老实了。
只敢在口头上骂他两句,不痛不痒。
唐放这几年赚了点钱,买车之余,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家里翻修一遍,能添的家具尽量添,冰箱,彩电,洗衣机,甚至卧室里还有台空调。
全是大件儿。
这就导致,陈牧德来这儿的次数更多了,来蹭空调。
他刚到家,陈牧德这家伙从侧门溜进来,这时候是上午十点多了,他一进来就狗狗祟祟,脸上的喜色还未散去。
“唉!放哥,你知道昨晚上丢下我后,我坐谁车了吗!”
“谁?”
唐放眼皮没抬一下,早上吃饱喝足,此时正拿着张纸看个不停,纸上画着房屋设计图。
陈牧德笑得嘴巴裂到耳后根。
“我和周梅她们一辆车,早上还和她们一起吃了饭,现在可饱了,嘿嘿。”
他贱兮兮的补了句话:“你还没吃早饭吧。”
唐放抬眼看了他一眼,陈牧德满脸炫耀的嘚瑟,他后槽牙有些疼,都不知道这人炫耀个啥,和人吃顿饭把他给显摆的,不知道的还因为人给他追到了。
不愿看他这一副没出息的模样。
“别乐了,多看看图纸比什么都强。”唐放提醒他,“你要真想在我这儿干,就好好学着。”
听到这话,陈牧德脸上的笑收了收,赶紧凑到唐放面前,这可是他的大哥啊!
大哥带着他看设计图,一边看一边讲解,电线怎么走线,厕所怎么搞,一直看到上午接近十二点,陈牧德意犹未尽坐到椅子上,“哥,幸好我还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说咋就这么巧呢!我都还没上一年工,就遇到下岗,”陈牧德心里唏嘘,“我妈倒没什么,她原本就没工作,我爸自从下岗了,天天和人凑一起打牌,指望我成才成家。”
“我还希望他多做两年直接升主管呢!”这是望父成龙的典范。
全国各地出现的下岗潮流,陈牧德和他爸就是卷在其中的一员,他原本就是领着个铁饭碗,啥事儿不愁。
现在下岗了,只能指望唐放这个兄弟了,说起唐放,陈牧德也是满心佩服。
他身边就没哪个兄弟能像唐放这么有出息。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了周勃,猛然看向唐放,满是好奇。
“唉,放哥,你早上和周勃回来的,你感觉周勃人咋样啊?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
“叫什么周勃,叫哥。”唐放头也没抬,他现在对周勃真可谓满是滤镜。
陈牧德一愣,这都是同辈的,叫不叫哥有什么区别嘛?就因为人结婚了,所以辈分大?
唐放想起早上的事儿,嘴角不自觉勾勒出抹淡淡的笑,他房里放着张躺椅,人就懒散的躺在上面,双手枕在脑后,他越来越觉着周勃这人,有能力,有眼光,有胆色。
现在这么一看,除了一点点外在缺点,几乎全是优点。
陈牧德给他这模样干沉默了,好半响,他颤巍巍开口:“放哥,这是几?”
唐放斜着冷冷看了他一眼。
陈牧德老实了,没病也没喝酒,这就是那个原汁原味的放哥,松口气,他又想起了早上的画面,开始傻笑。
“放哥,你不知道,早上我和周梅可是说了三句话,人还好好的笑着回答我,说以后想见我。”
唐放从躺椅上坐起身,他已经习惯陈牧德时不时的抽风,因着他这副傻样,他对各种形式的恋爱敬谢不敏。
他可不想变成像陈牧德这样的傻帽。
从地上捡起脏衣服扔进盆里,加上洗衣粉泡着,期间陈牧德还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让唐放明白了他所谓的“说话”,还自有一套逻辑。
“我见面和她打招呼,她都是笑着的,还和我摆手,其他人怎么不摆手啊!”
唐放面无表情,有没有可能车里就你一个人她不熟,车上其他的全是熟人和同性。
“早上吃早饭,她看见我饿了!还给专门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呢!”
唐放木着脸,感情客气一下你给当真了。
“还有走的时候,她笑得可甜了,还和我说再见!这不就是想下次再见到我吗!”陈牧德越说越激动。
唐放脸麻了,他舀了瓢水洗手,抹了把脸,忽的很想抽上根烟,更想一巴掌把陈牧德脸给拍醒。
不过他没这么做,陈牧德手舞足蹈,脸颊说的通红,本该是恭喜的事儿。
唐放只觉得悲哀,平常挺机灵儿一人,怎么会变成这么个呆瓜样子,他饭量那么大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儿?
人姑娘怕是巴不得他走,没见都笑的可开心了吗?他想不通。
他当然想不通,要是在后世,他就知道了。
有个词儿,叫恋爱脑。
陈牧德这是恋爱脑中的战斗机,战斗机中狼王,俗称恋爱狼王,还有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儿,叫舔狗。
唐放实在听不下去,把人赶出去了,他一个人儿乐的清静儿,这么好的天气正好用来补觉。
陈牧德踉跄着被推出大门,“哐当”一声儿,大门在他面前合上。
这放哥也真是的,自己没喜欢的人,还嫉妒别人的爱情,陈牧德摇摇头,忽的想起昨天听到放哥说的。
村儿南边那儿的树林有菌子,也不知道周梅喜欢吃不,管她呢!先摘了再说!陈牧德哼着小曲,摇头晃脑朝那边走去。
周勃在家里补了个回笼觉,一直到下午三四点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周山妹看他睡的熟,早上也是他开车回来的,估计他没怎么睡,就没打扰他,这时候没事儿,和几个村里的好姐妹正聚在一起打牌呢!
于是就出现了周勃一个人在家的情况。
周勃慢吞吞起床,先是在院子里发呆,半响后蹲着抽了根烟,将吸完的烟头摁在地上,揉了把睡得凌乱的发丝,终于去洗了把脸。
这时候,一个人影从大门走进院子。
女人穿着身碎花裙,有着一张清秀的脸蛋,两条麻花辫儿落在胸前,是个小美女,只有腹部微微的隆起宣告着她即将成为母亲的身份。
而让人最为注意的是,这张清秀的脸上,那泛红的眼眶以及湿润的眼眸。
李丽华的月份不大,再加上这时候的女人身体健康,她常常出去散步。
说是散步,实际上却是和心上人联系。
今天早上也是,她早早的出门,就是为了去堵人,想到刚才那人说的话,李丽华又是眼泪止不住从眼眶中流下来。
她用手背抹开眼泪,只觉得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
明明两人相互喜欢,却不得不分开,她觉得自己就像庐山恋里的周筠,明明和耿桦感情深厚两情相悦,却不得不因为父母而分别。
要是周勃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会觉得好笑,电影里的人可没这么不要脸。
别把纯爱当成自己的遮羞布。
她一心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对家里有个人一无所知,直到正面碰上周勃,李丽华这才愣住。
她赶紧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要是周勃问起来,她都没地方解释。
李丽华只是垂着头,她不想被人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这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想起之前周勃对她的殷勤,李丽华心中有了点安慰,至少她嫁的这个人对她很好,这已经是很多人都没有的福气了。
等着周勃来安慰的李丽华想不到的是,周勃对她这幅样子视而不见。
周勃是没想到,一个转身,就碰到了妻子,还有她委屈的模样。
看着是从奸夫那儿受了委屈回来了,周勃冷静猜测,随后面不改色从她身旁路过。
一句话没有。
根本没想过安慰她,甚至在他眼里,李丽华此刻如同空气一般,他没逼着她立马离婚,将她的丑事宣告天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李丽华也没想到,身为丈夫的周勃,对自己这番模样竟然视而不见,她虽然不想让人看到落寞的样子,但不代表她对身为丈夫的周勃就没有心思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勃插着裤兜慢悠悠走出家门的背影。
李丽华甚至有些神情恍惚,周勃这是怎么了,难道变心了吗?
随即眼眶又一红,果然,男人都是混蛋!她气冲冲跑进卧室,不敢趴着,只能躺在床上,一个人抹眼泪独自舔舐伤口。
陈牧德也没想到,不就是捡个菌子嘛,怎么出门,遇上了这么一出大戏!
他神情恍惚,舔了舔嘴唇上好半天憋出一句:“我靠,真tm牛逼!”
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陈牧德脑子缓缓转动,那个男的好像是周文博,女的更刺激,那不是李丽华,周勃老婆吗?
想不到这两人背后勾搭在一块了!
他以前只觉得李丽华这人不行,又小气,还喜欢造谣,以前和放哥在一块,不晓得吃了多少她的哑巴亏。
就这,他爸他妈还以为人姑娘是个顶顶好的人,也就是他,干啥啥不行,不管什么,一定是他的错。
这没想到啊!
陈牧德哼哼两声,得意的笑,要他爸他妈知道这事儿,他以前的冤屈可就全洗干净了!
等不及了了,陈牧德兴奋飞奔出去,还有放哥!一定先告诉他这事儿!
“你是说,你看到周文博和李丽华两个人拉拉扯扯,明显关系不一般?”唐放重复了一遍,他挑眉,语气里没多大意外。
陈牧德懵了,“不是哥,你怎么都不意外啊?!你早就知道了??”
唐放不置可否,他确实老早就知道李丽华和周文博的事儿了,只是没想到这人胆儿这么大,结婚了还敢和人拉拉扯扯。
要是放个脾气暴躁的老公,知道了不把两人打到住院都是轻的,有个别上头的,两条人命也不是没有过。
陈牧德泄气,抱着头哀嚎:“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啊?那你们是不是也知道了,李丽华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周文博的了。”
“你说什么?”
唐放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拉住陈牧德的手臂,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是这个,下一句。”
“……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再下一句。”
“那你们是不是也知道了,李丽华肚子里的孩子,”陈牧德咽咽口水,“也是周文博的。”
唐放放开陈牧德的手臂,眉头紧锁,他这回是真的没想到了,李丽华和周文博是疯了吗?敢做出这种事,李丽华的父母知道吗?
周勃,知道吗?
见唐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牧德也琢磨出味道来了,所以后边这个,是不知道的。
“你确定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周文博的?”唐放再次确认。
陈牧德点点头,这件事他可不敢撒谎,“那当然,我亲耳听到的,他们就跟树林里没人似的,也可能是没看见我,说话声音一个赛一个大,当时李丽华说的很清楚,她都快哭了,说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周文博的,周文博也没反驳,就是哄着她。”
“周文博那小子还把人搂进怀里呢!我看的一清二楚,怕打扰到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牧德咽了咽口水,瞄了眼唐放的脸色,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李丽华还说,周勃根本没碰过她,她们结婚那天周勃喝醉了什么也没干,后来她每次都拒绝什么的。”
一个村里,几年不出个事儿,一来就是个大事儿。
唐放牙疼得厉害,这是个要命的大事儿,他带点烦躁的嘱咐陈牧德:“你今天听到的事儿,千万别说出去,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