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娇生惯养的北凉小世子,竟还有无法完成的心愿吗?
虞藻哼了一声:“自然不可能告诉你。”
凌北微一挑眉:“竟如此神秘,看来是个了不得的心愿。”
虞藻翘起下巴尖,神色愈发得意。
其实里面什么都没写。
他是要谋朝篡位的反贼,又怎么可能将证据留下,成为日后祸患呢?
里面的纸条,无任何字眼。
只画了一块扭曲的小糕点。
这样一来,就算日后有人打开香包,瞧见纸条上的内容,也不会窥见他的图谋,更不会发觉他的狼子野心。
虞藻越想越自得,他可真是太聪明了。
0926道:【其实无需如此。】
虞藻:“?”
0926:【就算将你的狼子野心写进去,你这字,除去身边亲近的几人,无人能分辨得出纸条内容。】
虞藻先是困惑皱眉,后知后觉察觉到被嘲讽字迹难看。
他脸蛋涨红,竖起眉毛警告:“你再说”
0926立刻不说了。
纸条塞入香包,其余世家子弟也准备齐全。
他们没有将香包挂上枝头,而是悄悄打量小世子这边的动静,要等小世子先挂。
随后,他们再将香包挂在小世子周围。
虞藻仰头看了眼枝头,顶着烈日,枝条盘曲而上。
他最先拍案道:“我要挂得最高”
林观遇:“那是自然。世子殿下金尊玉贵,荷包自然也要第一个挂,且挂得最高”
虞藻偏头看向林观遇。
目光颇有几分赞赏。
虞藻对林观遇的印象不错。
别的不说,林观遇拍马屁的本领当真不小,每次都能拍到他心坎儿里去。
海棠树干周围围了一圈栅栏,虞藻挪着步伐,苦恼地仰头看看树顶,再绕着树干走了一圈。
该怎么上去呢?
既然要挂香包,那他自然要挂得最高。
可就算将桌案取来,他也够不着这么高啊……“世子殿下,你骑我身上吧。”凌北自觉地蹲下身来,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骑我脖子上,我将你送上去。”
凌北生得高,若是骑在凌北的脖子上,应当可以勉强够到树顶。
虞藻应了声好,林观遇殷勤地扶着他的手。
黎书在一旁拿着香包,看得心惊胆战:“小殿下,小心呀”
若是小世子磕着碰着,后果不堪设想。
虞藻摆摆手,不甚在意道:“我会小心,不会摔的啦。”
虞藻虽然性格骄纵,但也没这么坏。
见凌北主动蹲下来给他骑,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踩在凌北的后背上。
他先褪去鞋履与罗袜,光着一双白嫩嫩的足,足底落在凌北的后腰、再一点点往上攀走。
精致无瑕的白足宛若精雕细琢的美玉,在日光下闪烁莹白透净的光泽。
凌北肌肉陡然紧绷,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双软足慢慢往上,最后,从他的肩头绕过。
继而整个人坐在他的脖子上。
凌北下意识扶住虞藻的小腿,一双丰腴绵软的腿紧紧挂在他的脖颈两侧。
春日衣料轻薄,温热体温穿过薄薄的锦袍,传到他的肌肤,让他一阵眩晕。
香的,软的,近距离挨贴着他。
喉结滚动,目光迷离,竟是连呼吸都错乱了几分。
林观遇扶着小世子的手,见凌北一脸隐忍却难掩享受的神色,禁不住咬牙切齿:“小侯爷,你可得仔细些,别摔着世子殿下。”
“那是自然。”凌北声线微哑,“我定会让小世子骑得好好的。”
大掌逐渐上挪,掐住夹在脖颈两侧的大腿,绵软的软肉隔着衣料、自指缝间溢出。
凌北起身的动作很慢,生怕惊着吓着小世子。
前方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虞藻慢慢被顶了起来,骑在凌北脖子上的他,双足点不了地,唯一支撑点都在凌北身上。
他顿感无措,小身板歪斜了一阵,禁不住夹紧双腿,生怕从半空中掉下来。
“你们快扶一扶我呀”
虞藻不恐高,但这种高度,仍然让他心中发怵。
众人手忙脚乱上前帮忙,自四面八方搀着他。
左右前后各自有人按着他的腰身,有的只能帮忙摁住小腿或脚踝,唯有屁股那边无人帮忙照管,因为不敢上手。
惊人的弧度,看得少年郎目光躲闪,最终只敢将大掌腾空搭在后方、虚虚地扶着。
避免小侯爷动作粗笨,将小世子摔了下来。
骑在凌北脖子上的虞藻,高高抬起手臂,手中荷包还差一点儿距离,才能够得上树顶。
他双腿夹紧、微一用力,努力向上抬起身,试图将荷包挂得更高。
因这个举动,虞藻的双腿颤颤夹紧,一只手紧紧抱住凌北的头,凌北的后脑与他的紧紧贴在一起。
又似乎蹭了几蹭。
一次失败,虞藻重重地坐回肩头,因受惊双膝紧紧并拢。
没注意力气有些大,箍得凌北几乎要窒息,一张年轻俊容面红耳赤,几乎要喘不过气。
“你、你还好吧?”
虞藻见他耳廓通红,探过身一瞧,脸蛋也是。
他安抚般拍拍凌北的脸蛋,随口敷衍道,“我还没有挂好,你且忍忍。”
微凉春风吹拂,他们贴得太近太密,薄薄一层锦缎掩不住彼此的体温。
凌北口干舌燥,脖颈两侧更是被贴得发烫发热。
额头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滚至下颌,竟最后,滴在了小世子的脚上。
饱满透明的汗珠在粉嫩足尖摇摇欲坠。
再一偏首,凌北便能瞧见在强烈日光照射下,绫罗锦缎中若隐若现的美妙曲线。
那么瘦的人,腿根软肉却丰腴绵软,此刻有些变形地压在他的肩头,挤在他的脸上。
凌北盯了片刻,声线宛若用砂纸磨过,粗哑得不像话:“世子殿下。”
“嗯?”虞藻刚要抬起手臂,闻声,困惑地垂下眼帘。
“你且松开一些。”凌北喉结滚动,吐出一口浊气,“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虞藻怔了一怔,旋即面庞涨红,匆忙将膝盖分开许些:“现、现在呢?”
“好多了。但也不用这么松。”凌北感受了一下,坐在脖子上的姿势到底太过危险。他提着建议,“殿下,您还是再夹紧一些吧,我怕您像那日骑马一般,从我身上摔下。”
虞藻纳闷低头:“那日我落马,是因为马儿受惊、将我甩下。你的意思是,你也会把我甩下吗?”
“不会。”凌北回答得很干脆,“我比马儿听话,会乖乖让世子殿下骑。”
林观遇冷飕飕道:“小侯爷,莫要闲聊,不然耽搁世子殿下祈福。”
江独明也道:“我方才见学官已朝太学这边赶来,午息马上结束,世子殿下,还请您尽快。”
午息所剩时间不多。
虞藻担心耽搁了时间,手心再度按向凌北的头,努力抬身举起手臂,将香包往最高处挂。
海棠树上的红绸皆被取下,茂密枝头随风晃动,粉红色的花瓣簌簌落下。
一个面容粉艳精致的少年郎,袖袍顺着白玉般的臂膀滑落,纤纤玉指捏着个银白荷包。
花雨纷纷,裙摆翻飞,抬身仰面、发丝随风舞动,面容与天光交相辉映,宛若画卷中即将飞向白玉宫阙的仙子。
周围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皆屏息凝神,专注地看着眼前一幕。
长久的寂静间,虞藻憋红了一张脸,才勉强将香包挂到最高处。
他一连挂了两个,一个替燕清远挂的,另一个则是为自己。
香包刚一挂好,其余人争先恐后地将香包往上挂,皆挂在小世子的周围。
有的竟还存在私心,悄悄将自己的荷包与小世子的荷包,打了个死结。
虞藻见状,不太高兴地皱了皱鼻尖。
他的荷包都要瞧不见了
也幸好他同时挂了两个香包,故而还算扎眼,尽管周围围了一圈各式各样的香包,也不会让他人抢走风光。
“太子殿下到”侧边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响,一群少年郎微微诧异,随后纷纷行礼。
虞藻有着特权,他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闻声,他在狂风鼓动间偏头,乌发飞扬、遮挡了眼前目光,在朦朦胧胧的光景间,他看到一张阴郁病态的脸。
熟悉的气质与面部轮廓,让他顿时愣了一瞬。
紧跟着双膝夹紧,手指揪住凌北的头发,将凌北当马驹般、往上扯了扯。
凌北吃痛,却没有阻拦,反而咽下喉间即将冒出的痛哼。
脖颈两侧皆受到一阵绵软软的挤压,甜稠稠的香气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熏得他愈发灼热,体内好似有一团烈火灼烧。
太子明奕头戴金冠,腰束白玉金丝长穗带,烈日炎炎之下,他的神色晦涩不明,宛若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叫人望而生畏。
明奕看向骑在小侯爷头顶的少年郎。
面庞粉艳的少年郎睁大了一双眼睛,嘴唇微张,细白手指卡入另一个男人的乌发间,神色楚楚可怜。
“你可是北凉世子?”明奕唇角挑起一抹笑,“前段时日我身体抱恙,故而没有参加宴会。不过,我听父皇多次提起过你,我有意与你结交,却一直没寻到机会。”
“若是没记错……你似乎叫,虞藻?”
虞藻头皮发麻。
明明只是被喊了名字,他却觉得脊背一片冰凉,好似被阴冷潮湿的毒蛇缠上。
虞藻匆忙从凌北脖子上下来,足尖落地时,他险些一个踉跄。
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掌及时朝他伸来,他睁圆了眼睛仰头,却不敢将手搭上去。
尽管那日明月楼光线昏暗,但、但虞藻不会记错那张脸……
还有这个声音。
虞藻表情呆滞,内心崩溃。
那日的流氓,怎么会是当朝太子啊?
光是亲吻便算了。若是他没记错,那日情势火热,他被逼得口酸舌胀、泪水直掉,最终失控给了对方一耳光……
不过瞧太子的神色与语气,似乎没有认出他?
虞藻没有自乱阵脚,他拿出最有礼貌的一面,细声细气地喊:“太子殿下。”
虞藻自认礼数周全,掩饰得也很好,假装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可他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全部写在脸上。
明奕见他端肃着脸蛋,眼神偶尔飘忽,有意隐藏却破绽百出,眉眼间又不经意透露许些惧意,让人不免心生怜爱。
看来真被吓着了。
明奕思忖。
横竖都是他的错,若对方还是生气,他便想办法再哄哄。
“何必如此生分?”
明奕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他走至虞藻跟前,语气熟络又低沉,仿若许久未见的老友,“父皇同北凉王情同手足,我们之间也不必拘泥于虚礼。我年长你几岁,你应当喊我哥哥才是。”
明奕鲜少会展现出如此温和的一面,四周望来的视线诧异且惊悚。
众人皆知太子明奕性情恣睢暴戾,仿若一条性情暴烈的恶狼。
太子明奕竟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虞藻同样受到惊吓。
他悄悄打量明奕的神色,太子这态度……应当没认出他吧?
他那日戴了帷帽和面纱,太子应当不记得他的脸……
若是太子认出他,必然不会同他称兄道弟,又这般好声好气。
虞藻隐约记得,那日他的面纱屡次翘起。
一旁点了烛火,他们距离又那般近,他不确定明奕究竟有没有看见他的脸。
抱着迟疑与试探的想法,虞藻小幅度仰起面庞,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太子哥哥?”
练习场内,一群宫装侍从们忙前忙后布置。
不远处的树荫下,陈设桌案与躺椅,太子明奕悠悠然坐在阴凉处,望着烈日炎炎下的一众学子们。
并无多少波澜的神色,在望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郎时,陡然变得柔和。
射课需要更换服饰,平日里宽大的袖袍不便于施展拳脚。
虞藻跟着同袍换完服饰,缓步走向校场时,四周骤然寂静下来。
褪去一身华服,现下虞藻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
腰身被束得纤细一把,好似一掌可握,深色服饰衬得肤白胜雪,一张容颜瑰丽粉艳,在日光下宛若冰雕玉砌而成。
几个正拿着弓箭、低头调试的少年郎,眼尾余光瞥见一个清瘦身影,浑身陡然僵住,手指跟着一抖。
手中弓箭竟握不住似的,坠落在地,惹来友人们的哄笑。
那人面红耳赤地低头取弓箭,目光却炽热地追随了过来。
虞藻被看得莫名其妙。
他低头瞧了瞧,再看看身边同袍们的打扮。
他也没穿错呀?
小世子所到之处,皆有一众人痴痴望来,跟鬼迷心窍了似的,竟还跟着上行几步。
树荫下的明奕快步起身,来到虞藻身边,以身形将一众窥探目光挡了回去。
可惜这是露天场所,不论如何,他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遮挡。
见太子过来,这群春心荡漾的少年郎多少收敛了几分。
不过,他们自认窥探的视线隐秘,好似在擦拭弓弦、又似调整弓箭,看起来正正经经一心求学,实际跟鬣狗见着肉骨棒似的,恨不得甩着哈喇子扒咬上来。
明奕烦躁地皱了皱眉。
他长臂一伸,亲昵地拍了拍小世子的袖袍,帮忙抖落海棠花瓣,语气低沉:“这里晒,来,到这里坐。”
负责射课的学官已到达校场,虞藻也瞧着一个新面孔。
皮肤黝黑、五官硬朗,看起来不怒自威,正是魏小将军,魏黎安。
虞藻跟着明奕坐在树荫下乘凉,桌案备了诸多可口点心。
明奕剥了个蜜橘喂他,他张口咬下,舌尖不自觉扫过明奕的指尖,带来酥酥麻麻的温热感。
虞藻咀嚼着口中蜜橘,酸酸甜甜,一切恰到好处。
他好奇地侧首:“太子哥哥,学官已经到了,你不去练习吗?”
虞藻可练,也可不练。
他天生身子骨弱,兄长已提前和学官报备过,若是他不愿,可在一旁休息见习,以学习理论知识为主。
太子明奕看起来身体健壮,可不像是身子骨弱的模样。
明奕用玉箸夹了块荷花酥,喂至虞藻唇边。
见虞藻一口含住,腮帮子被喂得鼓鼓,他才心满意足地回答:“近段时日,我身体抱恙,时而头疼发热,还是不去了。”
又故作苦恼地露出半边脸,“还有一缘由。小殿下,你瞧,我这边脸……唉。”
虞藻困惑望去,只见太子的另外半张脸上,布着许些粉印。
方才囫囵着看,他还没瞧出来,这会儿距离正近,加上光线敞亮,他能清晰看到太子脸上的部分印子。
那是他前段时间打出来的巴掌印。
不过已经消了许多,如今只有部分点点痕迹,看起来似被太阳晒的,倒也不要紧。
可虞藻知晓这印子从何而来,他心虚又紧张地停住咀嚼,腮帮子被小糕点塞得鼓出一团,眼睛也睁得圆润。
呆头呆脑仰头看向太子的模样,好似一只警惕的猫儿。
“太子殿下,你……你这这半边脸怎么了吗?”虞藻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将装傻进行到底。
还没说什么呢,便被吓成这样。
太子忍俊不禁,伸手挠了挠虞藻的下巴:“只是被猫儿挠了挠,无碍。不过,小殿下,你无需一直太子太子的,像方才那般唤我,倒也显得生分。”
“我同你兄长年岁相仿,你不如直接喊我哥哥。”
太子好像很喜欢他。
虞藻敏锐嗅到这一点后,便决定利用这一点,先和太子打好关系再说。
他将口中满满当当的糕点咽下,仰头甜腻腻地喊着:“哥哥。”
明奕眉眼缓和。
心中又酸溜溜地发妒,裴家那俩兄弟倒真是好命,听这声裹了糖霜般的唤声听了近二十载。明奕端着水晶果盘,喂了一颗红果,哄着说:“甜不甜?”
“甜。”
“这颗呢?”
“也甜。”
虞藻心觉怪异。
太子对他的确友善,但……但是否殷勤过了头?
他又不是未曾断奶的小孩儿,太子为何要一口口喂着他吃?
事出反常必有妖,虞藻担心这水果有问题,于是不敢多吃,只小心咬了一口。
明奕停下喂果子的动作:“真的甜吗?”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那枚果子。
被咬了半口的红果,露出鲜红湿嫩的果肉,红艳艳的汁水向下流淌。
虞藻被这提问弄得心头发怵,正要张唇说话,便见太子将剩余半颗果子,悠悠送进口中。
舌尖卷过红果、含入口中,咀嚼间,果汁在唇齿间迸发流淌,喉结随着吞咽不住滑动,目光却如鹰隼般攫住虞藻的面庞。
过于直白炙热的视线,仿若他吃的不是果子,而是虞藻这个人一样。
虞藻被看得头皮发麻。
他“腾”的一下起身,眼神飘忽,落在不远处的校场:“太子哥哥,我须去听课了,我、我等会再来。”
明奕失落地放下果盘:“好吧,去吧。”
他跟着虞藻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虞藻鼻尖的细汗,态度如兄长般溺爱,“若是热了累了,不要为难自己。”
虞藻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僵硬着小身板,任由明奕帮他擦拭不存在的汗水。
等到差不多,他才匆匆拉开距离:“太子哥哥,我先去了。”
明奕知晓他不自在,在找借口远离,也不阻拦。
校场内。
一到射课,魏黎安总是准时准点到达,一众学子们,也就他听得最认真。
尽管这些要点他听过无数次,但他还是专心致志听讲,但讲解完毕,到了实操环节,学官让他上前示范。
魏黎安是魏将军的独子,自小跟着魏将军出入校场,一身本领自然了不得。
他往那儿一站,便有无形的威严徐徐笼来,配以宽阔高大的身躯,站在烈日下的他,如一座巍峨的山。
林观遇等人爱文,但也欣赏这等武将,他们在一旁看得聚精会神。
魏黎安从容不迫地举弓示范,身上虽不曾披战甲,然气势威风凛凛。
日光在地面撒了满地熔金,一旁传来许些脚步声。
少年世子肤若凝脂,奔向校场时的动作如蝴蝶翩翩起舞,将不少人的注意吸引过来。
弓箭破风之风尖锐,稳稳扎在靶子正中央,带着靶子来回摆动数下,发出响亮的震动声。
“好、好箭”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魏小将军好箭”
他们一边吹捧魏黎安,一边眼尾往小世子的方向瞄。
见小世子站定在旁,伸着脑袋东张西望,他们忙殷勤上前:“世子殿下,你要不要也试试?”
刚摆脱太子明奕,又来了个林观遇。
林观遇将弓箭递送到虞藻面前,他怔了一怔,见大家皆期待地看向他,他摇摇脑袋:“我、我不太会……”
岂止是不太会。
是压根不会。
不过,神色依然雀跃而又期待,望见魏黎安方才神气射箭的一幕,他手心发痒,也想来试一试。
“无碍。”
凌北走了过来,看虞藻这小身板,他也知晓虞藻必然拉不动。
他拿了个最轻便的、乃小儿入门的弓箭,“世子殿下,你试试这个。”
魏黎安探头看了一眼:“我八岁时,便用的这枚弓箭。”
虞藻一脸震惊。
八岁??
虞藻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这枚弓箭,再仰头看看魏黎安。
这人真是力大如牛……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这枚弓箭的确比较轻便,虞藻掂了掂重量,似乎还好。
小世子绷着张雪白脸蛋,好似被众人劝得不行,最终勉为其难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便试试吧。”
他总不可能连小孩子的弓箭都拉不动吧?
魏黎安在一旁帮忙盯着:“双足应与肩膀同宽。”
虞藻立刻调整脚下姿势,魏黎安又粗声粗气地说:“身子微微前倾,左手握弓身,右手拉弦。身子放松,肩膀与左臂要形成一条直线……”
一两句还好,次数多了,虞藻眉尖微蹙。
他抬起弓箭,威胁般对准魏黎安,龇出一双雪尖儿似的虎牙:“不准管我”
竟将弓箭直接对准人。
如此嚣张跋扈,整个京城,仅此一人。
魏黎安被凶神恶煞瞪了一眼,心尖陡然过电般抽动一瞬。
小世子的嗓音天生绵软,甜稠稠地灌进心口,滋生丝丝缕缕的糖霜,缠绕住他的肺腑。
魏小将军弓箭指着脑袋,非但没有产生恼怒的情绪,反而面庞黑红,这时候还记得弓箭教学。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的肩膀和手臂别这么紧,不然射不出来的……”
虞藻轻哼一声。
他才不会射不出来。
他现在感觉极其顺利,自我感觉极好。
原来射箭也不难,于他而言小菜一碟。
林观遇眼力见极强,即刻拍着马屁道:“世子殿下拉弓的姿势如此标准,应当是在蓄力”
有人指挥众人退散,不要碍着世子殿下的眼:“我们离远一些,不要妨碍世子殿下发挥”
“世子殿下,开始罢”又有人起哄道:“我等已迫不及待瞻仰你的风采”
虞藻的手臂与肩膀绷得紧紧的,听着周围一众人的议论声,他神色讷讷。
他、他已经开始了啊……
这是小世子为数不多碰弓箭的时刻,他对射箭一窍不通,只知道拿起、拉开,不知用力与收力。
如魏黎安方才所言,他身子绷得太紧,又因发力不正确,弓箭很难射出。
就算射出,也射不远,反而容易拉伤自己。
魏黎安在一旁看得焦急,偏偏又不好上手指导。
虞藻的手臂逐渐酸麻,手心更是被勒得发红发胀。
袖袍下的手臂微微颤抖,人也跟着晕头转向。
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方才魏黎安射箭时,分明没有这么困难呀……
但周围人这么多人瞧着,虞藻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若是他这会儿说不行、射不出来,未免太过丢人。
定会坐实他是个小草包的传闻。
被这么多人围观,起码不能丢了脸面。堂堂北凉小世子,擅骑的北凉人,竟连八岁小儿的弓箭都拉不动,这像话吗?
他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虞藻绷紧脸蛋,再次努力,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手指收紧、用力去拉弓弦。
面庞与脖颈浮起大片薄红,眼尾晕出一抹晶亮。
虞藻紧紧闭上眼,薄薄眼皮皱成一团,为给自己打气,原地用力跺了跺脚。
凌北等人屏息凝神,就是现在——小世子准备蓄力了
唯有魏黎安忧心忡忡。
若小世子继续按这个姿势进行,也许等会会摔倒。
他看到小世子身后地面有一块石子,他担心小世子误踩受伤,于是上前去取。
同一时间,浑身力竭的虞藻猛地松开弓弦,却根本没有拉动。
弓箭被丢在一边,他似被戳破的小皮球,整个人往后连步倒退,一脸惊慌失措。
“世子殿下”
惊呼声此起彼伏,伴随错杂纷乱的脚步声。
可惜方才他们退出的距离太远,此刻无法第一时间来到小世子身边。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世子身子向后跌退,一张粉艳小脸满是无助。
正在小世子后方、蹲下身来捡石子的魏黎安,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清瘦身形不住后退。
饱满弧度愈发贴近。
竟恰好仰起面,被坐了个正着。
眼前一片黑暗。
魏黎安整张脸被蒙了个严实,柔软温腻的触感似一团蓬松的糕点,裹挟浓香覆在脸上。
高挺鼻梁恰好嵌入中央下陷,隔着单薄绫罗,二者似乎没有丝毫阻碍,过近的距离,让他根本不敢乱动。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寂静无声。
京城的世家子弟们,头一回见到这种场景,皆瞪大了眼睛。
小世子一路后退,屁股险些挨着地面,却被恰好接了个严严实实。
倒是魏黎安,被这么一撞,从原本蹲下身捡石子的举动,一下躺在了地上。
不过躺下来的动作,倒是更方便小世子坐下。
虞藻呆呆愣愣着一张脸,屁股突然落“地”,却没感觉到疼痛。
他一低头,愈发迷茫。
身下是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不过身形更加魁梧强壮,劲装贴身勾勒出山峦般起伏的肌肉曲线,袖袍略微掀起,露出土地般黝黑的皮肤色泽。
这、这是魏黎安?
为维持身体平衡,虞藻的双手紧紧撑在魏黎安的胸口。
霜雪一般白净的手心摁在臌胀宽阔的胸膛,一黑一白,极具视觉冲击。
虞藻盯着自己的手指,讷讷道:“我、我这是坐哪儿了?”
不会吧……
0926告诉他:【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坐人脸上了。】
虞藻:“……”
惊慌失措的面庞,转而变得尴尬窘迫。
耳尖悄然浮起一抹红晕,且不自在地抖了抖。
纵使虞藻性情骄纵,也不会做出如此恶劣的事,他腮肉晕红,哆嗦着手掌要撑起身。
小屁股刚抬起来一点儿,又因过于焦急,一个没留神手滑,再度重重跌坐回去。
这一坐,冲击力可不小。
魏小将军登时冒出一声似痛苦似隐忍的闷哼,方才他还能勉强借着间隙呼吸,这会儿被堵了个严严实实,隔着薄薄一层衣衫,几乎要抵着肉了。
屏息过久,魏黎安蓦地呼出一阵热气,用以嘴唇呼吸。
热气宛若梅雨季节的雨,潮湿而又绵密,聚集在一点把小世子浇了个正着,眼尾都被烫红了。
“太子殿下。”人群散开,头戴金冠的明奕最先回过神来,匆忙上前,将小世子从地上扶起。
“魏小将军”凌北切了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