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流水浮动的声响。
裴忌悄然无声地来到虞藻的身后,手中拿着一块帕子,为虞藻擦拭后背。
擦着擦着,烙铁般的温度,悄然覆了上来。
为防止幼弟摔倒,裴雪重一手扶提他的侧腰,另一只手摁在他的腿根。
身体被泉水泡出稠艳的红潮,虞藻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吐着热气。
前后皆是滚烫无比的人,他被夹在中间,被热得喘不过气。
当裴忌贴上他时,他感到无比滚烫。但他伸手推,又推不开。
因为裴忌已嵌抱了过来。
“哥哥,你怎么也……”虞藻偏着头,迷茫道,“你、你也长大了吗?”
虞藻面庞一片靡丽春色,雪白皮肉浮起漂亮的红,鼻尖、下巴尖都是鲜艳的色泽,透明水面下若隐若现的晕粉,也被蒸成熟透的嫣红。
“嗯。”裴忌喉结滚动,他说,“长大了。”
裴忌贴着虞藻,手掌穿过虞藻的腋下,抚过虞藻的侧脸。
俯身低头,嗅了嗅那微张的唇瓣,溢出的甜香丝丝缕缕,让他难耐地重蹭了一瞬。
细小唇缝被烫了个正着,虞藻登时夹紧,脑袋因酒精晕乎得不行,却还是故作凶狠道:“你理我远点”
“为什么?”
裴忌语气低沉,他非但没有远离,反而耸着腰靠近,把虞藻往他怀里摁。
“大哥可以,我不行?”
“……”
什么东西?
温泉水与酒水的双重作用下,虞藻彻底迷糊了,他软了身子,任由两位兄长前后拥着他,不让他掉入池子里。
“小乖酒量不佳,不该给他喂这么多果子的。”裴雪重盯着虞藻的脸,说。
裴忌:“他嘴馋,非要吃,又不能不给他喂。”
裴雪重的纵容摆在明面上,虞藻要的东西,他没有不给的。
裴忌不一样。当虞藻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他嘴上虽说这样不妥、不可,但背地里,做得比谁都快。
他们兄弟俩,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真正拒绝幼弟。
而见幼弟如今有了几分醉意,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将目光落在他后颈的痕迹上。
这是虞藻那日从明月楼带来的痕迹,起初色泽鲜艳,擦过一段时间的药膏后,如今色泽浅淡粉红,好似雪白皮肉里长出来的一片桃花瓣。
裴忌的眸色转深,忽的张开唇,在那块即将消退的粉印上,不轻不重地吮了一口。
“嗯?”虞藻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是蚊子在咬我吗?”
虞藻伸手拍了拍,却拍到一张脸。没等他反应过来,前方传来裴雪重的声音:“好像是蚊子,让哥哥看看。”
裴雪重低头,鼻尖与薄唇蹭过另一边的脖颈。
虞藻:“??”
恍惚间,他迷茫地想,他拍的明明是另一边呀……就算有蚊子,裴雪重应该看那边才对。
虞藻嘴馋,吃了不少白果。
白果浸泡在米酒之中,自带一股清冽爽口的气息,配以果子自带的清新酸甜口感,美味是美味,但吃多了,也容易醉。
更别提他吃了这么多。
醉意上头,人又泡在舒适的泉水中,两位兄长前后伺候他沐浴,他只觉浑身飘飘然,魂儿都要飞起来了。
虞藻嵌坐在裴忌的身上,裴忌沉默寡言,听着他与兄长谈话。
虽一声不吭,行为却很不老实,从后面抱着他慢吞吞地蹭,嗅他的头发。
清澈晶亮的泉水不断淌过面颊、锁骨、肩头,裴忌有时注视片刻,也会俯身低头,舔去他肩头的水珠。
虞藻皱了皱眉:“你不像哥哥。”
裴忌沉默片刻,忽的发狠地撞了撞虞藻,随着水流的自然浮力,虞藻的小身板一上一落。
大片水波纹荡漾开来,虞藻猝不及防地“唔嗯?”了一声。
“我不像你哥哥?”裴忌问,“那谁像?”
“本来就不像。”虞藻轻哼一声,“像小狗。”
不然怎么会喜欢蹭来蹭去,又这么黏糊,连他肩膀上的水珠都要吃。
跟狗一样。
裴忌“嗯”了一声,怒火一瞬间平息。
当狗和当哥哥,也没有区别。
裴忌神色和缓,不似方才那般如索命罗刹般难看。
他牢牢抓着虞藻,又朝两侧掰,把虞藻从后方严丝合缝地抱在怀里,还不满足,试图再将怀抱嵌得更深。
乳白色的汤泉流动之下,仿若具有吸力,裴忌嗅着虞藻的脖子,又不着痕迹地磨了磨。
虞藻眉眼舒缓开来,唇缝保持张开的举动,偶尔还会哼哼两声,数落裴忌烫到他了。
显然是个小醉鬼的模样。
而另一边,深色贴着淡淡的粉红。
裴雪重看着那抹青涩的浅色逐渐被水泡得发红,他低头嗅了嗅虞藻的唇瓣,说:“这么香。”
裴雪重将虞藻抱高了些,这样他不需要低头,便能瞧见被热水泡得微红的圆粉。
“小乖。”裴雪重声线微哑。
虞藻:“嗯?”
“长大了。”
“什、什么?”
虞藻缓缓睁开眼睛,长睫下的眼眸清凌凌、一片雾气。
一低头,便看到兄长那双用来拿兵器、指点战术的修长手指,指腹正轻轻摁在圆平晕粉上。
指腹不过轻轻一压,那抹水润的浅色似被捻烂的莓果般,朝四面晕开。
色泽通透莹润,被温泉水泡出了点红,此刻湿漉漉的蒙着一层晶亮水光。
在幼弟天真的注视下,裴雪重低头,鼻尖将其抵得歪七扭八,一本正经地嗅了嗅。
旋即将脸侧贴上去,缓慢地蹭了蹭。
高挺鼻梁与鼻尖,还有薄唇间吐出来的灼热呼吸,皆让虞藻瑟缩了一瞬。
可他就算往后躲,也不过挨上裴忌的胸膛。
退无可退。
“长大了好多。”裴雪重再一次说。
“是、是吗?”
“嗯。”
虞藻又不解地想,他怎么不知道呢?
虞藻自然不会知道。
因为没有人会关注自身的这些变化。
反倒是他们两个,自小便狼子野心,跟鬣狗一样守在幼弟身边。
幼弟的任何变化、一点一滴,都在他们的注视与保护下。
裴雪重眸光逐渐深暗,体温随着缕缕幽香钻入鼻尖,他再难克制。
像动物之间互相为对方舔舐伤口,他薄唇分开,缓缓包住了那抹粉圆。
虞藻酒量不佳,此刻又浸泡在温泉水中,一身细嫩皮肉被泡得无比敏感,任何一点触碰都会放大感官。
他被兄长突然咬了一口,登时发出一声类似啜泣的呜咽,宛若小动物的悲鸣。
而裴雪重一垂眸,便看到精致的粉玉竖起。
他的眉眼间染上淡淡的笑意:“小乖也长大了。”
凌北隐约意识到,小世子很讨厌他。
每到讲堂,往日里最无人问津的角落位置,围绕一众翩翩少年郎,且都是凌北熟悉的面孔。
文人大多心高气傲,他们自然也不例外,可现如今,他们个个神色谄媚,纷纷将府中的宝贝儿带来。
跟献宝似的,呈给世子殿下,以求小世子能多瞧他们两眼。
但小世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堆金叠玉养出来的金枝玉叶,又怎会因为这等俗物,而分出眼神。
今日虞藻起得早,他绷着张雪白脸蛋,起床气犹存,又恼又郁闷地趴在桌案上。
兴致缺缺地丢金叶子玩儿。
桌案的宝贝越堆越多,他连看都懒得看,最后嫌这群人叽叽喳喳、吵得要命,便换了个方向趴。
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与一袭乌黑浓密的青丝。
丞相之子江独明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倒是有几分意思。
这位世子殿下一来太学,便让他们一众同窗有了隔阂。
一众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争先恐后地讨好他。
不过……
江独明看了看那张粉艳精致的脸。
这位世子殿下,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凌北尚未踏入门槛,便听见讲堂内传来的声音。
“世子殿下,您用过早膳了吗?这是我从家中带的糕点……”
“糕点?”小世子竖起耳朵,终于肯大发慈悲抬起脑袋,瞅了眼那块芙蓉糕,撇撇嘴,“我才不要吃呢。”
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凌北进入讲堂,观望片刻,想到父亲多次提起的道歉一事。
他想找机会同小世子道歉,但每当他一靠近,小世子便眉毛倒竖,哼得很大声,厌恶溢于言表。
今天小世子心情似乎还不错,因为他偶尔也会回同袍几个字眼。
虽然就几个字。
凌北决定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和小世子道歉,尽释前嫌。
谁料,他刚一靠近,小世子便陡然换了副脸色。
凌北的礼物还没来得及放上桌案,小世子便大发雷霆,一挥袖将桌案的东西都推倒。
虞藻恶声恶气道:“都别来烦我”
看似是对所有人说的,可目光却直直落在凌北身上。
说完后,还很大声地哼了一声,继续趴在桌案上。
只给大家瞧他的后脑勺。
一旁同袍略带责怪地看向凌北。
不过小侯爷身份尊贵,不是他们能多置喙的,故而只是将不满埋在心里。
林观遇却忍不住了,他好不容易才哄得小世子同他说几句话,凌北一来,全毁了。
“小侯爷,你也不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吧?既然你能看出世子殿下不喜欢你,那么便别上赶着凑。”林观遇收拾着地面,“你一来,世子殿下的兴致都被败光了。”
凌北铁青着脸,却无法反驳。
回到座位上,打铃声响。
耳边是学官的谆谆教导,凌北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胸口堵了一团郁结的气,久难疏散开来。
讲堂里那么多人,即便小世子再不耐烦,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小世子总会给几句敷衍的话。
就连落魄贫寒的燕清远,即便什么都没做,也能得到小世子的好脸色。
唯有他总被嫌弃。
连正眼都无法获得。
他们是小世子的同窗,他就不是了吗?
就这么讨厌他吗?
课到一半,虞藻忽的肚子发涨,特别想上厕所。
他耳尖发红,招来学官。
学官:“世子殿下快去罢,可别憋坏了。”
“殿下知道路吗?”
虞藻点点脑袋,表示他知道的。
他方才借着喝茶的功夫偷了不少懒,这会儿肚子涨得厉害。
得到老师允许,他捂着肚皮、绷着脸蛋,匆匆忙忙起身,朝后院走去。
完全没注意到,凌北跟了上来。
第130章 想谋朝篡位的小世子(十)
小世子刚跟学官打过招呼,一直观望着的凌北,似鬣狗嗅到机会,快速跟了上去。
刚踏出讲堂,一众侍从殷勤地上前伺候。
虞藻不喜欢小解时身边有人,更不需要他人伺候:“你们别跟上来,我自己去便好。”
小世子太过着急,雪白脸蛋绷紧,微微夹着腿,一路走得飞快、直奔目的地。
午后花园染上一层金黄暖阳,他穿梭其中,藕色裙裾飘飘,宛若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蝴蝶被拦住了。
前方出现一个高大身影,虞藻拧眉看向前方的凌北。
他往左绕,凌北便往左。他朝右走,凌北跟着他的步子,挡住他的前方去路。
凌北不知道从哪儿L摘来一朵海棠花,一声不吭地递给虞藻。
虞藻搞不明白凌北在耍什么花样,他恼火地竖起眉毛:“你做什么?”
凌北不答反问:“你为何不理我?”
虞藻翘着睫毛,冷哼不止:“我何时不理你了?”
“你一直不理我。”凌北道,“你总是理会他人,却从不给我好脸色。”
这么明显吗?
虞藻眉尖微蹙,困惑的神色流转在眉眼间。
他还以为他把对凌北的嫌弃、厌恶,藏得很好。
没想到凌北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虞藻也懒得装了,他挑了挑眼尾,理直气壮道:“你管我?”
嫌弃与厌恶毫不留情地写在脸上,虞藻绷着小脸往一旁的石板小道走。
却又被拦住。
这回虞藻是真的恼了。
他一抬眼,便对上凌北执拗且认真的目光:“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便不让你走。”
“你、你……”虞藻气极了,“你怎这般不要脸”
凌北收下这句评价,不论如何,他今日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春风暖阳和煦宜人,可惜虞藻此刻的状态不太好。
他上课喜爱偷懒,总是会用喝茶掩盖走神的小动作,一不留神,一节课喝了半盏茶水。
这会儿L肚子涨得慌,一走路,肚子便咕咚咕咚,好似能听见水声作响。“你让开”
“我不。”凌北已铁了心,他与虞藻一路拉拉扯扯,绕进半身高的花丛间,“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何不理我。”
眼瞧着离小解的地方越来越远,虞藻急得像热锅上的小蚂蚁,雪白秀丽的面庞浮出薄粉。
“告诉你又如何?”他翘着眼睛,用力瞪向凌北。
凌北说:“我会改。”
虞藻莫名其妙。
他冷哼一声,扭身又要走,细瘦的手腕被大掌扣住,又被捉住肩膀抵在树干上。
背后的海棠树随风摇晃,粉红花瓣与绿叶随着微风簌簌落下,浮落虞藻的面庞与锁骨。
“你、你放开我”
尿意上涌,清丽雪白的脸蛋涨得通红,虞藻努力夹紧双腿,却被凌北屈膝用腿顶开。
小世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他登时惊慌无措,也顾不上凌北的腿正在双膝之间。
为了不尿裤子,只能再次将腿夹紧。
柔软丰腴的腿肉微微哆嗦,显然是被尿意憋狠了。
但凌北不知道。
他先是愣了一愣,小世子身量小,该长肉的地方倒是一分不少。
眼神不太自在地躲闪了一瞬:“你的脸怎这般红?”
凌北把人堵着,竟还好意思问这种话
虞藻气得眼尾湿红,更多却是想上厕所的着急。
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但又更不好意思将原因说出口,直到憋狠了,才眼冒泪光道:“我想小解你快放开我”
轮到凌北脸红了。
他耳廓一片赤红,瞧小世子如今泪眼汪汪、雪腮浮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将小世子怎么了。
凌北正色道:“你想小解便去。”
虞藻无语又生气,偏偏着急得很,怕当场尿裤的他,腿又夹紧几分,避免当场出糗。
“那你先松开我……”他用气音重复着,“我要小解”
小世子估计也是被逼狠了。
尾音带着点哭腔,哪儿L还有往日的嚣张样?
凌北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向上屈膝,仗着身量高、腿长,竟直接将小世子顶在树干上。
虞藻的足部陡然悬空,足尖垂落下来、在青草地上方幽幽地摇晃。
他迷迷茫地骑在凌北的膝盖上,这种情况让他的尿意更甚。
锦袍下的一双腿簌簌发抖,虞藻快急哭了,哆嗦着尾音崩溃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哪有人会这样拦着别人,不让人小解的?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世子殿下,竟也会露出如此无助的一面。
秀丽面庞湿红一片,微微咬着下唇,肉眼可见之处,皆是一片艳色。
凌北的心头莫名发热,心脏也跟着怦怦直跳,喉结滚动片刻,他故作冷静。
他缓缓压过身,目光穿过海棠花瓣雨下,“世子殿下,我只想知道原因。若是你执意不肯告诉我,那么,便这么尿吧。”
“什、什么?”虞藻睁大了眼睛。
虞藻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现在他正坐在凌北的膝盖上。
若当真如此解决,岂不是等于尿在凌北的腿上?
纵使再骄纵再恶劣,小世子也从未做过如此荒唐的事。
况且,这里是后花园,一侧是红墙绿瓦,另一侧是半身高的花丛,若是有人经过,能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里小解,凌北怎么说得出口?
凌北不要脸,他还要呢
虞藻试着挣扎,可惜在绝对的身高差与体型差下,他的挣扎注定是无用功。
他愈发恼火,胸腔的小火苗蹭蹭地烧,最终,他瞪了凌北一眼,恶狠狠地并拢双腿。
似是要借夹腿的方式,让凌北知道他不是好招惹的。
正在等待回答的凌北蓦地一愣,旋即,绵密柔软的包裹感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集中在腿部。
他喉结滚动,呼吸升起几分灼热,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少年郎。
虞藻见凌北呼吸急促错乱,还当是他的报复起了作用,于是更加用劲儿L、努力夹紧膝盖。
把凌北夹疼最好。
只是怪异的是,虞藻在这里忙活努力半天,凌北面庞愈发怪异,似痛苦似隐忍,总之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但就是没有松开他。
反而迎合他一般,将膝盖往上抬了抬,带的他小身板一颠,几乎要滑落坐在凌北的大腿上。
“怎么不继续了?”凌北喉结滚动。
粉艳面庞满是疑云,虞藻看凌北就来火,想也不想,挥手便是一耳光。
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毕竟尿急,小世子不敢动作太大,生怕真漏出来了。
被打完这一耳光,凌北下颌线陡然绷紧,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他平复许些,才侧过头、露出另外半边脸:“世子殿下,还要打吗?”
如此无耻的模样,让小世子遽然瞪大了眼睛,半晌做不出反应。
凌北的膝盖不着痕迹朝上磨了磨:“既然世子殿下不说,也不打,那便尿吧。”
又刻意凑到小世子耳边,低语道,“世子殿下放心,我会接好的。”
腿根抖动的幅度更为猛烈,虞藻感觉肚子里都是水声。
他涨红脸蛋,生怕真的在此地小解,于是抿了抿唇肉,很小声地说:“你、你害我受伤……”
“什么?”
“那日我在太学,身下的马受惊,都怪你……”他憋得眼尾直冒泪水,语无伦次道,“我还,我还擦了好久药膏。”
颤巍巍的手指捏住锦袍下端,微微往上扯了扯,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踝。
日光之下,那截纤细脚踝仿若上好的羊脂玉,色泽透净莹白,踝骨精致。
凌北凝视片刻,将腿收回。
小世子的足尖终于能够落地,他刚要找机会跑走,便见凌北忽的一动。
他登时不敢乱动,背靠着海棠树干,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凌北在他身前单膝点地。
凌北俯身凝视小世子的脚踝,说:“受伤了?”
虞藻忙不迭点点脑袋。
可一低头,纳闷,他的淤青呢?
上次瞧,他的淤青十分严重骇目,这才过去多久,怎全散光了?
他不知晓。
每天他深夜熟睡后,兄长都会帮他上药,各种名贵药材精心呵护着,自然痊愈得快。
凌北瞧得仔细,反倒让虞藻尴尬得不行,上头哪有什么伤?
脚往后缩了缩,却又被捉住脚踝,拽了回来。
虞藻愈发心虚,若伤口在便算了,他还能借机大发雷霆、使使小性子,可现在伤口恢复完全,他想借题发挥,都无法做到。
凌北为何要瞧这么久?是不是觉得他在撒谎……
在虞藻沉吟之际,单膝跪在身前的少年郎,忽的捧起他的脚踝:“怎伤得这般严重?”
什、什么?
虞藻迷茫低头,脚踝上根本没有伤呀……
凌北似是要将伤口看得更清楚些,故而帮小世子褪去了鞋履与罗袜。
一只冰雪玲珑的白足映入眼帘。
小世子的足比寻常男子纤细许多,肤若凝脂,卧在手心中触感绵软,嫩得像一块温热的小粘糕。
为何会这样白?
凌北自认他不算黑,可与娇生惯养的小世子一对比,他的肤色深沉,与白足形成鲜明色差。
裙裾松松垮垮落在小腿,微风吹拂,飘逸的下摆随风舞动,蒙在凌北的面上。
他一抬头,便能瞧见里面的雪白贴身里裤。
眸色转深,大掌悄然扣住脚踝,不着痕迹地握了一握。
指腹蹭了蹭踝骨,凌北语气低沉,“这么多伤,都是我弄的吗?”
虞藻莫名有些不自在,他哪来什么伤,凌北怎睁着眼说瞎话呢?
脚趾轻轻蜷缩了一瞬,他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你弄的。”
“若不是你,我的脚怎会、怎会如此?这几日我吃不好睡不好,走路都疼,我何至于此?”
虞藻说着说着,竟把自己也说服了。他真情实感地呵斥道,“还不是都怨你”
随着言语,粉白足底缓慢地蹭着掌心。
凌北一低头,便能看到那双精美的足部,黛青色血管在足背蜿蜒,平添几分弱不禁风的脆弱感。
情不自禁下,凌北狎昵地揉了揉小世子的足底,又说:“我怎么这么坏啊。”
认错态度不错,但动手动脚的毛病,便不讨喜了。
虞藻敏感怕痒,想将脚收回,却惹来更加过分地揉捏,他一个没忍住,一脚踹在凌北的胸口。
凌北被踢得身子微微后仰,从单膝跪地的姿势转为跌坐在地。
他刚撑地抬起一点儿L身,蓦地瞳孔放大,僵硬在原地,喉结滚动,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华衣锦服的少年郎,京城意气风发的小侯爷,如今胸口抵着一只白足。
凌北呼吸陡然变重,他道:“对不起,都是我的不是。”
“世子殿下,别生我的气了。”
做小伏低的态度,让小世子神色好转。
足尖从胸口缓慢上行,落在凸起的喉结时,凌北仰起了头、喉结用力滚动。
下巴被微微挑起,迎着这只白嫩的足,到细瘦的脚踝。
顶着烈日,凌北看到小世子姿容绝艳,又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唇角。
“谁敢生你的气。”虞藻故意哼了一声,“你可是小侯爷。”
下巴处传来温热细腻的触感,直叫人心神荡漾。
凌北神色隐忍却又沉迷,害怕小世子离开似的,大掌握住那截细瘦的脚踝,挽留他,不让他走。
“小侯爷怎么了?”
抵着下巴的脚趾宛若精心洗涤过的贝壳,颗颗莹润饱满、透着许些粉红。
凌北微侧过头,薄唇若有若无地碰了碰,“你还是北凉金枝玉叶的世子殿下呢。”
虞藻被哄高兴了。
他脾气虽骄纵恶劣,但也好哄,只要认错态度到位,他皆会大发善心原谅,既往不咎。
只不过——
脚趾传来一阵濡意,虞藻看得莫名,困惑道:“你在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凌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以及狼吞虎咽的声响。
虞藻顾不上太多,尿意再度袭来,他眉尖紧皱、隐约透着几分痛苦。
“你别添了”小世子几乎要站不稳,语气哆哆嗦嗦,裹挟几分上扬的颤音,“你快抱我去小解……”
又凶巴巴地威胁,“不然,我真要尿你身上了”
他们在庭院角落里拉拉扯扯,不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声响。
“恭迎太子殿下。”
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前方,一个头戴金冠、身穿蛟龙缎袍的男子沉脸走来。
烈日炎炎、春日盎然,竟压不住他浑身阴郁暴戾的气质。
明奕往前走了几步,至人少的角落,一个黑袍男子忽然出现。
“人找到了吗?”
跪在地面的暗卫身体僵硬。
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答案。明奕冷硬地扯了扯唇角:“为何还没找到?”
这都多少时日了,京城上下里里外外被翻了个遍,却连个人影都没捞着。
暗卫冷汗淋漓,他低声解释:“太子殿下,那辆马车是租来的,且并不是直接租赁。租赁者花钱托流浪汉帮忙……而那位流浪汉是个醉鬼,拿钱办事,什么都记不得了。”
明奕冷笑一声:“他们办事倒是妥当。”
袖袍下的手指,轻轻蹭过被把玩得温热的和田红玉。他沉吟片刻,道,“他落下的玉石并非凡品,好好打听贵族世家中,有无年轻貌美的少年郎因病鲜少外出。”
“是。”暗卫应声道,又说,“太子殿下,那位小公子落下一双鞋履,我们是否可以从这双鞋履入手?”
明奕并非没有想过。
取走他初吻的小公子,身量纤细、骨架窄小,足下鞋履比寻常男子的都要小,若是按这个来找,也许会事半功倍。
但明奕不愿让他人窥见这双鞋履。
鞋履乃私人物品,只有至亲至爱才能近距离观看,他平时也要回到东宫、关上门窗后,才能放心把玩欣赏。
这等私密之物,岂能让他人轻易窥见?
哪怕只是一眼。
太子明奕摇摇头,又道:“继续找。他打扮不似京城中人,按这个方向去寻。”
暗卫没有说的是,他总觉得他越查,越是胆战心惊,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阻挠。
但这也只是他的感觉。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提出,生怕太子误认他借词卸责。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
暗卫解释,“自北凉世子来到京城,因北凉打扮与京城风格大为不同,许多民间百姓、贵族世家纷纷效仿北凉王府,学着往头发里编珠子。又或者……太子殿下。”
“这位小公子,是否正是北凉小世子……”
明奕不是没想过这一点。
但他思忖片刻,还是否决掉了:“听闻北凉小世子不学无术,自他来到京城,太学课业能拖则拖,学官到他府中,也不过走个过场。他显然不是个读书人,又怎会特地早起前往文人聚集的明月楼?”
更不该往楼上乱跑乱钻,主动投怀送抱,又提出情毒一事。
不过,确实可能是北凉王府中人。
明奕越想越烦躁,头又开始疼了:“继续找,京城这么大,他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他想了想,又道,“吩咐下去,将东宫收拾妥当,再搜集些北凉稀罕物件,往东宫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