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水有些急切地起身,把身上的贴片带掉一大堆:“真的吗,我是不是忘了——”
他鲜少露出这副失态的表情,边知醉即使知道有脑海里的数据影响,却还是悄悄别开了视线,尽量保持镇定:“大概是我们上辈子就在一起了吧,殿下说好了会永远记得我,所以这辈子想起来了。”
林在水一顿,又坐了回去。
他从小到大的记忆清晰完整,没有一点缺失,如果他在十一二岁的时候遇见过边知醉,那么他记忆里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究竟要怎么解释呢?
到底是有人篡改了他的记忆,还是他每天对着边知醉日思夜想,太想回到过去救赎那段孤独,所以才在梦里企图弥补缺憾?
林在水想着想着,忽然发觉,随着自己醒来越久,梦里的东西越来越不清晰了。
他不死心,抱着最后一点求证的希望问道:“上次在星舰上,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那个小孩后来怎么样了?”
“那个小孩?”边知醉看着脚尖,轻声道:“殿下还想知道后面的吗?”
林在水点点头。
“其实,他很幸运的,比他的父母同胞、朋友邻里、甚至是整个垃圾星的贫民们,都要幸运得多。”
边知醉弯弯眼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后来星球发生了一些变故,很多人都死了……有个大人物到垃圾星支援,发现了这个孩子,大发慈悲之下,把人带走了。”
“他给这个孩子吃的喝的,还送他去学习,除了一些小实验……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什么叫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林在水握住他的手:“你身上的芯片就是这么来的吗?你几岁被他带走的?你告诉我是谁,我绝对让他——”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殿下,一切和这些有关的人都会付出代价,你不用担心。”
边知醉拍拍他,安慰道:“其实当时很大啦,没有殿下想得那么小,毕竟小孩不好做实验嘛。”
边知醉的表情太云淡风轻,林在水难以想象那些被一笔带过的苦难,心里难受得厉害,牵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边知醉,其实你一点也不幸运。”
“不,我已经足够幸运了。”边知醉微微一笑:“真的足够了,只要现在这些,就好了。”
林在水眼睛一酸,拉过他就要吻上去,边知醉配合着闭眼凑近,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边知醉一下跳起来,原地打了个转,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这里空空旷旷的,没有地方躲,挣扎道:“我没待够,不想离开殿下,不想走呜呜呜……”
他可怜巴巴地眨着眼撒娇,林在水无奈,往后挪了一点,示意边知醉躲进治疗舱。
他的私人治疗舱比正常的款式要大一圈,可能还是有些小,不过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挤了。
边知醉眼睛一亮,干脆利落地迈进去,时间太短也不容许他考虑好姿势,缩成一团后,趴到了林在水腿上。
林在水被他压得有点疼,皱了皱眉没吭声,拽着治疗舱盖到能遮住整个半身,才坐直身子喊道:“请进。”
房门应声而开,划到两边,冯墨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匣子。
林在水认得那个匣子,是当初出任务之前,他寄存在军校的私人物品收纳盒。
冯墨在治疗舱旁站定,把小匣子递给林在水:“校方那边传来消息说,等你治疗好了回去汇报这次任务经过,所以先把光脑给送来了。”
她回身去按墙上的按钮,墙体凹陷进去,随后出现一台仪器:“既然你醒了,我就再做个检查,然后要是没问题,直接出院吧,毕竟调查的事情不能耽误。”
她附身去开仪器,后半句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在喉间呢喃:“受那么多伤之后还要立刻忙起来,真叫……难受。”
林在水没怎么听清她说什么,心思全在边知醉会不会暴露上,盯着仪器问道:“要怎么查?”
“很简单,这是我最新优化的一版,只要头戴式就好了,”冯墨起身,别了一下鬓角的发:“不要担心,就是看看你最近脑电波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听你队友说,你这段时间好像头很疼,应该是断了一次药吧?我看看有什么影响。”
她从仪器上拿出一根银色金属,别在林在水鼻梁上,然后把小巧的卡扣别在林在水耳后,看上去像是一个设计稍微复杂的单边银制眼镜。
她后撤一步,趁林在水闭眼,带着欣赏和骄傲的眼神反复看了看:“好了,接下来可以……”
她低下头,忽然发现林在水身上的贴片掉了一大堆:“殿下,您这贴片怎么掉了,是醒了之后扯掉了还是治疗的时候掉了?我要不然还是给您做一个全身检查……”
她伸手就要推开治疗舱检查一遍,林在水赶紧拽住:“不用,是刚刚扯掉的。”
他一激动,边知醉也被吓了一跳,趴得有些麻了,忍不住动了动,把林在水的腿往旁边一推,却忘了自己的膝盖还依赖林在水支撑,直接碰到了舱底,发出“咚”的一声。
冯墨明显听到了这一声,有些困惑:“嗯?殿下,你刚刚磕到了?”
林在水的腿被分得很开,边知醉却还是怎么趴都不舒服,一个劲儿地乱动不说,还拿手肘乱碰他的大腿。
“我没事。”林在水忍无可忍,一面回答,一面把一只手放到舱内,摸到边知醉毛茸茸的头,按到大腿上不让人动了:“你做检查吧。”
冯墨点头,狐疑地扫过治疗舱,接着去调试仪器了。
林在水松了一口气,准备拿出光脑戴好,谁知刚松开边知醉,这人立刻往上拱了拱。
对方的呼吸很近,扫过腰腹,不紧不慢,存在感却很强,林在水抬手挡了一下,边知醉轻轻地吻了吻他的手背,指腹还要一下一下地摩挲他的手腕,带来一阵痒意。
林在水喉结上下滑了滑,瞟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打开光脑,掐了掐他的脸,示意边知醉老实一点。
问题是,林在水这一动,边知醉反倒更起劲了,指尖顺着大腿一路往上,到了腰间,直接用双手环住,收紧了力道。
林在水被他带着往前了一点,正想挣脱坐回来,冯墨回过头提醒道:“殿下,你在看什么?情绪起伏不要这么大,不然不好检查。”
林在水胡乱戳开光脑上的一条消息:“别人给我发消息,我不看了。”
冯墨应了一声。
林在水偷偷按住腰间的手,边知醉老老实实不动了。
他放下心来,尽量放松心情不去想趴在身上的人,持续五分钟的检查像是过了几个小时,最后终于结束了。
冯墨看完波动的数值,轻轻地咦了一声,拷下报告摘下仪器道:“目前看其实还可以,殿下可以出院了,药看来需要改进一下了……”
她把仪器塞回去,眼神扫过下方,朝林在水摆摆手,温柔地笑了笑:“殿下,那我先出去了。”
“好。”林在水点头,正准备再说一句客套话,边知醉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了。
湿热的唇吻上腰侧,触电一样的酥麻感窜上脊背,激得林在水把后半句变了调的话吞了下去。
门彻底关上,他把治疗舱盖推开,打算好好教训某个捣乱的人。
他一低头,看见边知醉扬起白皙的脖颈,一手拄在两腿之间,一手摸上唇,轻轻地碰了碰,像是意犹未尽:“殿下,你腰好细呀。”
边知醉还想乱动,林在水赶紧反过来把他的手按住:“等下——”
他往前挪了挪,一只手环住林在水的脖颈,嘴唇顺势擦过颈间:“在这里不可以吗?”
林在水顿了顿,目光下意识扫过门口:“医院人来人往的,不太好……”
边知醉听话地松开手,垂下眼睫:“好吧。”
林在水低头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好啦,你先回去,不然等会儿医生找不到人了,我把数据传到光脑上,接下来就带你去办出院手续。”
边知醉瘪嘴,一下一下捏林在水的手指,看上去蔫巴巴的:“哦。”
林在水发现他不高兴了,继续说道:“军校那边,我会请假的,应该用不了多久,酒店你要不要来挑?”
边知醉难以置信地抬头,暗淡的眸子瞬间点亮:“要!我来挑!”
林在水笑了一下:“那要不要亲一下再回去?”
“要!”
他本来都已经坐直了,听到林在水的话猛地扑过去,或许是亲得太急了,第一下只碰到了下巴。
林在水后背磕到舱壁,不过注意力都在眼前人身上,没怎么在意后背的钝痛,伸出手探到边知醉的发间,收紧力道,将人挪到唇边。
边知醉紧接着啃了啃唇角,不管他如何急切,林在水回应得都很温柔,这直接导致了某人开始得寸进尺,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嘴。
林在水越到后面越晕乎乎的,自己什么时候顺着舱壁平躺下来了也不清楚,只知道边知醉一手撑在 他的耳边,一手揉着他的后颈,要把他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吻声回响在耳边,啧啧水声太过热烈,实在引人遐想,林在水听得久了,难免去想些有的没的,很快又热起来了。
他自己难为情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边知醉比他更烫一些,赶紧伸手推他:“好了……唔,你回……嗯……回去吧。”
边知醉没动,林在水摸他的头哄道:“要……喘不上气了,不急着……这一会儿。”
指尖穿插在发间,边知醉舒服地呜咽了一会儿,趁乱又啃了两下,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微微支起身子。
柔顺的发微微垂下来,脸颊染着红晕,那双美眸脉脉含情地看过来时,总是让林在水心里升不起一点拒绝人的心思。
狭小的舱内,暧昧的氛围里,林在水大脑一片混沌,盯着边知醉的眼,默默地想:如果,他再提出要在这里,我可能……
“殿下,我先回去了。”边知醉沙哑开口,眼里流转过浓烈的情愫,最终只是凑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
轻柔的吻一触即分,边知醉摸了摸他的耳垂,摇摇晃晃地起身,跨出治疗舱。
林在水如梦初醒,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瘫软得厉害,等起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窗边了。
他赶紧从治疗舱出来,没等走过去,边知醉摆摆手,一跃而下:“殿下,一会儿见!”
林在水到了窗边,见边知醉已经没了踪影,只能回来。
他坐在舱壁上,花了一点时间静下心来,把之前囫囵传进脑子里的数据都捋顺了一遍,准备拿出光脑传输数据。
他传着传着,意外发现他导入的这一部分,似乎有很大一部分是那所实验室的内部资料,甚至包含每次进行实验和行动前的审批文件,至于那些实验过程产出的数据,应该在程云舒那里。
他简略地扫过,这样的浏览只能初步了解实验室的部分建成背景,而且效率不高,他索性不看了,打算把程云舒那一部分补全再说。
忽然,一晃而过的影像资料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是他能接触到的距离目前最近的资料了,实验室的收录时间只有一个月。
一个月,这个时间很敏感。边知醉参与的宴会在一个月前发放请帖,军校下达的任务也在一个月前送到他们手里。
这件事的筹谋者,必然是知晓了某些事情,才会有计划地执行这一切,这才盯上了宴会,借警方和军校的手给边知醉下套。
按照林在水最开始的猜想,他以为影像内容不过是联赛时期的边知醉,然而,这段影像的拍摄时间远远比他想象得早许多。
或许是时间久远,联邦这些年技术革新,不少过去的影像经过大量的压缩和解压缩,数据在传播过程中受到了损毁,所以不是很清晰。再加上这影像的拍摄角度过于死亡,不少镜头都糊得只剩色块。
视角十分动荡,跃迁带来的碎片化镜头实在太多,林在水仔细辨认片刻,猜想这应该是从军用星舰的随行记录仪上截取的。
良久,星舰停止跃迁,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星球。
它并非是常规的近球形或者椭球形,像是被狗啃过的毛线团,一面坑洼一面饱满,颜色也怪异得很,黑红相间,像是在一块漆黑的衬布上,随意地洒了明艳鲜红的颜料。
林在水本以为那是它地表植被或者土壤特殊,但是当镜头靠近,他这才意识到,黑色的不过是工业生产的废料。
星球背面,这里荒凉得不像是人类宜居的地带,巨大的工厂鳞次栉比,产品提炼之后,废物就近排放到土壤上,粘稠油亮,闪着黝黑的光。
至于红色,直到星舰绕到正面,林在水才真正分辨出来——那是血。
星球上坑坑洼洼的地方,是被虫族啃食过的地皮,至于它为什么没有被完全吞噬殆尽,只不过是有军队前来支援了。
地表尸横遍野,到处都是虫族的断肢残骸,然而,林在水在辨认出那是什么虫族后,心凉了半截。
他怀着侥幸心理,以为军团铁骑踏过的地界,虫族将无处遁形,染红地表的不过是非我族类的血液,然而,学了那么久的虫族知识告诉他,这些虫子根本流不出那么红的血,只能是人类,也只有人类。
只不过,他们的尸体早被虫族啃光,唯一留存的证据,是足够染透星球土壤的血。
镜头继续推进,以飞快的速度划过地表,见到虫族直接射杀,然而那些东西仿佛无穷无尽,后半的影像被迫戛然而止。
晃动的影像虽然消失了,但声音还在,星舰似乎被虫族袭击,被迫降落了。
下一秒,镜头前爆闪过白光,紧接着,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星舰解体,镜头竟然脱离了舰身,向着远处弹射出去。
等镜头再次平稳,林在水眼前模糊一团,记录仪似乎落在了一处狭窄的石缝中。
镜头躺在那里,前方只有薄薄的光亮,林在水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缝隙里似乎还有个人影。
他小小的一团,躺在那里无声无息,一切生命体征仿佛都消失了,应该死了。
虫族的嗡鸣声由远及近,林在水皱了皱眉,下一瞬间,它巨大的口器穿透了石块,缝隙彻底碎裂开,光亮透了进来。
虫族看见那个孩子的尸体,张开口器就要咬上去,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机甲光剑捅穿了它的身体。
它的上半截身体滚到远处,下半截还卡在石块上,血滴滴答答地淌出来,顺着缝隙滴到了那个孩子的身上。
这种虫族的血液具有腐蚀性,人类的肌肤完全扛不住这样的浇灌,然而,神奇的是,孩子的身体没有被腐蚀,随着血越流越多,镜头和孩子一起漂浮了起来。
林在水不该对尸体存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然而冥冥之中,他下意识地就想去辨认清楚。
不断打转的镜头里,他终于找到了一帧较为清晰的画面,截取出来后,在光脑上放大。
巨大的立体投影落在地面上,他仿佛身临其境,站在了那个孩子身前。
即使满脸血污,伤痕遍布,银色的发被血液粘成一缕一缕,林在水还是看清了那张苍白漂亮的小脸。
他紧闭双目,樱唇微张,挺翘的鼻子轻轻地皱着,纤长的睫羽小幅度地抖动,似乎在经历一场恐怖的梦魇。
在影像里,三分钟前,对方明明已经死了,然而此时,他宛若重获新生。
林在水瞳孔骤缩。
他不只是震惊于那孩子熟悉的眉眼,还意识到看见这一幕后,自己的某些记忆开始复苏了。
眼前无数场景一晃而过,他仿佛看见七岁的边知醉正对着自己笑,再回过神来,血泊里躺着更小一点的边知醉,他颤抖着想要去抱起对方,无奈扑了个空。
指尖触及到光脑冰冷的外壳,他皱着眉传完最后的数据,迟迟不能冷静下来。
他真的缺失了某段记忆。
影像里的虫潮规模不小,他当时身为皇室的童星,不可能不关注民生,最后肯定会去垃圾星慰问赈灾,以示皇室的慈悲。
可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边知醉的基因谜团、自身的记忆问题,像是两条毒蛇,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林在水起身去开门。
冯墨站在门口,展开手里的电子文件:“你的小男朋友说你俩急着出院,求着我提前走审批,逮住我一顿撒娇……”
她笑眯眯地看着林在水,表情似乎有点欣慰:“我来找你验证虹膜,扫完就赶紧领你家小美人走吧。”
林在水面上有些热,也不知道边知醉和冯墨说了什么,导致他现在胡乱猜测,莫名有种在家长面前挑明关系的感觉。
他强装镇定,嗯了一声,接过电子文件,面不改色地扫了虹膜。
冯墨见他扫完,低头检查了一遍,林在水和她擦肩而过的刹那,听见了压低的话语:“若您……真的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切忌不要在陛下面前表现出一点喜欢。
殿下,我永远是站在您这边的人,如果未来……哪怕拼上所有,我也会让您和您在乎的人活下来。”
林在水眼神微动。
这句话他其实已经听冯墨说过了,从十二岁开始,一直到今天,十一年里,冯墨说过四次。
而他,除去第一年惊慌失措地躲到对方怀里哭泣,再也没有给过任何回应。
这次本该一样,但林在水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扭头瞥了冯墨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才大步离开。
他却不知道,身后的冯墨听到这一句回应,眼里划过惊喜,下一瞬间彻底化作了悲伤,急匆匆地别过脸去,泪如雨下。
“所以,这是你挑的酒店吗?”林在水仰起头,看着眼前恢宏的空中楼阁,扶了扶脸上的墨镜。
边知醉满意地指着鎏金的装饰:“这多好看呀?”
林在水帮他理了理帽子,把飞出来的银发通通塞回去,然后重新把人牵过来,笑道:“我发现你的审美和皇室还挺像的。”
边知醉挑眉,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些许,唯一露出的小块皮肤上也染上了绯红:“殿下的意思是……我天生就是当王妃的料吗?”
林在水没想到他这么理解,转念一想觉得也对,干脆点头附和:“嗯。”
边知醉得到肯定后,高兴地弯了弯眼睛,十指交握的手也被他晃个不停:“殿下你也真是的,夸我非要拐弯抹角的,猜对了也不知道掩盖一下,搞得人家不好意思,都要去酒店开房了,在门口也不放过我,殿下真是会调情……呜~”
林在水:“……”
因为身份敏感,他们只能一路遮遮掩掩。扫过伪装的身份证,没有被发现端倪后,林在水终于松了口气,带着边知醉上了电梯。
房间的位置在顶楼,他进去之后,先查了一遍摄像头窃听器。
其余的屋子看上去都很正常,路过卧室的时候,他顿了顿,发现正中央摆着的居然是一张圆形的水床。
它由透明的材质包裹,轻轻一碰就水波荡漾,有亮晶晶的圆片和亮粉在其中悬浮漂荡,乍一看像是颜色各异的人造星空。
边知醉蹲在床旁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林在水检查一圈回来,顺手帮他把帽子拿下来了。
耀眼的银发炸出来,边知醉没去管,仰头笑道:“殿下,我发现一个很好玩的。”
“什么?”林在水细心地帮他捋好头发,把人拉起来。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边知醉勾起嘴角,搂住林在水的脖子:“殿下要和我一起洗澡吗?”
他嘴上的是问句,动作却怎么看也不容人拒绝。林在水点头,把外套脱了,转头挂到柜子里,没等他把领带拽下来,背后有一双手搂了过来。
边知醉的下巴搭在他的肩头,把领带上的手拿开,伸手去一颗一颗解衬衫扣子。
他的动作不算慢,每打开一颗,偏偏手还有闲暇,顺着衬衣的扣子缝,弹进去,碰到林在水后,立刻识趣地缩回来。
他接连重复几次,林在水被勾得心里痒,一把握住作乱的手,顺势把人按到墙上。
边知醉笑嘻嘻地朝他眨眼,把剩下的几颗解了,扯着领带把人拉到身前。
林在水此时也顾不上挂衣服,把衬衣一甩,摸着边知醉的脸,吻上他的唇。颈间的领带一再收紧力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林在水揽过对方,撩起衣角,像是觉得有些碍事,接连扯了两下。边知醉察觉到,垂下眸,手上略一用力,把两人的位置换了过来,趁着口唇分离的时机,抬手把上衣扔到一边。
“殿下,”边知醉吻得用力,从唇齿间挤出话来:“要是这么急,我们不洗澡了?”
“不,”林在水撩起眼皮,把人抱了起来:“边洗边做。”
边知醉听到的瞬间惊讶了一下,不过他乐意至极,搂住林在水的脖子,吻过耳垂:“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到底谁来呢?”
林在水脚步一顿,扫过他艳色的唇,喉结动了动,继续往前走:“我——”
边知醉鼓起腮帮,歪头呢喃:“殿下,据说第一次好痛……”
“我知道殿下舍不得我痛,不过我也舍不得殿下呀,所以,为了不让殿下痛,我学了好多办法。”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林在水的唇,透明的液体沾在指尖,转头被他抹到了自己的唇上。
“我知道殿下日理万机,肯定没时间看这些,只好代劳,殿下应该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没等林在水回答,他苦恼的表情一收,在进入浴室的刹那撑住门板。
“既然这样,”那双美目之中流转的,不只有动人的情愫,还有极强的攻击性:“不如我来?”
作者有话说:
某人的狐狸尾巴甩我脸上了。
“你……来?”林在水迟疑地问道。
边知醉一手搂脖子,一手摸脸,一下一下地啄他的嘴唇:“殿下,不可以吗?求求你了~”
他的声音再次放软,仿佛刚才流露出的攻击性不过是错觉,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在水。
就在林在水犹豫的短短几秒里,他的眼眶已经红了,银色的眸子里水汽氤氲,马上就要滚成泪珠簌簌而落。
林在水怕他哭,把人放下搂在怀里,抬眼就撞进了边知醉的痴痴看他的眼神里。
纤长的睫毛挂着点点晶莹,垂下一个微弱的弧度,泪水瞬间砸在林在水手背。
林在水回过神来,赶紧抬手去替他擦眼泪:“别哭,我同意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非争不可的事情……”
他擦了几下,仰头吻上对方的眼角:“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用和我小心翼翼的。”
边知醉小声呜咽了几下,抬起眼,表情中带了一点委屈,但更多的是惊喜:“真的吗?怎样都行吗?”
“嗯。”林在水吻着,轻轻回应了一声,肩膀上的手开始用力,带着他转到了浴室里。
后背靠在玻璃墙上,微凉光滑的触感让林在水忍不住动了一下,回眸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这里看见卧室。
想必是料到情侣之间的趣味,一方洗澡让另一方也一饱眼福。
“殿下不专心。”边知醉把他的脸转过来,惩罚似的咬了咬下唇:“看我还不够吗?”
林在水无奈,解释道:“只是发现玻璃是透明的,有点新奇。”
“殿下不知道,其实有更多玻璃是透明的,等会儿领你见识一下。”边知醉笑了一下,慢慢吻上他的脖颈,顺手把指尖放在墙上的开关上。
穹顶的墙砖得到指示,立刻向两边推移,喷头从墙内舒展出来,温水瞬间洒落。
林在水站在喷头下,眼睁睁看着水花落下来,马上要淋湿裤子:“等等——唔。”
边知醉顺着他的指缝十指相扣,附身吻住,把后半句堵到口中。
水流沿着他的发顶流到下巴,还有大股的水流沿着胸膛一路向下,浸透了衣料,描摹了形状。
林在水余光瞟到那个鼓鼓囊囊的弧度,第一次在脑海里构想它进入自己的姿态。
他一想多了,脸就红得厉害,干脆不看了,仰起头专心迎接那个充满侵略性的的吻。
边知醉轻轻勾住林在水的腰带,往自己身前拽了拽,湿漉漉的裤腿触碰到一起,很快黏得密不可分。
他坏心眼地蹭了蹭,林在水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握住他的手腕叹息一声:“嗯……”
“殿下,要解开吗?”他嘴上试探着,动作却干脆得很,几下就扯开了那条黑色的外裤。
“你都解开了,问我做什么?”林在水替他拽开拉链:“还是想让我解开你的?”
边知醉笑笑,把人转过来,抚上他的脖子,吻在后颈。
对方的气息笼罩上来,林在水撑在墙上,感觉柔软的唇划过的皮肤又痒起来了。
就在他耐不住想要求对方咬一咬止痒的时候,边知醉像是把他的心思看透了,张口叼住那块皮肤。
刺痛的同时,一种感觉油然而生,他有些失神,鼻端弥漫上来一阵香气。
边知醉控制着信息素,将林在水整个人抱在怀里,除去最后一层,然后分开腿,伸手轻轻地试探。
林在水被外来的侵入感刺激得抖了一下:“等一下……”
“殿下不舒服了吗?”边知醉一只手没挪动位置,反而将另一只手向前,用力了几下:“这样呢?”
林在水嗯了一声:“可……以,你继续吧。”
边知醉得到准许,高兴地又啃了啃林在水的后颈,中指彻底安放后,食指在边缘打了个转,小心地进了一点。
“还好吗?”
“还好。”
从脸颊到脖颈,林在水的皮肤红了一片,鼻梁和下巴有水划过,他不甚在意地瞟过来,原本斯文正经的眼神里此刻也盛满了爱意和欲望。
边知醉忍不住想要在这双眼里点燃更多,探头去和他接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