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财新通投资拍卖行市场,徐斯聿变得更加忙碌,毕竟徐斯聿不愿意合作不代表公司董事会持相同意见。
徐斯聿跟池嘉言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也致使池嘉言每天上班终于不再那么焦躁。他重新懂得了礼貌谦让,面对态度恶劣的司机能让道就让道。
池嘉言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朋友们称赞他是菩萨,沉默寡言但是脾气好。-
赵轩连续加班的第七天,连人事部看见他每天的打卡信息都有些于心不忍。
“赵哥,今晚还加班啊?”电梯里同事遇见赵轩,纷纷关心他的状况。
其实助理忙代表着副总裁一样很忙,比起副总裁满满当当的行程赵轩偶尔还能偷懒松口气。
今日崇佳副总裁有一个录制采访活动。
——对方新闻媒体同崇佳合作多年,这次拍摄也是自秋拍之后首次大型拍摄,目的自然是继续巩固崇佳副总裁在外界的形象地位。
活动不像开会需要一直集中注意力,因此这一天赵轩将会过得非常轻松。-
上午九点,媒体演播室的工作人员准时开始工作。
媒体手中的媒体稿都经过了双方的同意,所以采访记者不会问出媒体稿之外的问题。
录制开始之后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赵轩跟工作人员一起站在后台,密切关注着录制现场的情况。
其实这次采访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媒体这边的采访记者是一张年轻的新面孔。
听说这个记者以前专门负责小型电台报导,后来在薪资方面不满意才出走寻找正经媒体。
台里主编很看好这个年轻人,有能力眼光独到,前面他负责的几期采访都创造了不小的热度。-
尤木是认识徐斯聿的。
同样作为记者,黄伦阳跟尤木是大学同学,曾经在尤木工作谷底的时婻沨候黄伦阳替他争取到了独自采访崇佳副总裁的机会。
那个时候徐斯聿刚接手公司,外界特别关注这位新总裁。也是凭借这次高热度的采访,尤木渐渐在工作的电台有了更多展现的机会。
今日录制采访预计在下午五点结束,事实也的确像工作人员说的那样,采访不仅顺利结束甚至还提前了两个小时。
工作人员照例庆祝了一番,而年轻的副总裁向来不是那种高不可攀的形象,大家凑过来同他搭话都会得到相应的回答。
徐斯聿脸上一直维持着绅士得体的笑容,赵轩独自站在不远处,偷偷分析男人此刻的心理活动。
“已经很不耐烦了,现在很想直接走人。”
“是不是在找我,肯定想让我找理由然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
助理莫名打了个哆嗦,连忙回身去翻身后的文件袋,看看能找出什么借口能帮副总裁解围。
距离尤木第一次采访徐斯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如今再次见面,尤木发现男人改变了很多。
对于徐斯聿尤木肯定存在着个人滤镜,因此他万分热情地与徐斯聿聊天:“徐总,好久不见。”
男人微微颔首,扯了扯嘴角笑:“好久不见。”
主编准备的采访稿基本上都围绕着拍卖行,现在采访结束总要聊点轻松的。
于是尤木提到了两人第一次的采访。
小型电台不像正规媒体,前者的受众面更想聆听豪门错综复杂的八卦而不是每日A股涨跌情况。
因而在那次采访中,尤木擅自询问了男人的感情状态。
徐斯聿也礼貌回答了,不过采访是录制形式,在录制结束之后徐斯聿要求把那个问题剪辑掉,并要求保密。
当下徐斯聿依旧单身,尤木仍然像几年前那样悄悄询问了男人。
“您当初提到的那位钟意的人,”尤木笑着说道,“现在有结果了吗?”
突兀的问题令男人不自觉挑眉,恰好赵轩行色匆匆地走过来,一本正经地提醒着副总裁接下来的行程。
尤木看见赵轩也自来熟地跟他打招呼,助理有些意外副总裁竟然跟这个新来的记者很早就相识。
对方的提问没有得到答案,很快徐斯聿因为公司事务离开了演播室。-
第二天是休息日,也是池嘉言搬出半岛湾的日子。
崇佳副总裁推掉了今日所有安排,助理苦不堪言,自己又要费尽心思摆平被冷落的客户。
这几天池嘉言差不多把东西全搬完了,今天他只要带着行李箱离开就可以了。
清晨起来池嘉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的感冒病症似乎没有像医生预料的那样有所好转。
虽然身体不舒服但不影响池嘉言搬家的好心情。
林欣可准时打来电话,池嘉言起身离开卧室,咳嗽了几声轻声回答:“……他不在家,最近他很忙。”
与此同时走廊对面那间卧室被打开,穿着家居服的男人神情懒散地走了出来。
彼此对视,池嘉言惊讶地睁大眼。
手机那边林欣可迟迟没有听到池嘉言的声音,疑惑地抬高音量:“喂?喂!池嘉言——问你话呢!早餐要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池嘉言回过神,窘迫地应声:“都可以。”
池嘉言的搬家计划里没有邀请徐斯聿帮忙,因此今日副总裁推掉行程好像只是单纯为了休息。
或许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休息好,即便现在起床徐斯聿看起来也十分散漫。
仿佛听见了刚才池嘉言的通话内容,男人随口问道:“现在就走么?”
池嘉言愣了愣,点头又摇头:“再过会儿。”
徐斯聿听到回答开口让池嘉言路上注意安全,然后转过身朝书房走去。
为了防止自己遗漏物品,池嘉言同样转身回到卧室,再做了一遍检查。
出来的时候池嘉言手上提着行李箱,滚轮一不小心碰到地板,在安静的走廊发出轻微的声响。
行李箱不重,池嘉言慢慢走下楼梯,先把行李箱放在了客厅。
事实上刚才下楼梯池嘉言就一直听见客厅那里隐隐约约传来动静,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是茶几上摆放的手机。
池嘉言一眼认出了手机的主人,他迅速挪开眼,不打算偷看男人的隐私。
“您一直都这样吗?以朋友的形式相处很多年?”
“还没找到更好的方法。”
离得近了,这些字语能被更清晰地分辨出来。
简单两句话立即吸引了池嘉言的注意力,池嘉言有点不受控制的,默默探出脑袋去看茶几上的手机。
这是一段采访视频,一共五分钟,眼下正在播放后半段的采访内容。
镜头摆得很端正,镜头中的男人身形优越,英俊多金。记者坐在他身旁,两人语调放松地聊天。
尤木好奇的表情都快溢出镜头了:“您的意思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喜欢她了吗?”
先入为主的印象,尤木第一反应肯定认为年轻的副总裁钟意的对象是女孩子。
“实际上我也记不清了。”男人笑了笑,“我们认识得太久,喜欢他是人之常情。”
青梅竹马、单向暗恋,这些因素叠加起来的故事实在好嗑,被工作殴打的记者一下子获得劲爆新闻,不可置信地开口:“这真的不是您编造的吗?或许想在大众面前立一下深情人设?”
“我并不需要这种标签。”
“她也只是把您当朋友吗?没有出现一点点喜欢的意向?”
徐斯聿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那她现在在哪里?和您一起工作吗?”
“他在国外,归期未定。”
“对了,刚刚我注意到您右手手腕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果然记者眼睛毒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先前您出席各种活动,媒体照上好像没有出现过这道疤。”
“平时会戴腕表遮住,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腕表。”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小时候我很调皮,趁着家里长辈聚会拉着他去后山玩,后来因为我们两个都不认识路一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去。”
比起其他朋友徐斯聿鲜少会聊小时候,包括池嘉言也是如此,两人总会在奇怪的地方保持相同的默契。
“我用手去帮他挡山上的尖石,当时手腕受了伤,后来留下了这道疤。”
尤木不禁对这位绅士的副总裁开起了玩笑:“为什么我感觉您在炫耀。”
“我没有那个意思。”
尤木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过了几秒钟,徐斯聿果然纠正了自己的说辞。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过分平静的眼神与斯文温柔的形象突然有点违和:“它很像标记,身边的朋友一起长大,但是他们都没有。”
“所以我很享受这个标记。”
循环播放的视频自动结束,紧接着又跳到开头。
仿佛突然惊醒,池嘉言立即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了个身。
楼梯处响起一阵脚步声,池嘉言愣愣地抬起头,见到男人下楼直接朝自己走过来。
“言言,有看见我手机么?”徐斯聿语调懒散地问了句。
也不等对方回应,徐斯聿同样一眼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男人露出恍然的表情,很随意的腔调:“原来在这里,估计刚刚喝水的时候随手放这了。”
“我没看。”似乎急于自证清白,池嘉言连忙接上话,也不管两人的聊天是不是在同一个频道上,“它自己一直在说话。”
徐斯聿有些意外,想了一下好像才听懂池嘉言在说什么。
他习惯性地笑了起来,显然不在意这种小事:“没关系。”
男人伸手去拿手机,正在播放的采访视频很快被退出。
以旁观者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徐斯聿略微俯身的姿势,和右手手腕上那道浅淡却陈旧的疤痕。
没有腕表的遮挡这道伤疤好像一个证据,明晃晃地存在着,提醒着池嘉言被他无意遗忘的一些过往。
喉咙在一瞬间开始发痒,池嘉言偏过头,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我先走了!”池嘉言慌张握住行李箱杆,努力忽略男人看过来的眼神,“我要迟到了。”
“我送你下楼。”
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池嘉言顿时抬高音量,惊慌失措地拒绝:“不用!”
被感冒影响,如今池嘉言的嗓音闷闷的。又因为是不会说重话的性格,就算大声说话听上去也软绵绵的。
听上去不像生气更像在撒娇。
池嘉言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半岛湾,他开着轿车驶上高架,随即被糟糕的车况制裁。
心脏怦怦直跳,池嘉言看了眼后视镜,接着又无措地看了一眼。
其实跟在后面的车辆一直老老实实地停在原地,根本没有鸣笛催促。
反倒池嘉言自己忽然鸣笛,借着前方不大的距离借道超越了前方的车。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立刻响起,好在不少都是老司机,急忙刹车才阻止追尾事故的发生。
有脾气暴躁的司机干脆放下车窗探出脑袋咒骂:“怎么开车的!急着投胎是伐!”
遗憾的是那辆灰扑扑的轿车早已经开远,也听不见大家对他的批评。-
林欣可提早到达,她停好车悠闲地站在路边吃早餐,没过多久便看见一辆熟悉的轿车朝自己驶来。
过快的车速好似迎面吹来一阵急促的风,林欣可赶紧转身捂住手中的早餐。
池嘉言从车上走下来,林欣可从对面伸出脑袋笑骂:“一大早上干吗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了炮弹。”
新小区照样不准陌生车辆驶入,池嘉言在小区门口登记好自己的车牌号,再开车进到地下停车场。
电梯停在7楼,林欣可一时间没察觉池嘉言的异样,两人进门的同时她还在愁眉苦脸地抱怨自己家女儿有多闹腾。
实际上同前些天相比今日天气还算不错,虽然气温降到了个位数,但至少是一个晴天。
采光极好的公寓,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板上。
前两天家政来做过打扫,所以整个公寓看起来特别整洁。
池嘉言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林欣可低头换拖鞋,顺便跟池嘉言聊天:“中午吃什么?要不我们去学校那边吃吧?”
“我有点想那里的甜品了,你还记得吧?上学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吃。”
林欣可自言自语般地说话,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身边那个人吭声。
“池嘉言!”林欣可不满地喊道,“我跟你说话呢!”
池嘉言眨了眨眼,失魂落魄的模样:“……什么?”
这下再没有发现问题那就是林欣可有问题了,她疑惑地凑过来观察池嘉言糟糕的脸色,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嘛?感冒越来越严重了?”
婻沨 池嘉言摇头,一晃眼留意到对方没有任何伤痕的手腕,眼神都在飘:“你说一个人——”
林欣可满脸莫名,等着池嘉言把这句话说完整。
池嘉言抬起眼,呆呆地发表质疑:“会突然改变性向吗?”
池嘉言不知道直男变弯有多大的可能性,然而林欣可会错了意,以为池嘉言终于想明白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怎么你喜欢哪个女孩子?!”林欣可夸张地用手捂住心脏,“心怦怦跳,跟她聊天手足无措,还会脸红。”
这几个症状完全符合徐斯聿与池嘉言聊天的场景。
“不、不是。”池嘉言结结巴巴地否认,“不是女孩子。”
原来说了半天还是那棵歪脖子树。
林欣可随即反应过来,无语地叹气:“谁改变性向?直男怎么会改变性向?诡计多端的直男。”
池嘉言抿住唇又咳嗽了几声,林欣可摆摆手,决定终止这个话题:“好了好了不聊这个,你自己去倒点水喝。”-
公寓内的地暖很快起了作用,林欣可盘腿坐在地板上,眯着眼望着客厅窗外。
远处有一家外籍小学,只有在淮市居住并且符合外籍身份的家庭才能就读。
水壶烧开发出尖锐的沸腾声,伴随着池嘉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林欣可记起来包里的早餐,回头提醒池嘉言记得吃。
丢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池嘉言一只手拿着水壶,默默去瞥手机信息。
——来自好友群的聊天内容,黄伦阳将于今日下午回到淮市,夜晚又要举办聚餐。
“池嘉言!”林欣可伸手指着桌面,不自觉吼道,“水——水!”
被点名的青年回过神,他一低头,面前的玻璃水杯不仅盛满了水,溢出的热水还不断沿着杯壁流到桌面。
池嘉言慌乱地抬起手,这才察觉水壶里的水被他倒掉了大半。
林欣可匆忙起身,语气焦急:“你你你别去碰,小心烫着。”
池嘉言点点头,侧过身去拿流理台上的干毛巾。
两人隔着一张餐桌,林欣可瞧着池嘉言心不在焉擦餐桌的样子,正色道:“生病了人会变得更傻吗?”
池嘉言动作一顿,投过来困惑的目光,明显不理解林欣可在说什么。
“算了。”林欣可又叹息,无奈地扶额,“你去吃早餐,然后吃药,今天好好休息。”-
举止高调的朋友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热闹的夜晚,今夜黄伦阳准备举办派对,地点在游艇、私人岛屿之间做选择。
钟岷承:搞什么去了一趟山区发财了?你去挖石油啦?都是自己人干吗弄得那么隆重,小心我向你们主编举报你贪污。
最后黄伦阳只好决定在自己家里办这场聚餐。
池嘉言压根不能推托,只能在天黑以后准时出现在黄伦阳的小区。
市值两千五百万的小区有着稀奇古怪的规定——除住户外任何车辆不得进出小区,因此池嘉言只能把车停在外面的商场,自己步行进入小区。
天一黑室外的气温更低,池嘉言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翻找朋友的住址。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赛麟停在了小区门口,道闸杆自动上扬,这辆跑车毫无阻碍地行驶进来。
明亮的车灯分割出昏黑的夜色,它以一种很缓慢的车速行驶着,随后车窗放了下来。
“言言。”
池嘉言脚步倏地停滞,惊愕地抬头。
通过半降的车窗池嘉言看到了男人的侧脸,或许太惊讶了,池嘉言下意识地提醒徐斯聿:“里面不能停车的。”
话音刚落池嘉言懊恼地咬了咬唇瓣,徐斯聿都能把车开进小区了,显而易见他在这个小区也是有房产的。-
不过车内车外两人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徐斯聿让池嘉言上车,反正他们目的地一致。
池嘉言抗拒得直摇头:“不用了,我走过去。”
男人放松地笑了起来:“你要走十几分钟才能走到。”
天色昏晚,池嘉言认真去看才发现每栋楼之间有着夸张的楼间距。
以设计师专业的水平去判断,池嘉言觉得徐斯聿说得保守了,凭借自己的步行速度至少要二十分钟以上。
池嘉言内心争斗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开着温度适宜的暖风空调,池嘉言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感受到冰凉的脸颊正在渐渐回温。
过分静谧的车厢,池嘉言甚至都不敢东张西望。他耷拉着脑袋,视线定定盯着面前的皮质脚垫。
面对池嘉言这种蜗牛心态,假如徐斯聿不挑明,他们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所以趁着这个时机,徐斯聿笑了笑,用非常笃定的口吻开口:“言言,你看见了那个视频。”
“那是好几年前的采访,那段采访被剪辑了,没有被播出来。”
坐在副驾驶的青年始终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实际上现在徐斯聿说的每个字对于池嘉言来讲都太刺激了,他压根做不出任何回应。
男人揣摩着池嘉言此刻的心理活动,收敛了平日里散漫的伪装:“本来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的,但我好像失败了。”
“既然你那么想远离我,”徐斯聿神情坦然地讲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实际上我一点都不想你搬家。”
随即男人的语气里带上笑,他偏头看过来,眼底是极度压抑的平静:“言言,我知道你很会装傻。”
“你可以拒绝我。”徐斯聿放缓了腔调,慢条斯理地说着,“但是你不能当作这些话没有发生过。”
门铃声响起,随即响起一阵脚步声,其中夹杂着含混不清的聊天。
钟岷承笑嘻嘻地跑过来开门,恰好跟男人撞了个脸对脸。
“你们来啦——”钟岷承瞥了眼徐斯聿迅速把笑脸朝向池嘉言,“言言!快进来快进来!”
池嘉言小声回答:“路上碰巧遇见的。”
本来池嘉言不说话还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一解释反倒让钟岷承觉得疑惑:“言言,你跟阿聿住在一起,你们难道不是一起来的吗?”
池嘉言愣了一下,惊觉自己竟然说漏了嘴。
好在徐斯聿漫不经心地接上话,随口扯谎:“是一起来的,我先去了公司再去接言言。”
不远处黄伦阳探出身子,他扬声让大家注意一点,不要踩到地板的碎玻璃。
下一秒又有人在黄伦阳身后探出脑袋,温轩挥舞着扫帚,笑嘻嘻地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哇两位!”
温轩的工作与朋友们都有些不同,他是一名职业赛车手,鲜少会有时间参加好友的聚餐。
此刻钟岷承听到温轩贱嗖嗖的声音就烦:“你给我赶紧扫干净!还吃不吃饭了!”
池嘉言实在没忍住,咳嗽了几声,眼睛默默望着一片狼藉的地面。
徐斯聿皱了下眉,也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这间公寓遭受了什么:“怎么这么多碎玻璃?”
钟岷承满脸嫌弃地跟徐斯聿诉苦:“餐厅的桌子碎了,本来好好的,结果温轩一坐下餐桌哗哗哗全碎干净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餐桌碎了大不了换一个地方吃饭,只要人没有受伤就好。
然而钟岷承哼哼冷笑,阴恻恻地继续陈述:“厨房的灶台也炸了,因为温轩说自己最近学了一个新手艺,想展示给我们看看。”
池嘉言:“……”-
光打扫就花了一个多小时,期间黄伦阳整理出一张赔偿清单,扬言明天将寄到温轩的车队。
最后五个人齐齐落座客厅,准备在这张窄窄的茶几上开始朋友的聚会。
晚餐自然变成了外卖,并没有酒。又因为茶几不够大,放完一桌子外卖留给他们的空间不多了。
作为公寓的主人黄伦阳苦不堪言:“我早说了把温轩家里的游艇开出来!我在山区受苦也就算了,怎么回家还要受苦!”
温轩是天然乐天派,他第一个伸筷子,丝毫不感到愧疚:“当时我同意了,是小承说要低调行事。”
钟岷承被凭空扣了一口黑锅,不甘示弱地驳斥:“大黄这次回来就要升职了!他们公司的主编最近一直盯着他!”
“今天你们开游艇,明天全公司都知道大黄家里有多少存款了!”
“我有多少存款?”黄伦阳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语气哀恸,“这次出差丢了一个行李箱一支钢笔一部手机,撇去能报销的费用总计倒贴了五千块。”
钟岷承恨恨拿走温轩手边的饮料,无差别攻击:“你也喜欢做慈善?我以为只有阿聿会天天去参加慈善晚宴。下一次你自己办一个,我们给你众筹。”
“正好你自己就是记者,还能自己给自己写报导,又省了一笔宣传的费用。”
坐在茶几对面的两人并没有参与这场争斗,池嘉言早已习惯了朋友们的斗嘴,在这种的环境下慢慢吞吞地吃饭。
感冒影响了五感,实际上池嘉言也不太能尝出食物的味道。
公寓的地暖温度很高,坐在身边的男人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薄领毛衣。
舒适贴身的毛衣勾勒出身形,呼吸间隐约能看见对方宽阔起伏的肩膀。
手腕空荡荡的,徐斯聿依旧没有佩戴腕表。
池嘉言渐渐意识到徐斯聿的坏心思,终于能确定徐斯聿就是故意的。
职业赛车手拥有很强的动态视力,温轩一眼看见好友手腕的伤疤,咬着筷子才记起来它是怎么出现的。
于是温轩咋咋呼呼指了指徐斯聿的手,笑着感慨:“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去后山找你们,你牵着言言下山,你们两个人手上全都是血。”
“梁姨带你们去医院,医生说再深一点就伤到骨头了。”
钟岷承一边听一边努力回忆,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你怎么记那么清楚?”
“因为那是我家的后山,我妈把我臭骂了一顿,把我藏起来的赛车模型全丢到了花园水池。”
黄伦阳想当然地接上话茬:“我也记起来了。那回言言吓坏了,一见到阿聿就哭一见到阿聿就哭,搞得阿聿都不敢去找言言了。”
钟岷承乐不可支,脚一伸差点撞翻整张茶几。
外卖盒的汤汁为此溅出来几滴,池嘉言下意识扶稳茶几,很快手背上覆上来一张湿巾。
男人靠近,动作自然地给池嘉言擦手。他抹去那几滴汤汁又看了看池嘉言的手背,确定没什么事便伸手丢掉了那张湿巾。
背景音里钟岷承开启无敌模式,绞尽脑汁开始回忆小时候他们的糗事。
“温轩你别得意,五岁我们开始学赛马。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活抱着我非要我保护你!”
“那你保护了吗!老师一转头你就摔下去了!你摔下去还拽着我的裤子,把我裤子都拽破了!”
“大黄呢,说要帮我送情书结果他没记住是哪个女孩子,送错了人!”
“我真是拜托了,幼儿园小女孩都长得差不多,我怎么能认出来是哪一个。”
“你找那个最漂亮的!”
“我找的就是最漂亮的!”
“还有阿聿……打高尔夫输给了我,说要让言言骑在他背上,他绕整个高尔夫球场爬一圈。”
猝不及防的挖苦,徐斯聿这个当事人没什么表情。身旁池嘉言倒被呛了一下,发出一阵咳嗽声:“……咳,咳咳咳!——”
客厅倏地安静,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池嘉言捂着嘴咳嗽,话说得断断续续:“我……我,没事,呛……”
黄伦阳看了看离池嘉言最近的那盘菜,尖椒炒肉,原来是被辣到了。
所以他转过身去拿摆在地板上的水壶,抬手给池嘉言倒了杯水。
温轩似乎第一次听到钟岷承最后爆料的这件糗事,他好奇地询问钟岷承结果,当时阿聿有没有履行承诺。
钟岷承乜斜着眼睛,耀武扬威的模样:“当然履行了!你也知道赢阿聿一次有多不容易。”
直到这时徐斯聿才出声附和,神情散漫地承认确实发生过这件事。
而且他不是爬了一圈,是两圈。
聊这些的时候池嘉言拼命低着头,恨不得能缩小成灰尘或者当透明人凭空消失。
其实那会儿大家只是单纯的玩闹,只不过如今彼此都存了其他心思,这些玩笑听上去才那么让人难为情。
很没有眼力见的大黄记者在这时忽然机灵了一回。
——他留意到池嘉言古怪的表情,慢慢的,很慢很慢的,把目光转移到旁边那个坐姿有些懒散的男人脸上。-
湿漉漉的感觉一直黏附在手背,明明那张湿巾早就被丢掉了,池嘉言却觉得徐斯聿总是离自己很近。
低头的目光所及是凌乱的桌面,朋友们丢筷、拌嘴。大家都在笑,偶尔会有一秒钟所有人不会去注意池嘉言。
不会去注意他的动作、表情,不会去注意他正在做什么。
也不会去注意池嘉言那颗突然变得湿漉漉的心。-
一顿晚餐吃得精疲力竭,温轩吃完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嚎着今晚要在黄伦阳家里留宿。
黄伦阳才不敢留这个瘟神,生怕一觉醒来这栋两千多万的公寓直接变成了平地。
池嘉言被钟岷承拉着,正在厨房烧焦的灶台上捣鼓鲜榨复合果汁。
一整袋新鲜水果,池嘉言小心翼翼挑出其中的芒果,把它们整整齐齐驱逐出水果界。
“这个不要。”就算审判芒果,池嘉言的语调也是轻轻的。